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裏紅妝,坐在床邊等着她的良人。
墨韻搖搖頭,走出了扶桑閣。
師姐是第二日到的,墨韻惶急地跑過去獻上自己最誠摯的擁抱,途中經歷了重重困難,最難的莫過于差點被臺階絆倒摔一跤。
容淵從身後走過來,徐徐的腳步,仿佛步步生蓮。
“徵羽姑娘。”他手握折扇,向師姐拱手行禮。墨韻突然就想起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容公子。”師姐推開墨韻向他還禮,當真有世人口中才子佳人的味道。
才子佳人,這個詞讓墨韻略微有些難受。于是她決心也不讓他們好受,過去拍拍容淵的肩,“容公子,您不是要炖雞腿兒嗎?好好和師姐商量一下吧!”
墨韻先進了正堂,他們究竟有沒有商量炖雞腿兒的事她不知道,不過他們進來的時候,她已經泡好了茶。
上好的鐵觀音,墨韻一手拂袖,一手為師姐遞過茶去:“師姐,嘗嘗墨韻的手藝。”
師姐素手纖纖,接過茶杯,慢慢品了口,然後點頭,“不錯。”
“真的嗎?”墨韻受了鼓舞,眼裏都是灼灼的光輝。
師姐閑聽花落般點頭,然後看向她,“我是說,這紫砂茶杯還不錯。”
“......”
對于師姐的不給面子,墨韻幾乎要跳腳。但容淵卻不緊不慢地擡手,輕輕為自己斟了杯,“茶倒是好茶,只可惜墨韻的手,還是比較适合作畫。”
墨韻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但難得容淵這麽給面子,給她找了臺階下,她也就順水推舟,“容公子過獎了。”
“這哪裏是過獎?”師姐放下手中的茶杯,“分明就是謬贊。”
适時補刀,的确是師姐慣有的風格。
墨韻深吸一口氣,才把胸中的一腔憤懑都憋回去。
徵羽伸手過來給她號脈,“聽容公子說,你傷得不輕,不過今日一見,我倒真沒看出你哪裏傷得不輕。莫不是前些日子用光了盤纏餓着了吧?”
墨韻:“......”
兩人鬥嘴,墨韻從來都是輸家。她正找不到話反駁,容淵已經放下手中的茶盞,看向徵羽,“對了,有個事兒大概還得麻煩徵羽姑娘。”
“容公子不妨直說。”
“昨夜墨韻從城主夫人那裏取了報酬,但城主還有樁心事未了,他知我與徵羽姑娘有交情,便托我打聽,姑娘可有什麽方法能助他了了這心願。”
“這……”師姐凝了凝眉看向墨韻,“是你取走了夫人的記憶?”
墨韻點頭,聲音不似平常那般有底氣,“如果沒有記憶,我可能會死掉的。”
其實這只是借口,墨韻知道自己是可以拖到師姐來的,只是,她還是取走了秦桑的記憶。這完全是因為她自己的同情心,她無法拒絕那個女子的要求。
但現在,她怕師姐洞悉了自己的心思。
徵羽微微停頓,并不再問下去。又隔了很久才開口:“那你見過夫人的記憶?”
墨韻點頭,那段浮世繪是她為秦桑解讀的,她自然見過。
“既然如此……”師姐的目光逐漸深沉,随後看向容淵,“容公子對徵羽有恩,既然現在是公子親自開口,徵羽自然沒有不助之理。”
“姑娘果真有辦法?”
“嗯。”師姐點頭,“墨韻見過夫人的記憶,那些記憶便會在她的記憶裏自然形成。雖然修習秘術之人的記憶無法讀取,但由于墨韻才得到這些記憶,那段記憶會作為異體在她的記憶中保存三日。所以這三日,我用琴殇之術也可以讀出來。”
“可這樣必定會消耗姑娘大量內力。”容淵皺起了眉。
“無礙。”師姐搖頭,“我和墨韻都是修習秘術之人,我們的秘術出自同源,所以讀取她的記憶無需消耗我的內力。”
“那……”
容淵還要說什麽,墨韻當機立斷地打斷他,“順便插句嘴,你們商量得這麽熱鬧,問過我的意見麽?”
“重要嗎?”師姐以完美的姿态,讓她瞬間完敗。#####
【14】讀取記憶(2)
于是,在墨韻的意見被忽略不計的前提下,大家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當然,那個大家還包括澹臺流雲。
時間定在第二晚,地點便是澹臺流雲的流雲正殿。
墨韻心頭郁結,澹臺流雲是為了解開心頭的結,而容淵是為了朋友情誼,就連師姐也能冠冕堂皇地說,自己是為了報恩。
可她呢?她又是為了什麽?
