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擊殺獎勵
第52章 擊殺獎勵
多手怪物漏氣似的慢慢攤成一張餅,咕嚕聲震得船板顫抖。
亡湖寄生者垮塌的肋骨仿佛侏羅紀恐龍化石支出水面。
郁岸踮起腳,踩着多手怪物伸展開的手臂間的空隙一跳,靈活地連踏幾次白骨,躍到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棺蓋上。
在亡湖寄生者遺留的木棺裏,堆放着豐厚的擊殺獎勵。
幾十摞金光燦燦的游戲幣誇張地堆積在棺底,自動存入角色賬號中,足足三萬塊,在游戲裏,金幣也算重要資源,可以用來購買物品,蹲在湖邊擊殺一只食人蝌蚪只能拿到25枚金幣。
除了錢之外,還掉落了一枚銀色的精進徽章,給角色加以全方面的提升,精進徽章是全場景通用的稀有裝備,想找到這種東西需要一些運氣。
最後一件東西讓郁岸充滿期待,還從沒人擊殺過亡湖寄生者,自然也就沒人知道擊殺獎勵是什麽了。
它不像其他獎勵一樣堆積在棺底,而是懸浮在半空中。
那是一張黑色的半臉面具,材質近似絕對黑體,打眼望去看不出一絲雜色,它像由純黑色的水制成似的,表面隐約在流淌,時而向下滴落水滴形狀的陰影。
名稱:亡湖面具
戴上它,與黑暗合二為一吧。
簡介:游走在死亡邊境的暴躁白骨,從流淌的惡意中滋生,以為自己依然活着,守護着湖中枉死靈魂的寧靜,像一場悲劇在無盡黑暗裏潛行。
效果:完美隐身在一切陰影中。
“頂級裝備。”郁岸眼神發亮。
承載亡湖寄生者三階段技能“隐天蔽日”設定的道具,亡湖寄生者可以趁黑暗降臨時迅速靠近敵人發起突襲,這副面具則能讓人躲藏在陰影中,可以在趕路時不驚動敵人直接溜走,也可以趁人不備竄出去給對方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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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岸頭腦裏浮現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在游戲中能利用畫中取物核将現實裏的裝備拿進來,那麽有沒有可能,把游戲裏的道具拿到現實中呢。
如果現實中能擁有亡湖面具,豈不是爽翻了。
但這面具形狀不太規則,想要一絲不差地描繪出來,可能要練習很長時間,還不如直接去找一位擅長精微素描的畫師。
面試官人脈廣,肯定能找到的吧。
花在整理通關獎勵上的時間太久,郁岸差點把多手怪物忘到腦後。
多手怪物趴在水中游到近處,攀住木棺邊緣,一寸一寸爬了進來,坐在遮光陰涼的木棺裏,多手怪物恢複了一點精神,貼在郁岸近處咕嚕咕嚕響。
“唉。”郁岸看了看它,跳進木棺底,坐在柔軟的綢墊上,拍拍大手球,“你好強。讓我看不到一點機會。如果你真去紅貍市找我,化繭期一到,我多半會在繭裏被你殺掉。”
多手怪物坐在木棺另一端,低落地抱着手,攢成一個球,傾聽郁岸說話。
“無所謂了,我什麽都沒有,還怕失去什麽。”
現實裏和郁岸有些牽絆的人只有昭然,但這個人也沒有好到哪去,吊着他,從沒正面承認過他們的關系,在床上很少親吻,或是用其他什麽方式表達喜歡,親密活動時執意關燈,可能自己的臉不是最合他胃口的,所以他不想看吧。
郁岸逐漸接受他只不過是個有同性癖好的上司,仗着閱歷豐富拿捏自己而已,郁岸玩得起,所以不在乎,他看上昭然的身子,爽到就是賺到。
那麽面試官和多手怪物比起來,誰更厲害一點?
