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話
第四話
“難吃死了，什麽東西？”那人咬一口幹巴巴的面包片，發現味同嚼蠟，嫌棄得直皺眉，“打一下午球餓死了，走走走，吃飯去。”
蕭勁揚卻坐着沒動，“選好位置點好菜，我一會兒過去。”
那人回頭看他，發現他跟個大爺似的一動不動，只好無奈道：“行，但憑大少爺吩咐。”接着轉頭問榮嘉蘿，“嫂子去不去？”
“她去，”蕭勁揚看着遠處的天邊，雲淡風輕的樣子，“接下來一整晚她都陪我。”
“啊……”秦關應了一聲，目光在兩人之間穿梭，他一直沒看懂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感覺互相在背地裏暗暗較着勁。
一個使勁折騰人，頻頻探索對方的忍受極限。
一個看似甘之如饴，任何時候都那麽平和冷靜。
半個小時後，榮嘉蘿開車送蕭勁揚去他們聚餐的飯店。
包廂裏來的人很多，來的這些人不一定都跟蕭勁揚關系好，但這些人裏面一定有攀附蕭家的心思。
榮嘉蘿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這種消遣對她來說很浪費時間，往常她就算出席這樣的娛樂活動，也不會超過晚上12點鐘。
之前有一段日子，她陪着蕭勁揚浪費了太多這樣的時間。
而且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裏，她還要繼續陪蕭勁揚荒唐下去。
飯桌上有人要給蕭勁揚敬酒。
蕭勁揚不太給面子，說：“胃疼，喝不了。”
旁邊秦關湊過來小聲勸他，“這我一親戚，看在咱們多年的交情上，你好歹敷衍一下。”
蕭勁揚也不是不能喝，但确實沒心情，他看了近旁的榮嘉蘿一眼。
榮嘉蘿意會過來，端起酒杯說：“他真的不舒服，昨晚賽車還受了傷，醫生說傷好之前不能碰酒，今晚我替他喝。”
後面開始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敬酒，榮嘉蘿都替他擋了。
直到半場過去，蕭勁揚才不鹹不淡地提醒她，“別把自己喝醉了，還得我來伺候你。”
榮嘉蘿放下酒杯，嘴唇讓酒氣熏得一線豔豔水紅，轉頭對他淡淡地笑，“這樣你應該消氣了吧？”
不小心餓他一下午，就開始了細水長流的收拾人的手段。
性格是真的惡劣。
蕭勁揚說：“受不了你可以現在就走。”
他烏沉的目光正不錯眼地緊緊盯着榮嘉蘿。榮嘉蘿坦然和他對視半晌，然後輕聲說：“我不走，但是我确實不能再喝了。”
蕭勁揚聞言，神情莫名放松下來，甚至嘴邊有了點笑意。
但是好巧不巧，有個沒眼力見的年輕人又端着酒杯過來，“榮小姐……”
蕭勁揚擡眼掃過去，吐出一個字，“滾。”
年輕人臉色一白，當即“咕咚咕咚”徑自把一杯酒喝下，大有自罰一杯的自覺，喝完趕緊跑回自己的座位，生怕跑慢了被當場淩遲。
這給秦關看笑了。
榮嘉蘿的醉酒反應有些滞後，等快結束時她才去洗手間吐了一回，從洗手間回來後，臉色就有些蒼白。
她剛坐下沒多久，這幫人就打算撤了，但不是散場，他們還要去酒吧續攤。
蕭勁揚興致缺缺，轉頭看了眼榮嘉蘿，問：“你行不行？”
榮嘉蘿勉強打起精神，說：“走吧。”
到了酒吧包廂，榮嘉蘿跟服務員要了杯溫開水，整晚她就坐在蕭勁揚身邊沒挪半步，實在是因為精神不怎麽好，尤其包廂裏還十分嘈雜，吵得她暈乎乎，意識有些渙散。
後面她實在受不住，打算出去讓自己清靜清靜。
結果一站起來，腦袋突如其來一陣暈眩，身子一軟就往旁邊跌去。
幸好旁邊的蕭勁揚眼明手快，接住了她。
這一幕卻讓周圍的人誤會，還以為暧昧氛圍下兩人感情加溫，于是有人瞎起哄，吵鬧的聲音此起彼伏，“親一個，親一個！”
蕭勁揚低頭發現她腦袋一片濕，顯然冒了汗，他沖着周圍人黑了臉，“都他媽閉嘴！”
所有人這才看清他神色不對，一下子噤聲。
蕭勁揚一把抱起榮嘉蘿往門外走去，一邊對秦關喊：“叫車，去醫院！”
榮嘉蘿恢複了點精神，說：“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
蕭勁揚觀察她的臉色，“你什麽毛病？喝點酒這麽大反應？”
榮嘉蘿有氣無力，“不是因為喝酒，是其他原因。”
蕭勁揚在門口停下腳步，“什麽原因？”
榮嘉蘿猶豫了一下，說：“放我下來，我自己打車回去。”
蕭勁揚不是個會随便聽人使喚的性格，所以仍是抱着不放，“到底什麽原因？”
榮嘉蘿看一眼包廂裏其他人，她在蕭勁揚耳邊很小聲地說：“我來例假，肚子不太舒服。”
