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魔肉沙包
魔肉沙包
同一時刻，靜室中。
雨冥淵很焦躁。
他以前不是沒對付過魅魔，可從未陷入過如此狼狽的境地。
窗外夜涼如水，他坐在寒玉砌成的靜室中打坐，卻偏偏渾身發燙。
他額上已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心中好像有一團無名的火，在他體內竄來竄去。
起初從淩靈房間離開時，他還一切正常的，只不過發現自己總是莫名其妙的想起她，嘴角還忍不住上揚。
于是為了遏制這種狀況，他便來到靜室打坐，可沒想到越自控，越失控，然後直至這般境地，只要稍不留神，腦中便會不由自主的浮現淩靈的臉，淩靈的笑，還有先前那軟軟的觸感，又香又甜的氣息……
“該死！狡詐的魔族！”
雨冥淵懊惱地咒罵一聲，趕快調整呼吸，止住雜念。
他已幾百年不曾動過情|欲，此時此刻尴尬的窘境，腦中那些難以啓齒的畫面，一切都是拜淩靈身上那魅魔的氣息所賜！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動什麽恻隐之心，不該心生愧疚，不該跟她道歉。否則區區魔香，又怎會害他道心動搖？
更何況魔尊有十萬化身，“她”也許根本就不是女人。
“該死……”
雨冥淵又低罵一句，将指節捏的喀喀作響。
這是陷阱，自己到底還是大意了。
魔族就是魔族，果然奸詐狡猾，一定要親手了結她！
絕不能讓她為害蒼生，哪怕不擇手段！
對，哪怕不擇手段。
雨冥淵打定主意，深吸一口氣，然後咬破舌尖，抓緊念咒。
*
山路上，淩靈忽然擡手就給了小仙一巴掌，打斷他的話。
“是誰說不能傷害自己的身體？是誰告訴我要珍惜性命？！
“你那天明明還說過我，怎麽到了自己反而做不到？我有不死之身，你有嗎？！別人砍我頂多疼一下就恢複了，你行嗎？！
“你這小沒良心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誰救得了你？！你就徹底死了你知道嗎！”
淩靈語速又急又快，顯然是動了怒，但看到小仙垂着頭，一言不發，肩頭微顫，心裏又不由得開始後悔。
她心說自己明明沒用多少力啊，不會真的打疼了吧，還是罵的太狠了，傷了他的心了？
“那個、額……那個你……”
淩靈撓着頭，正想要不要道個歉，卻忽聽赤練仙嗤的一聲：“原來，您這麽關心我。”
他擡起頭，眉目間盡是一片詭計得逞的狡黠。
“我去！”
淩靈揚手又作勢要打：“你知道還有臉笑呢？我看我是打你不夠狠！”
赤練仙揚了揚眉毛，笑道：“您就算想打我，也該先把自己的身體換回來吧。”
淩靈一怔：“也是啊，我這是虧了啊。”
赤練仙上前一步，攬住淩靈的腰：“那麽，屬下又要冒犯您了。”
“等一下等一下！”淩靈按住他的肩頭，“你這秘術就沒別的辦法換嗎？自己跟自己親，感覺好變态！”
赤練仙眯起眼睛：“沒有。”
他輕垂紙傘，遮住如水的月華，在淩靈的唇上淺淺印了一下。
傘下一片落紅如雨，漸漸迷離了視線，等淩靈再度睜開雙眼，赤練仙已恢複了原來的模樣，那英氣的臉龐上，依舊帶着那般美到極致、颠倒衆生的笑。
赤練仙問道：“尊主不會生氣吧？”
淩靈差點招架不住，連忙一陣幹咳，擺了擺手：“自、自然不會。”
赤練仙将紙傘收起斜插在腰後，點頭道：“那就好。”
這時，渙渙小聲嘟囔一句：“打情罵俏，好不要臉。”
淩靈頓時一記眼神殺掃過去，小肥鳥趕緊閉嘴，乖乖縮回她的後衣領。赤練仙卻只是笑眯眯的，權當沒聽見。
“不過。”
淩靈接着定了定神，正色道：“小仙你必須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能這樣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哪怕是為了我也不行。畢竟你可是我魔尊麾下的四天王，動不動就給命獻命的，顯得我好像很弱一樣。”
