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場中之人還沒來得及發表各自的言論,周管家卻急沖沖的跑進來,在安然的耳邊說了幾句,安然頓時神色大變。
“老周,備車。”說完不顧場中的衆人。
“現場就靠你幫我招呼下。”安然回過頭,慌張的對吳澤說道。為什麽那刻她的眼神這般無助。他只是點了點頭。
陳孟森看到母親聽到消息的剎那,慌張至極,該不會……是洛洛出事了吧!只要有關洛洛的一切,她才會那般失态。他心頭猛的一顫,想到方才洛洛蒼白的神态。
想到這,他匆匆對吳小茵說了聲抱歉,便也匆匆往外出去。
門外,老周正打開車門。
“洛洛怎麽了?”身後的陳孟森問道。
“少爺,剛才仁立醫院打電話過來,說小姐在那裏暈倒了,現在狀态很不穩定。”周管家說時,一臉的沉重。
“你說什麽!” 陳孟森心頭頓時一涼。
急沖沖的趕到醫院。
洛洛還在急救室。
走廊前,身着雪白睡衣的林知夏一個人在怔怔的出神。
一見到前來的三人,林知夏頓時像看到了救星。
“孟森,剛才洛洛還好好的陪我聊天,可是她突然說不舒服,然後、然後就暈過去了?”眼前的女孩剛剛大病初愈,又經歷了方才的驚吓。她的臉蒼白的似張白紙,長長的睫毛下一雙大眼睛裏淌滿了淚水驚恐萬分的說着。
“沒事的。”陳孟森雖然心頭重重的,卻極力安慰着林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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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去把醫院裏最好的醫生都給我叫過來,無論什麽代價都不能讓洛洛有閃失。”眼前的女人命令道,卻掩不住她內心深深的恐懼。
這時,急救室的門打開了,出來一個全副武裝的醫生,他邊解口罩邊說道:“病人家屬請過來一下。”
陳孟森拍了下林知夏的肩膀說道:“不用怕,我一會就來。”随即和安然一起往醫生方向走。
小小的辦公室裏,主治醫生一臉沉重的說道:“要立即實行骨髓移植,可是病人的血型很稀少,暫時找不到配合的骨髓,況且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可是如果不進行手術,就直接準備後事吧。”
醫生說時,眼裏也閃過一絲不忍,畢竟這麽小的孩子呵!
“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兒……”安然說時,突然就淚如雨下,無助的乞求道。
“醫生,手術是一定要做的,至于血型,先把我的血型去驗一下吧,我是病人的哥哥,應該會匹配的。”醫生看着眼前俊秀的年輕人,臨危不亂,贊許的點了點頭。
“媽,別擔心,會有辦法的。”他輕拍了下母親的肩膀。
“你的血型,沒用的,沒用的。”安然只是更驚恐的喊道,淚水似乎更加洶湧了。
“等結果出來再說吧。”他有點詫異母親的反常。
原來縱使那麽驕傲的她,也會如此的脆弱,如此的無助的。
化驗結果出來了。
陳孟森的心卻又往下沉了一層。
驗血單上,他的血型明顯和洛洛是不同的。
怎麽可能!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被重重的擊了一下,“嗡”的炸開了。
洛洛曾經一臉驚恐的看着自己,“哥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因為你是我妹妹,做哥哥的當然要對自己妹妹好喽!”他說時,順勢往洛洛的鼻側刮了一下。
“那萬一、萬一哪天哥哥發現洛洛不是哥哥的親妹妹,哥哥會不會對洛洛好?”洛洛突然緊緊抓住自己的手,緊張的問道。而當時的自己只是覺得好笑。
“你怎麽可能不是哥哥的妹妹,要真有那麽一天,哥哥也會對洛洛好的,因為哥哥要做洛洛的守侯天使。” 陳孟森說時,朝洛洛做了個天使的手勢。
“真的啊,哥哥不會騙洛洛的。”洛洛說時,歡呼的跳起來,開心至極,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額頭,發出聖潔的光芒。他的心不知為何就被抽痛了。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他牽起洛洛的小手,囑咐道。
想不到,竟然成了事實。
難道連那樣小的洛洛都已經早有預感。
他的眉頭緊鎖。
他推門進去,雙腳竟如鉛重,舉步惟艱。
她才那麽小呵!
洛洛已經醒來,她已經虛弱的不能大幅度動彈,只是微笑的看着進來的哥哥。
“哥哥。”她稍微挪動了下。
“洛洛,你覺得怎麽樣了?” 陳孟森幫洛洛的被角挪動了些許,看着營養液一滴一滴的落下,關切的問道。
“還好。”洛洛懂事的說道。
他幫洛洛手背上的點滴調整了下,“洛洛,疼不疼?”
“不疼。”洛洛輕搖了下自己的頭,然後看着陳孟森,驚恐萬分的說道:“哥哥,我好怕,好怕會離開你。”
“不會的,哥哥不會讓洛洛離開的。”他的心頭泛起洶湧的苦澀。
不行!他不能就這麽放棄!他要找出洛洛的生父!即使骨髓成功配對的希望渺茫,即使手術成功的機率渺茫,他也不能放棄。
客廳。
他看着母親,冷靜的說道:“洛洛不能再等下去了。”
安然一天之內憔悴了很多,臉上還帶有深深的淚痕,可是她一直沉默着,像是為了逃避什麽。
“洛洛的生父——”他艱難的吐出了這幾個字。他雖然知道母親并不愛着爸爸,可是他沒想到的是,洛洛竟然不是自己的同父妹妹。當他第一眼看到驗血報告時,他的內心充滿了憤怒!
可是這會,他已經冷靜下來。
眼前首要的是讓洛洛的手術能照常進行。
“是吳澤,對不對!”他盯着自己的母親問道。
淚水湧出了安然的雙眼,然後她絕望的點了點頭。
“我找他去!” 陳孟森說時,已起身往外走去。
“等一下!”安然驚恐的喊住了他。
“遠在美國的吳夫人手裏握有我們公司的大半股份,她方才打電話過來,如果吳澤出面捐獻骨髓的話,她将不惜一切代價抛售我們公司的股票,我們将面臨破産的危險。”安然說時,已經癱軟無力。
“我不管!”陳孟森說時,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
“可是他已經答應了,他會偷偷的去捐獻骨髓的。你這樣去一鬧,只會被記者抓到把柄,,所以你再忍一下,好不好?”安然乞求着。
“你确定他會去?” 陳孟森的腳步放緩,将信将疑的問道。
“嗯。”安然無奈的點了點頭,其實她也沒有信心他是否會真的去,只是當前搪掩了下。畢竟眼前,怒氣沖沖的兒子一旦真的去找他,結果将會更加不堪設想。
等待!漫長的等待!
長長的走廊前,陳孟森的心再次被揪痛了。
洛洛已經再次陷入昏迷,正在搶救中。
醫生已經明确的告訴自己,已經回天無力了。
該死的!那個吳澤竟然還沒有出現。
病房裏,洛洛睜開虛弱的眼睛。
“我好累。”洛洛說了下,又輕輕的閉上了雙眼。
“洛洛。”安女士的眼睛已經通紅高腫,她的手一直在顫抖着。她坐在洛洛的床前,只是不停的呼喚着洛洛的名字。連日的折磨已經讓她的雙頰削瘦下去,很難想象眼前哭泣的母親就是之前那個高貴的不可一世的女人。
陳孟森的心頭重重的。該死的!他怒火上揚,便往外走去。
梧桐家居。
陳孟森剛把車剎住,就急忙下車來。
一路順行,就到了吳澤的住所。
一個年老的傭人出來招呼。
“帶我去見你家主人!” 陳孟森一臉怒容的說道,傭人不置可否的帶着怒氣沖沖的客人前進。
大廳。
“陳孟森,我很抱歉。”吳澤本來就沉浸在深深的煎熬中。誰不疼自己的女兒,可是大洋之外的妻子方才打電話過來,如若自己出面捐贈骨髓,那麽她将不惜一切代價的讓正大實業倒閉。
他腦海中閃過陳正天臨走前的托付。
“我已經預感到公司潛伏的危機了,不管你我之間的恩怨如何,只希望你能幫正大實業撐過這次危機,讓孟森将公司的業績領導上去。”他明知自己和安然之間的糾葛,可是還這般托付,用人不疑,這樣的胸懷!自己汗顏啊!
洛洛是自己的骨肉。
這是自己一次和安然在外面單獨過夜後的風流往事。
從洛洛出身那刻起,他就注定只能遠遠的看着洛洛。
這個體弱多病的孩子是自己心頭永遠的一塊痛楚啊!
眼下這會,他被煎熬的心肺巨痛!
他可以什麽都不要,只要能救回女兒的生命!
可是陳正天臨死前的托付!這般重情義的兄弟!自己已經一次愧對于他了,這次還要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将他辛苦創下的基業也毀了嗎?他辦不到!
“你這個混蛋!” 陳孟森盯着他,雙目中燃起熊熊的烈火!他恨透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洛洛是你親生的,你竟然都不敢正大光明的去捐贈骨髓!你還算個男人嗎?” 陳孟森說時,已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狠狠的一把煽過去,旁邊的仆人慌的過來幫忙,卻被陳孟森一把推開。
“你忘了你父親臨走前的托付,無論如何要将正大實業的業績帶領上去,我是一個父親,自己的女兒危在旦夕,我卻眼睜睜的看着她離去!你有沒想過我的感受,我已經一次對不起正天兄了,我不能再犯第二次錯誤!”眼前的男人竟然沒有還手,倉然說道,他的臉上竟然淌下兩行清淚。
“你們公司的股票大半部分在你伯母的手裏,我最近才知曉的,一旦我出面,她就會抛售你們公司的股票,正大實業就會面臨破産的危險。”他說時,癱軟在沙發上。“我不能第二次做對不起正天兄的事了。”他的肩膀微微抖動着,像在為自己的過往贖罪。
這樣的場景。
陳孟森一時間怔住了。
這時候,旁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原來是吳澤派人随時向自己彙報洛洛的情況。
“洛洛病危!”他一聽到,頓時雙唇泛紫,電話也拿不穩。
已經來不及了。
陳孟森忙丢下眼前的攤子,開車飛奔回醫院。
洛洛,你一定要等哥哥回來。
病房裏,洛洛突然睜大了雙眼,說道:“媽,我想見林知夏姐,你把她叫過來吧。”
“你等下。”安然忙起身出去。
林知夏站在窗前,看窗外碧綠的春意昂然。可是她的手指卻冰涼冰涼的。
她這幾天只要有空都去陪洛洛,可是她明顯發覺洛洛的精神越來越不濟了,她的心頭突突直跳,她好怕好怕!
