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面見帝君
面見帝君
接下來的一路，淩靈都陷在猜疑的泥潭裏。
她想對方會不會已經提前算到自己的計劃，還是打算到了試練塔，再将她和手下一網打盡？
又或者，他只是單純的“信任”她？
可是那厮之前對自己千般試探，萬般防備，就算暫時放松了警惕，又怎會想也不想就直接同意讓林修去魔堆裏？這感覺不太對頭。
由于雨冥淵就坐在旁邊，淩靈不敢明着表現出自己的糾結，只能暗搓搓的扣褲子。等到牛車最終在神殿門口停下時，她差點在褲子上扣出個洞。
但淩靈不是個自尋煩惱的人，她決定之後給四魔各自寫幾張逃跑保命的符篆，畢竟游戲人物再厲害，心機再深，也比不過自己一串code。
至于其他的事麽，就等發生了再說，誰知道這個鬼穿越體驗系統，還會整什麽幺蛾子。
但幺蛾子馬上來了。
正當淩靈下車準備随衆人進入神殿之時，門口守衛卻攔住了她，理由是：“今日帝君親臨觀禮，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林修立刻就叫了起來，很是氣憤：“這是我小姑姑，怎麽就是閑雜人等了！”
那侍衛卻聲稱：“神殿內只有皇室成員、神官、星官才能進入，這是祖制。”
淩靈可不記得設定中有這一條，尤其“閑雜人等”這個稱呼，讓她覺得十分不爽。
不過，她現在其實不想進殿。
青龍之力解封，勢必會削弱魔尊的力量，淩靈擔心召喚過程會對身體産生不良影響，從而導致她暴露身份。所以為謹慎起見，就算守衛不攔住她，她等會兒也要找個借口偷偷溜走。
淩靈拍拍林修的肩膀，道：“沒事，你們進去吧。”
林修：“可是小姑姑……”
雨冥淵道：“他們也是按規矩辦事。”
淩靈也附和：“對啊，別讓人家為難。”
林修只得點頭：“好吧……”
目送一行人進殿之後，淩靈就逃進了廁所裏。渙渙也屬于“閑雜人等”，只能和她待在一起。
小肥鳥捂着鼻子唧唧歪歪的抱怨：“您說您躲哪兒不好，非要躲進茅廁？”
淩靈道：“你懂啥，萬一我待會兒口吐白沫，癫痫休克了咋辦。天市垣裏到處都是守衛，不小心被人看見就麻煩了。”
小肥鳥嘟囔：“那您就不怕癫着癫着，不小心掉坑裏？”
淩靈罵道：“你少烏鴉嘴。”
但所幸淩靈腦補的意外并未發生，不久之後，随着一聲龍吟清嘯響徹長空，青龍召喚儀式也圓滿完成。
淩靈仔細檢查一番，确認自己身體并無異常，只是血槽上限鎖住十分之一，這才好整以暇，一臉輕松的從茅廁裏溜達出來。
清晨的天市垣，下過一陣微雨，空氣中便帶了些清涼的雨水氣息，如今雨過天晴，陽光一縷一縷，從厚重的雲層中漏下。
淩靈覺得有些刺眼，便手搭涼棚，擡頭向上望去。
只見那神殿上空，赫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蒼龍虛影。那龍身磐虬在青雲之上，龍首低垂，正傲視其下茫茫蒼生。
有那麽一瞬間，淩靈甚至忘記了自己是魔尊，是這個虛構世界的締造者。她只覺得自己身在蒼龍之下，如此渺小。
随後太陽越升越高，萬丈金光投射下來。
神龍微微擺尾，駕着雲彩，向着東方的藩國歸去，淩靈的目光，也随之極目遠眺。
龍的吐息吹開山岚，露出山下廣袤的綠野，星落的城鎮。
星垣大陸。
那個她和朋友花了幾千個日夜編織的夢想，此時此刻，就在就在她的眼前，如此真實。
“渙渙，你說……”
淩靈遠眺四野，感受着山風、松香、水汽，忽然喃喃開口。
如果不回去了，會怎麽樣？
這個心念猛地跳出淩靈心頭，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以至于她太過驚訝，沒有直接問出口。
