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意外
意外
蕭譽聽完學回自己宮,小禾回禀說:“小王爺回來了,王爺正在書房等您。”
蕭譽應了一聲,“我去更了衣就來。”
剛走兩步他忽然想起什麽,只道一聲“糟了!”大步往書房走去,小禾見他急匆匆的樣子,在原地摸不着頭腦,不是要去更衣嗎?
周齊正在書桌前看書,見蕭譽神色慌張的奔來,還大口喘着氣,問:“阿譽回來了,何事如此匆忙?”
蕭譽掃視一眼書桌,桌上那本春宮圖果然被動過了,他的習慣是看一半的書會倒扣在桌上,此刻那本書已經被合上了,正安放在硯臺旁。而周齊手裏正拿着另一本書,從周齊折過來的半頁看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沒有圖,只是一本普通的書。
蕭譽真想一頭撞死,看就看吧居然還被老爹逮個正着。被皇帝發現說他幾句也就罷了,而這個親爹雖說溫和,畢竟是前太子,是個恪守禮儀規矩的人,能容他嗎。
周齊見蕭譽不說話,以為他遇到了什麽事,放下書走到他面前,擡起手想拍上他的肩膀安撫幾句,而蕭譽見他擡手的動作吓的直接跪地:“爹爹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
周齊的手尴尬的縮回去,問:“你是犯了什麽事嗎?”
聽起來并沒有生氣的意思,不可能啊,那本書明明被動過了,小禾不會動他的書,他明明看到了為什麽沒反應?還是說等着秋後算賬?蕭譽有點雲裏霧裏,露出疑惑的表情。
周齊又道:“起來說話。”
真的沒有要責怪的意思?蕭譽忐忑不安的站起來。
見蕭譽如臨大敵的樣子,周齊知道他一定有事,便道:“有什麽話就說吧。”
啊?蕭譽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我有什麽好說的,我就等着挨訓就行了。蕭譽道:“爹爹沒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嗯?這下換周齊疑惑了。這個善于自我反省的男人思考了一圈,很快便下了結論,說:“哦,你不在的時候拿了你的書來看,你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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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什麽跟什麽啊?蕭譽心裏一團亂線,硬着頭皮又羞又惱道:“不是這本。”
嗯?周齊繼續疑惑,回頭看向書桌,看見桌上除了自己看的還有另一本書,《枕上黃粱夢》,恍然大悟,也突然明白了蕭譽這一系列的行為。“你覺得我會因為你看這種書責怪你對嗎?”
難道不會嗎?蕭譽心裏百般疑問,最後乖乖的吐出一個:“是。”
周齊其實并不在意的,那本圖冊的露骨程度還不如修仙之人的合修之法,他早就見怪不怪了。他收起來的時候只是嘆到這小子看起來清冷高貴,沒想到還有這種愛好,然後轉眼就忘了。在他看來這根本不算事,何至于到需要跪下認錯的地步。不過看蕭譽這樣子有心逗他一下,嚴肅道:“那你還不收好?”
蕭譽吞吞吐吐:“我……忘了……我沒這個習慣,以前都是我一個人住……”
周齊溫柔一笑:“逗你呢,看把你吓的,不必放在心上。你以後也大可随意些,不必因為我而拘謹。”
蕭譽問:“爹爹不責怪我嗎?”
“偶爾看看也無妨,男歡女愛本是人之常情,□□也不過就像吃飯穿衣一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你都是大孩子了,也該懂了。”
蕭譽倍感意外。周齊總是讓他意外。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已經意外了很多次,可每次都有新意外。
周齊一次次刷新蕭譽的認知。他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試試這個人的底線在哪,什麽時候他會真的生氣,生氣了會動手嗎,打人會下狠手嗎。蕭譽搖了搖腦袋,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
周齊忽然湊近八卦道:“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蕭譽吞吞吐吐:“爹爹……怎麽突然問這個……”
周齊:“閑聊嘛,就随便問問。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子?爹爹給你參謀參謀。”周齊知道自己不能陪蕭譽很久,若能在走之前給他促成一段好姻緣,有良人陪他走完這一生,他也安心些。
蕭譽忽然嚴肅起來,擡手行了一個禮:“父親過問兒子的婚事本是應該,兒子也不敢違逆。其實,我做夢都想有一天,我會像其他人一樣,也會有父親來操持婚事。只是……”蕭譽猶豫了一下,找了個委婉的說法:“這件事可能和爹爹的預想不太一樣。”
周齊疑問:“哪裏不一樣?”