正想着,房門被推開了。
林知夏一回頭,卻見是雙眼通紅的安女士。
“伯母好。”林知夏忙請她坐下。
“洛洛——還好吧?”林知夏努力的克制着,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平靜。
“她——很不好。”安女士說時,淚水卻又奪眶而出了。
“伯母,您別這樣。”林知夏見到一直如此驕傲的安然竟然如此潰不成堤,她的心猛得沉了下去。
“洛洛想要見你最後一面。”安然邊流淚邊說道。
“我不想去。”林知夏突然就直直的拒絕了。
生離死別,林知夏的心底頓時湧上無窮的恐懼。
一想到之前還和自己調皮做鬼臉的小女孩,這會卻聽得她快要不行了。這無論如何是接受不了的事實呵!所以她寧願選擇躲避,逃的遠遠的,然後就癡人說夢着,那不會是真的!
她不敢再看到洛洛的眼神,會刺痛她的神經,所以她選擇了回絕。
“為什麽?”安然無助的問道,“是為了懲罰我之前對你的偏見嗎?這樣的時刻還要這般折磨我?”
“伯母,您別這樣。”林知夏的眼角也潤濕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并非不懂。
“我只是怕,我怕洛洛就這麽的離開,所以我不敢去再見她。”林知夏說時,鼻側一酸。
“就當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安然紅腫的雙眼期待的看着林知夏。
林知夏不忍再傷她的心,點了點頭。
她的腳像鉛重,每走一步都那麽漫長。只怕多走一步,就要看着原本鮮活的生命慢慢的消褪下去。
終于還是進了洛洛的房間。
“洛洛!”林知夏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音調,可還是顫的變調了。
“林知夏姐,你怎麽今天都不來看我了?”洛洛嘟起小嘴巴,生氣的說道。
“沒有啊,我不是來了嗎?”林知夏努力的擺了個笑容,可是比哭的還難看,她的鼻子酸酸的,自己要堅強呵!林知夏給自己打氣。
“哥哥呢?”洛洛往前面搜索了下,有氣無力的問道。
“他——”安然沒來的及說下去,病房的門猛的打開,陳孟森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
“洛洛!”陳孟森喊道。
“哥哥,你也回來了。”洛洛說時,疲倦的打了個哈欠。
可是突然,她的眸子晶亮晶亮的,雪白的臉龐泛起一絲潮紅,精神也振作起來。大家心頭一喜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哥哥,我可能真的要走了!”洛洛突然傷感的說道。
“小孩子,不要多想。” 陳孟森用手摸了下她的額頭,輕輕的說道。
“林知夏姐,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一定要代我照顧好哥哥。”洛洛說時,一臉認真的看着林知夏,她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輕。
此情此景,林知夏怎麽可以承受!
林知夏早已把頭轉向了另一側,無聲的哭泣着。
旁邊的安女士的肩呷也一直在抖動着。
“你們幹嗎都哭了呢?”洛洛不解的看着大家,可是她自己最終也哭了起來。
可是她又打了個哈欠。
臉上的潮紅慢慢退去,她晶亮的眸子也漸黯淡下去。
“洛洛!”陳孟森呼喚道。
“我好累好累。”終于洛洛的眼神徹底黯淡了下去,一動不動。
那刻,時間好似停滞。
本來還有呼吸的一個小生命終于徹底的離開了。
有時,生命真的好脆弱。
有時,在生命面前,真的什麽都無能為力。
之後才響起安女士呼天搶地的哭喊聲,然後她哭暈了過去。
林知夏瑟瑟發抖着,她的下巴全無血色,全身癱軟着,沒有了半分力氣。
她看到了陳孟森眼中閃過的痛楚,也深深紮痛了林知夏的心。
她好想好想給他力量,可是她給不了。
人世間最痛苦的原來是看着心愛的人痛不欲生,而你卻無能為力。林知夏那刻的感受就是如此。
他只是把頭深深的埋在了林知夏的懷抱裏。
他的肩膀只是無聲的抽動着。
原來他高大的脊背也會這般無助。
林知夏只是輕拍他的肩膀。
“孟森,你不要這樣……”林知夏說時,淚水卻已滑過臉龐,滴到他的手上。她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她不知道怎麽可以減少他心中的痛楚。
她無能為力的看着他無聲的痛楚。
她的心也痛的快要窒息了。
有多久,他就這樣埋在林知夏的懷裏,未曾動了分毫。
“孟森……”林知夏輕輕的呼喚道。
“讓我再靠一會……”他無力的說道。
“我好恨,恨自己什麽都幫不上……”他像個迷失的孩子。
“我懂,我都懂……”林知夏輕拍了下他的抽動的肩膀。
她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麽,她好痛恨自己的一籌莫展。
林知夏柔軟的懷抱此刻就是他最好的港灣,那裏永遠都是最寧谧安詳的,他此刻,什麽都不去想,他只想那麽靜靜的靠在她的懷裏,什麽都不去想,就讓時光停滞吧!
發放帖子,準備後事。
一連幾天,陳孟森忙着衆多的事情,他要一個人搞定所有的程序。
他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眼。
海棠花下,粉紅的花蕾含苞待放。
樹下,林知夏和陳孟森靜靜的坐着。
正大實業全面告急!
很多單子臨時撤資,資金周轉不過來。
很多員工準備辭職!
整個公司人心惶惶的。
“我好累!” 陳孟森說時,一臉的倦容。
“你已經好幾天沒睡覺了,先回去睡個覺吧。”林知夏柔聲說道。
“有道理。”他在林知夏溫暖的懷裏伸了個懶腰。
“我好累。”他的眉際深鎖。
“我知道。”林知夏柔軟的指尖輕輕滑過他的臉龐。
“我很想洛洛,我經常想着現在洛洛在幹什麽呢?你知道的,她以前可淘氣了。” 陳孟森說時,像在數落着洛洛的不是,可是只有林知夏知道他內心深深的痛楚。
“別這樣,孟森。”林知夏的心頭發酸,然後她低下頭,輕輕的停駐在他的額頭。
他的雙眼突然睜開,明亮而又燦爛。
林知夏一慌,忙從他身邊挪開。
他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親我。”他的臉上現出了這麽多天來的第一次笑意。
“我——我是不小心。”林知夏臉一紅,慌的辯解道。
“那你以後可要多多的‘不小心’喽!”他又開始壞壞的笑着了。
有多久,沒見到他熟悉的笑容了!林知夏的心頭一絲苦澀。
“你公司怎麽樣了?”林知夏轉了正題。
“一般,還好。”他只是簡單的應着,眉頭卻緊縮不展。
“我要重新來你公司上班,好不好?”林知夏一臉認真的說道。
海棠花下的她,風中瀑布般的繡發肆意飛舞着,可是她臉上堅定的神情在春日的陽光下籠出了一圈金色的光芒。
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孩美的如下凡的海棠仙子。
“我們公司最近窮的都揭不開鍋了,你還要來?”心裏明明樂開了花,嘴上卻還要耍嘴皮子,林知夏不由覺得好笑。
“我喜歡,你管的着!”林知夏說時,翹起了小嘴巴。
“我突然覺得,你好美!” 陳孟森突然就直直的盯着林知夏,一臉欣賞的看着她。
“我本來就美,好不好?”林知夏發現自己的臉皮也确實很厚的,只不過她說這時,剛褪下去的潮紅又微微的泛起。
“可是美中不足啊!”他連連嘆息,把林知夏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了一遍,然後一副得意的樣子。
“什麽美中不足?”林知夏又上了他的當。
“怎麽大學四年都過去了,你的身材卻不見長進?”他拖着下巴,優雅的作嘆息狀。
可氣!林知夏決定不理他了,直接把頭扭向了另一側。
“我就這樣的身材,怎麽了?”林知夏恨不得揍他一頓。
“不過我喜歡。”他大言不慚的說道。同時他的身體微微的靠向林知夏,壞壞的說道:“上次在你房間裏不小心碰到你,還沒說對不起呢?”說時一臉的得意。
上次,在自己的房間裏,當他不小心壓在自己身上,可是他的吐息明顯的就熾熱起來,還有,還有……林知夏的耳朵頓時通紅通紅的。
“你幹嗎又臉紅?”他無辜的看着林知夏。
“我哪有!”林知夏辯解。
“是不是想到什麽了?”他托着下巴作思索狀。
“沒有。”林知夏堅決否定,不給這家夥可乘之機。
“還在為我的道歉耿耿于懷?”他又湊近點,自戀的問道。
我哪有,林知夏氣得狠狠敲了下他的腦袋。
迎着朝霞,林知夏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公司上班了。
她一進公司的大門,就覺得不對勁。
衆員工東一堆,西一堆,或竊竊私語或交頭接耳,竟沒有一個在好好工作的,林知夏嘆了口氣。
迎面卻碰上總管的熱情招呼。
“林知夏,你怎麽回來了?”總管一臉不解的看着林知夏。
“回來上班呀!”林知夏故意加大了嗓門,讓周圍的職員全都聽見。
一些員工紛紛湊上來,你一言我一語的。
“林知夏,你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林知夏,公司都已經發不開工資了…….”
“我們都在讨論要不要辭職呢!”
“我知道!”林知夏點了點頭,微笑着看着大家。
“你知道你怎麽還回來?”不知道是哪個性急的高喊了一聲,大家都覺得有理。
“因為我覺得一個公司不應該看他的近期經營狀況,最重要的是看這個公司在未來的成長潛力,我覺得正大實業很有這個潛力,所以我舍不得離開,鄭可,你說呢?”林知夏說時,期待的看向一直不語的鄭可。
“我覺得林知夏分析的很有道理。”鄭可放下手頭的文件鄭重的說道,他是個名校博士生,滿腹經綸很有看法,竟然也認可林知夏的說法,大家的心中像吃了一顆定心丸,頓時鎮定了許多。
“那麽,大家就都好好幹吧,努力和公司一起度過這個難關。”林知夏說時,微笑的看着大家,清秀的臉龐下水靈靈的眼睛眨巴眨巴。本來還喧喧嚷嚷的衆員工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心服口服的回到各自的崗位。
林知夏走到鄭可旁邊,低聲說了聲:“謝謝。”
“和你相比,我也只是舉手之勞。”鄭可很欣賞眼前的女孩,他本來完全有更好的去處,可是他覺得和這個女孩一起工作也是一種福氣,所以他心甘情願的呆在這個待遇平平的公司,而眼前這個公司竟然連薪水也發不出。
“反正謝謝你就是。”林知夏說時,朝他吐了下舌頭,随即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裏,林知夏一推門進去,眼前的景象讓自己大吃一驚。
衆多的文件高高的堆起,桌上一片狼籍。
地上也零落的散落着水杯。
林知夏心頭莫名的嘆了口氣。
這階段自己不在這裏,這家夥就在這樣的環境工作嗎?