一室香薰彌漫,恬淡而柔和,門外的臺階上有皎潔的月華,泠泠如水。師姐的七弦琴已經擺好,而墨韻仍舊處在憤懑不平中。
容淵走過來摸摸她的頭,“你也可以為了自己的報酬,如果澹臺城主不解開自己的心結,随時可能拒絕支付你報酬。”
墨韻被他如此親昵的舉動迷惑得七葷八素,頓時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臉上的表情也終于多雲轉晴了。
當然,這種情況下,墨韻早将話本上關于紅顏禍水、蠱惑人心等詞抛諸了腦後。如果她還能想起纣王和妲己,幽王烽火戲諸侯,大概就不會覺得容淵此刻的笑容好看,也不會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了。
可歷史都是驚人的相似,如果纣王察覺了自己的荒淫無度,幽王明白自己會為自己愚蠢行為将付出的代價,大概他們也不會那樣做。
可是他們偏偏不明白,而墨韻也不明白。
于是最後,君王們丢了江山。墨韻沒有江山,所以僅僅是昏迷了幾個時辰,這對她其實并沒什麽太大的影響。
只是,當師姐重現記憶的時候,那些畫面就會反複在她腦中出現,雖是與她無關的記憶,可這次究竟是在她的腦中。
那些銘刻在秦桑心裏的記憶,也在她的意識中變得更加感同身受。這次那些記憶不再雜亂無章,而是循序漸漸,将他們看不到的東西慢慢推向深處。
墨韻看到了那個十二歲的小女孩。
那是她第一次來郾城,彼時,郾城的城主還是澹臺慕涼,是澹臺流雲的父親。兩年前的一夜,鶴堡全堡被屠。漫天的火光從山腳一直蔓延至山腰,慘厲的厮殺與吶喊響徹整座鶴鳴山。
當夜,十歲的女孩正在母親懷裏撒嬌,鬧着不肯上床睡覺。不曾想,門突然被踢開,一個手臂還流着血的士兵沖進來,“夫人,快帶小姐随我離開。”
那人沖進了連跪拜都來不及,拉住母親就要往外去。秦桑自然認得,此人便是父親的親衛軍統領,秦複。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作為鶴堡唯一的女主人,從她嫁給那個男人起,就已經随時做好準備,來應對這些突然事件。
“先離開我再給您解釋!”秦複來不及多說,過來一手抱起秦桑,然後拉住母親,“這裏很危險,堡主讓我先帶您和小姐離開。”
“是澹臺家族?”秦夫人突然掙脫秦複的手,凝注了腳步。
有片刻的震驚,但秦複還是點了點頭,“堡主說,除了郾城,沒人有這麽大的膽,也沒人有這麽大的能耐,。”
“這一天遲早都要來的。”沒想到秦夫人的語氣沒有一絲驚慌,“郾城與鶴堡世代交好,卻也只是沒有撕破臉皮而已。只是沒想到,竟在這一天……”
“夫人,快走吧!”秦複急了。
“等一下。”秦夫人從手上取下那只镯子,镯子通身剔透隐約泛着血紅色的光澤,細看之下卻似乎又什麽也沒有。
她将镯子戴到秦桑的手上,镯子竟霎間縮小,恰好與那小小的手腕接洽。
然後她擡頭看向秦複,“出了這房子往後園走,那口枯井是條通往外界的暗道,開關在井壁上。”
“夫人您……”
“我和老爺有約定,生死相随。”
“可是…….”
外面的喊殺聲近了。
“我不會離開的,你們快走,否則一個也走不了。”秦夫人不愧是将門之後,此時更顯出了那臨危不懼的氣勢。
“娘親不走,桑兒也不走!”十歲的秦桑已經預感到有什麽不好的事即将發生,掙紮着抱住自己的母親不放手。
“桑兒聽話。”秦夫人決絕地拿開那雙小手,将她抱起來交到秦複手中,“護小姐周全。”
“是!”秦複跟随老爺多年,深知老爺和夫人缱绻情深。況夫人性子執拗,每次鬧了脾氣連老爺都沒法子
“娘親!”秦桑伸手要去拉自己的母親,卻被秦複禁锢在臂中。
“記住,就算日後沒有了爹娘,也千萬別想着報仇。”秦夫人最後一次将秦桑額前的發絲捋到耳後,“好好保管那镯子,好好活下去。”
說罷秦夫人将目光轉向秦複,堅定而又決絕:“走!”
“不,娘親……”秦桑在秦複懷中狠命掙紮,但到底只是個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