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機
生機
蕭譽的身體底子畢竟差,他撐不住的時候就短暫歇息,換侍衛來跟,總之,他是不允許周齊就這麽消失在人海,音訊全無。
周齊漫無目的的游蕩,他凡人之身沒有靈力支撐,又不吃不喝,完全就是在等死。他來到一個懸崖邊,就這麽枯坐着,蕭譽在想,如果周齊跳崖了,他也跟着跳。
周齊還沒有跳崖的打算,他不想求生,因為感覺自己不配,也不想主動尋死,死了之後就真的再也見不到阿諾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很想知道那個世界的消息,阿諾怎麽樣了,是否發現生死咒已解,能否成神,能否在他死之前再見一面。
幾天後周齊暈倒在懸崖邊,被侍衛帶回王府。
灌了一些滋補的湯藥進去,周齊蘇醒過來,看到眼前熟悉的環境,他也知道自己又回到了王府。
他看了一眼守在床邊的蕭譽,萬念俱灰,你帶我回來幹什麽呢,你以為我還能在這裏繼續給你當爹嗎?
蕭譽又驚又喜:“爹爹……你醒了。”
周齊有氣無力的重複了一遍幾天前的話:“我不是你爹,我叫周齊,來自另一個世界。”
“那為什麽你的血可以治我的病?”
周齊一個不想活的人也沒什麽要隐瞞的,幹脆和盤托出:“我原本是修仙的,我會法術,我的靈力可以與任何事物相融,所以也可以充當你生父的血。”
蕭譽難以置信:“什麽仙,什麽法術?那不是神話傳說嗎?”
“你生活的這個世界,已經兩千多年沒有仙了,所以你們都以為鬼神是傳說。其實,在我生活的世界是有仙魔存在的。就是我說的那個遇到了很大災難的世界。”
“所以,你真的來自另外一個世界?”蕭譽大概有些明白了,他原本只當這句話是一種抽象的表達,描述兩個人生活本不該有交集,類似于“蕭譽和李源是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問完我就走了。”周齊強撐着坐起身來就要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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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譽按住了他的手:“別走,求你。”
周齊重複道:“我跟你毫無關系。”
“可我不想讓你走的心沒變。”蕭譽鄭重的說,他的雙目飽含懇切的期待,“能不能不要丢下我,我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在意。青鸾戒已經沒了,你回去也沒用,就和我留在這行不行?你也曾說如果有選擇絕不想丢下我是不是?”
他娘的我才不要這種走投無路的選擇,周齊怒罵道:“蕭譽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我現在是個千古罪人,我把拯救那個世界的東西搞丢了,我活下去的欲望都沒有,你覺得我能和你在這像沒事人一樣天天父慈子孝的過日子?”
“你寧死也不肯成全我是嗎?”
“蕭譽你聽好,我們兩個從此一刀兩斷,我是死是活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周齊起身要離開,可是他太虛弱了,踉跄兩步直接跌倒在地,他扶着東西站起來,堅決的要往外走。
蕭譽直接掏出了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你今天若敢出這個門,我就死給你看。”
這一偏激的行為也沒給周齊帶來多大的波動,周齊釋然一笑:“好,我随後就去找你。”
蕭譽也是用盡了所有招數,求他,勸他,逼他都沒用,看來這個人真的對我沒有半分心意,原來我一直在貪戀一份從未屬于我的感情。
蕭譽心如死灰,最後訣別道:“如果下輩子還能遇到你,你能不能把心裏的位置留出來一點給我,一點就好。”
周齊沒有說話。
蕭譽苦澀一笑,心如刀割。下輩子,也不行嗎?他絕望的舉起刀舉起要往自己脖子上紮。這時一團黑氣忽然閃現直接纏繞在了蕭譽手上,手腕一陣痛感傳來,匕首落地。
蕭譽被逼的後退了幾步,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景象。
在黑氣缭繞中閃現出一個身影,那人身穿一種質地堅硬的織錦制成的黑衣,周身綴有黑亮的小型甲片,甲片相連如魚鱗,身體轉動之時交替反光,明暗交疊。他頭上發冠也鑲嵌黑色寶石,看起來低調又華麗。
黑氣消散,周齊看清了他的臉,那張和蕭譽一模一樣的臉!
他額頭上的神紋閃着金光,高貴又明豔,那周身恢弘的氣勢與周齊記憶中的阿諾大有相同,阿諾是明媚熾熱、堅毅果敢的,就算後來修魔而變得沉穩壓抑,但也沒有眼前這種不怒自威的氣場。神力,真的這麽強大嗎?
周齊驚喜的上前拉住他的手:“阿諾,你怎麽來了?你成神了?”
原來,這就是阿諾,蕭譽驚訝的這個人和自己擁有同一張臉,可是周齊對兩人的态度卻有天壤之別。剛才對蕭譽鐵石心腸冷酷無情,現在卻對這個阿諾笑臉相迎親近無比,蕭譽原本已經死了的心現在又徹底被撕成八瓣。
魔神不發一言,使用魔力将二人收入掌中,帶回魔界。
回到行宮,兩個人被丢在地上,摔的遍體生疼。魔神一步一步走向蕭譽,目光凜冽,周齊也顧不得被摔的疼了,急忙制止:“阿諾,你別傷他,他就是個凡人而已。”
魔神也沒想傷他,只是想仔細看看眼前這個稚嫩的小娃娃跟自己小時候有何不同。
蕭譽驚恐的縮做一團,魔神也沒再上前,轉身對周齊道:“廢物!”
