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李家父女這邊開開心心回去了, 就梁澤不樂意了。
梁清越的婚事啊,多大一個籌碼。
這幾年航城本家被梁清越壓得對他們母子三人包括永安梁家的事一點話語權沒有。
放到他這,現在外頭對他倒也很是尊重, 哪怕是到秦家、齊家幾個巨頭家,也都是座上賓的待遇。
但尊重的前提是什麽,是他作為梁清越的父親,怎麽想怎麽別扭。
倒不是他心理扭曲見不得兒子好,但他現在這個年紀,又不是要頤養天年了。
有時候他自己要做個什麽很正常的事, 都會有人突然問他, “大公子知道嗎?大公子同意嗎?”這不是扯得嗎, 古往今來都是老子同不同意兒子做事, 他們這反過來了, 必須他兒子同意老子才能做事。
本家在航城也是這麽多年屹立不倒的大家族, 他是嫡出, 年輕時候和齊葭的婚姻也占據主導地位, 沒成想等自己兒子成長起來別說教訓兩句, 就是商量個事都得小心翼翼。
他倒也不是想賣兒子,只是李家在永安這一圈裏面也是頂檔的家族了, 那李錦他瞧着也是個能容得下人的,和李家結親也算是相輔相成。他要真不喜歡李錦, 結了婚生了孩子再開房不就成了。
梁澤越想越氣, 吃完飯送走李家父母之後氣呼呼的叫梁清越,“清越, 來我和你說兩句。”說完轉身就朝茶室的方向走。
這領導發言的口氣, 梁清越眉角揚了揚,不太想搭理, 但想了下姜小姐也得見家長,先和梁澤說清楚,免得到時候說些話惹得姜小姐不愉快。
先看了眼手機,沒有姜小姐的消息,打開微信給她發消息:我吃完飯了,你吃完了沒。
這才收了電話跟着梁澤往茶室走。
蘇芝月拉着梁合省,讓他去練字,問梁清越,“清越,吃點什麽水果,我去準備。”
梁澤在前面回頭,“不吃,說正事吃什麽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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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芝月瞄了眼梁澤,“我是問清越吃不吃,沒問你。”
梁澤原本就頂格的怒氣值再加五。
梁清越搖頭,“不吃,別張羅。”
蘇芝月這才笑着點頭,“那你和你爸聊,有什麽需要再叫我。”
梁合省揪着蘇芝月的衣擺,探頭問梁清越,“大哥,我也想一起聊天,我晚點再去練字。”
梁清越揚眉,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先去練字,明天上課,要睡早一點。”
梁合省嘟嘴,不情不願,“好吧。”
兩人對面而坐,梁澤先給兩人倒了茶,扯了句題外話,“十多年的陳皮加黑茶,降血壓的,口感挺好,你嘗嘗看。”
梁清越呷了一口,梁澤滿目期待,“怎麽樣?”
他輕點頭,“還可以。”
梁澤看他無波無瀾的情緒,說不出是失落還是失望。
抿了口茶,這才開口,“清越,爸知道你自小懂事,也有自己的想法,很獨立,很省心,旁的事爸也都很放心,只是這婚姻大事,這是終身大事,古往今來都講究一個父母之命。”
梁清越側頭再看博古架上的一個小茶壺,不是泡茶的,就是擺件,很小很精致的一個外形,這個外形和色澤,感覺姜小姐會喜歡。
梁澤沒等到回應,擱下茶杯繼續道,“你這突然又是定了婚姻方,又是要備孕的,是不是太突然了,我和你媽媽一點不知情,婚姻大事不能兒戲。”
梁清越輕擡眼眸,“你覺得我是兒戲。”
這問題不好回答,梁澤換了個說法,“我倒是沒聽說你談戀愛了,也沒聽你媽媽說起過你談戀愛,是哪家千金,接觸多久了,性格怎麽樣。”
“你這原來也沒想着要談戀愛什麽,之前我和你媽媽的意見也就是按部就班的來,永安這幾家的孩子,即便先前沒過多接觸,也很容易了解,大家知根知底,日後也不會有什麽大的波瀾變故,這旁人接觸不深,萬一只是一時表象……”
梁清越擡手示意停住,手指在茶桌上輕點,“是已經确定要結婚了。性格比較開朗随和,只是脾氣不太好,受不得氣,吃不得虧,所以日後來家裏你說話注意點措辭。”
梁澤臉上真實出現一種‘你在說什麽’的茫然無措。
指着自己不确定的問,“我?你讓我說話注意措辭?”