她首先把文件分批整理好,再把桌上一些過期的稿件整理到垃圾箱去,又把桌椅、地面整理了下。
不一會,全新的辦公室就出現了。
林知夏看着自己的傑作滿意的擦了下額頭的汗珠。
起身回到玻璃窗前,透過澄淨的玻璃窗,林知夏看向下面,只看到小小的圓點。
平凡的衆生都為生活而奔波着呢?我也應該好好的努力了。
GO!GO!FIGHTING!FIGHTING!
林知夏對着玻璃窗大喊了一聲。
“好樣的!”聽到身後有人誇自己,林知夏轉過身,卻見陳孟森不知何時,已站到自己的身後了。
“你幾時進來的?”林知夏一臉的驚訝。
他依舊一襲黑色的西裝,雪白的襯衫,褐色的領帶,很是倜傥。
幹淨的臉龐,胡子也剛刮過吧!看起來今天精神挺不錯的。林知夏心裏微微的高興了下。
“真的謝謝你。”他看了下煥然一新的辦公室,還有一路過來看到的員工的新面貌,随便問了下職員,才知曉林知夏大清早的“舉手之勞”。
“份內之事,應該的。”林知夏指尖微攏了下自己前面的劉海,自然的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份內之事。” 陳孟森說時,已從身後攬住了林知夏的細腰。
他寬大有力的雙手輕輕攬在林知夏柔軟的腰間,他的下巴緊緊靠在林知夏的肩膀處。林知夏頓時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男性氣息。
“不要這樣!”林知夏慌的直想掙脫出去。可是他有力的臂膀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你自己說的,份內之事!”他依舊不屈不撓的說道。
“份內之事怎麽了?”林知夏大喊委屈。
“你不覺得這是夫人該說的嘛!”他無辜的說道,“我可當真了!”他說時,更貼近了林知夏。
“你幹嗎!”林知夏着急的扳開他的大手,怕他還會做出下一步動作。
“你幹嗎那麽急?” 陳孟森無辜的喊道。
“我哪有急?”林知夏氣急敗壞的回頭喊道,額頭卻撞到了他的下巴。
“好痛!”林知夏喊道。
“怎麽了,我瞧瞧!” 陳孟森說時,終于松開了扣在她腰上的手,轉而探了下她的額頭。
“騙你的啦,笨蛋!”林知夏看着眼前這個一臉緊張的家夥,心頭蕩漾着幸福的滋味。
“你竟然騙我!”他生氣的敲了下她的腦袋,順便雙手拖住她的下巴,雙唇已實實的貼在了她的額頭,溫滑如玉。
“不要!”林知夏強烈抗議道。
這時,辦公室的門卻推開了。
總管拿着一疊定單過來,剛見了正在打鬧的二人,總管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不過當他看到經理的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那是發自心底的笑意,總管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林知夏很是羞澀,忙從孟森懷裏移開。
“方總管,什麽事?” 陳孟森說時,坐回到椅子上,悠閑的問道。
“這是最新接到的定單,經理你看下。”總管恭敬的遞過定單,然後确認沒其他事情了再離去。
林知夏看了下文件,不過一想到公司目前的狀況,還是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你幹嗎嘆氣?”他不解的問道,清澈的雙眼深情的看着林知夏。
“為公司擔心嘛,倒是你,怎麽都不擔心的,還那麽不正經!”林知夏真是被他氣的夠嗆。
“其實還好的!”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喜悅。
“藍天實業的一半資金近日就要轉到我們公司門下了。”他一臉平靜的說道。
“什麽?”林知夏瞪大了雙眼,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怪不得今天一進來這家夥就有點不對勁。
“為什麽?”林知夏随即問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那一拳确實揍醒了他吧!” 陳孟森攤了下手,無奈的說道。
“揍,你又和別人打架了?”林知夏緊張的問道,“你自己有沒受傷?”
“你怎麽老那麽沖動和別人打架?”他還沒來得及接上一句。
“可是你也要給我解釋的機會!”他無辜的說道。
“以後不準随便打架!”林知夏突然覺得自己很像幼兒教師,說着最原始的準則。可是這家夥又開始一臉的壞笑,她心裏又有不祥的預感了。
“謹尊教誨!”他竟然乖乖就範,林知夏倒是一驚。
“誰叫你動不動就和人家動手,萬一受傷了怎麽辦?”林知夏還是一板一眼的說道。
“你是不是還記仇,上次揍了你弟弟一拳?”他可憐巴巴的看着林知夏。
“還好啦,不過你力氣那麽大,把他的嘴巴都打的腫了。”一提醒,林知夏倒是想到弟弟那晚高腫的嘴巴,一定很痛吧,她的秀眉微蹙,粉嫩的小嘴嘟了起來。
“不公平,你只關心你弟弟,都不關心我,好歹我也是受害者!”看他像個小孩子般的不依不撓,林知夏真是欲哭無淚。不過一想到那晚,他的嘴角倒也出血了,一定也很疼吧。
“不過說到你弟弟,倒是好可愛。”他一臉欣賞的看着林知夏。
“還好啦,他就是有點沖動。”林知夏一想到那晚弟弟的胡說八道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他有些觀點倒是講的挺有道理的。”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最重要的東西,一臉認真的說道。
“他說過什麽我忘了。”林知夏無賴的說道。
“可是我還記得唉,姐,你該不會被那個色狼占了便宜吧?”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想不到我陳孟森看起來竟像個大色狼。”他竟然覺得很有優越感,嘴角的弧線微微揚起,一臉的開心,林知夏真的想去撞牆了。
“童言無忌!”林知夏為弟弟辯解。
“貌似你弟弟已經不是兒童了。”他“善意”的提醒道。
“反正我不管,我弟弟向來就是那樣子!”林知夏繼續耍無賴。
“這倒也是,不過我想着,下次到你家去,你弟弟會不會對我有好感點?”他深思,不像是開玩笑的。
“你說什麽?要到我家去?”林知夏的嘴巴張的老大。
“是呀,總要見下對方家長嘛!”他無辜的回道。
“不要!誰要和你見家長!”林知夏一口回絕。
“就當不是見家長,我想去下你們那邊,開開眼界,總行了吧?”他可憐巴巴的看着林知夏。
“不要!”林知夏一想到自己的家,心頭就微微的泛起痛楚。
“你怎麽了?”他注意到林知夏眼中滑過的神傷,是呀!林知夏為什麽對她的其他家人都避口不言呢?
“反正我就是不要。”林知夏緊閉了口。
正大實業終于在衆人的努力下暫時撐過了這次危機。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簾參差不齊的灑落進來。
“終于撐過去了!”他懶洋洋的說道。
“你這些天累壞了,先好好休息吧。”林知夏有些擔心。
“我們去趟旅游吧,去個海濱城市好好放松一下,好不好?”他一臉認真的看着林知夏。
“海濱城市,有沙灘,還可以去沖浪,一定很好玩。”林知夏立馬就想到了夏威夷,還有海南島都是很好的去處哦!她其實很早以前就想去了,這會一口就同意了。
“幾時動身?”林知夏問道。
“明天就去。”他幹脆的說道。
“這麽快!景點都研究好了嗎?去哪?”她一臉茫然的看着陳孟森。
“反正去了就知道了,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一切都打點好了。”這家夥竟然裝神秘。
他訂的是機票。
機場,林知夏才發現航班是飛往自己的城市的。
“你騙我!”林知夏一臉怒容。
可是他只是無賴的挽起林知夏的手往前走。
“我不要!”林知夏賴在原處不動。
這時,旁邊過來一個巡邏的保安,一臉關心的盯着二人。
“你該不會想讓我進警察局吧,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被誤抓進了警察局,我可有苦頭吃了。”他可憐巴巴的看着林知夏。
“這——”林知夏稍微想了下,可是就這空隙,林知夏已被他拖到了機場的扶梯上。
已經沒有退路了。
除非這架飛機發生事故,可是林知夏也不希望自己就這麽沒有價值的死于空難。
所以林知夏只是緊閉了嘴巴,宣告她的不滿。
林知夏決定了,即使下了飛機,她也不會把他帶到自己的家裏,看他怎麽辦!
約莫坐了2個小時左右就到了。
下了機場,林知夏一臉得意的看着他,“我可沒準備好帶你回家,你自己看着辦吧。”
“哦。”他點了點頭,“那接下來去哪?”
“先去沙灘吹吹風吧!”林知夏倒是想起了個好去處。
他算是同意,“可是要打車吧!”
“嗯。”林知夏毫不堤防的點了點頭。
“前面有車。”順着他的方向,果然前面停了輛白色的車。
“可是怎麽看着不像出租車?”林知夏茫然的被他拖過去上車。
“我知道你要暈車,事先讓公司幫我安排的。”
“真的嗎?”林知夏似信非信的問道。
一路飛馳!
可是路程不對!林知夏有點暈車,在車上迷迷糊糊的,等她睡醒,已經到了自己的家門口。
這是海濱城市邊的一處住所。
幾幢白藍相間的小建築,有些歲月的痕跡,約莫不是新的建築。
白色的保時捷停在了在其中的一幢二層樓的小屋前,門前還有一塊空地。
院子裏。一簇簇的月季,茂密的綠葉下粉紅的花蕾若隐若現。隐約的,空氣中彌漫了清新的花香。旁邊鮮紅的雞冠花高高昂起,角落裏還有幾盤蘭花。墨綠的窄葉稀稀疏疏的灑落下來。小小的院子被收拾的倒也整齊有序。
“你!”林知夏在門口氣的說不出話來。
“你怎麽知道我家住這的?”林知夏氣歸氣,還是有必要把事情弄清楚。
“我只是吩咐手下回來彙報一下你家的具體位置,再幫我打點好一切,其實也很簡單的。”他攤了下手,悠閑的說道。
“到都到了,進去吧!”他催促道,可是他心頭的疑問卻更大了,林知夏為什麽這麽逃避她的家。
可是林知夏只是站在原地,未曾動了分毫。
她有多久,沒見到弟弟了。
她好想聽弟弟天南地北的胡扯!
她好懷念和弟弟為了點芝麻小事争的面紅耳赤!
她好想聽到弟弟油腔滑調的叫着“老姐”!
可是眼前她卻連邁進去的勇氣都沒有!
