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下其手
上下其手
只聽“咚”的一聲，淩靈心中暗自祈禱，然而預想中的意外并未發生，她的後腦勺也好像被什麽東西護住，沒有直接磕到床板上。
淩靈用腦袋磨蹭着感受一下，才發現好像是只手臂，涼涼的，墊着還挺舒服，再用手摸摸胸前，心中松一口氣，還好還好，假奶還在！
淩靈睜開眼睛，原來是雨冥淵護住了她。
他右手撐住自己的身體，雙膝抵住床沿，很小心的沒有壓到她，兩人現在離得很近，幾乎是面貼着面。
雨冥淵那對微挑的鳳眸極為好看，淩靈平時看他，總會不由自主被那雙眼睛吸引，而如今他用白綢蒙住，才讓人注意到他其它五官也極為出挑。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偏偏不知為何，現在竟給人感覺有些焦躁，好似染了情|欲的神佛。
他側開臉，喉結微微上下滾動。
于是他的發絲垂下，不小心撩到淩靈的眼皮。
淩靈癢的難受，晃晃腦袋甩不掉，便呼的一口氣吹開，孰料後腦勺墊着的那只手，竟突然變得滾燙起來，好似連同心髒也跳漏半拍。
“解！”
雨冥淵低聲念一句咒訣，将纏住二人的繃帶松開，然後迅速起身正坐，激發草藥的藥力融入淩靈的傷口，再禦物幫她換上新的繃帶。
“……沒傷到你吧？”
他明明蒙着眼睛，卻還要轉過背，輕咳一聲。
淩靈看他耳尖竟然有些發紅，笑了。心說大兄弟，你這不行啊，怎麽俯卧撐才做幾秒，臉就憋紅了呢？
她心情瞬間變得極好，把袖子一拉穿上，理理領口，拍了拍雨冥淵的肩膀，大度道：“沒事，有空多練練腹肌就好，能持久一些，啊哈哈哈哈哈！”
雨冥淵：“……”
他頓了頓，接着又輕聲道：“對不起。”
“啊？”
淩靈一怔，止住笑，她忽聽雨冥淵嘴裏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不免有點驚訝。
畢竟這大提子走的是高冷人設，高冷的人怎麽可能道歉？淩靈聽着渾身別扭，撓了撓臉，道：“呃……沒事，我剛才也罵了你嘛，就算扯平了。”
“不，”雨冥淵解釋，“還有之前幾番試探，又害你受傷，總之，我很抱歉。”
他說罷，突然扯下蒙在眼上的綢帶起身，将衣袖一揮，道：“進來吧。”
房門打開，只聽“哎呦”幾聲此起彼伏，門口滾進四五個人影，竟是清風、明月、燕慕雲和心月狐這幾個小輩趴在門口聽牆根！
渙渙那禿球也不知什麽時候溜到了外面，和他們混跡在一起；林修站在最後，神色有些萎靡，看樣子是沒有參與；他旁邊還跟了一個有點兔牙的少年醫者，應當便是青龍七星中的房宿，房日兔了。
淩靈氣笑了，眯起眼睛：“喲呵？”
衆小輩露出一臉憨笑：“哈哈哈哈……”
那禿球反應最快，一下子跳起來，瞅一圈覺得周圍沒幾個他能欺負的，便一翅膀拍在林修頭上：“都說了讓你們別幹這缺德事！臭小子們！”
林修捂着腦門，委屈的叫了起來：“怎麽又打我？我什麽也沒做……”
“哼，你倒是沒聽，怎麽都幫我不攔着點？裏面但凡傳出點什麽不可描述的聲音，你讓你師尊和小姑姑的老臉今後往哪擱？”
“渙渙呀。”
淩靈和顏悅色地叫住他。
“哎，小的在！”禿球十分狗腿的湊過來，一臉谄媚，“主人有何吩咐？”
“去死。”
“唉嘿————”
淩靈一個腦瓜崩，把禿球彈了出去，整個房間瞬間又清靜許多。她拍了拍手上黏着的鳥毛，往下掃了一眼，幾個小輩迫于她的氣勢都後退一步，做了個拉鏈封嘴的動作。
雨冥淵嘴角不由自主的微揚一下，但似乎很驚訝自己為何會如此反應，接着又很快板了起來。