“嗤——”
小仙忍不住笑了，然後眨着眼睛：“可若是雨冥淵再試探您的身份怎麽辦？”
淩靈道：“他暫時不會再試探了。”
赤練仙：“哦？他已完全信任您了？”
淩靈搖頭：“那倒沒有，那家夥精着呢，肯定不會因為這麽一件事就輕易相信我的身份。但是他今天跟我道了歉，所以我覺得，他應該是明白了我對林修沒有惡意。”
她說着，忽又得意起來：“而且林修現在可是特別依戀我這個小姑姑，我之前還幫他們找到了心月狐，擺明了不會阻礙他們召喚青龍神獸，所以他再怎麽着，也不會着急對我出手，不然他的寶貝徒兒可就犯難咯。”
“是嗎……”
赤練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但臉上接着又露憂色：“可是這樣放着不管，真的沒事嗎？一旦青龍神獸解除封印，您的力量就會削弱，我怕他們之後會對您不利。”
“沒事沒事！”
淩靈可是巴不得自己趕緊變弱一點，連道：“這也是我計劃的一環，你明天可得好好盯着點魔宮那群傻蛋，千萬別壞了尊主我的千秋大業！”
赤練仙颔首：“是，屬下明白。”
然後頓了頓又道：“對了尊主。關于那日您在狐仙洞遇襲的魔修，我已回去仔細查過。咱們在無念島的手下，都一直遵循您的命令待在魔宮，就連金無壽也仍在房中面壁思過，從未離開。
“其他散落在各地的魔族陸續傳回報告，似乎也沒有人員缺損，目前只有玄英一人由您親自授意，去了白虎國。不過，玄英雖然曾為人族，但與您定下了血契，我倒覺得他不會背叛您。”
“嗯嗯，他……應該不會。”
淩靈支支吾吾糊弄過去。心說小仙這可就猜錯了，玄英是白虎七星之婁宿，心中一直存留正念，将來不僅會背叛魔尊，還會背後捅她一刀。
但也正是如此，玄英不可能主動和魔修攪在一起，而淩靈派玄英去白虎國，也是另有深意。一方面是為了讓玄英借星宿之力尋找白虎七星，另一方面，也是想讓他解決心結重回正道，不過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淩靈道：“所以，我幹掉那幾個魔修，不是咱們的部下。”
赤練仙道：“不錯，那麽現在只剩一種可能。”
淩靈腦子動的很快，沉聲道：“你是說……新生的堕魔？他們還受其他人操控？”
所謂堕魔，便是一切非天生魔族的統稱，其中包括魔修與魔靈。
魔修，是專指渴望成魔或投靠魔尊的人類，比如德賢鎮縣令；魔靈，則是指除人以外其他入魔的生靈，比如動物、妖族、精怪等等。
他們在魔族中所占數量最多，甚至每天都不斷有新的堕魔産生。其中大多都是在一方為非作歹、為所欲為的獨行者，因此除非主動投靠魔尊，否則不受魔尊掌控。
但是魔尊身為天魔，擁有魔族中最為尊貴的血脈，對其他魔物有着天然的威懾與壓制，因此堕魔們即便不想投靠魔尊，也絕對不會主動招惹。
所以，那日狐仙洞中如此有組織、有預謀，甚至近乎挑釁的行動，看起來更像是背後有人授意。
會是金無壽搞的鬼嗎？
淩靈知道，在原劇情中，金無壽一直心存不軌之心。可若是他的話，這種挑釁行為又有些說不過去。
金無壽是個謹慎的反派，他明明知道魔尊喜怒無常，對他又不如四天王那般信任，為什麽還要做出如此多餘的舉動，将懷疑引到自己身上？
可她現在實在想不出，魔族之中除了金無壽，還有誰既位高權重，又有膽量敢挑釁魔尊？以及對方派來魔修刺殺林修的目的為何，這個行為背後本身有什麽意義，又或者說，這也是她穿越之後的蝴蝶效應？
赤練仙看出淩靈的思慮，寬慰道：“不過尊主不用擔心，此事我會重新調查，一定為您查個水落石出。”
“嗯。”