蕭勁揚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剛才在飯店，榮嘉蘿去了一趟洗手間才發現自己來例假，幸好她包包裏備了衛生巾，才不至于措手不及。
蕭勁揚還是把人放了下來，扶着她開了門，一邊對其他人說：“我帶她去休息，你們繼續。”
等出來後，走廊裏他又說：“不舒服你不早點回去還跟過來幹什麽？”
榮嘉蘿扶着牆站定，“你不是讓我整晚陪你麽？”
蕭勁揚眼皮偏薄，眼尾薄薄一片胭脂紅，垂眼看人時，顯得有些不近人情，“是讓你陪我，沒讓你給我添麻煩。”
榮嘉蘿慢慢靠着牆，看着他說：“這樣就已經是給你添麻煩了？那就請你看在以前我陪你做了那麽多事的份上，體諒一下。”
蕭勁揚聞言，一手撐住了牆，俯身靠近，低聲問：“怎麽？我讓你感到委屈了？”
榮嘉蘿下意識稍稍別開臉，避開他貼近的呼吸，“女人來例假的時候，情緒會比較反複，也請你不要計較。”
蕭勁揚握住她下巴轉過來，“再委屈你也給我受着，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當然，堅持不下去的話我也不勉強。”
在蕭勁揚回包廂之後，榮嘉蘿在走廊站了一會兒才往外走，到門口她憑記憶找到停車的位置，上車後在主駕駛靜坐許久，最終還是拿手機給蕭勁揚發了短信。
——我在車裏等你。
發完短信她閉着眼打算休息一會兒，結果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直到外面有人敲車窗，把她吵醒了。
榮嘉蘿睜眼一看，發現是任逢川，她開門下車，“你怎麽在這？”
任逢川一眼就發現她狀态不對，“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身體不舒服？寧願在車裏睡覺也不回去？等誰呢？”随即他就想到唯一的可能性，語氣頗無奈，“你跟蕭勁揚一起？”
榮嘉蘿倒是一貫平靜，“公司那邊怎麽樣？”
任逢川沉默了片刻，說：“暫時沒什麽事，不過我聽說等過兩天榮明遠出差回來，會宣布暫代你職務的新任總經理。”
榮嘉蘿點點頭，“你有事的話先忙，不用管我。”
任逢川卻沒走，“都這樣了還要留在這等他？我送你回去吧，你這樣不太安全。”
榮嘉蘿說：“我得陪着他，要是中途離開，他會不高興的。”
任逢川看了她一會兒，“我記得你說過，他很不喜歡你跟着他？”
榮嘉蘿抱着手臂，“我擅自離開，和經過他的允許之後離開，這是兩碼事。”
任逢川一想，得出一個結論，“他控制欲很強？”
榮嘉蘿看他一眼，搖搖頭，“其他的事情還正常，就這一點他不允許發生。”
任逢川微微嘆了口氣，“童年有創傷的人，脾氣一般都比較古怪，只希望這大少爺不要太過分。”
“我過不過分，還輪不到不相關的人說三道四。”
聲音從兩人的背後傳來。
榮嘉蘿頭皮發麻，回頭看過去，發現蕭勁揚陰沉着臉站在不遠處，路燈在他臉上投下微微的光亮，讓他不高興的情緒更為強烈。
任逢川挑了下眉，沒搭腔。
榮嘉蘿小聲說：“你趕緊先走。”
任逢川覺得這種時候自己落荒而逃的行徑很不妥當，“他這麽生氣，我自己跑了不太好吧？”
榮嘉蘿說：“我能處理，你留在這裏他會更生氣。”
任逢川還想說點什麽，但是這時手機響了，他躊躇了一下，還是邊接電話邊往另一個方向離開。
蕭勁揚看着走過來的榮嘉蘿，嗤笑道：“原來你在我委屈完了，還得另外找個男人訴苦？溫言軟語，多讓人心疼？”
榮嘉蘿說：“他是我們公司副總，剛才偶然碰見，随便聊了兩句。”
蕭勁揚沒聽她解釋，轉身就走。
榮嘉蘿一慌，趕緊追上去，“Leon！”
蕭勁揚會出現在這裏，應該是看見了她的短信，這才找了過來，至于為什麽這次他會這麽聽話，榮嘉蘿來不及細想。
她只知道這大概是一個縮近兩人距離的機會，沒想到卻讓他撞見這樣的場景。
蕭勁揚走到一半，忽然轉過來，将她拉到近處的車旁，“我的童年是你們随便拿來消遣的談資？”
榮嘉蘿被他推着靠在了車窗玻璃上，擡頭對上他布滿陰霾的雙眼，“沒有，我沒有跟任何人談論過你以前的事。”
蕭勁揚冷眼看着她，不言語。
榮嘉蘿溫聲說：“他對你有誤會，我本來要解釋的，但是你突然就來了，”
蕭勁揚卻忽地笑了，“從我三歲那年我媽跟人跑了之後，我就體會了女人那張嘴有多狡猾。”
榮嘉蘿沒辦法，伸手抱上他的腰，“9歲那年我見過你，我不會随便拿你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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