今天是星期一,弟弟應該去學校了,她更不想進去了。
可是,這時,家裏的門開了。
穿着一套籃球短袖短褲的弟弟手裏抱着個籃球出來了。
“老姐,你怎麽回來了?”林小淮一臉喜悅的叫道,随即回頭往樓上高聲叫道:“媽!姐回來了!姐回來了!”應聲而出一個中年婦女。
短發,中等個子,系着兜布,約莫是剛在洗刷,卻戴着副寬邊眼鏡,倒很有學者風範。
“林知夏,回來啦?”中年婦女好似很激動,雙手在兜布前徘徊。可是看到林知夏時,卻很是不自然。
“嗯。”林知夏應了聲,卻沒有看中年婦女,自顧自進去了。
“這位是——”林媽媽看到眼前的年輕人,剛愣了下,不過随即打心眼裏開心了起來。
“哦,他是——”小淮一臉激動的說道。
“我是林知夏的同事,順道過來看望阿姨。” 陳孟森不等小淮說完,忙接了過去。
“林知夏的同事啊,非常歡迎。”林媽媽邊說邊把陳孟森領過去。
“阿姨,您叫我孟森就好。” 陳孟森禮貌的對林媽媽說道。
林媽媽邊走邊點頭。
旁邊的林小淮忙放下胳膊下的籃球也回屋裏去了。
一進去就是小小的客廳。
一排的沙發前一張紅木桌,上面是一層結實的玻璃。
陳孟森剛坐定,林媽媽就端來了咖啡。
“快些喝吧!”林媽媽一臉的慈祥。
“謝謝阿姨。” 陳孟森接過咖啡。
可是他明顯的發覺到林知夏根本就不理林媽媽。
“壞壞,今天星期一,你怎麽不去上課的?”林知夏轉而問坐在旁邊的弟弟。
“今天星期一,你們不也不工作,跑來這裏偷懶。”小淮說時,調皮的伸了個懶腰。林知夏真是被氣的夠嗆。
“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不準逃課,不準……”林知夏沒說完,小淮就痛苦萬分的嚷道:“老姐,你又來了,我都背的出了啦!”對面的陳孟森看到這對姐弟,突然很有想笑的沖動。
“對了,上次的帳還沒算呢?”小淮突然想起正事,恍然大悟的說道。
“老姐,你和這個大色狼進展好神速哦,竟然忙着帶來見家長了!”林小淮說時,捅了下林知夏的手,開心的說道。
“你胡說什麽呀?”林知夏真是被弟弟的口無遮攔羞的沒處躲,臉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絲紅暈。
“都到這地步了,還那麽害羞幹嗎呀!所謂不打不相識,既然姐姐喜歡的,那我也就認定了這個色鬼。”林小淮說時,客氣的坐到陳孟森旁邊去了。
陳孟森的嘴角微微揚起,算是謝過。
“什麽色鬼,快改口!”林知夏慌的訓斥弟弟。
“對哦,好改口了,嗯——姐夫。”林小淮說時,朝林知夏吐了下舌頭,大有要氣死林知夏的架勢。
林知夏實在沒轍了,忙起身去拉陳孟森說道:“到我房間裏去,別聽他瞎扯!”
“我覺得和小淮多多交流下感情也挺好的呀!” 陳孟森賴在座上,沒有起身的意思。
“就是,就是,別聽我老姐的,咱們要好好增進增進感情。”林小淮說時,伸手拉住陳孟森。
“小淮!過來一下。”廚房裏的林媽媽喊道。
小淮這才戀戀不舍的起身:“我待會就來。”
“你快去吧!”林知夏忙松了口氣,巴不得他快走。
“看來,你弟弟已經很喜歡我這個姐夫了。”他自戀的說道。
“誰是姐夫!不理你了!”林知夏氣急敗壞卻又無計可施。
“既然來了,下午先帶你去海灘邊逛逛吧!”林知夏想起正事。
金色的沙灘,迎面而來呼呼的風聲。
林知夏赤足在柔軟的沙灘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足跡。
風聲一起,白花花的海浪就嘩嘩的漲上來,打濕了林知夏的赤足。
風中彌漫着鹹鹹的海水味道,真實而又粗犷。
有那麽一刻,林知夏就靜靜的伫立在風中,撐開雙臂,閉了雙眸,呼吸着大自然的空氣。讓記憶中的傷痛全都随風而逝,可是真的會随風而逝嗎?
陳孟森站在林知夏旁邊。
陽光下,一襲白裙的林知夏赤着雙足,在風中放飛她的思緒。
飄逸的長發被風拂起,他可以聞到她發間的清逸,就那麽一縷縷的綴入他的心扉。
“林知夏!”他柔聲喊道。
林知夏并未動了分毫,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
“你和你媽媽之間發生過什麽嗎?”他遲疑了下,還是說出口,他要将她心底深埋的傷痛給徹底的撫平。
林知夏突然身體微微的顫了下就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一片晶瑩的碧藍,可是林知夏心頭的苦澀呢?
“沒有。”林知夏平靜的看着這片蔚藍。
“可是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在撒謊。” 陳孟森輕輕的托住林知夏的臉,看着她迷離的雙眼逃離自己的視線。
“沒有。”林知夏猛的掙脫開來。
“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來的地方,每當我傷心時,對着這片蔚藍時,我都會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要堅強,你不會理解一個小女孩童年的擁有的。”林知夏說時,指尖微微發抖。
“那麽你房間裏的布娃娃呢?”他認真的問道。
“對!可是我的童年除了痛苦,痛苦我所犯下的罪惡,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我竟然用一個布娃娃害死了我爸爸,除了逃離,再沒有其它。”林知夏像陷入無底的深淵。
然後她安靜下來。
蹲坐在柔軟的沙灘上,她靠在他寬大的肩膀上,聽着嘩嘩的海浪拍打聲和着耳邊呼呼的風聲。這樣就足矣,不是嗎?
晚餐。
一張紅木方桌上擺滿了菜肴。
油悶大蝦、醬爆螺絲、糖醋排骨、清蒸大閘蟹……滿滿的一桌。
“好豐盛哦!”林小淮口水欲滴。
“孟森,多吃點。”林媽媽微笑着看着孟森,他優雅的姿勢,優雅的談吐,都說明他來自不一般的家庭。況且他看林知夏時關切的眼神是虛假不來的。雖然女兒和自己心結不解,以後有這麽一位在女兒身邊,自己也放心許多。想到這,林媽媽的臉上泛起舒心的笑意。
陳孟森點了下頭,卻見林知夏只是低頭吃飯不語,氣氛有些莫名的沉悶。
“老姐,你不多吃點,我可就吃光了!”小淮夾起一個大閘蟹,嘴巴鼓鼓的說道。看起來他的食欲不是一般的好,而是相當的好。
“老姐,你一回來就是我夥食大改善的好日子,你沒在家,老媽就青菜、豆芽的敷衍我,簡直是摧殘祖國的幼苗嘛!”林小淮一邊狂吃一邊訴苦。
“小淮這孩子,向來愛胡言亂語的,你別在意啊!”林媽媽又沖孟森歉意的笑了笑。
“老媽!你幹嗎老說我!”小淮嘟囔着。
“這樣挺好的。”陳孟森沖林媽媽禮貌的微笑了下。
“林知夏,你也多吃點。”林媽媽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在林知夏的碗裏。
可是,就在那時,林知夏放下了筷子,悶悶的說了聲:“我吃飽了,你們慢用。”就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氣氛明顯的尴尬。
“這孩子,慣壞了!你別介意啊!”林媽媽一臉的不自然,努力的笑容仍然掩蓋不住她內心的傷痛。
“沒事。” 陳孟森想好了,他該做的事情。
他等着林媽媽收拾好碗筷。
“阿姨,可不可以和你單獨聊下,關于林知夏。”他的眼神有些凝重。
“嗯。”林媽媽的手微抖了下。
他跟在林媽媽身後,進了她的房間。
“林知夏好像和阿姨之間有誤會。”他想起林知夏苦澀的神情,心裏隐隐作痛。
“不是誤會,是隔閡,而且已經太深了,我在她心中,再也容下了。”林媽媽說時,眼圈有些泛紅,燈光下她發白的幾根銀絲若隐若現,陳孟森突然感受到了林媽媽心頭深深的苦楚。
“我先生和我都是教師,林知夏很小的時候,很調皮也很好動,可是他爸很寵她。”林媽媽說這時,一臉的幸福,眼裏發出異樣的光輝,仿佛昨日的美好都在那刻綻放回來。
“有一次,過馬路時,她手裏的布娃娃掉了下來,她非吵着要撿回來。可是迎面而來的大卡車已經來不及剎車,他爸想也沒想就緊緊撲在林知夏的身上。我趕到的時候,我已經看不清他的臉了,他渾身上下都是血,林知夏全身也是血,她手裏的布娃娃也全是血。”林媽媽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如同遙遠的噩夢再現。
“你說,我最深愛的人,就因為一個布娃娃離開了我,我一時間承受不了,我就把她爸買給她的布娃娃全都撕了扔了。”林媽媽不知何時已啜泣開來,旁邊的陳孟森從桌上遞了紙巾過來。
“那她弟弟……”一想到天真的林小淮,整天都開心的很,和林知夏的性格天壤之差,他有些不解。
“那年,林知夏七歲,小淮三歲,他還什麽都不懂,他只知道他爸爸死于意外的交通事故,其他的都不知道。”林媽媽的眼睛已經有些紅腫。
“他爸剛走的那段時日,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爸。我真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每天一看到林知夏都會讓我想到那個血淋淋的場景,我承受不了。而且小淮又不懂事,每天哭鬧。我實在帶不住兩個孩子,就準備把林知夏送到孤兒院。林知夏是不肯的,只是扯着我的手沒命的哭着,我心裏也不好受卻也硬生生把她送走了。可是林知夏一走,小淮反而鬧的更厲害了,每天哭着要找姐姐,我實在哄不住小淮,又把林知夏接了回來。”林媽媽邊說邊擦,紙巾已濡濕了一大片。
“怪不得。”陳孟森想到林知夏住處的一排布娃娃,原來是她心中永遠的傷口。
那個親眼見證了最愛自己的人離去的女孩,那些最恓惶的歲月又是如何度過來的!
那個懷裏抱着血紅一片的布娃娃的女孩又會是怎樣的創痛!
還有那個哭着不去孤兒院的女孩硬生生的被帶走時,她的內心又會是怎樣的驚恐!