梁清越點點頭,“是,免得她說話嗆你你又面上過不去。”
梁澤腦子都懵了,下意識問,“你覺得你說這話合适嗎?”
梁清越點頭,一本正經,“我是認真給你建議。”
梁澤滿臉問好,語氣激動,“你這是建議?你這是□□,是命令,我是你老子,我是長輩,她不尊重我不說話注意點,你讓我注意措辭,梁清越,你這還沒結婚呢,為着一個外人,這麽和你老子說話,你覺得合适嗎?”
梁澤重呼一口氣,繼續輸出,“你翅膀再硬也不是為着一個外人這麽羞辱我吧,要家世沒家世,要品行沒品行,還脾性不好,受不得氣,合着我就能受氣?!”
“人家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這還沒娶媳婦呢,這就要給長輩父母下達命令,典型的禍水……”
梁清越擡眸,開口嗓音沉冷,“我記得我剛才提醒過,說話注意措辭。”
梁清越這态度,生冷又堅硬,梁澤梗了一下,理智回籠,不太敢再繼續口出狂言。
梁清越看梁澤冷僵着臉,話語更是尖刺,“我不是和你商量,婚事已經确定。關于日後來拜訪的事,你如果不樂意,覺得注意不了态度,沒辦法友好溝通就不過來拜訪了。”
梁澤原本臉僵着在看茶臺,聽他這麽輕描淡寫的話,猛地擡起頭,“梁清越!你!”
梁清越繼續,不疾不徐,一種平穩的,淡漠的,“或者,我聽說奶奶今年來身體都不太舒服,你有意以身作則教教下面幾個小的孝順恭讓的話,可以先回去照顧奶奶。”
“梁合欣和梁合省讀書有蘇姨照顧,你覺得呢。”
梁澤嘴角動了動,有點抖,手扣住桌板,極力抑制住聲線的顫,“你在威脅我?!”
梁清越話語淡淡,“是建議。”
“建議?”梁澤冷笑,“當初齊沖雷上航城求的這樁婚,如果不是借了梁家的力,你能入齊挽山的眼?你連進齊家大門的資格都沒有。”
“現在現了眼了,得了勢了,怎麽,想着過河拆橋了,想讓我回航城,永安任你擺弄?”
“你別忘了,你身體裏還有一半梁家的血,在梁家,你好歹算半個主子,至于你在齊家,你和齊予植,攀個表兄弟都不太算得上,是人家手裏的刀還是門前看門的狗,你自己心裏沒點譜嗎。”
梁清越神态淡淡,一點起伏沒有,眼眸微撩看向有些氣急惱怒的梁澤,“建議我給到了,你好好參考。”
梁清越話說完,将茶杯裏的茶喝盡,還閑閑評價一句,“陳皮配黑茶似乎降血壓的效果不太好。下次換個陳皮泡酒試試。”
說完起身,梁澤還後面拍桌子,從小看着這小兔崽子一步步展翅,一步步露獠牙,一步步現利爪,他怎麽會不知道梁清越除了腦子好用,還特別冷靜,又會拿捏人心搞人心态。
這幾年越發不近人情,手段狠厲。
梁清越聽着他拍桌,在後面重呼吸,話語很輕,“外人這個詞,脫口傷人也傷己,論血緣還是論關系,它截然不同。”
梁澤感覺自己牙都能咬碎的氣,不僅僅是氣,還有被自己兒子當面羞辱的顫。“所以你覺得我才是外人?”
梁清越的腳步已經邁到茶室門口,已經是清冷平淡的口吻,“看你怎麽定義這個詞。”
梁澤摔了杯子。
蘇芝月在外間,只隐隐聽見梁澤說話很憤怒,再加着梁清越出門口裏面響起的碎裂聲,知道這父子兩的談話必定不愉快。
見梁清越準備走的架勢,笑着問他,“清越今晚不在家裏住嗎?”
梁清越搖搖頭,“我還有事。”
蘇芝月笑,“那你有事你去忙,雞蛋我收好了,在門口,裝着提籃裏,放車上不會倒,你帶着去吃。”
梁清越腳步頓了頓,突然問了一句,“合欣最近成績怎麽樣?”
