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凜冬
第2章 我是凜冬
◎中午和你約定相親的那個人◎
驚心動魄的逃命累垮了所有人,不少戰士直接躺在了黃土上,暫時調整休息。
平安坐着擦汗,顯然注意到了周凜冬的表情:“怎麽,相親黃了?”
周凜冬抿了抿唇,沒說話。
希望落空,他心情難免低迷。
“可惜了。”平安有些遺憾,“你找了好多人才打聽到她的消息,那阿姨不能再撮合撮合?”
“不知道。”周凜冬轉身收拾裝備。
他才發現自己的戰鬥服被鋼筋刮了一條小口子。
防火服不能損壞,任何破損都可能引發不可挽回的後果,光是火焰散發出的高溫就能把他活活燙死,更別提煙霧鑽入導致的神經損傷。
這衣服廢了。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聲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消防隊出任務,不要說是相親,哪怕正洗澡吃飯,都得立馬換裝備上車,人命關天,由不得、也不允許他們有絲毫猶豫。
一分鐘內出動,最快到達現場,是消防人刻在骨子裏的本能,在警報拉響起那一刻,周凜冬完全忘了自己還要相親,只想救更多人回來。
“她要是不能接受,就說明你們沒緣分。”平安想到了什麽,問他:“你還休假不?”
休息日已經快過完了。
“算了。”他本就是為白小梨專門請假的,她不想見他,他也就沒必要休這個假了。
指揮臺通知他們可以回去了,一行人整整齊齊上了車,就那麽坐着睡着了。
唯獨周凜冬沒睡,他始終低着頭,期待介紹人能回複他好消息。
然而沒有,也許介紹人有事沒顧上,也許白小梨真的不喜歡他,總之,他的手機沒有任何動靜。
吃飯的時候,周凜冬咀嚼得很慢,他平時最愛炊事班長包的羊肉餃子,今天卻索然無味,他放下筷子,反反複複确認手機的信號是否正常——他懷疑這裏信號不好,收不到消息。
猶豫了幾秒,他抓起外套,對平安說:“我出去下。”
反正還沒銷假,趁着隊裏沒熄燈,他能去白小梨工作的單位看看。
之前之所以不來,是因為他沒時間。
隊內實行輪休制,每人一周最多休息一天,已婚的可以回家過夜,但未婚戰士需在晚餐開飯前歸隊,除非走請假程序,否則不得外宿。
相親則方便許多,約定好時間地點,迅速了解彼此,若是有意,下周還能出來見面,如果沒興趣,那就不用再聯系了。
他本來請好了今天外宿的假的。
當然,他并不是想對白小梨做什麽。
他為人正直,盡管第一眼見白小梨就有那種想法,但他不認為自己會真的冒犯她。
他單純想多陪陪她。
打車去了那家流浪貓救助站,周凜冬透過落地窗觀察裏面的人,但沒見到白小梨。
他推門進去:“請問白小梨在嗎?”
忙碌的店員循聲望去,第一反應是這人好高,然後才注意到男人的臉,乍一瞧很帥,但仔細一看,又很兇。
“您說小白啊……她今天請假了,說是要相親?”
店員也不是很肯定白小梨是不是真的去相親了,畢竟她以前沒相過親,昨天突然那麽說了,還挺讓人意外的。
周凜冬眼神一黯,出門後又給介紹人打了電話。
他從來不愛給人添麻煩,可他總覺得這樣錯過太可惜了。
作為主動提出相親的男方,再争取一下也是應該的。
第一個電話沒通,他猜是他的失約讓介紹人為難了。
保家衛國是他的責任,但理解他,卻不是別人必須履行的義務。
說不出為什麽,他沒回隊裏。
他在路邊的便利店坐了好一陣子,終于在九點左右等到了介紹人的回電。
“阿姨,小梨怎麽說?”
介紹人非常尴尬:“啊……那個啥,她不願意。”
毫不意外的答複。
周凜冬仰頭喝了一口剛買的梨汁飲料。
奇怪,味道明明該是甜的,他嘗起來卻有點苦。
“您能幫忙約一下今晚嗎?”他看了下外面的夜色,又改了口:“下周也可以。”
“估計不行。”介紹人想起下午白小梨堅決的口吻,只好與他實話實說了,“你別太內疚,她不是因為你沒去才不願意的,她是覺得吧,你個子太高了,她才一米五九,不合适。”
一米五九,這都是含着水分的,白小梨頂天了一米五五。
周凜冬沒想過會是這種原因,有些錯愕。
将近四十厘米的身高差的确巨大,可做人不看外表一直是他的準則,他只記得白小梨抱着很小很輕,從未注意到她的體型居然這麽嬌小,簡直像個孩子。
“要不您把她的號碼告訴我?”周凜冬仍不想放棄,“阿姨,我不是壞人。”
他都這麽誠懇了,介紹人還能不給?
