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像狐貍成精似的
第17章 他像狐貍成精似的
“那阿兄這次聚賭被抓……”是有人作幕後推手。餘娴顯然已經領悟了蕭蔚的意思,捂住唇将剩下半句咽了回去。
蕭蔚點頭,輕聲道,“這還只是背後那人施的小伎倆,意在試探此事深淺。祐堂哥雖不算聰明,說的那番話,卻道出了背後這些人的心思,餘府一旦出事,所有人都想看,是否只要岳母拿出玉匣請陛下一窺,即刻能化災解難。對他們來說,楚堂的性命,無關緊要。”
刀刃落到脖子上,不留下碗大個疤,也必須見血光。寧可籌謀達不到目的,也要出招威吓。這是整個端朝的行事風格。
可蕭蔚與這樣的路數大相徑庭,他向來求穩,不輕易擴大影響,以免局勢超出把控範圍。他不是權臣,想要伸長手需要時間,在這之前将變數控到最小,才是上策。
他利用餘祐堂兩兄弟典當匣盒,收攬餘宏光手裏的玉匣逐一探查機關,企圖找到線索。又借當鋪老板之口,告知兩弟兄玉匣傳言,讓他們幫自己在餘府尋找此物,心以為憑餘家兄弟的膽量和格局,不會有出格之災。卻沒算到兩弟兄真是豬腦子,會随意尋些街販術士,逢人就嚷嚷要打探玉匣,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家有掌控人心的寶貝。
如今真招來了禍患,可以說是餘家兄弟咎由自取。
餘娴想到方才大哥還問他們“之後都沒事了吧?”他還想不明白,二哥被抓只是引子,他以為一切都結束了,殊不知,這之後,餘家的禍患才真正開始。
蕭蔚沉眸,他聽到風聲時便已将各方勢力猜了個遍,上次着人去花家亦是為了找人堵住悠悠衆口,可依舊趕不及兩兄弟傳播的速度。如今他已阻止不了暗潮中貪婪的蛇眼,但他能作那蛇王,第一個贏。
兩相沉默,馬車到了宅子。
“小姐,姑爺,先別出來,外邊下雨了。”春溪一直和車夫坐在外頭,此時将手放在頭頂搭了個拱,跳下馬車小跑去拿雨具。
立冬下雨,不是好兆頭,一整個冬日都不會有暖和日子了。
“立冬下雨,那可是好兆頭呀!說明今年爆寒,有大雪,瑞雪兆豐年呀!”管家撐着傘,歡歡喜喜喊人來接他倆,“主子們能平安回來,就是好兆頭!你們拿傘的快些!”
回到屋內,銀炭已把整間屋子都燒暖和了。餘娴惦記着餘楚堂的傷勢,又想到背後虎視眈眈的人,食不下咽。
“你能猜到,背後是誰?”
蕭蔚放下筷箸,給她盛了一碗湯,“也許吧。今夜去餘府的左都禦史,和祁國公交好。祁國公的父親老當益壯時跟着陛下打天下,勞苦功高,天下打來後本該享福,卻沒了,陛下便将功勞連着祁國公的爵位給了他的獨子,也就是如今的祁國公,祁國公識趣,為人低調和善,凡事不争不搶,只求個太平。可他有一女,為人高調張揚,好管閑事,什麽都愛摻和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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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娴擰眉,“她只是閑得無聊,便要拿我兄長的性命開玩笑?”頓了頓,她又嘆,“倘若阿兄自己不賭,旁人也尋不出這個錯處。”
蕭蔚将湯碗遞給她,“或許,不是玩笑那麽簡單。前幾日,我就收到了祁國公遞來的請帖,月中旬是他的生辰,他将在府中設宴,邀請各官攜家眷赴宴。如今想來,他想請的是誰,一目了然。今夜事後,岳父必會回絕,岳父若回絕,我便不能再拒。”
餘家一個都不去,等同于将“你休想打我玉匣的主意,以為我怕你”寫在臉上,祁國公作為端朝第一國公,地位非比尋常,萬萬不可,但若是去了,也等同于将“雖然我兒子性命堪憂但我不敢跟你計較”寫臉上,顯得沒面子,去與不去都是寫臉上,剌肉的疼。
最好的法子就是,餘家以“犬子病傷未愈,家中俗事繁重”回絕,讓他蕭蔚,作為餘府的女婿,帶着禮去一趟。
餘娴懂得其中道理,思考了會,“備一份珍品‘玉匣’作禮,如何?反正鄞江想出手的人都知道玉匣的傳言了,我光天化日将玉匣送給他,他也不敢問我此玉匣可是彼玉匣,有心人便都以為我代替餘家服了軟,将玉匣送給他了,想伸手的人,便朝國公府伸手去吧。”
