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兔赤三部曲

第30章 祈神06

祈神06

Chapter06  緩慢時光

後面回憶起這段艱難痛苦的時光，只覺得時間流得飛快。

對于小孩子秋明來說，他不記得什麽痛苦難過，只記得有很長一段時間，爸爸媽媽都在家，他過得很幸福很快樂。

第一次化療之後，赤葦回家長住。

就像大多數首次接受化療的病人一樣，他開始大把大把掉頭發，吃什麽吐什麽，但強迫自己進食，精神很不好，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昏睡。

他瘦了三十斤，剃了光頭，每天躺着等兒女回來，聽秋明說說外面的事。

後面的化療則順利很多，胃口變好，精神好的時候會到外面曬曬太陽，可以去學校接孩子們放學，可以給秋明講講睡前故事。再多就不能做了，他的體力做不來。

木兔在他的指導下，勉勉強強可以煮飯燒菜，雖然味道不怎麽樣。

化療期間人體免疫力大大降低，赤葦動不動就發燒，一發燒就得回醫院治療。

習慣了忙碌生活的他忽然日子過得這麽悠閑，理應很不習慣，但他身體精神實在不好，腦袋混混沌沌的，整個人不太清醒，顧不上習不習慣，他大多時間都在睡覺。

檢查，等結果，做化療。

病人不停地重複這個過程。

有些病人不像是得了癌症，看上去臉色紅潤，健健康康；有些病人比赤葦情況嚴重得多，無法進食，骨瘦如柴；有些病人突然情況惡化，昨天見面還精神飽滿地打了招呼，第二天就蓋上白布推到停屍間。

木兔現在去醫院跟回家一樣熟悉，開口閉口就是“我家京治怎麽怎麽樣”，積極陽光，孔武有力，似乎他身上有種太陽一般的生命力，永遠散發着溫暖的光芒。

他已經上手“家庭煮夫”這個身份，每次把家裏地板拖得幹幹淨淨，都會向赤葦邀功，“京治，你看，我幹得漂亮吧？”

每次做出食物都要赤葦表揚他，“京治，我費了好大功夫做出來的，好累啊！”

他還學會了幫赤葦洗澡，不是在球隊時和隊友們互相折磨把隊友刷得如同殺豬鬼叫，而是輕輕地、溫柔地，幫赤葦洗幹淨身體，擦幹，用浴巾包裹着抱回床上，就像抱着一個小寶寶——那個時候赤葦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好像離排球很遠很遠了，不知道最近的賽程怎麽樣，不知道以前的隊友成或敗，不知道球場上又出現多少新面孔。他每天繞着孩子和赤葦打轉，連電視都不怎麽看。

每個人體質不同，化療對于赤葦來說，最大的副作用就是嗜睡，沒有力氣。

好像要一口氣把他過去的勞累補回來。

這個時候根本不會思考什麽值不值得、後不後悔，确診後相伴的每一天都是從老天爺那裏搶回來的。

木兔半夜起來給孩子們蓋完被子，會偷偷地把耳朵放在赤葦胸口，聽他的心跳。

撲通、撲通。

規律的心跳聲像是黑夜中唯一的聲音。

木兔屏氣聽了許久，才坐起身，舒出一口長氣。

有陣子赤葦精神不錯，去學校看了夏晴比賽。

木兔在比賽開始之前到處張望，覺得個個小男生都心懷不軌觊觎他的女兒，比賽開始之後就專心盯着場上，興奮地給女兒吆喝加油。

夏晴從沒讓父母失望過，作為隊長冷靜地帶領隊伍獲得勝利。

回去路上赤葦體力不支，木兔要把他背回去，赤葦不願意，坐在路邊長椅休息。

木兔倒也沒堅持，一屁股坐在赤葦旁邊，望着天空，說：“明天也會是晴朗的一天吧！”

秋明蹲在一棵樹下看螞蟻搬家，夏晴抛着排球玩，被木兔伸手接到，“我陪你玩。”

他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赤葦說：“夏晴不是你的對手，不要使盡全力。”

木兔神采奕奕地說：“我會注意的。接招吧，夏晴！”

父女倆在公園的小沙堆裏玩得起勁兒。

赤葦看着他們，不知不覺睡去，恍惚間聽到木兔的氣聲，“他睡着了。”

赤葦睜開眼，他感覺只是眯了一會兒，現實裏天都黑透了，父子三人排排站着等自己。

他說：“抱歉。”

木兔說：“為什麽要道歉？京治只是太累睡着了。”

他在赤葦面前彎下腰，“你說過的，王牌也要适當依靠同伴的力量。”

赤葦慢慢靠過去，被背起來，陌生的感覺讓他有一瞬的心悸。

木兔的肩背寬厚有力，赤葦趴在上面，搖搖晃晃的，在秋明和木兔的對話中，再次熟睡。

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被子好好地蓋在身上，木兔正給他剪手指甲，小聲地絮絮叨叨：“指甲顏色太白是不是不健康？下次要記得問醫生。京治，要好好吃飯啊。”

他轉頭看到赤葦醒了，激動地擁抱他一下，“我以為你要睡到明天呢！”

赤葦說：“抱歉。”

木兔說：“不用說對不起啊，京治只是太累了。”

赤葦笑了笑，“嗯，等我休息好就不累了。”

木兔說：“嗯，累了就要好好休息。餓了嗎？已經晚上十點了哦。”

赤葦說：“想吃蘋果。”

木兔給他拿了一個超級大的紅蘋果，赤葦一點點地啃，啃到木兔幫他剪完腳指甲還有三分之一沒啃完，最後實在吃不下，剩下的被木兔就着他的手兩口啃光。

赤葦懶懶的不想動，等木兔在他身側躺下，便自覺地靠過去。

總覺得在愛人懷裏才算是真正的安心休息。

是借了這個病的光，他們才擁有這麽多的相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