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番外03
番外03
番外：熱戀碎片
03
有那麽一瞬, 寧晚蓁以為自己聽錯了。
恍惚過後，她從鼻尖哼了一聲：“不要。”
她對着許清衍漆黑深沉的眼眸，不大高興地說：“你這算求婚嗎, 這麽随意，連戒指都沒有。我才不要答應。”
出乎意料的, 許清衍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被拒絕的失落, 情緒看上去也沒受什麽影響。
他剛才那句話，似乎只是心潮所至的随口一問。
而後，他牽起寧晚蓁的手, 說：“走吧，舞會開始了。”
結婚的話題，只提起這麽一次, 便戛然而止。
寧晚蓁反而有些懵。
後面的舞會, 許清衍第一次以寧晚蓁男朋友的身份正式出現在衆人面前，應付各種招呼寒暄，表現得游刃有餘。
他比寧晚蓁自然很多, 寧晚蓁全程參與, 卻偶爾會心不在焉。
她還在想他說的那句, 要不要和他結婚。
口頭上拒絕的人是寧晚蓁，但是在意這件事的人也是寧晚蓁。
而許清衍則像完全忘了一般, 一整晚都雲淡風輕的。周年慶結束之後, 他和寧晚蓁一同回到住處，絲毫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心情起伏, 所有表現都和平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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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這樣滴水不漏, 越是讓寧晚蓁陷入無端的心緒不寧。
這個男人，真的太會拿捏人心。
深夜寂靜, 江流潮湧的聲朦朦胧胧。
寧晚蓁毫無睡意，身後的男人呼吸平穩，似乎已經睡着。
她悄悄轉過身，看着許清衍平躺着的睡顏，小心挪過來，貼靠着，手臂從他腰間穿過。
他清瘦勻稱，但抱住的時候不會覺得瘦，有男人獨屬的硬朗。
肌肉并不誇張，線條分明，恰到好處。
寧晚蓁的下巴在許清衍肩膀處蹭了蹭，最後抵在他平直的鎖骨處，手臂收攏，輕聲問他：“許清衍，你是不是生氣了？”
許清衍還沒睡，閉着的眼睫顫了顫，倏爾擡起，在暗色中準确對上寧晚蓁的眼睛。
“什麽？”
“我拒絕了你的求婚，你生氣了，對不對？”
許清衍低沉的聲線略帶磁性，他低低笑了一聲，反手摟住寧晚蓁，說：“原來你一晚上都在想這個。”
“那你就說，是不是。”寧晚蓁有些急了，揪住許清衍睡袍的領口。
“不是，沒有。”
“真的？”
寧晚蓁有些不相信，許清衍則是笑着，将她抱着讓她壓在了自己上方。
她用手撐着床，上半身微微擡起，淺杏色的吊帶睡裙攏着纖瘦窄細的身板，松松散散落下的長發發尾劃過他眉眼處，有些癢人。
他說：“真的。你說得對，那怎麽能算是求婚。你放心，我沒生氣。”
寧晚蓁聽到許清衍沒生氣，并沒有太多開心的情緒，反而心內還湧出幾分空落感。
可能她是想知道，他什麽時候會重新問她一次。
寧晚蓁以前對婚姻并沒抱什麽希望，也沒什麽幻想，她的婚姻是爺爺安排的，自己沒有什麽選擇權。
現在她有選擇權了，卻又開始迷茫。
她會和許清衍結婚嗎？她适合結婚嗎？他們會擁有一個屬于他們的家嗎？
寧晚蓁想的太多，心髒也如沉下深海一般，不由自主地将頭靠在了許清衍的肩頸處。
許清衍仿佛感知到她的情緒，輕拍着她的背脊，哄着：“睡吧。”
結婚的這個話題，再一次戛然而止。
次日早晨。
寧晚蓁從睡夢中醒來，聽見卧室外面有細微動靜，以為是王姨過來了。
她起床洗漱，已經能習慣早上醒來就見不到許清衍。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早上王姨并沒來，在廚房做早餐的人是許清衍。
寧晚蓁看到許清衍的時候，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問：“你怎麽還在這？”
許清衍端着早餐從廚房出來，放到餐桌上，是很簡單的煎蛋三明治，配了一杯熱牛奶。
“今天休假。”他說，“想帶你去個地方。”
寧晚蓁疑惑地蹙起眉毛，有點警惕：“去哪？”
“吃完再告訴你。”
-
從西城市區一路到城市邊緣的小鎮，層層疊立的鋼鐵森林逐漸變成平緩樓房，沿途樹葉黃透，寒秋的荒涼被稀薄暖陽驅散，視線所及，是一片柔軟的黃。
許清衍的車最後停在一片小型墓園外面。
道路兩旁的銀杏葉落滿一地，沾染着清晨的水露。沒人清掃，腳踩上去的時候，似乎能感受到一陣涼意。
寧晚蓁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她在車旁怔了許久，直到許清衍過來，牽住她的手。
墓園旁邊有開着的小鋪，售賣悼念的鮮花。
許清衍牽着寧晚蓁走過去，買了一束新鮮的白菊，之後再帶着她走進墓園。
他對這裏很熟悉，寧晚蓁猜他應該是經常過來。
許清衍停在父母的墓碑前，彎身将白菊放到他們的黑白照片底下，手指輕輕揩去照片上的灰塵，再重新站直。
“這是我爸媽。”許清衍望着墓碑的照片，對身旁的寧晚蓁說。
寧晚蓁這次過來，毫無準備，在看到墓園的時候心裏才有了猜測。她一直很想見見許清衍的父母，想對他們說一聲謝謝。