蕭譽落寞道:“不會有人願意嫁給我的。”
周齊:“為什麽?”周齊心裏一百個問號,這絕美的小王爺哪裏不好?要顏有顏,要錢有錢,就因為有點病嬌嗎。
蕭譽猶豫後終于下定決心說出來:“爹爹剛來不知道,禦醫早有斷言,我活不過二十歲。”
早晚都要知道的,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可是蕭譽還是下很大決心才敢說出來,他怕這個爹會傷心,也怕這個爹會像其他人一樣區別對待他。好像只要他爹不知道,這件事就不存在,他們就可以繼續沉溺在骨肉團聚的歡樂裏。對蕭譽來說最痛苦的事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又很快失去。
也就是說,他大概只有兩年好活了。周齊也明白了皇帝為什麽會放縱他,對他毫無要求,只求他好好活着。周齊猶如遭受了一道晴天霹靂:“你說的是真的?”
這是個根本不需要回答的問題,蕭譽也沒有回答,周齊從他哀傷的眼睛裏看到了答案,他不死心的又問道:“無藥可治嗎?”
蕭譽的手指像被觸動了一般,不自然的動了一下,他克制了手上的動作,然後啞然道:“沒有。”
周齊:“皇帝說過你這病是自小就有的,調養了多年也不見好。”
蕭譽:“對,若非身在皇宮,用最名貴的藥材滋養着,只怕早無緣與爹爹相見了。”
周齊堅定的走到他身旁,撫上他的肩膀慎重的說:“我會治好你的。相信我。”
蕭譽仿佛久旱的土地看到了一絲雨露,挑眉疑問道:“爹爹還會醫術?”
“不會。”
“……”
雨露還沒來得及降落就蒸發了,蕭譽皺了一下眉,不知道說什麽好。
第二天,周齊決定去找禦醫孫仲圍了解蕭譽的病情。
今天是蕭譽和別人約定去馬球場看打馬球的日子。一早上他都在猶豫要不要去,聽說這次新來個女騎手英姿飒爽,他想去又礙于周齊有點不敢。
漫不經心的吃完早飯,小禾說:“馬車已備好,小王爺可以出發了。”
周齊問:“你要出宮啊?”
蕭譽忐忑不安:“……其實,那是很久之前定的,不去也行。”
周齊說:“既是約定好的,還是去吧,君子重諾。”
蕭譽提醒道:“爹爹不問我去幹什麽嗎?”
周齊大大咧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想做什麽就去,不用事事都回禀我。”
蕭譽老實交代:“我是要去馬球場賭/球的。”
周齊:“哦,出門注意安全。”
蕭譽:“……”
好像有點跑偏了,情節應該不是這麽發展的吧?他是真的不會生氣嗎?
到達馬球場,蕭譽的幾個狐朋狗友早早的就來了,搶了好位置。
馬球場這最是魚龍混雜的地方,無論公子王孫,市井商人皆可來看馬賭球,有雅座但不多,給錢就能進,也不會多預留。來得晚了就只能站看臺了,碰到有大賽的時候可能看臺都擠不上。
定遠侯的公子秦寅見蕭譽來了,拱手佐賀道:“聽聞令尊大人歸來,在此恭賀小王爺團圓之喜了。”
蕭譽回道:“你的消息倒靈通。”
秦寅:“我好歹也是皇親國戚,別小瞧了我。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令尊大人他不管你嗎?”
蕭譽坐到預留的主位,得意一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真不管。”
秦寅在蕭譽旁邊坐了,叫苦道:“我什麽時候能有個這麽開明的爹啊,我想看個女騎手都得逃學出來。”
蕭譽心裏有一種別樣的情緒,是啊,一個正常的爹怎麽會聽到孩子要去這三教九流的地方而不管呢,為什麽呢,是因為我這一身的病嗎?就像所有人一樣對我別無所求,只要活着就行了。親爹,也是這樣嗎?
蕭譽問道:“那美女露面沒?”
秦寅俨然一副已經沉醉其中的模樣,“剛出來溜了一圈馬,掌聲不斷,那嬌媚的容顏,那爽利的身段,英姿勃發出塵絕豔,簡直絕了!”
蕭譽聽他贊嘆将信将疑:“有你說的那麽好嗎?”
秦寅大腿一拍:“那必須有啊,值得我逃學出來看的,能是一般女子嗎?”
蕭譽:“你哪次不是逃學出來看?”
秦寅:“……看穿不說穿。”
秦寅接着給蕭譽介紹這個名聲在外的女騎手:“此人名叫赫娜,馬場家奴出身,自幼跟随父母給主家放馬,馬術功夫一流,重點是還長的如花似玉。後來被馬球場招募來學打馬球,據說能力不輸男子,今天第一次上場,慕名而來者甚多。”
打馬球就跟騎射打獵一樣,自古就是男人的娛樂活動,很少有女子參與。有門第的家族要求女子賢良淑德,不會讓女子去學馬術,就算學也是自娛自樂,不可能抛頭露面去打馬球比賽。而貧寒人家的女子也沒錢學騎馬,所以女騎手少之又少。觀衆對難得一見的女騎手也格外寬容,能熟練掌握馬術跑上幾圈就能贏得掌聲一片,能打馬球更是不可多得,打的好更是罕見,因此這赫娜還未出場就備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