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花香
Chapter12 花香
Chapter12 花香
大雨滂沱。
愁想起小學六年級的某天,他和湊被大雨困在西園寺老師家,湊憂愁地望着綿綿不絕的雨水,說:“跟靜彌說好了一起去圖書館還書的,這下要遲到了。”
愁當時因為得了湊這麽一個朋友感到滿足,甚至有點得意,問道:“靜彌?”
湊笑道:“靜彌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很聰明。以後我介紹你們認識,你們一定可以成為好朋友。”
愁心裏并不在意,他看上的只有主動要求和他一起練習弓道的鳴宮湊。
果然,在他們第一次見面,就從彼此眼中看到“礙事者”三個字。
在靜彌看來,藤原愁是個不知道哪來的、想搶走湊的狂妄家夥。
而藤原愁認為,湊已經學習弓道,以後會堅定地走上弓道之路,那麽不懂弓道的靜彌不适合做他的好朋友,應該學會放手。
能在弓道之路上長久地陪伴着湊的,應該是他藤原愁。
當得知靜彌為了湊學習弓道,藤原愁心裏感到不舒服。他認為,只有真心喜歡弓道才有資格拉弓,靜彌道心不純,如果有朝一日湊放棄弓道,那靜彌是不是也會放棄?
如此兒戲,一點也不尊重弓道。
弓道不是他用來讨好朋友的玩具。
靜彌在湊面前永遠是笑眯眯的好先生模樣,湊讓他們做好朋友,他就從善如流地喊藤原“愁”,在湊面前扮作好友,他知道愁如何看待自己,但不會改變,因為湊就是他的“道”。
他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患早氣的湊,追随湊一起到風舞高中上學,為了湊答應老師重開弓道部——人執拗起來很可怕,不看湊接不接受,只看自己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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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執着要做湊的“保姆”,這和湊本人的意見沒關系。
同樣是三人行,湊、靜彌和遼平相處得很愉快,湊、靜彌和愁在一起卻氣氛很奇怪。
因而,靜彌并不是不讓湊有其他好朋友,他只是不希望那個人是愁。
他們糾糾纏纏的,竟也過了這麽多年。
頭頂的塑料棚蓄滿了雨水,從低矮處嘩地淌出一灘水,巨大的聲響把藤原愁的神智拉回現實。
他微微偏頭,看向靜彌。
略長的頭發半遮住額頭,臉蛋白皙小巧,一副黑框眼鏡下是一雙沉靜的眼睛,嘴唇的顏色相較于一般男性來說過于豔麗。總體來說,氣質斯斯文文,似乎不具有攻擊性。
靜彌低頭把白玫瑰花瓣仔細整理好,他注意到愁的目光,但他弄好花瓣轉頭看時,藤原愁卻在凝望着雨幕中的街道,仿佛不曾偷偷注視他。
靜彌勾起嘴角,“沒聽清楚嗎?”
他轉身,把玫瑰插回擺放在鐵架上的大花瓶中。
藤原愁問:“你想得到怎樣的答案?”
靜彌動作一頓,似乎沒想到藤原愁會這樣回答他。
是啊,他想要怎樣的答案?
事實上,他要的不是喜歡或者不喜歡,他要的是主動權。
和湊的二人友誼也好,加上遼平的三人友誼也好,高中社團友誼也好,靜彌都是主導的一方;學習也好,友誼也好,弓道也好,靜彌一直游刃有餘地在它們之中游走。自小聰慧的他習慣掌握主動權,因而一開始就和同樣強大冷靜的藤原愁不對付。
這些天陷入苦惱,因為事情不由他做主,他像只迷途羔羊,一直被愁牽着走。
他不是迷惘這段關系,而是迷惘陷入這段關系的自己。
叮鈴!
花店的門開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門口,“竹早?藤原?”
靜彌說道:“澤雪前輩,你怎麽會在這裏?”
澤雪說:“我在這裏打工。進來吧,這場雨怕是一時半會下不完。”
進了花店,才發現裏面別有洞天。偌大的空間錯落有致地擺放着花花草草,中間留出一條寬闊的過道,靠近街道那邊擺了兩套精致藤編桌椅,影影綽綽地掩映在花草間。
澤雪領他們到其中一套桌椅前,“坐吧,想喝什麽茶?”
