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奚年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劇烈跳動, 大腦一片空白,或者說是這一瞬間閃過的念頭太多,反而什麽都沒抓住。
他看着傅綏, 恍然疑惑,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接着又想,如果是他想的那樣,為什麽會怕?是不是他理解錯了, 如果這話是任何一個人說的,奚年此刻都可以冷靜下來去思考其他的可能,偏偏是傅綏,是傅綏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親口說出來的。
在奚年想好該說什麽之前,他的身體已經越過大腦,先行做出了行動,他搖了搖頭:“不怕。”
傅綏笑了一下, 擡起手,奚年本以為他會像從前那樣摸自己的腦袋,實際上,傅綏的手落輕輕落在他臉上, 拇指指腹擦過唇畔, 又低頭碰了碰他的額頭。
“等我回來。”
傅綏一開門就接到了管紅一個大白眼, 他從出道開始經紀人就是管紅, 這麽多年他們的合作一直到都很愉快。
不過最近在某些事情的處理上有不小分歧,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們對未來規劃有一些偏差。
傅綏現在的成就很高, 獎拿了不少, 票房也很高, 年紀其實不大,論資歷也就比老前輩差一點。
到了這一步,後續作品的質量比數量重要很多,此外就是維持個人形象了,因此管紅在為他談合作的時候,一向是把傅綏形象口碑放在第一位的。
好處是,在生日當天,半夜出行,放別人那總難免各種謠言,到傅綏這裏雖然也有不少猜測,不過粉絲心态都很穩。
“你想怎麽處理?”
管紅說的不是那個拍視頻的主播,而是說關于奚年的事,關于他們的關系。
不論他們是不是真的要談戀愛,或者說要不要公開,這些事都必須有個預案,提前做好準備,避免後續出現自打臉的情況。
“不用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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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否定的意思就是不承認不否認,傅綏從前也不是沒有穿過什麽亂七八糟的消息,都澄清得很快,這樣不承認不否認本身就一種默許的态度。
管紅其實不太贊成,兩個男人,又是從小就住在一起,只要不在外面做出什麽過于親密的舉動,其實維持地下情還是很容易的,傅綏顯然不樂意。
真要往暧昧的方向靠,事情就會麻煩很多。
“你知道我的打算。”
管紅沒好氣:“我知道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男演員的職業生涯是很久的,別說傅綏還紅得早,他還不到三十,前途一片光明,結果他說要息影。
當然傅綏的息影并不是說退圈,他只是要轉向幕後,很多演員往後走,都會往導演的方向發展,但傅綏畢竟還不到三十。要是換個人管紅還能勸他穩重一點,萬一轉業沒轉好可不是開玩笑的,但傅綏還有悅娛。
論自家藝人成了對家公司的老板是什麽體驗?
反正就是完全沒法管,管紅能用來勸他的只有奚年了。
“奚年呢?你應該知道怎麽樣對他最好。”
“我更知道他要什麽,至于其他的,我會處理好。”
房間內,傅綏出去之後,奚年還發了一會兒呆,他伸手碰了碰額頭,恍恍惚惚地去起身,起來之後往浴室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似的退回來,然後又愣在原地,回想了一下,退回來幹什麽的。
時間已經很晚了,奚年一般很少熬這樣的大夜,這會兒既疲憊又亢奮,還有種如在夢境的不真實感,酒店的燈光、柔軟的地毯加重了這種不真實感。
但是這不妨礙奚年對着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傻笑,他伸手把嘴角往下按,告訴自己冷靜。
傅綏那都不是暗示了,是明示。
為了避免傅綏回來他還在浴室的尴尬,奚年洗澡的時候加快了速度。傅綏這是個單間,他就沒往床上躺,而是坐在落地窗邊的單人沙發上。
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傅綏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沙發上團成一團的人,沙發靠近落地窗,即便屋內開着暖氣,這個位置也還是有點涼意。
奚年只穿了睡袍,也沒蓋點什麽,睡着了整個人的蜷縮起來。
傅綏走過去,輕聲喊他:“年年?”