如果沒有他們，或許早在二十多年前，她就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
命運的齒輪卡卡相扣，因為他們，她活着。
她活着，他們卻意外失去了生命。
寧晚蓁同樣望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許清衍的父母都是年輕的模樣，他們長得都很好看，許清衍更像是遺傳了他們五官所有的優點。
他和爸爸像，和媽媽也像。
寧晚蓁的喉嚨滞着聲，一時說不出話，她心內情緒很複雜，更有一種無無法言喻的酸澀，愧疚，和感激。
忽然的，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許清衍握緊，十指緊扣。然後她聽到他對着墓碑說：“爸，媽，她是寧晚蓁。”
“她是我喜歡了很多年的人，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寧晚蓁的心跳倏地滞頓幾分，不受控地轉頭看向許清衍，許清衍也看了她一眼，微微扯動唇角笑了。
“以後，我會跟她結婚。”
許清衍的話還是對已逝的父母說的，可眼神一直落在寧晚蓁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他知道昨晚寧晚蓁在想什麽，知道她的迷茫和忐忑，他們這麽有默契，他怎麽會不知道。
所以他今天帶她過來，讓他的父母正式見一見她。
他的手指握緊寧晚蓁的，與寧晚蓁一起看向父母墓碑，說：“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們不用為我擔心。”
從墓園出來，寧晚蓁的心情有些低落。
她有點懊悔自己剛才為什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麽傻，那麽呆。
第一次見許清衍的父母，她表現的好像并不好。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這樣我也會有心理準備。”
兩人走到車邊了，寧晚蓁才想起來責怪許清衍，倒也不算是真的責怪，語氣裏帶着點嬌嗔。
許清衍輕輕笑了笑，說：“早點告訴你，怕你太緊張。”
“……”
确實，她會緊張。
這沒法反駁。
寧晚蓁要面子，故作不高興地甩開許清衍的手，拉開副駕的車門。
而許清衍卻并不着急走，他問寧晚蓁：“要四處逛一逛嗎？”
離墓園不遠，就是小鎮熱鬧的街道。
這裏是許清衍生活了十年左右的地方，從出生，到父母離世，到輪流住親戚家，再到最後離開這裏去孤兒院，他有十年的人生留在這裏。
寧晚蓁對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熱鬧繁華充滿生活氣息的街道，與西城市區很不一樣，少了許多商業化氣息。
許清衍憑着記憶，帶寧晚蓁走過他以前就讀過的小學，然後沿着小學前面的小道，一路走進巷子裏。
他以前的家就在裏面。
父母都去世之後，許清衍家的房子被爺爺收回去，沒過多久爺爺因病去世，房子留給了叔叔。
許清衍就這樣變得居無定所，叔叔伯伯姑姑們将他當作拖油瓶，誰都不願承擔撫養的責任。
等真的走到舊址，許清衍才發現原本記憶中的三層小樓房已經沒有了，旁邊鄰居家的樓房也沒了，土地并在了一塊，蓋起了新的自建商品房。
一切都物是人非。
許清衍望着這片陌生的地方，沉默許久。
幾個小孩從房子裏跑出來，後面跟着一個大人，五十來歲模樣的婦女，一直喊着不要亂跑。
她看起來像是帶孩子們下樓來玩來曬太陽，剛喊住幾個小孩，就瞧見了不遠處站的的兩人。
婦女停了停，定睛瞧着許清衍，也許是認出來了，臉上逐漸露出驚訝錯愕的表情。
許清衍并未跟她打招呼，牽着寧晚蓁的手，轉身離去。
她也沒有追來。
等走了許久，回到車裏的時候，寧晚蓁才問許清衍：“剛才那個人是誰？”
“我姑姑。”許清衍看似感情淡漠，說得不痛不癢，“我爸的妹妹。”
從許清衍的表現不難看出，父母去世之後的那幾年，他到底過得有多不好。
他從來不說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麽，可是寧晚蓁能清晰感受到這些冷漠的親人給他造成的傷害。
寧晚蓁打開副駕前的小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只黑色簽字筆。
然後她抓起許清衍的手，在他左手的無名指上畫了一個小小的圓圈。
像是一枚戒指。
“許清衍，你是我的。以後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許清衍停滞幾秒，低眸望着簽字筆畫上去的那圈戒指，唇角輕動：“你這樣算是在求婚嗎？”
“我可比你有誠意多了，我還送了你一枚戒指。”
寧晚蓁笑着，收起簽字筆，說：“你跟你爸媽保證過的，會和我結婚。你不能騙你爸媽。”
許清衍一眨不眨地看着寧晚蓁，看她傲嬌的笑，看她微微上揚的唇角。
之後他傾身過來，将寧晚蓁擁入懷中。
“嗯。”
他們會結婚。
會擁有一個屬于他們的家。
他們會用他們的愛，來彌補童年的創傷和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