蕭蔚與她靈犀一笑,“我也正有此意。”
餘娴轉了轉眼珠子,示意蕭蔚附耳,“不如,再……”
蕭蔚一怔,失笑一聲,側眸瞧她,她因說出這個點子有些膽怯而雙頰緋紅。沒看出來,餘娴如此天真純良的人,戲耍起旁人來,心眼子不比他少。
這下餘娴有些胃口喝湯了。縱然她力薄,沒法讓他們倒大楣,也要膈應他們幾天才好。
半夜,餘府傳來消息,餘楚堂的性命保住了,餘娴終于安心合上眼睡去。第二日,剛出了些亮,餘娴又跟着蕭蔚早起,她想去街上,遠遠瞧一眼二哥如何,便戴上帷帽,請示良阿嬷出門。
良阿嬷卻不允,“你可知游街時旁邊站了多少人、有多亂嗎?這幾日,你都莫要出門了,過些時候,跟奴婢去鄉下玩幾個月。”
想來是阿娘吩咐的,餘娴知道是因為阿娘和良阿嬷都怕她在這鄞江城中遭各路高手綁架,但若是閉門不出,這件事就會休止,那全天下都當縮頭烏龜了。須知世上有些狗,是會咬上門的。
況且昨夜她已分析過,游街者衆,她此時跟着蕭蔚出門,帶着侍衛去看二哥,反倒安全,若集市散了,她再去餘府看二哥,才是真的危險。
她嘆了口氣,斟酌片刻,将自己的想法說給了良阿嬷。
良阿嬷仍是不同意。餘娴有些失落,時至今日,她已不知禁锢自己的到底是什麽,危險的高手會來綁架她,她可以不出去添亂,亂咬的狗會上門狂吠,她也可以不理會,但世上旁的人,也都這樣嗎?他們身邊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危險?沒有一聲狗叫嗎?
餘娴點點頭,乖巧應是,轉身對上了蕭蔚的視線。她一愣,也不知他何時來的,一聲也不吭。
良阿嬷向蕭蔚福身,蕭蔚颔首并未多言,擡眸觑了眼餘娴的手腕,“你的手怎麽了?”
餘娴狐疑,“啊?”怎麽了?她擡起手左看看右看看,“沒……”
話音未落,蕭蔚拉起她的手腕,“跟我來,我帶你上藥。”
不等良阿嬷反應,餘娴就被拽走了,想着他們是去上藥,也就沒跟。
餘娴快步跟上蕭蔚邁得大大的步子,“怎麽了?我的手怎麽了?”她一張嬌悄的臉上,兩道秀眉擰着。她着實在意自己如雪白皙的肌膚破開,不停地找尋手上傷口。
殊不知一路跟着蕭蔚走到了宅門口,蕭蔚稍微放緩了些步伐,餘娴再次要撞到他身上,身後陡然傳來追出的良阿嬷的聲音,遠遠的,卻能傳進耳朵,“小姐!姑爺!站住!你們站住!”
蕭蔚便又加快了步子,餘娴不明所以,還在低頭找傷口,蕭蔚覺得她太慢,一把打橫抱起,三兩步跨上馬車,“車夫,別管身後,快走。”
車夫迅速打馬,絕塵而去。
良阿嬷叉着腰在宅門望着遠去的馬車破口大罵,“沒個人攔啊?昨兒個給你們的吩咐都當耳旁風是吧?都是餘府跟過來的,不怕我回禀了夫人把你們全發賣了?!小姐要是出事了你們擔得起?”
幾個小厮垂首,一句話都不敢說,良阿嬷叉腰湊近其中一名小厮,強迫他回話,對方滿臉委屈,“姑爺他、他腿太長了,跟不上,真跟不上……小的都沒反應過來,他像那狐貍成精似的一溜兒就帶着小姐竄出去了……”
良阿嬷氣得指了指他們鼻頭,又望了望外邊,方才揚起的塵土都歸了位。
這廂,蕭蔚一落座,打橫抱起的餘娴便自然落到懷中,她擡眸還想問蕭蔚話,對視時才感覺到臀下坐着一雙溫熱又健碩的腿,另有一只在她腿窩處的手臂。蕭蔚也因這一對視,腦子宕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腿上是她柔軟的臀,橫抱她時捧着肋骨的手掌此刻還無意滑在她纖細的腰上。
兩人同時往回收了手,錯開視線。餘娴一手摸着另一手的腕,擡頭看向車頂,蕭蔚的手不知往哪兒放,便摸着車壁,側過頭看。
看了一會,兩人都想破了尴尬,同時轉過頭再次對視,正要開口,卻不想馬車一颠簸,餘娴直颠進了蕭蔚胸膛,蕭蔚也下意識護住她的腦袋怕她磕着。仿佛觸碰了神仙禁忌,兩人都燙得迅速縮回手,再急匆匆看向原來的地方。
餘娴別了別耳發:這……這馬車頂可真是馬車頂啊。
蕭蔚的眼珠微顫:這馬車壁可真馬車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