想到這,陳孟森的心頭澀成一片。
“那後來——”他接着問道。
“自那以後,林知夏就變的很聽話,我知道她是因為心裏沒有安全感,才拼命的讓自己優秀,可是我知道她一定很累,雖然她從來不和我說……她已經不能接納我了。”林媽媽此時,悲傷上湧,淚水溢出,眼角的皺紋也似攏了些許。
陳孟森看着心酸。
“阿姨,林知夏會接納你的,在她心中,你永遠都是她最親的人。” 陳孟森安慰道。
“可是她幼小受傷的心靈已經不能愈合了……我是罪魁禍首……是我的錯……”林媽媽一臉的自責,她不知道如何補償林知夏,每次兢兢的給林知夏準備好東西,換來的只是一張冰冷的面孔。
她們是母女呵!世界上會有這樣的母女嗎?她凄慘的問道。
“阿姨,您放心,事實沒有您想象中的糟糕,我想你們只是缺少溝通,不知道彼此的想法而已,我想我可以去轉達下您的想法,您也早點休息吧!” 陳孟森說時,起身離開了林媽媽的房間。
林知夏小小的房間裏,蕾絲的窗簾被齊整的束起,靠在一角。
林知夏坐在臺桌前,對着臺燈發呆。
窗外已經繁星點點,夜幕中發出特有的光芒。
“你不應該這樣對你媽媽。” 陳孟森走到她旁邊,坐下。
林知夏垂首不語,直到陳孟森發覺她的淚水滑落下來,點滴滴到桌上。
“林知夏,你怎麽了?” 陳孟森緊張的問道。
“那你有沒想過一個七歲的女孩突然間要離開她充滿溫馨的家去一個陌生的孤兒院時的感受?”林知夏的下巴已經咬出了一絲血腥。
“那個時候,我拼命的求她,讓我留下來,我知道自己錯了,我可以再也不買布娃娃,可是我不要去陌生的地方,我求她,我拼命的求她,可是都沒用,都沒用……”林知夏突然間就淚如雨下,瘦弱的肩呷一顫一顫。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大手輕輕滑過她濡濕的臉龐。
“那段時日,真的是我記憶中最黑暗的一段時日,我甚至連回憶的勇氣都沒有,我用我的布娃娃害死了最愛我的爸爸,可是我卻好好的活在這世上,我寧願當時也一并将我帶去了…..”林知夏有些虛的接不上氣來。
“我爸爸走了,他是這世上第一個帶給我安全感的人,可是我卻親手害死了他!我比她更痛!我每天活在罪惡中,我怕有一天我會突然記不得爸爸的模樣,所以我把布娃娃放在自己的床前,時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忘!可是她竟然把爸爸留給我惟一的記憶都銷毀幹淨,統統不留,可是我不敢求她,我怕她會将我送走……”深深的恐懼湧上了林知夏的雙眸。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可是你媽媽也一直努力着讓你重新接納她。” 陳孟森盡量讓林知夏的情緒穩定。
“可是你有沒想過一個才七歲的孩子的無助,那刻,她誰都依靠不了,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只有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弟弟沒有抛下她!”林知夏依舊情緒不穩,大聲嚷道,仿佛要将這麽多年心中的所積所怨都宣洩出來。
“那你有沒想過,萬一哪天你心中的至愛突然離去了,你會怎麽辦?” 陳孟森大聲的問道,他的雙手緊握在林知夏的臂膀。他要将她從過去萬劫不複的深淵中拯救出來。
“如果突然離去的是我,你會怎麽辦?” 陳孟森就那麽直直的盯着面色蒼白的林知夏。
一剎那,林知夏止住了哭聲,一臉茫然的看着陳孟森。
她漆黑的眸子突然間光華驟失。
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隐約着,只是不敢再去想這樣過于殘忍的事實,即使假設也不可以!
許久,她才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我會活不下去。”是的,她會活不下去!
“那你媽當時也是這個心情,你為何要将她責怪的如此之深。” 陳孟森要敲醒她禁閉的心扉。
林知夏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記憶中,媽媽确實也對自己很好,可是自己只是遠遠的避開。
記憶中。
陰冷的暴雨迎面而來,明知道媽會來接自己回去的。可是林知夏偏偏就沖進雨中,淋的落湯雞似的回到了家。當她看到一臉驚恐的媽手裏拿着一把雨傘回到家時,她的心頭說不上幸災樂禍還是微微的酸楚。
年年的暑假,媽都會帶着自己來到那片沙灘,可是自己只是故意的避開,遠遠的在後面停留,她看得到媽眼裏的失落,那是身為人母的傷痛呵。
每晚,自己寫作業複習的遲了,媽都會變着花樣給自己做夜宵,可自己呢?總是找盡理由不吃,難得幾回,自己吃了她做的點心,她都會松一口氣,幸福的如甜到了心坎……
原來媽也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可自己為什麽連那麽點都吝啬的不肯輕易賜予呢?
林知夏的腦海裏混亂一片。
可是這是自己的錯嗎?
當創傷已經在心底深深發芽,很難再連根拔起。
“可是我就不能再接受她,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就是辦不到……”林知夏說時,只是緊閉了雙眼,似在做着痛苦的抉擇。
門口,手裏端着兩碗糯米蛋花湯的林媽媽已經眼眶通紅。
“阿姨?”陳孟森不小心看到門口的林媽媽,驚訝的叫道。
“我給你們做了夜宵。”林媽媽說時,勉強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滑落下來。她緩慢的進來,步伐有些踉跄。
她微抖的雙手輕輕的把碗放到臺桌上。
然後,轉身。
“阿姨!”陳孟森突然喊道。
林媽媽怔住,她的臉色同樣蒼白的吓人。
“林知夏——”林媽媽嗓音發顫。
“媽以前對不住你……你就原諒媽吧……”林媽媽說時,身體發抖,她真的不确定,這個倔強的女兒會給自己渺茫的希望嗎
于是,她轉身離去。
下一刻,林知夏卻拉住了她離去的手。
“媽——”林知夏洶湧而出。她不知道自己那刻是怎麽拉住媽的手,是方才陳孟森的那番假設敲醒了自己嗎?
“如果你的至愛離開了你,你會怎麽辦?”林知夏不敢去假想這個假設,因為這實在是過于殘忍的事。人世間,還有什麽比生離死別更痛人心扉的呢?
那刻的決堤就那麽的一發不可收拾。
那樣的場景,是自己本來就在心中夢了無數回還是…..
林知夏只是趴到了她的懷裏號啕大哭起來。
林媽媽也是潸然淚下。
這是真的嗎?
有朝一日,林知夏竟然也可以如鄰家的女兒一樣趴在自己的懷中,釋放着她的喜怒哀傷。
她有多久,沒好好的和自己說過話?
她有多久,沒那麽盡情的放縱着她真實的感情?
她有多久,将自己的心扉緊緊的深埋起來……
林媽媽的心頭悲喜交加,突然的親情一時間讓她有些不适應。
“媽!你們好端端的幹嗎哭?”門口又探過一個腦袋,卻是小淮,兩人這才忙止住哭聲。
“沒事,好久沒和你姐聊天,一時說的…..。”林媽媽說時,微揩了下臉際的淚珠。
“有必要那麽煽情嘛!”小淮一臉的不解,随即看到桌上的糯米蛋花湯,又高聲大呼起來,“老媽,你果然偏心!”
“給你也準備的了,待會就端過去。”林媽媽沖陳孟森抱歉的笑了笑,這個不成器的孩子她真是沒轍了。
“那也不必了,姐夫,你自己有空過來,啊!不好!我的游戲可能快挂了!”小淮突然想到自己的游戲,朝衆人揮了下手,忙狂奔回自己的房間。
“小淮這孩子!”林媽媽看着小淮離去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就這副德性了!”林知夏很有默契的接上,做了個無奈的姿勢。
“可是小淮身上充滿了年輕人的朝氣。” 陳孟森一臉的肯定。
“他還朝氣?那我就是‘活蹦亂跳’了!”林知夏狂暈。
“這孩子,啥都好,就是不愛學習。”林媽媽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慨道。
“他從小到大就沒認真學習過,其實他很聰明的。”林知夏一臉的惋惜。
“那你們都沒和小淮好好溝通過嗎?” 陳孟森有些不解。
“你瞧瞧他那副愛聽不聽的模樣,沒氣死我就不錯了。”林知夏嘟起小嘴,可是眼裏透出的确是一副天然的愛惜與恨鐵不成鋼。
“你們也早點休息吧,我先去理下廚房。”林媽媽攏了下耳邊的華發說道。
“媽,你今天也累了,早點休息。”林知夏滿是關切的說道,原來那些那麽遠離自己的言語也可以這般自然的從自己口中而出。
一絲欣喜頓時泛上林媽媽的眼角,突然間她神采飛揚的如同往昔的自己。這不是幻覺吧!如此真實的幸福如此真切的發生了!林媽媽在心裏已經對眼前的年輕人不知道深謝了多少回,她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謝意,這會只是朝他真誠的笑了笑。
房間裏又剩下了兩個人。
透過窗幕,夜已深深。
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柔柔的銀光屢屢飄落在寂靜的夜晚中,發出異樣的光輝。
“今晚,謝謝你。”林知夏眼神中太多的太多,只是化做一句簡單的謝謝而已,卻把滿腔的情意那刻只化做簡短的幾個字。
“份內之事。”他聳了下肩,看到林知夏眉際的隐痛終于煙消雲散,他也終于長長籲了口氣。
“誰和你份內份外的!”林知夏嗔怒道,半是含羞半是撒氣,小臉粉紅,眸中帶笑,那刻的風情!他一時間就怔住了。
“林知夏!”他輕聲呼喚道,呼吸不知何時已變的急促起來。
“幹嘛!”林知夏有股不詳的預感。
“我要——”他話未說完,身體已靠近了林知夏,一臉的壞笑。
“你要幹嗎?這可是在我家!”林知夏有些慌張,故裝鎮定。
“姐夫,有空好過來睡了——”遠遠的是小淮在隔壁的大喊聲,不一會兒腳步聲就急急的拖沓而來,看将起來,又是一陣風火流星雲的到來。
随即一個腦袋挂在了林知夏的門口,“快點,我游戲要挂了!”随即又一陣風的跑走。
趁這會,林知夏早已正襟危坐,和他保持着安全距離。
“唉!”他超級郁悶的嘆了口氣,一臉的委屈。
“你弟弟真是殺風景,而且不是一般的殺風景!”他朝林知夏訴苦。
“有嗎?我可沒覺得呢?”林知夏一臉的得意。
“你好去睡了,有空和我不成器的弟弟多多交流。”林知夏找個理由把他推推搡搡的出去。
“唉!”他郁悶之極。
林知夏家只有三個房間。
陳孟森要和小淮睡。
陳孟森無奈的走到小淮的房間門口。
“姐夫,你過來了啦?”小淮雙眼緊盯着自己的電腦,雙手在鍵盤上游離着。
小小的房間,一張大床,旁邊有張大紅的沙發,上面淩亂的放着一團小淮換洗的衣服。
再前面是一張電腦桌,電腦桌右邊是一張微長的方桌,上面一大堆的薯片、飲料,角落處擺了幾本書,約莫是許久沒碰過了,有些灰塵沾在上面。桌下不一的擺着籃球、足球,這就是小淮的全部。
“姐夫你睡床上好了,我睡沙發就好。”小淮邊盯着電腦又加了一句。
“還是不要叫姐夫,你可以叫我陳孟森。” 陳孟森坐在床沿,看着小淮的背影說道。
“你該不會付了我姐吧!”林小淮突然猛的回過頭,一臉緊張的看着陳孟森。
“你如果對我姐食言,我可不放過你!”小淮很有信心的揚了下他粗壯的胳膊。
“我怎麽會付你姐,只是姐夫一時間聽起來有點別扭。” 陳孟森的臉突然有些紅了起來,無辜的解釋道。
“這倒也是哦,那就好。”小淮忙松了一口氣,一臉的欣喜。
陳孟森無奈的搖了搖頭,随即懶洋洋的問道:“你很喜歡玩游戲嗎?”
