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工智障
人工智障
淩靈痛定思痛，決定長痛不如短痛。
只見她不知從何處摸來一柄銀光閃閃的大刀，一臉的視死如歸，竟突然照着自己胸口就是一下！
剎那之間，銀龍閃過，宛若白虹貫日。
白虹刀！
山雀睜大眼睛。它聽過此刀的名字，那是整個星垣大陸中，最利的一柄刀，最強的一柄刀，也是傳說之中，唯一可與上古神器“錄神簿”相媲美的武器。
這樣就結束了嗎？主人成功了嗎？能穿越回去嗎？
那光芒太過耀眼，山雀不得不擡起翅膀，從羽翼的罅隙費力望去。白光之中，它似乎看到淩靈長發飛揚，淚中帶笑，雙唇微微張合，緩緩念出兩個字：“謝——”
啊，是謝謝吧？
我知道，我懂得。
山雀也沖淩靈點點頭，心中一股熱意湧來。
“——特！！！”
山雀：“？？？謝特？”
光芒散去。
沒想到，刀碎了，淩靈依然無事發生。
原來為了響應□□政策號召，正确引導青少年，淩靈前幾天在國內版游戲中加過一段代碼，不允許自殺自殘行為。任何揮向自己的兵器都會立刻消解，跳下山崖會被傳回原地，就連血都差點給改成綠的。最近忙的暈頭轉向，淩靈竟然忘了這茬。
只是可惜了那柄白虹刀，魔尊唯一随身帶的武器，已經碎成了渣渣。淩靈欲哭無淚，心想哪怕給林修用也行啊，還能來個急速通關。按照她現在的血量和防禦，林修用白虹刀平A每秒可造成五千點傷害，那麽只要連續不斷地砍她兩天兩夜……
等等，這是什麽可怕的想法。
淩靈突然虎軀一震，使勁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不可以接受。
“呀，主人別灰心。這邊角落有個寶箱，裏面是龍膽紫煞槍耶。”
那肥鳥是個沒眼力價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據說此槍快如閃電，每秒可攻擊七次，造成3500點傷害，還帶破防的buff，雖比白虹刀差了點，但也是件難得的珍品兵刃。如果您不還手的話，林修只要紮您二十八萬五千七百……”
“打住打住打住！！！”淩靈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傻鳥竟然算的還有零有整的，莫不是人工智障吧，“我謝謝你啊。”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那邊山雀小胸脯又是一挺，反而愈發得意。
“……”
淩靈翻個白眼，捂上耳朵，已經不想再聽到這只傻鳥再說任何話了。
既然這兩條路都行不通，那就再想其他法子，大不了就走劇情，說不定之後還有其他新的發現……
咦？劇情？
淩靈忽然眉頭一皺，心覺不妙。
在她的印象之中，游戲開頭應是一段男主那位仙尊師父暴揍魔尊的動畫，然後故事便以此為展開，介紹整個游戲世界觀。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地點也是落魂澗吧？！
那麽……
淩靈鬼使神差地擡起頭。
天上沒有星，只有一輪圓月。
圓月之下，一道矯若游龍的青影無聲現于夜空，宛如天神臨世。三尺銀劍寒光泠泠，亦如那執劍之人一般清冷、凜然、逼人心魄，使得天地萬物都為其失去顏色。
淩靈心如擂鼓，她看不清青影的面容，卻已叫出他的名字：
“雨冥淵！”
緊接着，萬丈光芒自那長劍發出，照的三千年不見天日的落魂澗明光燦爛，崖壁上朱紅的伏魔咒紋似也扭動起來。
淩靈大驚失色，一掌拍開小鳥，扭身滾到石柱之後，拾起龍膽紫煞槍！她才穿越不久，還不熟悉如何操縱這副軀體做出各種動作，滾的簡直醜的不能再醜。可她此時已無暇多顧，因為雨冥淵劍光已至，橫掃千山。
淩靈下意識的舉槍擋格，腦中思緒飛轉，已閃過十來個逃跑的辦法。
那覆滿山澗的焦骨轉眼煙消雲散，千斤鐵索飄浮震顫，發出刺耳的嘶鳴。時間好似被無限拉長，淩靈看到無數水珠飛濺、懸浮，映出她自己的模樣，随後便是“啪”的一聲脆響，手中長槍竟突然裂出一絲細紋！
槍與劍相拼，散開逼人的神威。
剎那間山岳崩頹，風雲色變，無數飛鳥自暗夜裏驚起。
雨冥淵額前青紗飄落，露出冰雪一般的容顏，還有眉心那一點鮮紅的朱砂。他雙唇微動，冷冷念出兩個字：
“誅魔！”
淩靈渾身震顫，瞳孔驟縮。
再下一瞬，紫煞槍碎裂，化成無數晶砂飛散，有鑽心的劇痛襲遍全身。她低下頭，冷汗淋漓，卻見一道劍痕竟已自她左胸橫貫小腹。與此同時，傳送咒法突然生效，随後萬丈黑芒閃過，淩靈就此消失不見。
一切仿佛回歸平靜，落魂澗濃霧再次聚攏，夜風靜靜地吹，吹動雨冥淵衣帶飛揚，發間金飾琳琅作響。他緩緩垂下手中的劍，也化作幻影破碎。
*
太微垣，五帝座。
