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十朵雲
第30章 十朵雲
水行時低垂下眼眸, 眼中掃過一抹無奈。
瑩瑩水光在白皙的臉上一掃而過,熟睡中的雲栖遲眉頭輕蹙, 仿佛快要醒來。
偷摸站在床前俯下身的水行時動作一滞, 水藍色的眼眸盯着他一動不動。
纖長的眼睫微微顫動,水行時屏氣凝神,然後在雲栖遲睜開眼的前一秒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了空氣中沁入心脾的水汽。
雲栖遲眼中的朦胧只存在了一兩秒,随後就被警惕和清醒所取代。他半坐起身,掃視了一下周圍,眉頭輕蹙。
沒人?他剛剛明明覺得有人在旁邊看他的, 怎麽一睜開眼就沒有人了?
寒風肆虐,簡易的帳篷根本無法抵擋嚴寒。雲栖遲揉着太陽穴, 被寒風吹得打了一個寒顫。
就在這時, 纏在手腕上的水滴迅速地覆蓋在了他的身上。和之前懲罰性的冰冷不同,這次水滴刻意控制的溫度。
“哼,不是在生氣嗎?”
雲栖遲眉眼稍彎, 語氣也帶着明顯的笑意:“現在又知道自己的用處了?”
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把水滴當成了玩具和工具, 這個想法水滴自然也聽出來了, 于是稍微收緊了一下。
“嘶——”
雲栖遲痛呼出聲,不滿地說道:“你在幹什麽?”
“懲罰不聽話的小孩子。”
無機質的聲音在腦海中想起,冷冰冰的,遠沒有它在雲栖遲身上游走時的那麽溫柔。
雲栖遲重新躺了回去, 嫣紅的唇齒間溢出幾聲暧昧的喘/息:“呵,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他閉上了眼睛,臉頰緋紅, 渾身像是被狂風肆虐着的花紙一般顫抖着。
“自然不對。”
雲栖遲:“你不也是這麽想我的嗎?”
他說一句停一會兒, 眉眼間俱是風情。
水滴的動作停了下來, 剛剛臨近極點的雲栖遲心裏憋屈得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繼續!”
他惱羞成怒地說道,脖頸泛着粉紅,似是塗了一層誘人的胭脂。
但偏偏水滴不肯在往下接着幹了,聲音平淡:“你說的對,我會考慮的。”
說完之後就收起來了所有的觸手,安安穩穩地做起來一個取暖裝置。
反倒是沒有得到疏解,被迫停下來的雲栖遲眼尾通紅,看起來可憐兮兮地自己動起了手。
放松完之後,雲栖遲側躺着,身體半蜷着,長發像是一匹綢緞,散落在他身上。
“你要思考什麽?”
他閑得無聊,纖長的手指繞着一縷青絲,恹恹地問道。
“之後再告訴你。”
水滴并沒有第一時間就回答他,反而是猶豫了片刻才開口。這倒是惹起來了雲栖遲的好奇心,猜測着對方的想法。
但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來一個連人形都沒有的水能有什麽心思,只好放棄了。
有了水滴的溫度,雲栖遲下半夜睡得很好,根本感覺不到寒冷,渾身溫熱着,就像是身邊放了一個暖和的炭盆一般。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在一衆臉色被凍得發紅的人之中,雲栖遲反而面色紅潤,看起來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看到他之後,許少幽先是低垂下眼眸,随即就擡起來頭,關切地問道:“殿下沒事吧?還可以趕路嗎?”
“多謝許大人關心,只是一些小傷罷了。”
雲栖遲溫和一笑,眼尾彎彎:“比起許大人的傷還不足挂齒。”
“臣身份低微,比不上殿下,自然是殿下重要。”
“是嗎?”
雲栖遲挑眉:“許大人真的這麽覺得嗎?”
“自然。”
許少幽看着周圍收拾東西的士兵,轉移開了實現,一臉認真,裝得很好,讓人看不出來他和雲栖遲有着過節。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雲栖遲笑着說道,然後毫不猶豫地就上了馬車。就在進入車廂的時候,他轉身粲然一笑:“許大人要把你的東西拿出來嗎?”