“其實也還好啦,只不過玩游戲的人狂批游戲玩的差的人是菜鳥的時候超爽!而我就屬于那種有資格說別人菜鳥的級別!”小淮說時,一臉的自戀。
“是嗎?”陳孟森說時,已走到小淮的旁邊,卻見他正在玩《誅仙》,正在打妖怪完成任務。
“可以讓我試一下嗎?” 陳孟森依舊懶洋洋的問道。
“你也會嗎?”小淮一臉的驚訝,睜着一雙大眼睛問道。
“略懂皮毛而已。” 陳孟森說時,小淮已站起來讓座,陳孟森就不客氣的坐下。
林小淮微彎着身子,在陳孟森旁邊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玩游戲。
房間裏只聽得到游戲裏的背景音樂和陳孟森的手在鍵盤上的輕微敲打聲。
小淮從一臉的驚訝轉而變成五體投地的佩服。
太神了,眼前這個看起來乖乖生的陳孟森打起游戲來卻比自己強多了,花了不到自己一半的時間卻完成了自己的好幾倍任務,直線升級再升級。
“陳孟森,你好強!”小淮狠狠的敲了下陳孟森的肩膀,激動的喊道。
“你不單書讀的好,運動也好,力氣又大,現在竟然連游戲也完的超級棒!哇塞!我簡直太佩服你了!”小淮對眼前的陳孟森簡直佩服到家了,扳着手指如數家珍的嚷道。
“還好。”陳孟森說時,卻放慢了速度,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平時除了游戲還有什麽其他的愛好嗎?”
“還好啦,偶爾去打打籃球,踢踢足球,也就沒其他的愛好了!我可不像我姐,書念的超級棒!”小淮說時,臉上又現出驕傲的神色。
“林知夏她确實挺要強的。” 陳孟森說這時,臉上閃過一絲的憐惜與心疼。
“就是,我老姐她向來都成績一級棒的,只要是她學的科目,都很優秀的,她很聰明的。”小淮開心的說道。
“可是你有沒想過,你姐她壓力很大,并不是她喜歡念書,你知不知道她考前也會失眠,每逢大考,她都會莫名的難過生病,可是她還要堅持着讓自己變的更強!這些你都知不知道?” 陳孟森莫名的生氣,音量不自覺的提高起來。
“我姐考前會失眠?怎麽可能?她成績那麽好的優秀生也會擔心考試?”小淮嘴巴張的老大,很是驚訝。
“你只知道她很強,可是你根本不了解她心底無助的時候,要一個人去面隊這些所有的困境,而你呢?整天只是為了這些碌碌無為的游戲虛度你的光陰,你有沒想過你姐是多麽希望你也能夠踏踏實實的去規劃你的人生!” 陳孟森不知何時,聲音已響得震的小淮的耳膜“嗡嗡”作響。
“就算你游戲玩的再好,可是又有什麽用,難道你的一輩子就生活在游戲之外嗎?這些你都有沒想過?” 陳孟森說時,已把鼠标放下,一言不發的回到了床沿邊。
他的身上透着一股莫名的威嚴。
以前的自己聽到這些不厭其煩的說教時,自己要麽是扭頭轉向,要麽幹脆閉上耳朵不聽,可是當自己聽到他的一番時,不知是他夠大聲還是确實說到自己的心頭去了,只覺得振聾發聩,如同醍醐灌頂。
小淮一時間大腦“嗡嗡”作響,老姐真的是這樣的嗎?她那麽堅強那麽驕傲那麽好勝的一個人,也會這樣嗎?
不過想想也是!
中考前,老姐莫名的中暑,茶飯不思。
高考前,老姐高燒不退,身體莫名的虛脫下去。
還有她大學的那次考試前,不也同樣的憔悴不堪…….
可是每次自己問她時,她不都微笑着輕輕松松地說着,沒事的嗎?
她的笑容美好的如夜晚的星辰般佼好……
難道真的是她騙了自己,一個人奮鬥着,怎麽可以,而自己還經常無緣由的給她添亂,每次她只會無奈的看着自己笑,怎麽可以,小淮的眉頭越鎖越緊。
自己根本就未曾懷疑過分毫還是自己就真的未曾真正關心過自己的老姐……
而想想老姐又是怎樣的寵溺自己的。
平時節儉着,省出零花錢給自己買球衣、球鞋。
第一次拿獎學金,興沖沖的給自己買球鞋大老遠的郵寄過來。
自己逃學不去上課,老姐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倒是有幾分還在腦海中镌刻着。
“你有沒想過你姐是多麽希望你也能夠踏踏實實的去規劃你的人生!”是呀,老姐應該是真的很希望自己能踏實的去開拓自己的人生吧!
可是自己呢?小淮生平第一次有點厭惡自己的不求上進加不學無術了。
黑夜中,他只是呆呆的托着下巴,突然之間,他想的好多好多,好似他的人生才剛剛發現一般的混沌與迷茫!
陳孟森重新躺到床上,他今天确實很累了。
回身看下呆坐在椅子上的小淮苦苦作深思狀,他不由泛上一股由衷的笑意,這孩子,也确實需要有個人敲瞧他的朽木腦袋了……他想着,不知幾時已睡着了。
夜已深,些許的寒意有些襲來。
陳孟森迷迷糊糊的轉了個身,又繼續睡着了。
黑夜中,只有一個大男孩,清澈的雙眼閃着異樣的閃亮還在苦苦的思索着。
這麽多年來,他終于清楚了自己真正要走的道路。
以前的自己,以為張揚自己的個性,所以叛逆離經,逃課,沒日沒夜的玩游戲,和着一幫朋友就這麽的虛度光陰。
可是,突然間他才發現,自己所謂的張揚個性原來只是在慢慢的磨滅自己最初的個性。
他有了新的目标了。
一覺醒來,窗外的陽光歡快的灑落進來。
約莫一看,又是個大好晴天。
陳孟森伸了個懶腰,随即從床頭看了下自己的手機。
已經有十幾個未接來電了,再看下短信,方總管說公司有新情況,希望自己盡快趕回去,好做定奪。
餐桌上。
每人前面放了滿滿一碗的湯圓,還有旁邊的生煎荷包蛋,隐約中金燦燦的蛋黃微微的泛在外頭。
“我媽的手藝超好的,你多吃點。”林知夏溫柔的勸道。
他邊順從的點了點頭,邊想着怎麽和林知夏說離開的事情。
“媽!小淮還賴在床上嗎?”林知夏奇怪的問道。
“他今天一大早起來,匆匆吃了點早餐就去學校了。”林媽媽驚喜中有點難以置信。
“他哪根神經又不對了?”林知夏還是一臉的不信。
“他還說什麽以後要真的好好努力了,不再虛度光陰了,說了一大堆,我也奇怪呢?這孩子,怎麽一下子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林媽媽邊說,嘴角卻蕩漾開了舒心的笑容,今天的她好似容光煥發,精神好的很。
“不會吧!”林知夏還是驚訝至極點,随即看向正在專心吃早餐的陳孟森。
“我可什麽都沒幹!” 陳孟森慌的替自己“洗刷”。
“不用想也知道,快說說你對我弟弟實行了什麽計,美人計還是苦肉計?”林知夏輕咬了下下巴,調皮的問道,順時做了個鬼臉。
“林知夏。”林媽媽見女兒有些沒大沒小的,怕陳孟森難堪,忙喊住。
“林知夏——” 陳孟森突然擡起頭,神情有點莊重。
“怎麽了?”林知夏有些奇怪。
“是不是公司有什麽事?”林知夏想到正事,問道。
“方總管說有批大定單要準備接手,希望我們能盡早回去,把相關事宜再确定下。”他的語氣有些莊重。
“什麽時候?”林知夏順口問道。
“今天,機票已經預定好了,在9:00。”他說時,看了下腕間的瑞士手表。
“現在幾點了?”林知夏慌的問道。
“8點半。”他不慌不忙的說道。
“啊!”林知夏和林媽媽異口同聲的喊道。
“這麽早就回去,可是我還不想走呢?”林知夏微嘟了下小嘴。
“還是公司要緊,我替你收拾下東西。”林媽媽的手微抖了下,可是依舊客氣的說道。
她才和女兒如此親昵的吃了頓早餐,想不到女兒就要匆匆離去了,心裏不舍的很,只是沒說出口。
院子門口。
林知夏和陳孟森朝車子走去。
“媽,你回去吧。”林知夏催道,可是心裏莫名的傷感,突然她覺得媽也有些老了,是的!确實有點老了,前面的幾绺劉海已經依稀的夾雜着銀絲了。
“阿姨,真的很對不起,下次我和林知夏再挑時間過來,一定不再那麽匆忙了。” 陳孟森一臉的誠懇。
“孟森,你們有空一定要常來。”林媽媽看着二人走上車,眼圈有些發紅。
“快點出發吧,時間不多了。”林媽媽催促道。
下一刻,陳孟森已經啓動了引擎。
“媽,和小淮說下我們走了。”林知夏的心裏難受的很,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鼻子一發酸,只是皺巴巴的擠出一句。
“阿姨,我們要走了,再見。” 陳孟森朝林媽媽揮了下手,車已啓動。
“媽,你自己也不要太累。”林知夏突然伸出腦袋喊道。可是車已飛速前進。
她往後看,只依稀看到媽的手揩了下眼角,随即一晃而過了。
不知何時,淚水已滑過林知夏的臉旁。
突然之間,她好想好想待在媽的身邊,什麽都不去做,什麽都不去想就已足以。
原來,她是如此戀家的一個孩子而已。
“女人,就是麻煩!” 陳孟森邊開着車,邊嘆了口氣。
“你說什麽呢?”林知夏忙擦了下眼角的淚水,讓自己從思緒中淡回。
“不過——這次,還真是要好好的謝謝你。”林知夏認真的說道。
“那你拿什麽回報我?”他無賴的說道,林知夏的心結應該是解脫了吧!他舒了口氣,心情不由的愉悅起來。
“君子幫忙,應該不求回報的吧。”林知夏鐵齒銅牙的回敬道。
“我可從來沒說我是君子。”他一邊悠閑的開着車,一邊大言不慚的宣告着。
“那你拿什麽回報我?”他依舊不依不撓,頭轉向林知夏的一側。
“我——”林知夏一時語塞,接不上話來。
“幹脆以身相許好了。”他無奈的說道,“我可是替你着想哪。”
“你——想的美!”林知夏嗔怒道,可是心頭卻蕩漾着幸福的滋味。
路邊的一大片的小白花都盛開的絢爛之級。
還有大片的蘆葦,微風中,在輕輕搖曳着柔軟的腰枝。
那樣的祥和,那樣的天長地久!