素白的紗帳上驟然現出幾點殷紅，緊接着，便是一陣極為壓抑克制的咳嗽。
“尊上……”
兩名神侍欲行又止，于臺階下停住腳步。他們額前亦系有短紗遮面，只露出嘴唇與下颌，令人瞧不出神色。那短紗上以黑墨繪了眼睛的圖騰，遠遠看去，便好似只生一目，神秘而詭異。
一只骨節分明、修長而白皙的手自紗幔伸出，輕輕地擺了擺。
二神侍颔首，随即退回原位。
*
疼！
淩靈蜷縮在地上，此刻腦中只有這一個大字。
她胸前傷口早已愈合，可想到方才的情形，仍感到心有餘悸。等她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下一個念頭便是問候一遍穿越之神全家。那個來自異次元的垃圾程序員，一定和她有仇吧！
原來，魔尊所謂的不死之身，并非全無缺點。
淩靈受傷後雖能快速恢複，可疼痛卻不能避免。故而雨冥淵那一劍，雖然沒能給她造成身體傷害，卻在精神上吓掉淩靈一萬點神智，差點PTSD。于是快速通關的想法，目前算是徹底打消了。
旁邊水聲潺潺，似有流水通過。此處是玄雲山，山下泉群正是游戲中天然的療愈點。
淩靈勉強打起精神，打算喝點泉水，恢複一下受損的神智。她費力爬到泉池邊，低下頭，正欲飲水，卻突然怔住。
只見月色下，那泉水倒影出的魔尊面容，竟與現實中的自己一模一樣。
但淩靈只是呆了一下，馬上便恢複了常态。
“啊，難怪……”
她嘆口氣，接着便捧起清涼的泉水牛飲起來。
事情還要追溯到開發初期。
由于在游戲設定中，魔尊有十萬化身不辨男女，需要大量建模，淩靈便寫了一款blender [1]的AI插件，可以通過圖片與文字生成3D模型，幫助美術組大大簡化工作量。其測試成功的第一個模型，就是淩靈自己的形象。
随後，淩靈本着不浪費的原則，也是出于一點私心，便直接把這模型給魔尊用上了，誰知自己穿越後，竟還真的綁定了這個身份……
淩靈覺得腦殼又疼了，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一想到雨冥淵方才差點打掉自己半條命去，她就感到頭皮發麻，那家夥真不愧是星垣大陸上的第一劍仙，游戲初期最強的存在！
不過還好，只有初期。
因為在游戲裏，雨冥淵是個戰損美人的設定，而且還是為了成就主角的工具人師尊。
五百年前正邪大戰，太微星君雨冥淵戰勝魔尊，并将之封印後，便陷入了漫長的休眠。
此後封印每七十年松動一次，需由二十八位神官聯合禱祝，以加強封印。然而，星垣大陸上青龍、玄武、朱雀、白虎，四方諸侯各自為政，征伐不斷，致使神官四分五裂，魔族死灰複燃，而正義的力量，卻越來越弱。
于是為了阻止魔尊，拯救世人，雨冥淵提前蘇醒，選中一名少年收為弟子，也就是咱們的游戲男主——林修，委以除魔重任。
前期，雨冥淵帶男主勤勤懇懇打怪，兢兢業業練級，多次充當人肉盾牌擋下魔尊加害。後期，他被心魔反噬控制，失手殺死許多無辜百姓，受盡良心折磨，然後在決戰前夕為激發林修潛能，祭天了。
由于雨冥淵和林修師徒二人的羁絆糾葛，使得許多玩家都嗑他們的CP。當時淩靈也嗑，她甚至還求着策劃小鄒出個DLC劇情，讓雨冥淵複活。
然而剛才被砍了那麽一劍，淩靈瞬間下頭脫粉。站在反派視角上，她現在對那位大道無私的仙尊師父充滿畏懼，巴不得敬而遠之。
不過，雨冥淵打出的攻擊越高，自身受損也就越嚴重。雖然方才暴揍淩靈的，只是雨冥淵留在落魂澗封印的一道殘影，但他現在肯定也不好受，這會兒估計應該在五帝座咳血呢。
這麽一想，淩靈心情瞬間好了許多。她摸摸胸前已經恢複的傷口，正幸災樂禍地笑，忽見一只禿頭肥鳥慘叫着從天而降，一個猛子紮進池中。淩靈再定睛一看，這不是那自稱系統的煤山雀嗎？
原來當時雨冥淵襲來，淩靈拍開它的速度稍微慢了些，山雀的鳥頭就遭了殃，被劍威的餘波削去了頂羽。
這小肥鳥落水不會游泳，急得亂撲騰，羽毛掉了一池子，看起來便更禿了。淩靈自己也有脫發的煩惱，十分同情，于是趕緊将它從水裏撈出，又從池邊撿了個毛栗子殼，貼心的幫它扣在小腦袋上。
肥鳥摸摸腦袋，再看看水中倒影，一下哭了。
淩靈大手一揮，安慰道：“這一頭爆炸綠毛，雖然有點像葬愛家族，但是勝在濃密啊。”
肥鳥聽罷，卻哭的更兇了。
淩靈問：“你要是不喜歡這顏色，等會兒我再給你找個別的換上？”
肥鳥氣道：“人家哭的是顏色嗎？人家哭的是假發會掉！”
淩靈頓時恍然：“嗐，別怕，等我回去，改代碼給你做個植發。”
肥鳥擡起頭：“真的？”
淩靈拍拍胸脯：“我以游戲主程之名向你保證。”
小肥鳥抹掉眼淚，又對着水面照了照，拿翅膀來回摸摸頭頂毛栗，這才恢複元氣：“那麽主人，咱們這就再去找林修和雨冥淵吧！他兩人配合雙打，您應該很快就能死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