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終章
Chapter28 終章
Chapter28 終章
一場訂婚宴,大費周章,勞心費神。
藤原太太和紗繪早早回去休息,藤原先生和相熟的客人一起走了,不知道去哪續攤,收拾完現場的傭仆也全部離去,藤原愁坐在沙發上,閉目憩息。
披上紗巾的女孩輕輕走近,在沙發另一邊坐下,“我看到他了。”
藤原愁沒睜眼也沒說話。
女孩說:“比青野說的還要可愛,是不是太瘦了?”
愁像是睡着了,沒有反應。
女孩說:“不用告訴他嗎?我們訂婚只是做做樣子。”
過了一會兒,愁緩緩說道:“不用,留不住的。”
女孩說:“我看他好像很傷心,應該舍不得你吧。”
愁睜開眼睛,說:“舍得不舍得,世界又不會因此改變。我送你回去。”
女孩說:“不用,緋雪沒喝酒,我讓她送我。”
愁沒動,“嗯,麻煩幫我說句謝謝。”
女孩站起來,說:“知道了。她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今天一晚上都在叫我早點生孩子給她玩,煩死了。”
宴會一結束她就換了平底鞋,腳步輕輕地離開,如來時一般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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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靜彌帶上禮物到藤原家拜訪。
家裏只有藤原夫人和紗繪在,她們做甜點烤蛋糕,靜彌幫忙,被藤原夫人誇心靈手巧,“在國外也是自己做飯嗎?”
靜彌說:“不是,一般是一起住的朋友做飯,我太忙了,做飯也不好吃。”
藤原夫人素來喜歡他,心疼地說:“太瘦了,一定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其實以前沒那麽瘦,靜彌回國幾天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服穿上變得空蕩蕩。
藤原夫人說:“你有空常來,我閑着沒事,給你做好吃的。”
靜彌說:“好。”
做完蛋糕點心,他教紗繪做作業,只是他多年未接觸日本高中課程,許多知識不記得,鬧出不少笑話,紗繪說:“以前靜彌哥什麽都懂。”
靜彌說:“你哥哥不教你嗎?”
紗繪說:“他太忙了,老不回家。靜彌哥,德國好玩嗎?”
靜彌就給她講柏林,講簡潔莊重的建築物,講車廂外表是明黃色的輕軌,講随處可見的街頭塗鴉,講柏林的文藝展、電影節和博物島,講那座在二戰中受損的尖頂教堂,講避不開的蒙蒙小雨……
紗繪聽得心生向往,又問:“為什麽那麽多年沒回來呢?以前不是和哥哥很要好嗎?”
靜彌說:“抱歉,因為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當他第三次來藤原家拜訪時,已是初春,幹枯的櫻花枝條抽出花苞,天氣依然很冷,他進門的時候猝不及防看到藤原愁在客廳喝茶吃點心,紗繪捧着一盤曲奇餅過來,“靜彌哥,要吃嗎?剛烤好的,哥哥說很不錯呢!”
靜彌取過一塊餅幹,咬了一口,說:“嗯,這次做得很成功呢!”
藤原夫婦外出訪友,紗繪說留一袋曲奇給父母,但剩下很多,說:“靜彌哥,要不你拿回去分給你的朋友吧?可以嗎?”
靜彌說:“可以哦,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愁問道:“湊現在怎麽樣?”
靜彌說:“在弓道場幫忙,主要是為了讓安東尼适應這邊的生活。”
愁說:“你呢?”
靜彌說:“前段時間身體不好,想休息一段時間再進職場。”
紗繪坐到他身邊,挽起他的手,撒嬌說:“來我們家集團上班好不好?讓哥哥安排一個清閑的職位,那靜彌哥就可以天天來我們家吃飯了!哥哥你說好不好?”
兩位哥哥都很給她面子,一個說藤原旗下集團春天有招聘,一個說會努力通過面試。
紗繪在熟悉的哥哥面前很開心,叫他們去院子看早開的櫻花,一時興起,要換上父親新年送給她的和服在櫻花樹下拍照。
她去換衣服,院子裏只有愁和靜彌,都望着枝頭初綻的白色櫻花不言語。
靜彌打破沉默,說:“最近在家裏的醫院幫忙。”
他沒學醫,但從小在醫學世家耳濡目染長大,一邊學習一邊打雜,就當是陪伴家人。
他說:“看了好多生老病死,切掉胃可以依靠腸子吸收營養,切除一半肺葉也能活下去,有人沒有幾天可活依然活蹦亂跳,有人明明能治卻選擇放棄手術。”
愁默默聽着,靜彌突然縮了縮肩膀,說:“好冷。”
愁回頭看守在檐下的東條管家,說:“把大衣拿過來吧。”
管家為他們取外套,靜彌說:“無論如何,都能活下去,對吧?愛情什麽的,本來就是奢侈品,得不到才是正常的。”
愁淡然道:“是麽?”