周齊慚愧的低頭:“對不起阿諾,是我沒用,不過還好你成神了,我們都有救了對不對?”
周齊說着想靠近他,可是不知是礙于自己辦砸事的自責還是眼前這個人強大的氣場,他心生畏懼而停下腳步。
蕭譽驚魂未定,又見周齊這麽卑微心裏更不是滋味,他難以理解自己求而不得的人轉眼又在卑微求着另外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跟自己長的一樣,這都什麽孽緣。
魔神霸氣側漏的坐到寶座上,怒問周齊:“誰讓你把靈根拔了?”
“我當時也是無路可走,你別生氣,不過你都已經成神了,應該也用不到我的靈力了吧。”
魔神:“廢物!”
周齊罵不還嘴,還谄媚讨好道:“是我沒用,還好你天賦過人,師弟你真是太厲害了,短短幾月連升十階,還是最難的十階,你怎麽做到的?”
魔神不屑的哼了一聲:“本座豈是你們這些廢物能比的!”
周齊繼續貼上熱臉,柔聲勸道:“好了,你別一口一個廢物,我好歹是你師兄,你以前可不是這麽無禮的,要不是跟你認識幾百年,我都不相信你變成這樣,突破十重天把你神氣的,連師兄都敢罵。”
魔神一個犀利的眼神看過去,“你敢教訓本座?”
“不敢不敢,就是規勸,規勸。”周齊吓的連連後退,不知道是自己沒了靈力傍身沒底氣還是阿諾成神後神威太強,總是不自覺的露怯,不敢再像之前一樣親近他。他巴結道:“你不願聽就算了,我不說了。”
蕭譽實在聽不得周齊這唯唯諾諾、谄媚讨好的話,而且兩人說的他也一知半解,感覺自己是個多餘的人,默不作聲的走向門外。
周齊看到蕭譽離開,才想起問他的事,他道:“阿諾你帶我回來也就算了,怎麽把他也帶來了?”周齊雖是這麽說,心裏卻是欣喜的,他終于還是沒有把蕭譽丢下,沒有留他一個人在那個世界孤苦伶仃。
周齊忽然想到阿諾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帶一個凡人跨越結界,而且他倆跟你長得一樣,周齊問:“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關聯?”
魔神也沒打算瞞他,直接挑明:“他是魔君的情絲。”
“情絲?阿諾你什麽時候把情絲給拔了?”周齊也沒有深究他稱呼之中的細微變化,只是好像有點理解為什麽蕭譽對他難分難舍了。
周齊回想自從知道阿諾修魔,來魔族見到他,他就一直不冷不熱。原以為是他修魔之後過的壓抑的緣故,沒想到他居然也斷情絕愛。
魔神無所謂道:“拔了就拔了,沒什麽好說的。”
周齊泛起一陣心疼,這個唯我獨尊的魔神,大概也是在修煉時為了提升試遍了所有方法,萬般無奈才會拔情絲 。他究竟承受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痛苦,周齊只恨自己沒有陪在他身邊,留他一人絕望孤苦。
魔神吩咐道:“你看好他,別讓他死了,他若死了情絲會進入下一個輪回,本座還得去尋。”
周齊如夢初醒:“你帶他回來幹什麽,你不會是要把他……收回去吧……”
魔神沒有否認:“待時機成熟。”
周齊又從心疼魔神的情緒中轉為心疼蕭譽,這個小子真的就像案板上的魚肉一般,任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如果阿諾要把他收回去與自身相融,他的命也就到此為止了。盡管知道他本來就屬于阿諾,回歸阿諾也是天經地義,可是心中還是有萬般不舍,這個令自己心動的孩子,就真的要結束生命了嗎。
周齊還在各種情緒中掙紮糾結,魔神道:“來讓本座看看你的靈根還能不能續上。”
“你的神力還是留着補天吧,不必浪費在我這個廢物身上。”
盡管周齊否決,還是被魔神以法力召來,靈根已然連根拔除,魔神也不想浪費過多神力 ,給了周齊一個否定的結論。
蕭譽來到院子裏随意坐了,他不知道去哪裏,也不認識這裏的人,幹脆就等別人來安排他吧。
黑風見到蕭譽又呆住了,他曾親眼見過魔君和魔神同時出現,兩個主子已經夠讓他暈了,這又是誰。看這稚嫩的臉龐,看着亮麗的華服,看這周身氣質,絕對不是魔神,更不像他家魔君。
魔君的衣着很簡單低調,整天就是一身束袖暗紋黑衣,清爽利落,甚至連一件廣袖長袍都沒有。魔神的外袍雖然有成片的寶石點綴,但大體也是黑色的,絕不會穿這樣明亮鮮豔的色彩,而且看這樣式,像是個外來人。
不管他是誰,絕對是跟君上有關系的人,見到主子也不能不打招呼,黑風甩着一條獨臂嘿嘿上前:“小公子怎麽一個人坐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