第28章
第28章
◎所謂梅開二度◎
月下,男人拇指上的名貴扳指散發出一抹幽光。此刻男人跟女人力量差距就展露出來,這一雙手就好似鐵箍一樣死死的卡住了玉娘的脖子。
玉娘因為呼吸不暢,面頰已經漲得通紅。
她長長的手指甲塗抹了鳳仙花汁液,此刻如此痙攣着,求生似向對方手臂抓去,将男人手臂抓出幾道血痕。
男人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咯咯低吼,面露兇光,極用力的扼住了玉娘的頸項,不理會玉娘哀婉的求生欲,只任由手上使力不死不休。
玉娘竭力扭曲着,面頰已經泛起了因呼吸不暢産生的紫绀。
她的眼睛裏映着兇手的模樣,她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殺自己。瀕死之際,她眼裏分泌了淚水,禁不住這般奪眶而出,仿若夾雜不甘殷紅劃去鬓角。
最後她這具身軀終于失去了掙紮力氣了,變得軟趴趴。
男人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為防萬一,他還多掐了一陣子,最後才放心松手。
玉娘的身子就這樣子軟趴趴倒下去,在空中劃過一個凄楚的弧度。她鬥篷裏的頭發散出,一如一蓬烏黑的水藻。
好好一個青樓名伶,就這般香消玉殒。
男人本欲立馬走開,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匆匆摘下玉娘頭上珠翠,做出搶掠被殺姿态。
然後他眼見左右無人,機警的打量左右,肯定并無異樣之後,方才匆匆離開。
月亮已經藏在了烏雲之後,悄悄的不肯見人了。
男人走至河邊,随手将玉娘首飾抛入水中,發出些細碎水聲。
林滢是一大清早就知曉玉娘死了的消息的,她的屍首被打更的發現,讓打更的吓了一跳。
等林滢趕到現場時,幾個捕快亦在。
曹參軍似仍在養病,并不願意大清早為了個妓子之死走一趟。
說到底,也并沒有幾個人在意玉娘的死。
不錯,玉娘是彩月樓的名伶,也彈得一手好琵琶。可幹這一行,終究是要講究顏值的。玉娘年紀大了,觀衆也看膩了,總是少了幾分新意。那麽彩月樓大約也不會多計較,更不會在她身上如何下功夫。
不過是蒲草一般人物,縱然死了,也激不起什麽水花,更沒有什麽人會掂念一個妓子。
除非一些很要緊的案子,很多時候是林滢出完現場後,曹參軍再補簽。
而昨天惜娘的案子,主要是涉及杜琮這個郡馬爺,所以曹參軍不敢随意補簽,琢磨着讓楊炎背鍋。
林滢在府衙裏呆久了,也見得多了,早知曉其中貓膩。
因為缺乏監督的關系,底下人上心程度也是全憑信念感了。
不過不管別人怎麽看,林滢一直是認真又努力,不怕髒不怕累,每次都是全力以赴。
天色尚早,天空不過剛剛泛起一抹魚肚白色,不過古人本來就起來得早,一大清早就圍一團看熱鬧。
百姓們議論紛紛,都說可能是蓮花教作祟,殺女人祭祀。
這些年朝廷圍剿蓮花教幾次,卻是屢禁不絕,民間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傳得邪乎其神,也為這個反賊教派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不過看過現場的李捕快卻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麽複雜。
就是玉娘夜至此地,被人尾随,乃至于被盯上劫財而已。這玉娘性子潑辣,定是不依不饒,不肯幹休。就如昨日在彩月樓所見,那叫一個伶牙俐齒。
肯定是犯人見她聒噪,幹脆将她生生掐死。
死者發髻淩亂,頭上珠翠都被人強行摘去,分明是有人見財起意,将玉娘搶掠後洗劫一番。
不過林滢卻是有不同看法:“若然是為搶掠,為何放過玉娘手腕上那只玉镯子?這枚镯子顏色光潤,玉料極好,便算是外行也能看出價值不菲。一個搶劫的熟手,摸一個女人財物自然絕不會放過她的手腕。”
最好的例子就是孫成,昨日惜娘手腕光光,死了後雙手玉镯也被順走。
除非那人并不是個熟練的搶劫犯,摸走玉娘財物也不過做做樣子。
林滢提起了玉娘手腕:“指甲有折斷,尚存指甲上存有血污皮肉,玉娘臨死時曾經抓傷過兇手。一般會弄傷犯人的臉面、手腕。”
她慢慢擡起了玉娘的下巴,令玉娘頸項上傷痕,展露無遺。在玉娘的頸兩側,堆成分布着橢圓形的手指痕,顏色紫紅,觸目驚心。
林滢伸手探摸,發現玉娘頸部的環狀軟骨有骨折,是被人施加外在暴力所導致。
跟死去的惜娘一樣,玉娘面部也呈現紫绀色,眼底有出血點,是因缺氧造成的毛細血管爆裂所導致。
“死者面色紫绀,頸部有手痕,舌頭微吐,眼底有血點,是被扼死無疑。”
“這裏有一個奇怪的壓痕,不似手指造成的”
林滢仔細端詳:“看位置,應該是個扳指印。”
李捕快聽了心裏頓時犯咯噔,不覺叫苦起來。這算個怎麽回事兒?