靜彌笑道:“稍微有點嫉妒呢,曾經我的位置,被他人取代。你喜歡她嗎?”
愁沒有回答,因為東條先生回來了,接着紗繪也下樓了,拉着他們在櫻花樹下拍照。
沒等到招聘到來,鳴宮湊就因為救人手腕骨折,為了更好的治療,安東尼和靜彌陪他返回德國治療。
櫻花樹下積聚的絲縷暖意,因為這個消息煙消雲散。
青野成天騷擾他們,要得到一個小愁總或小桃子,信誓旦旦會把他或她收做大弟子,恰巧澤雪太太懷二胎,妊娠反應激烈,桃子便把她踢過去當現成保姆。
除了母親和紗繪,幾乎沒有人會跟愁提起靜彌,也很少人知道他們曾經在一起。
他們的愛情,是海底的火山爆發,無人可見平靜海面下是多麽壯觀激蕩,也無人得知冷水中曾湧出熾熱岩漿,最後一切燃燒殆盡,無聲冷卻,灰塵沉澱,海底重新歸于寧靜。
倒是常聽到湊的消息,說他手腕治好了,說被救那個人為了他開始學習弓道,說安東尼和他回了日本,說他的弓道得到突破——不知道為什麽,靜彌留在了德國。
又一年冬天,在法國處理完公務,藤原愁飛了一趟柏林。
其實他常常來這座城市,随便打車到某個陌生街道,在路邊的咖啡店一坐坐半天。
他不知道靜彌和湊住在哪裏,也不曾刻意尋找過,只是想和某個人在同一個城市,或許會走過他常走的街道,或許會在某個拐彎處看到他的身影,又或許會在某個陌生人口中聽到他的名字。
然而通通沒有,一次也沒有。
柏林很大,他停留的時間很短。
這次下了雨,東條秘書——東條管家的孫子,以前在德國留學——說有家面包店又便宜又好吃,很受留學生歡迎,推薦愁去嘗試。
藤原愁先下了車,撐開一把傘,看到靜彌從他面前走過。
依然是清瘦模樣,穿着深色外套,圍着灰色圍巾,撐着一把黑色折疊傘,傘下是兩個人,含笑的靜彌和一個笑容爽朗的金發女孩。
人行道有十幾米寬,愁在馬路邊,靜彌他們挨着建築物走,走到一棟樓前,不知道說了什麽,女孩羞澀地吻了吻他的臉頰,然後飛快地走進樓道,應該是回家了。
靜彌往回走,看到一個個子很高的人站在一輛車旁,脖子以上被傘擋住,看不到面部。他覺得這人身形很像藤原愁,只是愁不可能在這裏出現,于是拐進那家很受留學生歡迎的面包店。等他買完東西出來,那人已經走了,汽車也開走了。
汽車平穩行駛在大道上,藤原愁坐在後座,臉埋在右手掌中,忽然笑了一聲,低喃道:“我在期待什麽。”
他放下右手,一張俊美深邃的臉依然清冷高貴。
東條秘書猜不透老板在幹什麽,內心很是緊張。
藤原愁說:“有只蜻蜓起飛了。”
東條秘書飛速轉動腦筋,實在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是什麽。
愁只是自言自語,說:“他确實擁有了他的人生。”
兜兜轉轉,他始終是個局外人。
東條秘書小心翼翼地問:“愁少爺剛才是遇見熟人了嗎?”
愁漠然看向窗外,說:“紗繪要上大學了。”她考的是他和靜彌的母校。
“以前家裏在學校附近給我買了一套房子,開學前收拾收拾讓紗繪住進去。”他說,“裏面的東西全部扔掉吧,都沒用了。”
東條秘書剛調過來不久,也不敢多問,答應道:“好的。”
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愁想起很多年前,他半哄半騙地把靜彌帶去海邊度假,對方緊張不安的年輕臉龐還很清晰,一晃眼已經過了這麽多年。
以靜彌的驕傲,在訂婚那天主動找過來已是極限,還能要他怎麽做呢?
也好,每段故事都有終章。
他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