他輕咳一聲，道：“你們聊吧。”随後徑自離去，清風明月也跟着走了。
衆小輩一一對仙尊颔首行禮，等到雨冥淵徹底離開，這才全部靠着淩靈圍了上來。燕慕雲見林修在落在最後，便将他一把拉過，催道：“你不是跟姑姑有話要說，還磨蹭什麽？”
“啊，哦……”
林修被拉的踉跄幾步，最終在淩靈面前停下。少年失去了平時裏的明朗和朝氣，就連頭上平時翹起的呆毛都塌了下來。
他垂着頭，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腳尖，不敢擡頭與淩靈對視，嗫嚅着：“小姑姑……我……我……”
淩靈微微一笑：“嗐，沒事。”
林修擡起頭，鼻子一酸，然後又很快垂了下去。
“可是……”
他失手刺中淩靈，害得她昏迷三日不醒，心中已深感愧疚。又想起自己也曾瞬間動搖，懷疑淩靈是魔尊，而淩靈每次卻都義無反顧的救他，甚至這次他還沒開口，就已先原諒了他。相較之下，他更覺得自己無顏以對。
“放心吧，你姑姑的身子是鐵打的。”
淩靈拉過林修的手腕，将他拽到身前，然後用力的拍了拍少年的雙肩：“我都聽你師父說了，這些天都是你在幫我采藥，你看看，有你孝心加成，我現在已經好了不是？哈哈哈哈！”
她爽朗的大笑，絕口不提誤傷之事，反而揉了揉少年的腦袋，嗔怪道：“不過你這小子的修為是不是落下了？我看這三天咋沒啥長進啊，到底還想不想打魔尊了？那混蛋占了你姑姑的便宜，你可得好好修煉，到時候幫我報仇出氣啊。”
淩靈将讨伐魔尊，說得好像教訓村口二愣子般稀松平常，衆人聞言都不禁忍俊。燕慕雲笑道：“也加我一個，聽說魔尊手下還假扮成我的樣子騙人，這口惡氣我可不能咽下。”
心月狐附和道：“我也是！”
林修左瞧瞧，又看看，望着身邊同伴，終于一掃心頭陰霾。
“嗯，我會好好修煉，集齊二十八星宿，解放四靈神。”
少年握緊拳頭，沉聲道：“他對小姑姑做的事，我絕對、絕對不能原諒！等我抓住他，我一定要——”
“好樣的好樣的。”
淩靈忍住打寒戰的沖動，趕緊對他比了個大拇指，打斷道：“不過，咱們畢竟是正道人士，還是給她一劍來個痛快的比較好。”
林修鄭重道：“嗯！那我要好好練成一招必殺技！”
淩靈實在不想繼續探讨未來如何被打，便岔開話題，問道：“對了慕雲，你當時為什麽會去德賢鎮？”
她果然還是十分在意燕慕雲的線究竟為何亂掉，如果不能問個清楚，這根小小的木刺就會一直卡在淩靈心裏。這種刨根問底的毛病，大概是她多年碼農生涯養成的習慣。
“哦，其實那是父君派給我的任務，讓我帶回心月狐，順便……”
燕慕雲突然欲言又止，視線飛快掃過林修，接着笑了笑，也岔開了話題：“哈哈，也沒什麽。現在咱們事情談完，該讓房日兔給姑姑瞧病了吧。”
淩靈眉尖一挑，心說難不成是為了白玉圭？可是星垣帝君又為什麽想要白玉圭呢？總不會也是為了幫林修練級的吧。
她的思路很快被打斷。
那醫者打扮的少年邁出一步，對她行了個禮：“諸位不必擔心。我方才瞧着姑姑面色紅潤，行動如常，聲音雖然中氣不足，但身體應當已經大好了。
“想必是仙尊照顧得當，林兄草藥管用，再加上姑姑自己身體健碩，才能恢複的這麽快。接下來我只要把把脈……哎哎哎？”
淩靈突然一把抓住房日兔的衣領，将他提溜過來。
“你說誰身體健碩？誰中氣不足？誰是你姑姑？”
這小兔崽子上來就把她叫老了，還将她描述得和個悍婦似的！說話比林修還難聽，淩靈可不慣着他，接着就給他後腦勺上來了三巴掌。
“要叫我「小姐姐」，懂不懂？”
她說着又從房日兔身上摸索一番，摸得小夥子臉都漲紅了，才從他懷裏找出一瓶丹藥：“把脈就免了，東西暫且留下。”