淩靈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想不明白，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赤練仙輕輕嘆口氣，攤開雙手：“尊主吶，您要是這麽着急，下次便手下留點情，那狐仙洞裏連個渣都不剩，屬下很是難辦。”
淩靈聽到小仙抱怨，這才回神，笑道：“好，我知道了，交給你我放心。”
赤練仙問：“您今日要回魔神宮嗎？”
淩靈搖頭：“雖然說雨冥淵現在對我放松警惕，不再試探了，但明日畢竟要召喚青龍神獸，時間上比較敏感，我不好離開。”
她頓了頓，又問：“對了，上次給青摩呂的魔藥你還有嗎？”
“當然。”赤練仙從腰間取出一只白玉小瓶。
淩靈接過藥瓶，又從懷中摸出一張符紙，指尖彙聚法力，寫下一行神秘代碼：【copy(self);】她将符紙貼在藥瓶上，一道金光閃過，符紙消失，魔藥就變成兩份。
赤練仙贊嘆道：“原來尊主還精通符修之道。”
“也是封印時頓悟出來的。”
淩靈嘿嘿一笑，将藥瓶還給赤練仙。實際上淩靈方才趁着沒人的時候偷偷試過，發現那符篆的後門果然還在，因此确認了自己是穿越到了PM導出的內測版本。
她尋思雖然自己進ICU和這符篆脫不了幹系，但又得了個額外的金手指，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你回去告訴青摩呂，讓他明在日青龍召喚儀式之時前來挑釁，然後把這瓶藥給他，就說是我賞的。”
原本魔尊蘇醒後，立刻讓四大天王分別攻占了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四個諸侯國，在王宮修建祭壇血祭活人，以增強魔族的力量，所以青摩呂本該是占據了青龍國的支線BOSS。
然而，自從淩靈穿越，她便下令讓手下全都安分守己，待在無念島不許離開，所以四國至今安然無恙。如今劇情雖然改變，但淩靈可不會浪費這樣一個讓林修練級漲經驗的機會，于是打算讓青摩呂當魔肉沙包。
赤練仙嘆了口氣，仿佛看穿她的小心思：“青摩呂倒是皮糙肉厚，經打。不過，您對敵人似乎也太好了吧？”
“嘿嘿，這都是計劃的一部分。你放心，最後的勝利一定屬于我們！”
淩靈信心滿滿，說着将五指在空氣中一抓，握成拳頭。
“嗯，嗯。”
赤練仙點頭，他忽然勾起唇角，眉眼彎彎，眼神中閃過一絲促狹。
“不過比起這些，我還是更擔心尊主的安危，要不屬下還是和您換一下身體——”
“睡覺了啊，明天見！”
淩靈聽出話頭不對，臉色一紅，立刻帶着渙渙跑掉，只留赤練仙獨自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
他輕觸一下自己的唇，嘴角抑制不住揚起一絲弧度，笑了。
*
無念島，魔神宮。
紫骁和青摩呂正湊在一起打牌，二魔表情凝重，盯着自己的手牌，臉上各自都貼了好幾張白條。
突然，只聽“嗖——”的一聲，一陣疾風擦着青摩呂耳畔飛過。“誰！”他眼神一凜，擡手抓住那飛來之物，随後攤開手掌，卻見是一只白玉小瓶。
“尊主叫你幹活了。”
赤練仙環抱手臂，正靠在岩壁的陰影裏，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他交代完淩靈的任務，纖長的軀體伸展，随即轉身離開，掠過二魔的身畔。
青摩呂抹掉臉上的白條，撓了撓頭，問道：“赤練，你最近怎麽老用男相？老子還以為是刺客。”
紫骁也探出腦袋：“欸？赤練，你這新皮相不錯啊，個頭都快趕上玄英了。”
“……”
赤練仙的背影頓了頓，只飄下句：“這是我的本相。”
“欸？”
青摩呂和紫骁不由得面面相觑：“原來赤練是個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