李捕快也有點兒基本常識,這巷子裏搞搶劫的潑皮無賴,可不會在手上帶扳指這玩意兒。
扳指一開始是用來輔助射箭,所謂君子六藝,其中就有射這一項。不過扳指這種飾物在貴族之中頗為流行,便算不善騎射者,也喜愛佩戴做工精良的扳指以彰顯自己身份。
楊炎弓馬娴熟,手指上亦帶着一枚扳指。
不過林滢留意到楊炎那枚扳指樣式追求簡潔,以清素為美,上面亦沒有什麽花紋。
玉娘頸部扳指壓痕有一些花痕甚至摩擦傷,是有花紋扳指在玉娘掙紮時造成的刮擦傷,并不是楊炎佩戴那種素扳指。
林滢心裏忽而湧過一個念頭,那就是昨日杜琮手指上也戴着一枚扳指。
歡場無情,縱然杜琮棄了玉娘寵惜娘,也沒有必要鬧到殺人地步。
更何況陳州戴扳指的人不知多少,林滢秉持做人嚴謹的原則,停止了自己聯想。
根據玉娘的屍斑、屍僵判斷,她大約是昨日亥時到子時初遇害。
林滢還需要進一步檢查時,這時馬蹄聲便由遠及近傳來。
這一隊人皆是紅衣黑甲,本來圍觀百姓識得是典獄司衛所軍士,知曉厲害,亦紛紛避開。
典獄司在各地設置衛所,起監督之責,同時幫助本地繳匪、緝盜。只是各地衛所只受上司之命,不受地方官員調令。
林滢瞧着為首之人有些眼熟,對方面容秀麗,五官極美,竟是蘇司主身邊那位小晏。如今他換了典獄司副司官府,氣度也大不相同。
這一片肅殺之氣浸染下,縱然小晏面目秀麗,老宋等再見也絕不可能将她視為女子。
典獄司缇騎一出,不過數人,竟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勢。
林滢工作時喜歡穿得簡單些,這一身簡單麻布素衣,襯托她一張杏眼嬌頰,倒也簡單清爽。如今映襯典獄司缇騎的鮮衣怒馬,越加顯得清素。
小晏目光落在了林滢身上:“林姑娘,司主點你前去驗屍,随我走吧。”
林滢:!?
小晏:“我記得你會騎馬,來人,給林姑娘一匹馬。”
小晏完全體現出典獄司行事的高效,林滢只得請李捕快将玉娘屍首先行安置在義莊,好生安置。
小晏把玩着手裏鞭子,驀然擡頭,眉宇間透出冷銳之意:“林姑娘讓你們收拾好的屍體,給我好好上點心,否則仔細你們的皮。”
他說話很不客氣,不過李捕快等人卻聽得很恭敬,顯然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由此可見,典獄司當真是聲名在外。
林滢一向有些怕蘇煉這個典獄司司主,不過一旦到了白天,那種畏懼的感覺也不是那麽強烈。再者涉及工作上的事情,林滢也無暇顧及許多。
馬兒牽來之後,林滢就輕盈翻身上馬,宛如一朵輕盈的雲。
沿途小晏給她講發生了什麽事。
那就是杜琮這個郡馬爺不知是否命犯太歲,他又又惹上殺人嫌疑了。
這一次死的是杜琮親女兒,同時也是錦屏公主外孫女的十九歲杜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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