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毒之人
下毒之人
此事發生得突然,令人驚慌失措,打得措手不及。
由京兆顯然是害怕沈謝文的責怪,講話有些磕磕碰碰,言語間滿是止不住的彷徨驚恐。
收到消息的沈謝文倒是沒有由京兆想的那般憤怒易爆,他語調平平,心平氣和地告訴由京兆在那等着,自己一會兒就過去。
挂了電話後,沈謝文先是去後廚找了高個子,讓他暫時做店內的臨時店長。
開店嘛,無非就需要負責幾件事,點菜,上菜跟結賬。
這三個事情高個子他們這些已經在店內呆了幾個月的成員不可能完全不會,以前還麻煩一些,需要沈謝文親自掌勺炒菜做飯,現在正好營業的模式變了,他們只需要将簡單地洗菜切肉裝盤,按照訂單上的要求來上菜,最後等顧客吃完再去收錢結賬便可。
沈謝文有條不絮地将店裏的一切都安排好,披上黑色大衣外套,單手推開門,一腳邁向屋外寒風蕭瑟的石磚地面。
此時正值工作日的上午,這個點不太好打車,好在為了方便出行,沈謝文在楚長雲的慫恿下,前不久剛考下駕照。
一向密切關注沈謝文動響的裴清月在得知此事後,在沈謝文拿證的當天下午,立馬買了輛車送給他。
那輛車通體暗黑,車型輪廓鋒利,車身線條流暢,宛如一匹在黑暗中蓄勢待發的沉寂孤狼。
裴清月沒告訴沈謝文這輛車買了多少錢,可從第一天開車出門,一路上收到的行人不間斷的注目,以及那頻繁地拍攝聲和部分人止不住的羨慕與驚呼。
沈謝文自然也能意識到,這輛車不說是千金難買,也一定價格不菲。
明明早上來時還是晴空萬裏日照大地,如今不過幾刻鐘的時間,空中卻陰雲聚集昏沉一片,幾道駭人的雷電在雲層中閃過,一陣巨大的;雷聲響徹天地,不一會兒,密集的雨點劈頭蓋臉般傾瀉而下。
黑色的轎車以一種極快地速度在油柏路上掠過,如同一陣猛烈的東風,還未曾察覺便以離去,徒留一道黑色的殘影。輕捷的身姿沖破雨霧,從城市中心迅猛地奔向郊外層疊的山林。
路上基本沒什麽車輛,沈謝文幾乎是将油門踩到底,原本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他硬生生地縮短到半小時就抵達位于郊區的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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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空曠的原野用木頭圈起一圈的圍欄,在圍欄的附近蓋了一座矮小的房屋。
由京兆連同幾個負責飼養幼崽的十字教弟子一同站在牧場內,一幹人對着土地上早已僵硬幼崽屍體愁眉苦臉,心中惴惴不安,直覺一把鋒利的長刀架在脆弱的脖子上,就等着行刑者一聲令下,他們幾個人頭落地給慘淡的人生直接畫上一抹句號。
“這可怎麽辦吶,好端端的怎麽還死了。”随着時間的推移,由京兆愈發地緊張,開始對着幼崽屍體喃喃自語,“死一個兩個也就算了,怎麽還帶一起死的?難不成吃飯上廁所要一起,去陰曹地府也要結伴而行嗎,不帶這樣玩的吧!”
“你們想死,我還不想嘞。”
由京兆自言自語完,心中更是焦躁不安,不禁圍繞着幼崽的屍體來回踱步。
忽地,他的目光瞥見不遠處一道黑色的身形款款而來。
漫天細雨還在下,陰沉的天空一片灰蒙,交織成的雨幕令人看不清那身影是真還是假。
由京兆停下腳步,舉着一把雨傘站在原地,微微探頭眯着眼朝那個方向聚精會神地望去。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劈下一道驚雷,剎那間亮起的白光幾乎照亮整片灰沉沉的天空,伴随着震耳欲聾的巨雷聲,那道黑色的身影在一片驟然明亮的灰暗山林間格外詭異,如同前來讨命的閻王,踏着雷電的轟鳴緩緩而來。
在閃電落下的瞬間,由京兆接着那道慘白的光,看清了沈謝文那張如同刀削般鋒利深邃的臉。
由京兆手中的雨傘失力滑落猛地砸落在地,只覺得心髒在那一瞬間幾乎接近驟停。
沈謝文在一片雨幕中信步閑庭,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長款大衣,墨色的長發高高豎起,身上的衣物卻不沾半分水滴。
仔細一看,原來是他用靈氣支起一層薄如蟬翼的結界,用來抵禦外界一切飄搖風雨。
黑色的馬丁靴踩在濕軟的土地上,留下一串腳印,很快又被狂獵的暴雨洗刷褪去,帶來的壓迫感卻讓由京兆覺得那每一下腳印都像是踩在了他砰砰狂跳的心上,留下難以被消除的痕跡。
“沈......沈大人。”由京兆瞳孔放大,咽了口唾液,只覺得自己雙腿發軟,“您來了。”
由京兆整個人已經被暴雨打濕了,幾撮頭發糾在一起亂七八糟的黏在臉上,那一身高大威猛的腱子肉絲毫沒了用武之地,像是一個龐大無比的氣球,就差一個導火索立馬爆炸窒息。
沈謝文面無表情,陰沉的目光裏宛如一灘死水,正盯着地上那些僵硬的幼崽屍體不言語。
由京兆猜不透沈謝文的心情,但自己的産業被人惡意破壞,再怎麽好脾氣的人也會生氣,就更別提眼前這位喜怒無常的暴戾魔尊了。