郁岸推測多手怪物更強,因為面試官左手最多能嵌一枚核,而從多手怪物展現出的能力來看,它體內肯定不止一枚核。
就算是昭然也無法輕易殺死它,很可能铤而走險只從它身上奪走了一枚畸核。
“算了,你來吧,什麽結果我都接受。”
郁岸站起身,跳上木棺蓋,背對多手怪物站了一會兒,踩着突出水面的高聳白骨,向失落小鎮的出口跑去。
多手怪物從木棺裏冒出一點頭,幾只手搭在邊沿,望着那黑色的小人兒漸行漸遠,咕嚕聲漸止,遲鈍地揣摩着他的意思。
陷在雙重幻室的交叉點中太久,郁岸完全失去了時間概念,直覺自己如果再不斷開意識鏈接去休息就麻煩了。
擊敗亡湖寄生者之後,亡湖盡頭開啓了一扇門,郁岸閃身進去,在一陣炫目的白光閃過後,進入了一間安全屋。
類似雙向開門的電梯內部,兩扇門左右相對。來時左手邊的門緩緩關閉,郁岸回眸看見多手怪物正朝自己游過來,陽光将它的皮膚曬成了枯白的顏色,然而門縫在此時合攏,将它拒之門外。
眼前顯示“【失落小鎮】進度完成,已存檔”。
郁岸沉默良久,似乎被悵然若失的情緒觸動,自己曾經離開過很多地方,他一向将分別當成稀松平常的瑣事,因為沒有人如今日般挽留過他。
存檔完成的提示彈出後,郁岸向外發出了斷開鏈接的信號,大腦高速運轉太久也會導致狀态失衡,每地毯式排查完一個場景就退出休息一小時,這是進入之前商量好的流程。
奇怪。
怎麽斷不開。
*
馬戲團幻室外,昭然坐在公共廁所廢棄的洗手池下,耐着性子聽大哥的教訓。
“是,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我只試這最後一次。”昭然懶散點頭。
“你的傷怎麽樣了。”
“好了好了,鹹吃蘿蔔淡操心。”
“我真不想說你。”蛤白轉過身,恨鐵不成鋼連連嘆氣,“老大不小了,天天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你要是看上一個人類特種兵我會攔着你?整個家族但凡腦子沒毛病的,誰會想到跟一個人類小孩契定?”
昭然揚起唇角,斷續黏連的狹長口裂延伸到臉頰,呲着一排尖牙做了個鬼臉,沒想到大哥後腦勺忽然睜開一只眼睛,從針織帽底下惡狠狠瞄着他:“你看看,你看看,能不能有點已成年的樣子?你在他面前也這德行?”
昭然立刻合攏嘴唇:“那不會,我做過功課,原生家庭不和的小孩大多喜歡交往成熟年長的對象。”
蛤白氣得肚子抽筋。
“之前說關于郁岸左眼嵌核槽能換核的事,外面沒有走漏消息吧。”昭然問。
“哼,我辦事還有什麽可問的。只要你們公司內部不出岔子,這個秘密就不可能公開。”
“有個叫黃奇的主播也知道這件事,他看見郁岸把眼睛摳下來了。”
“我知道,已經叫他發過誓了,敢說出去半個字當場斃命。”
這時,昭然領口的通訊器亮起紅燈,快速閃爍示意事态緊急。
昭然神情忽然嚴肅,示意蛤白盡快離開,打開通訊器的同時朝外快步走去。
他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馬戲團幻室內,此時幾位實習生調查員和紀年都躺在鏈接平臺上,看樣子已經接入了場景內部。
“什麽事?”昭然急聲問。
掌控電腦的雍鄭臉色鐵青,将顯示器轉向昭然,畫面中是市中心步行街的宣傳大屏,屏幕上同步播放的正是《灰鴉:玩具屋》的游戲實況。
“我已經入侵鎖定了宣傳屏,暫時不用擔心那個,但有人惡意散播游戲副本,各大平臺的游戲主播不約而同開始直播《灰鴉:玩具屋》,觀衆數量激增。”
J·S兄弟以狂熱和恐懼情緒為食,只要有觀衆存在就會實力飛漲,有人想借此機會将地下鐵新一代實習生一網打盡,一旦得手,這些能力超群的年輕人輕則大腦受損,落下終身殘疾,重則再也醒不過來,成為植物人,意識則被困在虛拟和現實的夾縫之中,生不如死。
病毒畸體J·S兄弟是對手公司漂移飛車雇傭來的,看來這次行動他們早有預謀,買通各大主播進行全平臺直播,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這些年輕人的命,不見血,還能輕易逃脫法律制裁,以此來要挾地下鐵妥協,将紅貍市南區管護權讓出來,否則一次性損失近十名實習生,光賠錢安撫家屬就夠地下鐵喝一壺,遑論後續産生的惡劣影響造成信譽打折。
對方老板手段精明。漂移飛車的大老板姓熊名喆,是個身高一米九八的魁梧硬漢,脾氣暴躁多疑,毫不拖泥帶水正面殺過來才像他的作風,像這種滴水不漏的陰招只能是老板娘齊靜姝的手筆。