竹早說:“前輩不用客氣,我們剛吃完午飯。”
澤雪說:“那就來點綠茶吧!”
他随意泡了熱茶,端到客人面前,兩名學弟只能跟他道謝。
澤雪奉完茶,坐在一個小板凳上開始包紮花束,說:“一個人怪無聊的,你們陪我說說話也好。藤原,你不和你女朋友約會,和竹早瞎逛什麽?”
愁優雅地啜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準備開口說什麽,突然桌底下的左腳被踩了一下。
他看向靜彌,靜彌神色如常,眼神隐含威脅。
幸好澤雪是個話痨,不等愁回答就繼續說:“你們昨天帶來的客人來頭很大吧,那個個子高的教練,我記得以前看過他射箭,是名家出身吧?真了不起。啊,我忘了,藤原也是師承高人,有流派出身。竹早,只有我們兩手空空。”
愁和靜彌自然想起二階堂的叔叔,固執地尋找師門,最終郁郁成結。
靜彌喝了口茶,輕松地說:“只要喜歡拉弓,有無師門又怎樣。”
澤雪哈哈笑道,“竹早說得對。”
他話題跳躍,忽然說:“愁,你嘴唇怎麽破了?”
靜彌說:“他自己咬破的。”
澤雪吃驚道:“貴公子會磕破自己嘴唇嗎?”
靜彌噗嗤笑道,“難道貴公子不是人嗎?”
澤雪從花筒中抽出一支百合,笑道:“想起來剛開學的時候很困惑藤原為什麽叫貴公子呢!都一樣是兩只眼睛一張嘴,怎麽他是貴公子,難道我是乞丐小子?”
愁說:“無聊之人亂說而已。”
靜彌說:“愁在中學的時候很受歡迎呢,比賽的時候有外校的女孩過來替他加油。”
澤雪說:“我就說,肯定中學就交往過很多女孩子吧,他還不承認。”
靜彌說:“別人的私事,我可不知道。不過初中就有女孩在放學的時候堵他。”
澤雪嘿嘿一笑,“藤原愁,花花公子。”
愁無奈道:“前輩別亂說。”
澤雪說:“明明玩得很花嘛,難道你背上的痕痕道道是我撓出來的?”
靜彌臉色一僵。
如果說青野是故意試探,那麽澤雪完全是沒心沒肺,問:“竹早見過藤原女朋友嗎?”
靜彌又踩了愁一腳,轉移話題道:“澤雪前輩沒有女朋友嗎?”
澤雪說:“沒有呢,好慘。藤原喜歡的肯定是大美人吧。竹早有喜歡的人嗎?”
靜彌不着痕跡地看了愁一眼,那讨人厭的家夥只低頭喝茶,似乎沒留意他們的談話。
他說:“我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很喜歡他——”
澤雪不等他說完,自顧自地說:“竹早條件也很好嘛,想追的人一定可以追到,不像我,在女生面前就跟透明人一樣。诶,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單身呢?”
靜彌暗暗咬牙,心想,這家夥根本不聽人講話。
“诶,你們的朋友去哪了?有空來弓道社玩嘛。”
“棒球賽好看嗎?”
“終于完成!這束花好看嗎?”
就着滿室花香和沙沙雨聲,又有熱茶暖手,他們東拉西扯地聊了很多。
說着說着,靜彌忽然感覺有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擡頭去看,果然是愁出神地盯着自己的嘴唇,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肮髒的東西。
靜彌用力踩了他一腳,眼神嗔怒。
他不知道,這樣的他很漂亮。因飲了熱茶而雙頰生粉,和相熟的前輩交談,氛圍輕松,唇角含笑,瞪人時又富有生氣,比盛放的鮮花更生動,更吸引人。
輕易讓人想起,這張臉依戀地貼上他的手心,眼神迷離,唇色緋紅。
愁微微一笑,轉頭問道:“前輩,還有熱水嗎?”
澤雪站起來,說:“要加水嗎?我來。”
澤雪去了小隔間,花店裏只剩下他們兩個,并半室鮮花。
愁說:“靜彌。”
靜彌直視他,言簡意赅:“閉嘴。”
不知道愁要說什麽,說什麽他都不想聽。
愁彎起唇角,眉眼帶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