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為什麽?”墨韻不解。師父就是這麽給她說的,郾城有座天機閣,去那裏找到天機子,然後将信給他。
“天機子心性怪異,常年游歷在外,尋常之人很難覓得他的蹤跡。”他倒很了解一般,向墨韻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墨韻面上了然,心裏卻在咆哮。她猜大概師父是故意整她,如果她不能将此信平安送達天機子之手,回去勢必成為他的笑柄。
士可殺不可辱,墨韻默默咬咬牙,“雖然如此,但既然受師父所托,這天機閣還是該去一趟的。”
“那我明日差人送姑娘過去。”他倒也沒說什麽。
“不勞城主。”墨韻在心裏盤算一番,反正也難得下回山,得趁此機會在這郾城好好看看。
于是故作客氣道:“不如城主給墨韻一幅去天機閣的指示圖,明日墨韻自己去便可。”
他想了想,“也好。”
然後從身上摸出一塊銅牌遞給墨韻,“這腰牌姑娘先收着,近日郾城戒嚴,若有衛兵相阻,姑娘只需給他們看這腰牌便可。”
墨韻接過來,“多謝城主。”
語罷,跟着靜候在屏風外那位婦人出去了。
“方才聽姑娘之言,可是在埋怨城主?”徐步穿過古色古香的庭院,那婦人突然轉頭看她一眼。
“墨韻并無此意。”她心驚,難道自己表現得有那麽明顯?
“雖然奴婢不知姑娘究竟看到了什麽,不過……”那婦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那轉瞬即逝的一眼,讓她覺得,這個婦人定是知道些什麽。
墨韻很想知道後來的事,可這些話本子上沒有記載,而那段記憶中她也沒有看到。她只是一個局外人,一個旁觀者,可她并不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她也好奇,可她更為這故事而惋惜。當然,也為那個叫秦桑的女子。
墨韻跟随着婦人的步伐,想了想才開口:“不知這位夫人該怎麽稱呼?”
“姑娘見笑了,”婦人回頭對她笑笑,步伐也放慢了不少,“我是城主的奶娘,夫人過世得早,城主從小便是我一手帶大的。這裏的下人都尊稱我一聲嬷嬷,姑娘若不嫌棄,也跟着他們叫罷。”
“那嬷嬷可知,這城主夫人現在何處?”明知自己不該管這閑事,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嬷嬷臉上的笑容有剎那的惆悵,然後她才搖了搖頭:“沒人知道,連城主也不知道。”
“城主……也不知道嗎?”墨韻忍不住回頭,往大殿的方向看了眼。
“嗯。”嬷嬷點頭,“城主一直都在尋找夫人的下落。”
“可他不是不愛她嗎?”墨韻不解。
今夜墨韻所看到的那些畫面,他明明已經那樣傷害她了,可現在他為何還要找尋她的下落?
難道真像他說的那樣,他們需要一個了結嗎?
嬷嬷搖頭,“城主的心思,沒人猜得透。”
這點墨韻認同,于是也點點頭,“或許。”
很快就到了墨韻下榻之處,嬷嬷為她開了門:“姑娘,請。”
墨韻颔首,然後走進了房間。
“姑娘安心在這歇息吧,我就先告辭了。”嬷嬷笑得溫和。
“嬷嬷走好。”今夜墨韻也确實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嬷嬷離去,關門的時候,她又突然道:“若是可以,我希望姑娘幫城主解開這個結,他和夫人……”
嬷嬷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完,嘆了口氣,然後為她拉上了門。
墨韻還想問什麽,但終究是沒能問出口。
澹臺流雲,秦桑。
閉上眼,墨韻眼前就會浮現出那抹傾絕秀麗的容顏,眉眼如畫鬓如裁,臻首娥眉顧盼生姿。這樣一個女子,她本該有個好的未來。
而她也差點擁有了這一切,只是命運終究是同她開了個玩笑。
依稀間,耳邊還回蕩着新婚之夜她問他的那句話:“願與一人,相守一城,不知桑兒此生可否有幸同夫君相守此城?”
他嘴角有溫存的笑意,然後将她攬入懷中,“除了桑兒,此生再無人能進流雲的城。”
墨韻不知道這些話是真是假,可在後來的故事裏,每每想起這話,她還是會有種幻覺,他們是相愛的。
至少曾經,他們是如此渴望要走進對方的世界。
只是,墨韻不知那究竟是不是錯覺。後來發生的那些,讓她無法确定,也不敢相信。
若果真相愛,又怎會如後來那般互相傷害?