奚年迷迷糊糊地,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含含糊糊地喊了聲哥。
“嗯,”傅綏低聲道,“去床上睡。”
奚年朝他伸出手,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因為困倦,手只擡起來一半。在傅綏彎腰,手穿過他的胳膊摟住腰的時候,奚年醒過來了。
身體僵了僵,傅綏不知道發現沒,仍舊抱他起來。
被塞進被窩,奚年整個人呆呆的,已經忘記掉自己剛才想好的話了。傅綏俯身在他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睡吧,我去洗澡。”
這下奚年徹底醒了。
看看時間,其實也就睡了不到二十分鐘,可能是剛才眯過一會兒的原因,奚年已經完全沒有睡意了,他仍舊閉着眼,聽着浴室裏水聲響起,停下,又響起,又停下。
接着是洗手槽的水聲,還有被悶在門後的電動牙刷的振動聲。
最後是門開的聲音。
奚年下意識側躺,背對着空出來的一半床。
沒有了視覺,其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奚年能夠聽見落在柔軟地毯上的微不可查的腳步聲——也或許那本身就是錯覺。
他感受這傅綏的腳步,計算着他走到床邊的時間,事實上這時間遠比他想的要多,傅綏在幹什麽?
就在奚年想要假做翻身借機睜眼看看的時候,終于感覺到身邊床墊往下凹陷了一點。
傅綏一躺下,空氣仿佛都不一樣了,清寧悠遠的香氣一絲一律鑽入肺腑。
傅綏身上的氣味一向都很好聞,奚年即便和他用了一樣的沐浴露香水,他們身上的氣味也是不一樣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香氣,奚年覺得傅綏身上有點涼,沒有被窩裏熱,但他很想靠過去。
他還沒有決定好要不要為這個念頭付諸行動,就聽見傅綏說:“吵醒你了?”
奚年身體一僵,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裝睡,傅綏輕笑:“不理我?”
奚年睜開眼,轉過來看着他:“沒有。”
傅綏輕輕嘆了一聲:“年年。”
床頭的燈光很柔和,奚年陷在被子裏,只露出半個腦袋,看上去軟軟的。
“我一直都怕帶不好你。”
傅綏的嗓音低沉優雅,但奚年一下緊張起來,用胳膊支起身體:“你不是我爸媽,對我沒有教育的義務,我長成什麽樣和你沒有關系。”
他的有些激動,也有些委屈。為自己的情感被否定而委屈,又倔強地想要撇清關系,仿佛這樣他的戀慕就和傅綏無關。
他一動,外面的空氣就鑽進了被窩。
傅綏伸手把人攬進懷裏,“涼。”
奚年猝不及防靠在他身上,接聽到了傅綏的心跳。和他預想的不太一樣,傅綏的心跳其實,沒比他慢。
他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事,悄悄挪動了一下,貼着耳朵繼續聽。
傅綏左手摟着奚年,輕輕撫摸他的頭發,半開玩笑的:“糟了啊,被你發現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和奚年說過話,奚年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只能愣愣地喊:“哥哥……”
“奚年。”傅綏打斷他,過了一會兒才說,“或許這不是最好的時機,但我想,我應該告訴你。”
“奚年,我喜歡你,是想要和你結為伴侶共度餘生的喜歡。”
傅綏的臺詞功底向來不錯,當他拿出影帝的職業素養來,奚年完全招架不住。傅綏的話在他心裏過了一遍又一遍。
“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臺詞,哥哥。”
“我的心跳應該已經告訴你,這不是臺詞。”
“對不起,”奚年讷讷的,還有些懊惱,“我是不是不該喊你哥哥。”
“你想怎樣都可以,如果我還在意這個稱呼,今晚不會對你說這些。當然,”他頓了頓,帶了點笑,“你想嘗試新的稱呼,我也随時歡迎。”
奚年第一反應是,粉絲最常喊的那些稱呼,當着傅綏的面,他是喊不出來的,但是關系上的改變,驅使他在稱呼上也尋求改變。
他有些緊張地:“男、男朋友。”
這大概是完全出乎傅綏意料的稱呼,他笑了一下,然後說:“年年,你抓的是我的衣服。”
奚年松手,繼而覺得這雙手簡直無處安放。
“很晚了,再不睡天……”
傅綏的聲音那樣近,奚年可以感覺到他說話時胸腔的振動,他鬼使神差地湊過去,輕輕碰了一下。
傅綏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後,用低啞的嗓音喚他:“年年。”
奚年縮頭,從他身上離開,沒有如願。
傅綏的手放在他的後頸,像是安撫,又像是禁锢,他的額頭抵着奚年的,鼻尖相觸,彼此的氣息流轉。
“不是那麽親的。”
傅綏身上仍舊是剛才的那安寧舒适的香氣,但是已經沒了涼意,反而溫暖醇厚,帶着絲絲甜意,讓人迷醉。
奚年閉上眼,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