蘇芝月其實對梁合欣關注比較少,不是自己生的孩子,梁合欣母親雖然不在了,但外公外婆還在,現在初中,學業也比較忙,她僅是定時買衣服,定時給她打生活費,定時問一下有什麽需要添補的,其他交流很少。
不過成績是在關注的。
蘇芝月立馬拿出彙報的架勢,開始逐一從近往遠數梁合欣的考試,測驗成績。
“其他科都很平穩,只是物理波動比較大,你爸從帝都學府找了家教針對物理補課,但效果不佳。”
梁清越只是平靜的聽完,“換個補課老師。”
蘇芝月點頭應好,“總體成績比之前是好很多。”
梁清越嗯了一聲,“永安的教育還可以。”
蘇芝月笑起來,“對,永安畢竟是國都,各方面都還是比航城強不止一兩個度,教育資源也很好。之前剛過來時候還想着會不會不習慣,現在反倒覺得永安比航城生活舒适很多。”
話題結束,正好鄧川的電話過來。
“梁總,徐特助那邊反饋過來了,已經給長青源那邊施壓了,鄭辰應該一個小時之內會出發趕回陵省。”
“好。”梁清越一直淡漠的眉眼間染上些溫色。
和鄧川挂了電話,梁清越到停車場車上看微信,姜小姐還未回複。
正準備把手機放在置物臺,收藏聯系人的來電鈴聲響起。
‘試着去翻山越嶺戴月披星我辭不達意
那時你向我靠近歡喜滿心終于等到你’
這歌是有天看姜小姐朋友圈發的月亮那句話,次日在她車上聽到這首歌,當時她跟着哼了這兩句,不太在調上,但落在他心上的每一個拍都精準深刻,于是搜了這首歌來做她的來電提醒。
梁清越眼眸裏韻起笑意藏了光,還真是心有靈犀。
接通電話,就聽見姜小姐叫他,“梁清越。”
心間開始冒泡,“嗯,乖乖。”
姜枝枝抖了抖,聲音都是抖得,“大哥,你咋了,怎麽突然這麽黏糊惡寒。”
“……”梁清越梗,姜小姐是真的像風,難以捉摸,把握不住。
好氣又好笑,他最近是真的又年輕又活潑,腦子也轉得快,立馬換了個詢問的語氣,“那叫什麽?枝枝?娘娘?還是、寶寶?”
姜小姐抖了抖雞皮疙瘩,丢出王炸,“叫大哥。你是二弟。”
“……”梁清越手拿對三,不僅要不起,還吃下一個滿級嘲諷。
扶了下額頭,放軟口氣,“大哥。”
姜枝枝戲精上身,“咱兄弟兩說話你能不能正常點,這黏黏糊糊的,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和我搞基?”
姜小姐似乎有幻肢,對自己的性別定義無障礙轉換。
梁清越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最近接受度實現了質的跨越。
臉皮極厚,底線極低,頓時邪氣妖冶,“大哥怎麽知道我想和你搞基,既然已經被你發現了,那我就……”越說越鬼魅壓低聲線。
姜枝枝誇張尖聲打斷,“梁清越,你變态!”
收獲新稱呼。
梁清越都氣笑了。
“姜枝枝,你給我等着。”
得,記仇本又要添一筆。
虱子多了反而不癢,債多了反而不愁。
姜枝枝哦了一聲,戲虐的語氣,“梁總狠話放完了?不加一句讓我放學在小學門口等着,別告訴老師嗎?”
剛剛見過梁合省,那才是小學生。
梁清越回憶了一下自己小時候換牙時候,還有青春期變聲期,略微尴尬。
不過,那個時候的姜小姐應該和現在一樣可愛,成績又好。
發現一個遺憾卻又無能為力的事。梁清越帶着笑意,但話語裏卻是真切的柔軟帶着點遺憾的溫柔,“沒見過小時候的你,有點好奇。”
姜枝枝最近越發遭不住他溫柔輕言的時候,這人溫言柔軟的說話,總是讓你感覺很認真,很專注,很熱烈。
她抿了下唇,也柔軟了話語,“下次找照片讓你看一下。”
梁清越笑,“好。”
“蔣芫叫我去打麻将,我們先去玩,晚點聊。”
梁清越眉眼溫柔,看來姜小姐确實玩得挺愉快,“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