然而就在這時，淩靈只覺眼前一暗，那熟悉的卷軸進度條和小字，立刻出現在她的視線的最下方：
【載入中……正在進行評估。】
【恭喜玩家輔助主角解鎖青龍神廟，完成青龍國支線！】
【當前游戲支線進度：1/4，主線進度：0/1。】
【評估：角色宿命暫未完成。請玩家與指引系統再接再厲，繼續努力，争取早日完成任務！】
【小提示：玩家只有完成角色宿命，才能返回現實世界哦~】
【小提示：游戲需适度，現實世界才是您真正的歸宿喲~】
“……”
“什麽鬼。”
淩靈忍不住罵了一句，拳頭硬了。方才好不容易産生的一絲絲文藝情懷，就這樣被突如其來的系統提示徹底打消。
穿越體驗竟然也有防沉迷提示？！
明明拉她穿越的是他們，催她快滾的也是他們……想讓她返回現實世界，直接送她走不就好了嗎？為什麽還要讓她完成角色宿命？
這特麽，簡直渣男行徑！而且還是個陰陽怪氣的渣男！
淩靈受不了被穿越之神陰陽，更受不了那些辣眼睛的“哦”、“喲”和波浪線，好好說話是能死嗎？
好巧不巧，渙渙剛好谄媚地湊過來：“主人，您是收到評估了吧？那就讓我們一起繼續努力吧~”
“去死！”
淩靈一拳揍飛小肥鳥，渙渙慘叫着，化作天邊一個小亮點。
“呼——”她吹掉拳頭上的羽毛，拍了拍手，“舒服多了。”
不過，那提示雖然陰陽怪氣，有一點倒是說的不錯，那便是她必須盡快通關。畢竟她在現實中的本體還在ICU裏挂着，每一口呼吸都是收錢的，倘若長久耽擱下去，她不但島主做不成，恐怕還要負債……這樣的結局，她實在無法接受！
“小姑姑——”
遠處漸漸傳來林修的呼喚。
少年今日換了一身素白的神官祭服，頭發也特意束起，加了發冠，本來瞧着倒還顯得有幾分成熟穩重，現在儀式結束，又立刻恢複了平日的跳脫和憨勁兒。
他提着長衫，一路狂奔下來，興沖沖的将手中錄神簿展示給淩靈：“小姑姑！你看你看！青龍七星都亮起來了！”
如今林修得了青龍神獸的加護，各項數值明顯提升，他手中拿着錄神簿一靠近，淩靈便感到一陣逼人的威壓襲來，尤其上面上明晃晃的靈氣，差點閃瞎淩靈的狗眼。可這孩子卻好像怕她看不清楚似的，直将錄神簿往她臉上湊。
淩靈心說她要不是知道林修是個憨的，還真以為這臭小子想要了自己老命。連忙倒退幾步，拿手擋着眼，敷衍道：“好好好，真棒真棒。你趕緊收好，別給碰壞了。”
“哎？”林修撓了撓頭，“神器會壞掉嗎？”
淩靈差點平地裏栽個跟頭，怒道：“當然了，不就是一張破紙嗎，當心我哪天不高興了，一指頭給你戳爛！”
“啊！那師父可要罵死我了。”
林修趕緊背過身去，小心翼翼将錄神簿卷好收入懷中。
淩靈又問：“你們那邊忙完了嗎，來找我幹什麽？”
林修這才想起正事，拉住淩靈便往回走，喜道：“小姑姑，咱們進神殿去。”
淩靈奇怪：“欸，那侍衛之前不是不準我進？”
林修笑道：“您現在已經是神官了，咱們現在要面見帝君。”
原來淩靈先前被侍衛攔下，林修十分生氣。因此在召喚儀式結束，帝君論功行賞時說了此事，并請求帝君賜予淩靈神官的身份。
淩靈聞言，忍不住扶着額頭，大呼林修犯傻。
星垣帝君的論功行賞，本是游戲對玩家第一次成功召喚神獸的獎勵，可以讓玩家從随意挑選一樣寶物。沒想到，淩靈一個不小心忘了叮囑，就讓這個憨娃子把機會白白浪費掉了！
路上淩靈不停抱怨：“你知不知道自己錯過多大的機緣？帝君的寶庫裏随便拿出一柄劍，就比你現在用的強十倍。哪怕你跟他讨個夜壺，也能換你一輩子不愁吃穿，更別說那些可以改變數值和屬性的靈材了。”
林修卻滿不在乎，鄭重道：“比起那些寶物來說，我更在乎小姑姑，他們若是不能尊重您，我還不想和皇室打交道了呢。”
“哎喲，你這孩子可真是的……”
淩靈竟然有些感動，忍不住揉了林修腦袋一把。