那刻,林知夏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因為一個天使已經進駐了自己的心底,雖然這個天使有時一臉的不正經。
“我要做你的守侯專職,守侯你一輩子。”他說時,一臉的認真。
車外是燦爛的陽光,蔚藍的天空下,白色的保時捷急馳而進。
他優美的曲線下,一臉專注的看着林知夏。
“不理你了。”林知夏羞的把頭轉向窗口,心裏卻全是幸福的滋味。原來,有時,幸福也是如此垂手之近的。那麽遙遠的,竟然就那麽真切的發生了嗎?可是,為什麽,林知夏的心頭還是有點起伏不安呢?是幸福來的太突然還是……林知夏不想再想了。
“可是我犧牲也很大呀!”他委屈的說道。
“你委屈什麽呀?”林知夏有些暈車,此時胃裏有些翻湧,不過還是回過頭,問道。
可他,一只手悠閑的把着方向盤,卻從上到下的盯着林知夏,肆無忌憚。
“你幹嗎?”林知夏不詳的預感又來了。
“你瞧瞧你,還是連高中生的身材都沒發育到呢?”他一臉的惋惜,“搞不好,以後和你一起出去,人家會誤以為我拐賣未成年少女。”
“我哪裏是未成年少女,我早就成年了好不好?”林知夏強忍着難受的胃,胡亂拼了一句。
“可是事實明擺着!”他委屈的嚷道。
“我——”林知夏真是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可是,随即只聽得嘩的一聲,車內頓時響起了慘絕人寰的叫喊,“林知夏,你怎麽了?”
林知夏吐了,吐的很徹底,把大清早媽媽做的愛心早點吐的一幹二淨。
然後,迷迷糊糊的一條毛巾輕輕的擦了下自己身上的髒物,再把自己的姿勢微微的調整了下以便靠的更舒适。
然後,她就暈暈的睡着了。
以後,當他說起林知夏當時那暈車吐時壯觀的場景時,林知夏總是不屑的說道:“是被你氣吐的。”
見他沒了下句,林知夏一臉的得意。
第三章 人面不知何處去
原本以為這樣的幸福就足以,可是許久以後,林知夏才發現,原來愈是在幸福的旋渦裏陷的越深,離去時的痛楚愈是翻倍。
公司裏又是沸沸騰騰。
公司的股指又大跌,再創新底。
那個遠在美國的吳夫人果真不是一般的人。
她的手裏依舊把持着正大實業的大半股票。
當她知曉女兒的婚禮場景後,她便開始不計代價的抛售了一部分股票。
女兒是自己的心頭肉,怎麽可以讓她受到如此大的委屈呢?
明明清楚着女兒對陳孟森的一腔深情,怎麽可以讓她這般受到傷害呢?雖然自己對安然和吳澤間的不清不楚有些惱怒,可是為了女兒,她是可以不計較的。
她直接撥通了安然的號碼。
如果不想讓正大實業近期倒閉,就讓那個叫林知夏的女孩迅速消失。
她向來說道做到。
安然很清楚,想到之前的種種,林知夏這個女孩其實也有她獨特的一面,怪不得孟森會對她情有獨鐘。
林知夏理了下最近的文件,卻越來越沉重了。
諸多的跡象都表明,正大實業正不可避免的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
而且她記得安然明明确确的告訴自己,只要自己不消失,正大實業的危機将會繼續蔓延下去,因為自己生生的将另外一個單純女孩的幸福給奪走了。
這就是陳孟森為他的選擇要付出的代價。
可是林知夏知道公司對陳孟森的重要,這是他爸生前的畢生心血。
陳孟森越來越沉默。公司的困境讓他忙的焦頭爛額。
他的臉突然間削瘦下來,雖然依舊清逸絕倫的很,可是青色的胡渣紮眼的讓林知夏心頭隐隐作痛。
雖然他一直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要緊的。
可是林知夏知道都是安慰自己的。
自己對公司的業績是一清二楚的。
正思索着,自己的手機響了,是小淮打來的。
小淮好端端的怎麽會打過來,林知夏很是驚訝。
可是,下一刻,林知夏的手就冰涼冰涼了。
電話那頭,小淮焦急的說媽身體不适,去醫院檢查才知是得了尿毒症,急需換腎,現已住院。
“姐,你快回來吧。”電話的那一頭,小淮焦急的催促道。
“我馬上回來。”林知夏心頭大亂。
剛放下電話,卻見陳孟森進來了。
依舊很是憔悴,修長的眉際掩不住深深的倦容。他已經很累了吧!
“怎麽了?”他關切的問道。
“哦,沒什麽。”還是不要告訴他,再給他添麻煩吧,林知夏心想着。
“我家裏有點事情,這幾天要請下假。”林知夏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平靜下來。
“沒什麽大事吧,要不我陪你過去。”他問道。
“不用了,我自己就夠了,況且公司也離不開你。”林知夏說時,整理了下手頭的文件。
等到林知夏踏進病房,命運又再一次捉弄了她。
才多久沒見,媽就如此的虛弱。
她的臉上已經沒有光澤,卻只有病态的浮腫,頭發已脫落的已有些稀疏了。
“媽。”林知夏剛叫了聲,便哽咽了。
“林知夏,沒事的。”林媽媽只是微微的笑了下,可是心頭卻發苦。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并不是不可醫治,可是尿毒症這樣的病情動辄就得花大錢,而她們家本來供兩個孩子上學,沒有多少額外的積蓄。
“媽,不用擔心的,醫院正努力幫我們找合适的□□了。”林知夏強忍着哭聲說道。其實她的心頭根本就沒底。
她知道家裏的積蓄所剩無幾。而昂貴的醫藥費怎麽辦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醫院不久就宣告找到了合适的腎,可以進行移植手術。可是之前已經花掉了林知夏工作以來的所有積蓄,再上哪一下子籌得那麽多的錢呢?可是再拖延下去,對病情只會更不利。
自己已經錯失了生命中至愛的親人,難道要再去承受那樣的苦難嗎?她辦不到。
林知夏的嘴邊已起了細小的密密麻麻的水泡。
她是大姐呵!要擔起家裏的重責,怎麽可以讓小淮這般害怕呢?
“姐,那個醫藥費……”小淮說出了自己的疑慮。媽的突然病情讓這個以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浪子突然間成長了很多。
“不用擔心,姐會有辦法的。”林知夏安撫着弟弟。
可是心頭卻愈來愈重。
前幾天,她已經收到了一張支票。
上面有50萬,足夠所有的醫療費用。還有最重要的是鮮明清楚的寫着離開陳孟森!
正大實業已經瀕臨破産了!
母親不穩定的病情讓林知夏快要崩潰!
再拖延下去就很難保證手術的成功率!
她不願意放手自己的愛情!
可是正大實業若果真破産,那幾千的員工又将何去何從呢?
怎麽可以,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将他推入萬劫不複的境遇呢?
難道他們之間果真只是有緣無分嗎?
她不要也不願就這樣放手自己的幸福呵!
可是她又能如何!
母親的病情再度惡化!小淮已經急的吃不下飯了!偌大的黑眼圈寫滿了焦急與無奈!
母親再一次的昏迷搶救!
林知夏終于崩潰!
想到陳孟森忙碌奔波憔悴下去的模樣,她不忍他再這般心力交瘁!
放手吧!林知夏對自己呢喃道。
木然的去交了押金。
然後就是等着母親手術的消息。
手術很成功,意料之中。可是林知夏卻已似被抽走了靈魂。
她要回去與陳孟森告別。
可是她雙膝發軟,再也邁不出一步。
這是她挪用了那筆醫藥費用的代價!
這也是她惟一能為公司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然後,生活會依舊,一切都會繼續的。
她從來未曾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
所以當她回去說要和陳孟森見面時,心頭從未有過的恐懼再度泛起。
她的雙膝癱軟無力。
“我們分手吧!”她聽到這幾個字從自己的嗓子裏冒出來,可是卻飄渺的不像自己的聲音。
“林知夏,你怎麽了?” 陳孟森一臉的詫異。
“我們——分手吧!”林知夏再次機械的重複了下,她怕中途她會終止,不可以的!即使萬箭穿心,此刻的她也不應該倒下去。
“怎麽了,林知夏。”他只是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我已經不愛你了,因為你的公司已經快破産了,在你身上我找不到我未來的幸福,你知道,我一直很現實的。”林知夏把頭扭向了另一側。她已經咬破了自己的下巴,只是沒覺到痛楚而已。
“我不信。”他攤了下手,為什麽她飄渺的嗓音此刻會這般殘忍,殘忍的讓他難以置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我們分手吧。”撕心裂肺的疼痛讓林知夏搖搖欲墜,可是她并沒有倒下去,既然注定了傷痛,不如一次就痛快的結束,好把所有的苦難都一次了解了。
“怎麽可能?”他依舊是沒回過神來,還是他根本就不願回過神來。
“那我要走了。”林知夏說時,起身就要離去。
“我不信。”他只是直挺挺的擋在林知夏面前。
“等到你哪天再當上大公司的總裁時再來找我吧!”她的聲音虛渺的如此不真實,可是卻殘忍的掏空了陳孟森的所有,像一把利劍直挺挺的插入他的心髒。
“我不信!”他一口回絕,不讓她就這麽離去。
“陳孟森!拜托你有點出息好不好!”她突然大聲吼道,她覺得那刻,自己已經忘記自己在做什麽瘋狂舉動了,只覺得要這樣的快刀斬亂麻,才不會再下一刻就更改自己的決定!
她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他!
她第一次那般的沖他怒吼!
即使以前自己将她傷的那般無助,她也只是賭氣的不理自己!
她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就那麽毫無預兆,和自己說分手!
他不信!他也不願去相信!
可是她就那麽生生的說要和自己分手!
他俯下去,将她攬在懷中,窒息的吻着她,好似要将她生生的融入自己的體內。
窒息中混雜着血腥。
那個吻那般深那般長,他不願就這樣撒手讓她離去!
