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釀小青梅

第22章 小青梅22

小青梅22

那日她毫不掩飾的話語，冷漠至極的眼神，決絕轉身離去的背影，冰冷的雨砸在身上帶來的痛遠遠不及其千分之一。

可我是個膽小鬼，想着她應該不想見到我，我也只在人群中，遠遠地注視着她，不記得多少次了。

後來她身邊出現了另外一個人，陪她一起玩一起笑，如同曾經的我一樣，站在她身側，做着我曾經做的。

她怎麽能讓另一個人輕輕松松就取代我了呢？

我難過得要死，又嫉妒得發狂，想要靠近她，卻又不敢。

只要她開心，只要她心裏有我，只要她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可是她忘了，她丢下我，飛向了太平洋的另一岸，而我，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

蕭明月說了很多很多，末了，一陣寂靜無聲，她看着洩着月光的輕紗搖啊搖。

“我說這些，不是指控過去的你，而是讓你讀懂過去的我，因為我知道，那時的你，未必比我好受。”

說完後，她感覺到皎皎的呼吸急促了幾分，只聽她甕聲問：“蕭明月，五年光陰，你會遺憾嗎？”

如果那時她們的感情穩定無波瀾，高考後，她們依舊是最要好的朋友，去同一個城市上大學。

就算不在同一個大學，她們會約定時間見面吃飯看電影，然後在某一天，戳破那一層窗戶紙。

哪怕不在一起，也好過高三冷戰一年再加她出國五年裏，毫無交集，又毫無音訊。

蕭明月笑了一下，這個問題她曾經問過自己很多次，若是從前，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但現在相反。

“一個人沒有絕對的歸屬于另一個人，五年的時間，你有在進步有在成為更好的自己，我也有在好好的審視自己、确定自己的感情，并規劃未來，你我的未來。”

頓了頓，她又繼續，“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我也相信自己一定會等到你，而現實恰是如此，所以，我不遺憾。”

雲皎皎輕笑出聲，“那等到了我之後呢？”

“再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把你給煮熟了，然後拆骨入腹。”

黑暗裏那道笑聲更加肆意了，笑着笑着，她就哽咽了起來，聲音不自覺的委屈起來。

“你都不知道，我剛去M國有多害怕……”

錢包被搶、種族歧視以及不良青年的騷.擾等讓她心裏總是惶惶不安，更別提那時不時響起的木.倉聲。

有時候在隔壁小區裏，有時候隔着一條街，有時候就在幾百米開外。

有一天她和周周去商場買衣服，木.倉聲是從隔壁服裝店響起，那是她離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吓得她緩了半個月才回神。

聽到這，蕭明月箍着她腰的手驟然收緊，眼裏泛着濕氣，窩在她頸窩不停呢喃着對不起三個字。

雲皎皎樂了，嘟囔着，“這又和你沒關系，你說什麽對不起。”

“如果不是我惹你不開心了，你就不會去M國了。”

她将臉貼在對方額頭上，聲音很輕卻很有力量，“蕭明月，這與你無關，更何況，都過去了。”

後面兩人又說了許多話，直至困意襲來，蕭明月耷拉下眼皮，嗫嚅問了一句，“皎皎，明天一起去看海吧。”

已經困得沒有意識了的雲皎皎含含糊糊應了聲：“好，明天一起去看海。”

窗外，月影遍地，樹影婆娑，夜風輕拂而過，搖曳不止。

次日，雲皎皎醒來時，身側的位置已經涼了好些時候。

她迷迷糊糊揉眼走出房間，就碰到了剛回來的蕭明月，手裏除了拎着一份早餐，還抱着一個包裹，包裝有點眼熟。

“這麽早就去拿快遞了呀。”剛睡醒，雲皎皎的嗓音還有些黏糊糊的。

蕭明月将鑰匙丢在了玄關櫃上，走過來摸摸她的頭，挽唇應道：“嗯，洗漱的話也別回你那邊了，我這裏都給你準備了，出來就可以吃早餐了。”

“嗷。”這女人昨天熬了那麽久，今天還起這麽早，挺精神的啊。

雲皎皎洗漱出來就開始慢吞吞地解決起蕭明月給她帶的早餐。

看着腮幫子鼓得老大的人，蕭明月只目光溫柔地盯着她，記憶裏她總是喜歡用吃的把嘴裏都塞滿，然後一下又一下地嚼着，像只小倉鼠。

本來眼神在放空的雲皎皎察覺到對面的人一動不動看着自己，嘴巴咀嚼的動作不由地慢了下來，也朝她看過去。

“你盯着我幹什麽？”難道她吃相太豪放了？

“沒什麽。”蕭明月搖搖頭，嘴角的笑斂了兩分道：“我已經訂好了去S城的高鐵票，十一點半出發。”

雲皎皎咽了下喉嚨，問她：“你要去S城？”

蕭明月糾正她的話，“不是我，是我們，四點半左右到S城，再乘車一個小時，那時候剛好日落，正是看海的最好時機。”

看海？

雲皎皎愣得連嘴裏吃的都忘了咽，又聽她歪頭道：“五年前的約定現在兌現，雖晚未遲，你說呢？”

早上天還籠罩在一層黑鴉鴉的薄紗之下時，蕭明月就驅車回了一趟蕭女士那裏，去取那個五年前就已經收到卻未拆過的包裹。

包裹裏，是她們約定裏的一部分，兩條吊帶紗裙，顏色是蕭明月認為有着特殊意義的白色。

拿着包裹出房間時，她還是決定跟媽媽坦白，提前設想了難以收場的結局，心裏準備的一大堆話還未說出口，對方就先開口了。

“不用說了，以你自己為主就好，要是我不同意，也不知道你要犟到什麽時候去？”

房間裏疊着衣服的蕭媽媽說完緩緩嘆了口氣，又道：“如果你十八歲和我說這些，我是萬不會同意的，現在……随你了。”

蕭明月眼底漸漸濕潤起來，自知愧對母親的厚望，可感情本就沒有規則和條件，她只是喜歡上了一個與自己一樣的人。

“媽，謝謝您成全。”此時她慶幸無比。

日落踏着晚霞而來，跌進一望無際的大海，将餘晖融入清澈湛藍的海水裏，共沉淪。

涼風拂面而來，卷起海浪、裙擺與發尾，蕭明月牽着雲皎皎的手漫步在海灘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腳印，下一瞬又被海水抹去。

雲皎皎提着裙擺歡快地踩着浪花，蕭明月站在她身後幾步遠之處，看着她的背影眼裏沁着柔柔的水。

“皎皎，我喜歡你，是想和你長相厮守的那種喜歡，你……還要不要我？”

昨夜兩人默契般沒有觸及的話題，現在攤開在眼前，蕭明月說到後面幾個字時，聲音都是顫抖的。

雲皎皎聽言身體一頓，回頭面色如常地看了蕭明月一眼，又繼續踩起浪花來。

蕭明月幾步過去，從後面一把擁住了她，緊得似乎要融入自己的骨血裏，聲音明明哽咽卻又惡狠狠。

“你不許說不要！反正這輩子我跟定你了。”

雲皎皎輕笑着，眉眼彎彎，未來不知如何，但此刻，她是幸福的。

“呆瓜。”兩個字被海風吹散，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