周凜冬是國防生出身,畢業即是排長,退伍回來又進了消防隊,年紀輕輕就當了中隊長,立過兩次二等功,去年她家廚房着火了,還是周凜冬帶隊來撲滅的。
不說別的,單看他離開前真誠的安慰,介紹人就相信他是個好男人。他看着粗糙,其實內心十分細膩。
一分鐘後,周凜冬收到了白小梨的號碼。
他走出便利店,在路邊按下那串數字。
他緊張到僵硬,卻仍然筆挺着身姿,春末的夜裏還有點小寒,路人都穿着比較厚的外套,單他一個穿薄長袖。他人高馬大,日常不是出警就是訓練待命,肌肉量十分恐怖,火力自然也壯。
電話接通了。
周凜冬清了清嗓子,那邊卻忽然傳來幾只貓咪的急切叫聲,白小梨似乎在笑,聲音嫩嫩的。
“你們不要搶呀……都有的,都有的。”
聽到她軟綿綿的嗓音,周凜冬不禁晃神。
遇到白小梨,是在一次出火警的任務中,目标是貓咪救助站隔壁的燒烤店。
火勢在他們去之前就得到控制,但一場火情并不以明火消滅為結點,為防止二次燃燒,消防隊需前去徹查起火源和其他消防隐患。
那是個夜晚,燒烤店在外支的桌子,食客們做鳥獸狀驚散,裏面幹活的員工也及時疏散了出來,周凜冬原以為這次收隊速度會很快,可他沒想到,救助站裏困了個人。
那人就是白小梨。
救助站裏養着幾十只流浪貓,有些是病貓,被關在籠子裏隔離,別人都跑出來了,誰也不知道白小梨哪來的膽量,竟敢一次一次回到火場給貓開籠子。
動物的本能是逃避災難,籠門一開,轉眼就沒影了,可白小梨卻被殘餘的煙霧嗆到,逐漸失去意識,最後被困在了裏面。
周凜冬抱她出來的時候,她懷裏還緊緊摟着一只癱瘓的老貓,她灰頭土臉地昏迷着,老貓如人般智慧的雙眼滿是驚恐,似是感應到他身上所散發的濃濃安全感,不住往他衣服裏鑽。
周凜冬當時沒多關注她,準備放下她就回去,這時她擡起了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
周凜冬一僵:“別害怕,但請先松開,我還有其他事要處理。”
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他便取下了帽子,将空氣呼吸機面罩壓在了她的臉上。
白小梨清醒的第一件事,是從他身上抱回老貓,然後對他感激地笑了一下:“你辛苦啦!”
頰邊兩個淺淺的小梨窩漾着甜,像含着糖般慢吞吞講話,周凜冬愣了好久,才發現自己居然那麽失禮,盯着一個女孩看了那麽長時間。
過後的幾天,他經常想起她的笑容。那是周凜冬第一次覺得,有人一身的灰竟還能笑得那麽好看。
至于盯着她的時候他想了點什麽,周凜冬沒臉說。
他魂牽夢繞,怎麽也放不下,就托人去打聽她的消息,轉了幾輪關系才找到了現在這個阿姨當介紹人。
起初白小梨并不想和他相親,阿姨問他要不要把那天的事兒說出來,興許就答應了呢?
周凜冬沒那麽做。
社會救援是他的使命,他救再多人,都不算恩情。
他不希望白小梨因為他救過她而産生心理負擔。
他更希望他們從普通的相處開始,一點一點加深彼此的聯系。
得知她終于答應見他的那天,周凜冬是開心的。
他的生活單調而枯燥,每日重複着同樣的作息表,鮮少有什麽事物能讓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高興。
只是沒料到,這麽難得的機會,竟陰差陽錯地錯過了,雖然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也不後悔。
人民在前,個人在後。今天要是再來一遍,他還是會第一時間換裝上車,奔赴救援前線。
周凜冬靜靜等她喂完貓。
在他開口之前,他想多聽聽她的聲音。他喜歡。
白小梨才想起來自己在跟人打電話,聲音一下拉得很近:“對不起……您是?”
她講話慢條斯理的,像放了二倍速那麽緩,而且小心翼翼,生怕說錯話一樣。
周凜冬十分頭疼地笑了笑。
好可愛。
真的好可愛,可愛到讓他快承受不住了。
甚至現在就想去見她,當面看她有趣的表情。
白小梨才二十歲,還是個小姑娘,而他已經二十八,平時在隊裏大嗓門慣了,他擔心自己冷厲的口吻會吓到她,于是特意放輕了音量。
“小梨,我是凜冬。”
白小梨那邊沒動靜了,好像在思考來電的是誰,為什麽叫她那麽親密。
“周凜冬,”提到全名,他下意識站了個軍姿,“中午和你約定相親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說:
他在喝小梨汁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