可是秦桑,這個如桑葉般清新的女子,這個如同從墨跡暈染的山水寫意畫裏走出來的女子。
墨韻看到她回過頭來,對着他淺淺一笑:“流雲,你終究是不信我的。”
第二日墨韻離開了朱武宮,她告訴嬷嬷自己會住在城中的客棧裏,就不去宮裏麻煩城主了。嬷嬷有些擔憂,但見她有城主給的腰牌,也就沒再說什麽。
從宮中出來,墨韻又變得神采奕奕。再難過,畢竟只是一個故事,作為旁觀者,她只要盡好旁觀者的義務便可。
繁華的大街上熱鬧非凡,不遠處的街角有位算卦的,桌旁的旗幡上書卻只有四字:有問必答。
短短四字,卻處處彰顯着此人的狂妄。
通常算命先生都會有句口頭禪:“天機不可洩露”,可此人卻敢打出“有問必答”的招牌,先不論他是否能答上來,單這口氣便已教一般江湖術士望而卻步。
但墨韻是不信的,在她眼裏,這世上只有一位高人,那便是她師父清塵道長。雖然她平日總愛和他作對,但這與她敬佩他并不矛盾。
當然,墨韻敬佩他也不為別的,只為他能被那些話本子寫得神乎其神。他能得到天下人尊崇與膜拜,光這點而言,她就不得不敬佩他。
至少這說明他忽悠的功夫還是很了得的。#####
【6】邂逅相遇(2)
可即便是這麽一位讓天下衆生都頂禮膜拜之人,他也不敢誇下這“有問必答”的海口,如今這街邊一區區算命先生,竟能狂妄至此,實在墨韻不勝惶恐。
墨韻是個有仇必報之人,既然別人教她惶恐,她也就不能讓他好過。
她朝那小攤走去,還差半步的距離,但另一個人已經搶先占去了那本該屬于她的位置。
墨韻還沒來得及擡頭,耳畔便飄過那低沉儒雅的嗓音,是個男子,身着月白襦裙,腰間随意配着一塊和田白玉,溫潤的質地,十足的水頭,只一眼便能确知是塊上好古玉。
男子手握折扇,意态闌珊地在挂攤前坐下。而他身後是位長相周正的随從,見那模樣,也不過就十五六歲吧!
順着那月白襦裙往上,是一張精致無暇的側臉,渾然天成如同雕塑般流暢而完美的線條。
墨韻愣住,初見澹臺流雲之時,她便被他那鬼斧神工的臉震驚過了。可此時,眼前這男子,竟比澹臺流雲還要好看幾分。
墨韻呆呆站在距他半步之遙的側旁,連呼吸都有些不流暢了。
“姑娘可是要算卦?”墨韻怔怔地看他,他也擡起頭來向她看來。
墨韻回過神,後退一步,微微含笑:“既然是公子先來,那公子就先問吧。”
話雖如此,但他卻優雅地起身:“姑娘請。”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既不矯揉,也不造作。墨韻看着極順眼,也不推辭,坐下。
這也是墨韻從話本子上看來的,大凡這種時候女子都會安之若素地接受,這樣既能展現出女子的恭順嬌柔,也更能展現男子謙和儒雅的風度。
墨韻自以為是個膚淺的人,若對方只是平常男子,她也懶得去費神了。只是如今眼前這男子,她也還是可以費費神的。
但這樣一來,她就沒法和那位算卦之人正面交鋒了,只能以峰回路轉的方式讓自己心裏痛快一點。
“姑娘算卦還是測字?”見墨韻坐下,那先生颔首一笑,問。
墨韻幹咳了兩聲,“既然先生此處寫的是‘有問必答’,那我倒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先生。”
算卦先生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旗幡,然後笑:“老夫的有問必答并非空穴來風,也是要以姑娘的命格來推算的。”
“那你就推算吧。”墨韻其實不明白他究竟要表達什麽。
“推算并非信手拈來,需從姑娘的卦象來解讀。”他繼續。
“所以?”墨韻還是不明所以。
“所以姑娘若有問題,不妨算個卦或者測個字。”
墨韻了然,原來這個意思呀!
她想了想,提筆在紙上寫下兩個字“桑”“流”。然後放下筆,從容笑道:“先生可知我要測什麽?”
“這個一會兒老夫自會知道。”他撚了一把下颌的胡須,然後向她伸出手:“可現在姑娘得先付銀子。”
果然!
墨韻輾轉又笑:“若是不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