那丹藥是上品還魂丹，游戲中頂級療傷聖藥。據說此方出自蓬萊仙島，哪怕傷筋斷骨，只要留得一口氣在，它都能将人從鬼門關裏拉回來，而且三日之內必然見效。但房日兔顯然沒想到，自己不過給人看個病，竟然還會被搶東西。
他顫顫地伸出手：“哎哎……”
淩靈掃他一眼：“有意見？”
房日兔又趕緊将手放下：“沒、沒有……”
淩靈倒出一顆還魂丹吃下，幫小仙把血槽徹底補滿，再将藥瓶還給房日兔：“反正你也要給我吃的不是？”
房日兔欲哭無淚：“是、是……”
房宿既是醫師，也是藥師，與他在錄神簿中結契之後，主角團便能開啓煉丹功能。于是他還沒來得及将藥瓶收回去，又被淩靈拽過來，從身上摸走了一卷古書。
房日兔：“……”
他這回算是徹底放棄了，連掙紮都沒掙紮。
淩靈接着便将古書抛給林修，道：“這本書記載了煉藥之術，你和慕雲一起好好看。其他丹方也不必學，就學如何煉制補血的還魂丹，還有補神的瓊漿仙露。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就多問房宿。”
“對對對！問我問我！”
房日兔逮着機會，在一旁連連點頭：“林兄和長公主盡管問在下就好，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學習去吧！”他似乎實在怕了淩靈，說罷便趕緊拉兩人趕緊跑了。
淩靈感慨道：“哇，态度這麽積極！”
心月狐掩嘴偷笑：“但願他們別忘了晚宴。”
淩靈眼神一亮：“晚宴？”
心月狐笑道：“是啊，專門為您準備的。”
淩靈一下子從床上挑起來：“那還不走着？！”
明日青龍七星齊聚，神殿将主持神獸召喚事宜。這是正道讨伐魔尊的第一次重大勝利，就連燕慕雲的父親——星垣帝君，都要親臨觀典。神殿裏的仙官們暫時忙不過來，于是清風明月才特意前來幫忙。
今夜宴席上的菜品，依舊由清風明月掌勺，用的是各種珍奇的天地靈材，比五帝座那次還要豐富。
但今日不同往昔，淩靈現在用的是小仙的身體，小仙是天生魅魔，不懼靈氣。而且今日雨冥淵也不知為何沒來，沒人給她勸酒，所以淩靈這回終于敞開肚皮，吃個痛快。
她連添好幾碗飯，就連為渙渙準備的那一份，也都被她吃掉。小肥鳥不敢惹淩靈，想再去搶林修的，卻見林修那邊的食物也早都一掃而光，可憐只能哭唧唧的撿二人桌上掉下的殘渣。
餘人在旁邊瞧的目瞪口呆，看着這姑侄倆的飯量和速度，心中暗道：“确實是一家人。”
酒足飯飽之後，淩靈準備去見赤練仙，順便出了青龍神殿，在周圍溜達着消食。
渙渙本想再去後廚找點吃的，也被淩靈抓了過來，路上一直叽叽歪歪的抱怨：“哼，您這是虐待系統，哼，我要抗議，我不想幹了。”
淩靈哂笑：“那你有本事找你那穿越之神告狀去。以後你想吃飯，吃多少飯，都看你表現。”
小肥鳥立刻縮進她的衣領，閉嘴不說話了。
青龍神殿坐落于山上，周圍松林環繞，月光灑在林間，籠上一層朦胧的薄霧，平添幾分凜冽的仙氣。今日雨冥淵帶來的那陣松風，便是這森林的氣息。
山路上，已有一名黛色衣裙的女子，撐着紅傘而立。“她”感到淩靈的靠近，便轉過身來，嫣然一笑：“尊主。”
不料淩靈瞬間垮下臉，沉聲道：“赤練仙，你過來。”
小仙一下子怔住，有些不知所措，但他還是乖乖走到淩靈面前，笑了笑。
“尊主有何吩咐——”
忽然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淩靈擡手給了赤練仙一巴掌，打斷他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