“我不太喜歡待的地方有別人的東西。”
他面容昳麗漂亮,笑起來的時候宛如百花齊放。
周圍一些年紀小的人看到雲栖遲之後就不好意思地轉過了頭,耳尖通紅的樣子讓許少幽心情煩躁。
“好,臣這就來收拾。”
雲栖遲沒說話,就站在旁邊看着許少幽收拾東西。單薄的身子站在寒風中,讓人看着不免擔憂起來。
等許少幽把東西收拾好準備下車經過雲栖遲身邊的時候,一道惡意滿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許大人最近想做什麽就快些去做吧,小心之後沒有時間哦。”
許少幽猛地轉過頭,與一雙形狀姣好的眼眸對上了:“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雲栖遲收起來臉上的不屑,溫溫柔柔地說道,“只是擔心許大人的傷罷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許少幽看着雲栖遲的背影,直到視線被車簾阻擋開,他才心情凝重地下了馬車。
車廂裏,雲栖遲嘴角微微上挑,吓了許少幽一跳之後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不過,他确實有這個打算。只不過這次刺殺讓他把計劃提前了而已。
雲栖遲食指微曲,有一下沒一下地叩着膝蓋,乖巧溫順的臉上是與其不符的心機。
就從許少幽開始吧,畢竟,他現在還沒成長起來,趁早解決掉他,之後的心思就可以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了。
雲栖遲閉上了雙眸,圓潤的指尖捏着手腕上柔軟的水滴,任由思緒放空,聽着車外肆虐而過的風聲。
荒北就在眼前,一望無際的枯黃,目之所及看不見一絲綠色。屍橫遍野,衣衫褴褛遮不住在血肉之間翻湧的蛆蟲。
雲栖遲伸出手挑開了阻擋了些許嚴寒的窗簾,側臉向外望去。
還有人活着。
但不如死了。
瘦骨嶙峋的身子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皮,雙目混濁,或躺或坐的在龜裂的大地上如同木偶一般擡起頭,死死地盯着雲栖遲他們。
有将士不忍,轉過了頭,也有人面色如常,看慣了這些凄苦場面。
雲栖遲想了想,幹脆走出了馬車。
“郡守府還有多遠?”他目光掃向前面一身冷甲的顧盡時,站在高處,精致的眉眼低垂。
“半刻鐘。”
顧盡時帶隊的并不是和他一起在戰場上厮殺出來的軍隊,只是被養在京城外的軍營,俨然已成了簪纓世族子弟鍍光的存在。
現在跟着他的,有一部分只是從一群矮個子裏□□的将軍。
躺在地上,倚在牆角的那些人早就有氣無力,縱然眼睛裏泛着綠光死死地盯着他們,也沒有沖上來。
郡守府很快就到了,全然不像之前那麽風光。用紅漆刷好的大門半開着,一副蒼涼之感。
顧盡時示意身後的人去敲門,沒過多久一個佝偻着腰的中年人就一臉愁苦的走了出來。
“下官拜見将軍!”
他哆哆嗦嗦地下跪,甚至不敢擡起頭來看他們。
盡管顧盡時是将軍,但他們之中身份最珍貴的還是雲栖遲,于是他向後側過頭:“殿下?”
察覺到他意思的雲栖遲眉眼有些冷,全然不似之前的溫順。
“起來吧。”雲栖遲什麽都沒有做,說完這句話後,直接吩咐道,“去查府上的賬本。”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剛站起來的郡守“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這一跪直接告訴了他們那些賬本有問題,也暗示了現在荒北的一切都和他有關。
雲栖遲笑了出來,盯着一群人的目光,聲音帶笑:“陳大人怎麽這麽慌張?”
陳大人瑟瑟發抖,冷汗從下巴滴落:“臣……臣一時無力。”
他說着說着,似乎是找到了借口,語速流利了起來:“哎,現在無人飽腹,臣只是餓太久了。”
雲栖遲嘴角微微上挑:“既然如此,恐怕陳大人已經無力協助本殿下了。”
他微微擡起下巴,話帶笑意,聲音卻極冷:“顧将軍,還不派人帶陳大人下去好好休息?”
顧盡時瞬間明白了,冷聲道:“來人,帶下去。”
“殿下?将軍!”
陳大人被拉了下去,面露驚恐,根本沒有想到雲栖遲會突然這麽做,高聲喊着。只是一衆人,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
“去查他。”
雲栖遲下了馬車,率先走進郡守府。
“殿下把人壓下去,我們又怎麽得知信息呢?”
許少幽解決問題的思路和雲栖遲不同,他皺着眉,開口問道。
半開着的大門露出了裏面的荒涼,半面影壁已經破碎,石塊散落在地面上,上面沾着血跡。
雲栖遲回首,白衣在暗紅木門的襯托下非但沒有一絲溫柔的樣子,甚至多了些許的詭秘。
“許大人是覺得現在放柔了手段會有用嗎?”
他眉梢眼角挂着往日裏的溫和,只是眼底冰冷一片,和之前截然不同。
“臣沒有。”許少幽皺眉,“陳大人是荒北郡守,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其他人多……”
“夠了。”雲栖遲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嗤笑一聲,“一個酒池肉林的官,你還指望着他出去體察民情?”
随着他的話,臉上的冷漠逐漸顯現。雲栖遲懶得和明顯就有問題的陳大人虛以委蛇,直接下令。
“盡快去查,本殿下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他橫眉冷豎,“若有問題,明日在菜市口斬首示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心情太差了。就是……為什麽女生會覺得女性……有點煩,抱歉,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