她也不願就這樣放手自己的幸福!
她寧願就這樣在窒息中停駐一輩子!地老天荒!
可是她沒有選擇!
她奮力掙脫開來,然後狠狠的煽了他一個巴掌!
她記不得自己是煽在他的左臉還是右臉,她記不得自己是怎樣出的手,她只是大聲喊道:“陳孟森!你有點出息好不好!我已經不愛你了!”然後她看到他眼裏泛起的絕望,那是從未有過的。他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呵!
她不能再多看他一眼,因為哪怕只要多看一眼,她怕自己就會改變主意!不讓他受這樣的傷痛!
她不知道身後的他又是如何!
她只是毅然的起身往前走,越走越快,轉過一條街,再瘋狂的跑過兩條長街,然後她蹲下去,撕心裂肺的號啕大哭!
哭了有多久,她記不得了。
只是當她已經流不出淚水時,她的雙眼已經晦澀的很痛很痛!然後全身空蕩蕩的,像沒有靈魂的驅殼!
那刻,她難過的快要死去!
可是她沒有死!
她以為她會撐不下去!
可是她撐下去了。
林知夏回到母親的病房裏。
母親已經睡着。
病房裏只有小淮坐在床前。
“姐,你還好吧?”小淮見林知夏憔悴的快要虛脫了。
“小淮,最近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媽已經沒大危險了,就麻煩你照顧媽,你只要記得我沒事的就好。”林知夏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有點生氣。
只幾日不見,林知夏的眼神就已失去了先前的神采,呆呆滞滞的猶如在地獄裏輪回了一圈。小淮心裏很是難過,可是姐姐說的一定有她的道理的。
他點了點頭。
這時,林媽媽翻了個身,醒了過來。
“媽——”林知夏不自主的發酸。
“林知夏,你受了很多苦。”林媽媽說時,眼圈也不自禁發紅。那麽昂貴的醫藥費,都是林知夏一個人搞定的,其間她又是如何周轉過來的,她只字未說。可是單從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受了很多苦。當初自己也堅持着不要再醫治下去了,可是被她一口回絕。還有那個陳孟森都沒來過,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林媽媽想到這,心裏很是不安。
“媽,我和小淮說過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我要換號碼,你們只要相信我過的好就可以了。”
“那——陳孟森他——”林媽媽有些驚訝。
“我們分手了,所以沒有必要告訴他我的行蹤。”林知夏說時,硬是沒讓淚水淌下來。
然後,她去了一個新的城市——上海。
她其實走的并不遠。只不過她不想讓陳孟森知道自己的任何消息。
所以她甚至都沒告訴弟弟小淮自己去了哪個城市和自己的任何聯系方式。
她只是定期的給家裏彙錢。
她在一家外貿公司找到工作,然後拼命的加班。除了她想早日把那五十萬中的曾經挪動了的款項給湊好後,原封不動的退回給原來的主人,她不知道自己空下來會怎樣的空洞與荒涼。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難過的撐不下去。
結果她發現生活還是繼續。
只不過她的心頭永遠是空蕩蕩的,好似被什麽給掏空了,再也回不來了。
偶爾深夜中,她會想到他的臉龐,想到淚留滿面,然後混着鹹澀的淚水沉沉的睡去。然後第二天起來再沒命的上班、加班。
來到這個城市的一年多三個月後,林知夏終于把那筆錢湊回原數,寄了回去。
好似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林知夏長長的籲了口氣。
她突然就不可遏制的想着他的一切。
他應該和吳小姐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應該把公司扭轉乾坤了吧。
還會想着自己麽?想到這,林知夏的心頭泛起了滄桑的苦楚。
原來了任是曾經相愛如此,他們也只能無能為力而已。
第四章 失落的天堂
一晃三年,林知夏覺得自己已經有些老氣。
每天重複着同樣的工作。
整理文件,和客戶洽談項目。
然後下班回去。
公司裏的任何人都覺得林知夏是個奇怪的人物。
這般風華正茂的女子,本該是愛情的季節呵!
範東東尤其覺得如此。
她是林知夏君子之交淡如水裏的一位女君子。
下班。
林知夏最遲出來,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邊。
漫無目的的走過繁華的街市,透過澄淨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裏面琳琅滿目的小飾品整齊的排列着,角落處有幾個布娃娃不經意的堆擠着,像在無聲的訴說着什麽。
如今,她可以坦然的去面對兒時的噩夢,可是那個撫平自己傷痛的人此時還好嗎?
天空很是陰郁,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霏霏細雨。
初春的季節,飄在身上還有些發涼。
林知夏只是穿了一套單薄的職業裙裝。她的秀發已經很長,只不過被她死死的盤起。光潔的有些壓抑。林知夏固執的認為她不需要任何的改變。
大街上行人有些稀少,出租車一時間似乎也消失了影跡。
林知夏只是站在路口,有些發呆。
自從幾年前,林知夏經常會毫無緣由的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不知道接下來又往何處去。
迎面而來一輛車子,林知夏邊發呆邊揮了下手。其實她沒看清那輛是私家車。
她呆滞的揮手打車。
可是車子竟然也停了下來。
估計車主本來是解釋一下的,搖下車門,可是就一剎那,兩人都驚呼起來。
“林知夏!”
“沈風!”
于萬水千山中,于芸芸衆生中,就那麽的相遇了。
林知夏覺得自己那刻有些狼狽。
坐到車裏許久,車內的暖氣才讓林知夏有些回過神來。
一身黑色的西裝,挺拔的脊背,棱角分明下,依舊幹淨溫和的笑容。
那樣的笑容,離開自己有多久了,林知夏突然很有大哭一場的沖動。
他看着林知夏,幾年不見卻愈發單薄了。
為什麽在她的眼裏找不到幸福的滋味,相反卻只有難以彌和的創傷。她不是應該和陳孟森在一起的嗎?怎麽跑到上海來了?越來越多的疑問湧上沈風的心頭。
在前面的一家咖啡廳坐定。
沈風看着林知夏,只是發苦。
這麽多年,自己打拼,終于在經濟學界有一席之地。有多少資深導師介紹的将門虎女,可是自己一口回絕。因為他的心頭早已有了她的影子,再也揮之不掉。
明知道她喜歡的是陳孟森,自己還是那麽固執的堅守着自始自終一個人的愛情。
可是他願意。
可是,為什麽再見時分,她會落寞的如此之深,仿佛她的生命裏已激不起任何漣漪了。
“林知夏,這幾年,你過得還好嗎?”他擡起頭,深情的看着林知夏。
“還好,你呢?”林知夏打住了發呆,轉而問他。
“我一邊讀研,一邊跟着導師做項目,最近剛剛要參加一個長三角經濟規劃研讨會,沒想到就這樣碰到了。”他不勝感慨,可是更多的卻是驚喜。
“陳孟森呢?”他轉而問道。
“我和他三年前就分手了。”林知夏平靜的說道。雖然心頭還是灼痛了一下,可是至少她可以平靜的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分手?”顯然大出了沈風的意料。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嗯。”林知夏點了點頭,“他現在應該也挺好的,我也挺好的。”林知夏努力讓自己裝了個笑容,可是發覺很難,結果到最後還是沒有笑出來。
“你們一定經歷了什麽?”沈風盯着林知夏。
“沒有,只是發覺不合适而已,只不過以前幼稚的太過固執而已。”林知夏依舊平靜的沒有波瀾起伏,像在訴說着許久以前的一個故事。可是只有沈風知道其間要怎樣的艱難苦頓。
“那我還有沒有機會?”他認真的問道,看着林知夏蒼白的臉頰,他就心頭大痛大痛。自己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讓她一個人在最艱難苦頓的歲月,一個人去承受那樣的痛楚。他自責的不可以原諒自己。
“我想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愛上另外一個人了,我想現在我已經陌生的都不知該如何再去愛一個人了。”林知夏如實說道,蒼涼的心止如水。在他面前,她永遠可以坦誠自己。可是,說出口的卻是那般無力。
“可是我願意去嘗試。”他像在宣誓般的莊重。
“我怕會讓你失望。”林知夏直言不諱。他溫柔的笑容還如大學時的美好,可是自己怎麽可以再将他傷一次呢?
“我不怕。”他的笑容依舊幹淨而且自信。
第二天一大早,林知夏在公司就收到了一大束産自荷蘭的郁金香。
99朵燦紅的郁金香,淡白的滿天星圍襯着,發出雍容的光彩,天藍的絲帶花随意的紮束着。
“郁金香耶!”範東東大聲的嚷道,恨不得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這讓林知夏想起以前的同學李沫沫,許久沒聯絡了,不知道她現在又怎樣了。
“來自荷蘭的,直接空運過來的,要多貴啊!林知夏,你果然真人不露相嘛!”範東東半是驚訝半是調揩。
“你喜歡就送給你好了。”林知夏邊想着這家夥怎麽這麽浪費邊在看公司的一個新項目。
卻被上司叫了過去。
原來是一筆新的貿易業務,要去大學的城市。
林知夏只是點了點頭。
下午,沈風會來接自己。
林知夏剛走出公司的大門,沈風早已停着車在等自己了。
随行下班的範東東又是一臉的壞笑。
“林知夏,你也老大不小了,真的要好好想想你的将來了,要不然真擱大了可就不好嫁了。”這是東東的至理名言,而且她自己也正努力的踐行着這一黃金定律。
林知夏想起每次回到家時,小淮都擺着一張臭臉,看外星人似的上下打量自己,确定左右無人,林知夏又是孤身一人時,才“語重心長”的勸說道:“老姐,你都老大不小了,再不出閣我真怕你嫁不出去了。”然後慘不忍睹的做無奈狀。林知夏只是微笑。她知道即使如此,小淮也小心翼翼的避了那過于敏感的話題。原來,時間果真會讓一個人長大的,就比如弟弟小淮。
“發什麽呆呢?”範東東碰了下林知夏的胳膊,然後大呼上天不公,“為什麽你這麽一個小呆瓜也會掉到那麽大的金龜,這世道果真不公啊不公,想我範東東怎麽說也是‘一枝梨花壓海棠…….”說時卻已準備和林知夏告別了。
林知夏只是無奈的笑了笑。
坐到車內。
“你應該多笑笑,笑起來多好看,你那個同事還真行,能把你逗笑。”沈風像是建議又像是期待。
“她挺像我以前的一個好友的。”林知夏想起東東誇張的表情,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過幾天要出差去杭。”林知夏突然說道。
畢竟這是留下她傷痛最多的城市,她真的要去嗎?她秀眉微蹙,有些猶豫。
“恰好我最近也有個學術會議要去那,不如就一起去吧?”他提議道。
“嗯。”林知夏本想拒絕,可是看着他這般誠懇,不好意思再回絕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