兩人有說有笑穿過飛梁，走進入大殿，旁邊的宦官輕咳一聲，示意他們肅靜，兩人這才趕緊閉嘴，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
此時，神殿中已聚集了不少人。其中青龍七星在左側站成一排，皇家侍衛在右邊站成一排，周圍還有十來個宦官侍者在角落候命，可大殿依舊讓人覺得寬敞。
神殿的中間做了挑空設計，穹頂為原型，外面雕欄與圜丘[1]接近方形，代表古代天圓地方的思想。陽光透過穹頂的琉璃瓦照下來，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落在大殿中深處素白的紗帳上。
素紗明顯是為本次見面臨時搭建，和神殿威嚴的裝潢顯得有些不搭，但在流光的照耀下，倒是顯出幾分神秘的色彩。
素紗之前，分別又坐着燕慕雲和雨冥淵，二人身後，便是皇族最高統治者——星垣帝君燕卓。
林修看到紗帳，顯然也有些吃驚，心說這紗帳是怎麽回事？剛才還沒有呢。但他還是先理了理衣服，行至禦前，畢恭畢敬朝上行禮，道：“啓禀陛下，臣領聖旨，已宣微臣的小姑姑到了。”
淩靈在一旁也不跪拜，一直抄着手，大喇喇地向星垣帝君的方向直視過去，聽到林修介紹自己，便接着拱了拱手，道：“幸會幸會。”
誰知周圍衆人頓時大驚失色，有個宦官立刻捏着蘭花指，尖聲叫道：“卻該死了！爾等面見帝君不參拜行禮，說什麽‘幸會幸會’，簡直讨打！”
淩靈一個眼神殺掃過去，哼道：“你們既然封我為神官，那我侍奉的便是神明，而非星垣帝君。我侍奉的既然不是帝君，那我為啥要拜？說個‘幸會幸會’，難道不對？”
她其實看得出來，這星垣帝君從一開始就不想見她。
說什麽神殿不許閑雜人等入內，只是借口罷了，要不是林修方才鬧起來要讨說法，他們也不會有現在的見面。否則，帝君怎會在神殿中臨時挂這麽多層紗帳，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她一個現代人，才不搞古代三叩九拜那一套！
那宦官被淩靈說的啞口無言，指着她的鼻子“你”了半天，最後只能跺腳撂下一句：“豈有此理！”
紗帳之後，星垣帝君卻擺了擺手：“無妨，林氏仙門之人，初入朝堂不知朝禮，且不論罪。”
那宦官立刻匍匐跪在地上，高聲頌德：“謝陛下聖恩！”
餘人也垂首齊聲道：“謝恩。”
也許是擔心淩靈再出言不遜頂撞帝君，接下來，便都是燕慕雲在替父君說話。
她從椅子上站起，對淩靈微微欠身，道：“之前在德賢鎮，多虧仙子出手相助，除魔才能進行得如此順利。仙子修為深厚見多識廣，未來召喚神獸、鏟除魔尊，皇室和太微垣還要多多依仗仙子的力量。”
此處是天市垣神殿，燕慕雲的語氣更為官方客氣，沒像平時那般親昵地稱淩靈為小姑姑，言行舉止也恢複了皇族的矜貴典雅。
她身着雍容華美的長裙，梳着繁瑣的發髻，戴着沉重的珠翠寶石。從點頭的角度，擡手的幅度，每一個動作，都标準到無可挑剔。此刻站在這裏，就好似一朵明豔的高嶺之花，令旁人不敢直視，卻總也忍不住想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然而淩靈卻有些心不在焉，她皺着眉，眼神直直盯着前方，竟不答話，好似在冥思苦想。
她在看紗帳之後的星垣帝君。
自從穿成魔尊之後，淩靈對別人的氣息，也變得越發敏銳。
她有一種感覺，那星垣帝君雖然不願見她，卻從剛才進殿開始，就一直在觀察她，防備她。這種程度的關心，已遠遠大過于一個普通NPC的水平，好像對方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