可沈謝文沒說話,由京兆也不敢多嘴,生怕驚擾了對方本就陰晴不定的神經。
半響,沈謝文才冷冷地開口:“說說,什麽情況。”
由京兆打了個哆嗦,強壓制住身體想要逃跑的念頭,調整了一下呼吸,等到情緒平複了一些,這才敢開口:“昨天、昨天晚上睡覺前還一切正常,幾個幼崽吃飽飯後各自玩耍了一番,接着就回到小房子裏睡覺了。”
“一直到今天早上,都還相安無事,直到......”由京兆說着,手開始不自主的顫抖,咽了口唾液,才繼續道,“他們吃完飼料後,過了半小時左右吧,其中一只小牛崽子正跑着呢,忽然摔倒在地,身體開始抽搐,眼球上翻,口吐白沫,接着就一動不動了。”
“一開始他們還以是牛崽子調皮摔倒了,走過來一看發現不是那麽回事,當即就慌了,正想做點補救的方法,可沒想到、沒想到......”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剩下的崽子接二連三,全都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沒多久就全死了。”
沈謝文冷淡陰沉的目光掠過地上的幼崽屍體,當時交給十字教飼養的家禽畜牧種類不算多,除了牛羊豬以外,就是雞鴨鵝。
一共也就六個品種,前三個各自給了四只幼崽,後面三種各自分了十八只幼崽。
合着加起來六十六只動物,在一夕之間,全都死于非命。
由京兆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渾身都濕透了,卻絲毫沒有要撿起一旁雨傘為自己遮雨的意願,他看着地上那群可憐的幼崽屍體,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沈謝文半天沒說話,一道驚雷帶着刺目的白光轟隆劈亮他深邃的輪廓,一片昏暗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駭人。
“它們早上吃的食物是誰負責的?”
由京兆立馬擡臂招手,有三個身着十字教弟子服的男性出列,排成一排站在沈謝文面前。
“是他們三個負責的。”由京兆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我剛剛已經核對過他們的身份了,都是在教內待了兩百年以上的老成員了,不存在有被人收買故意投毒的可能。”
沈謝文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由京兆被他這一眼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顫,差點一軟直接跪在地上,可心中再怎麽害怕,再怎麽驚恐,他也鼓起勇氣,為自家弟子擔保。
“沈大人,我由京兆以我自己的人頭擔保,這件事肯定有他們疏忽的責任是沒錯,可下毒的人絕對不是他們。”
面對一言不發面若冰霜的沈謝文,由京兆其實怕得要死,可還是強行提起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醜陋賠笑,顫抖着聲線為其他人解釋。
“您想想,如果真的是他們做的,那他們真的是蠢到家了不是,只要一出事,他們三絕對逃不了幹系,這不明擺着告訴大夥兒他們就是兇手麽,您說是吧?”
由京兆這話并不無道理,若真是他們三個,那這事做的未免也太傻缺了。
更何況他們現在也算是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工資還比之前的多了一些,好好幹着以後的福利絕對只多不少,他們沒理由要砸了自己剛得來的飯碗。
沈謝文又将目光重新落在眼前三人的身上,聲如淩冽寒風,透着刺骨寒涼,“你們三個早上喂它們吃的飼料是什麽?”
那三人低着腦袋,雙手緊緊貼在褲子兩側,抖如篩糠,誰也不敢先開口說話。
沈謝文是個沒什麽耐心的,見他們一言不發,英眉一蹙,原本抑制在心底的怒火愈演愈烈,剛想發火,就見由京兆一個箭步沖了上去,給了三個人一人一腳。
“都愣幹什麽!問了問題就要說話啊!”由京兆顯然比那幾個做錯事的當事人還要緊張,他沖那三人吼道,“都想死是不是!趕快如實交代!”
那三人被他踹倒在泥濘的泥土上,其中一個人捂着小腹,帶着哭腔開口道:“早上、早上就按照沈大人給的飼養手冊給它們調配飼料,按照這個方法已經給他們吃了好幾天了,一直都沒事,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忽然全死了。”
聞言,沈謝文眉頭一皺,道:“飼料的調配一直是你們三個負責的嗎?”
三人均是點頭。
“沒有經過他人之手?”
三人又同一搖頭。
那便奇怪了。
六種動物吃的飼料略微有些不同,因此由京兆分別讓三個人進行調配喂養。
如果是下毒,除非是三個人聯合起來一起有這個想法,否則不太可能幾種生物一起毒發身亡。
那麽......
沈謝文看向不遠處的裝着飼料的喂養缸,忽然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