夫妻二人白手起家,将最初的小車隊發展壯大,如今胃口越來越大,勃勃野心路人皆知。
情況緊急,昭然先通知了大小姐。
大小姐聽罷,對一旁冷道:“匿蘭你們兩個去馬戲團幻室支援其他實習生,通知段柯原小瑩帶人跟我走。”
隔着電話都能聽到大小姐強忍怒意的呼吸聲。
“讓我鏈接進去,憑他們幾個沒跟畸體交過手的愣頭青,根本應對不來。”昭然一邊與大小姐通着話,一邊匆忙坐到鏈接平臺上,将意識鏈接的儀器貼到頭部。
在雍鄭準備鏈接時,外面忽然嘈雜起來。
昭然皺眉向帳篷外張望,收回目光時習慣性看一眼郁岸,此時郁岸依舊平躺在鏈接臺上,胸腔上方卻出現了一個古怪的東西。
一只用長條氣球扭成的粉紅色氣球小狗,憑空落在了郁岸身上。
豐富的經驗使昭然具備預知危險的直覺,他不顧一切撲了過去,将沉睡的郁岸抱在臂彎裏脫離原地,與此同時氣球小狗鼓脹變形,瞬間爆炸,粉紅色的黏漿在平臺上流淌,被黏漿沾染到的金屬被腐蝕融化,冒起滾燙的黑煙。
雍鄭按下報警器,守衛在馬戲團帳篷外的巡邏組隊員沖了進來,兩人一組守在每個失去意識的實習生身邊,警惕搜尋四周的可疑響動。
“組長,有人發現一位燕尾服男子接近,我們不能判斷他的位置。”
其他實習生都還安然躺着,偏偏是郁岸……昭然盯着那團腐蝕黏漿短暫過了下腦子,公司出了內鬼,郁岸能換核的事被漂移飛車知道了。
皮鞋踏地的聲響有節奏地從帳篷外響起,巡邏組隊員紛紛拿出武器準備迎戰。
那腳步聲還在帳篷外,可屋內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人們紛紛朝叫聲方向看去,一只長條氣球擰成的長頸鹿在一位巡邏隊員頭頂爆炸,橘色黏漿潑灑在頭頂,那人當場哀嚎着被融化成一灘血污。
帳篷門口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只長條氣球扭成的人,氣球爆炸,五彩缤紛的黏漿四濺,将任何被覆蓋的物什迅速腐蝕融化,昭然掩住郁岸的臉躲避,再擡頭時,一位穿戴燕尾服高禮帽的魔術師取代了長條氣球的位置。
“別過來,保護好實習生。”昭然向試圖上前阻攔的巡邏組隊員訓道。
漂移飛車花大價錢雇傭了幾位能力過人的殺手,看來魔術師就是其中之一。這個人是業界公認的沒有感情的殺手,只認錢,不認人,誰出的價格高就向誰出賣靈魂。
是沖郁岸一個人來的。
他的攻擊方式濺射範圍太大,昭然打橫抱起仍在昏迷的郁岸,地面伸出兩截斷手替他掀開帳篷一角,他一矮身便鑽了出去。
“昭然的人。得加錢。”魔術師眯起眼睛,用披風卷起身體,重新化作人形長條氣球追着飄離了帳篷。
——
附加兩個小番外
1
求偶對象憑空消失,多手怪物在水面上找了好幾圈,最終一無所獲,失望地游回冰洞附近,趴到巨大的扇貝殼子上,慢慢漏氣,癟成一灘手餅,發出呼嚕呼嚕的哭聲。
“噢?”貝殼張開一條縫,擠出一排眼球向上看,頓覺丢臉,伸出兩道細細的神經須,從附近掰下一塊黑色礁石,在殼子上磕了幾下,砸成一個不規則的球形,遞給多手怪物。
多手怪物低落嘆氣,沒被哄好。
那串眼球罵罵咧咧地抱起礁石又砸了好幾下,把棱角修圓了些。
多手怪物抱起圓形黑煤球,但依舊不高興。
眼球惡狠狠瞪他,朝他吐口水,細細的神經須縮回殼內,翻找了一通,舉起一把生鏽的硬幣遞到多手怪物面前。
剛好夠買一張車票。
冰海在漲潮,暴風将近,一些脆弱的生物聚集過來,小魚小蝦,以及大顆的食人蝌蚪紛紛游進巨大貝殼裏尋求庇護。
眼球被侵占了生活空間,又叽裏咕嚕地罵了起來,罵過之後慢慢合攏貝殼,将那些吵鬧的生物護在殼中。
2
日禦鎮的神婆在每年祭祀的七日後,都會前往冰洞聆聽神谕。
老太婆虔誠地跪伏在冰面上,面對着清澈溫暖的水流,口中念着咒語,呼喚日禦鎮的真神給予神谕。
“感謝您送來的光明,請為我們點明,明年該送來怎樣的供品?”
水流輕響,一只雪白修長的手伸出水面,攤開掌心,手心中托着一顆紅色的愛心爆漿軟糖。
神婆一驚,沉思良久,再次跪拜,恭敬唱起咒語:“我明白了。”
神婆站起身,對身後的壯年們喃喃道:“真神渴望愛情,要送妙齡少女來與其完婚。”
人們匆匆劃船離去,多手怪物呆呆浮出水面,試圖伸手挽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