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馬士丶革刀
第6章 大馬士丶革刀
◎哎嘿◎
嚴宜容想以巧出位,卻因掐錯了花險些被問罪。
朱慎明不想沾染麻煩,只說既然嚴宜容摘了花,就不必再有他人送花了。
失落的嚴宜容哭得花容失色,卻也引來了二王爺的垂憐。
只是當嚴宜容側目看清了這位二王爺的身段模樣,卻也笑不出來。
這二王朱慎清雖然才三十出頭,不算年長。卻因長年沉醉于聲色犬馬掏空了身子。身材臃腫,體态也差,打眼瞧着人跟半個老頭差不多。若不是出身皇家,有上好的補藥吊着,只把土都要埋半截的人了。
見識過皇帝和十王爺的龍鳳資質,再瞧這位眉眼青灰,容貌猥瑣的二王爺,嚴宜容的表情之精彩,就是一出好戲。
元岫心下嘆氣,雖然這二王爺見色起意,但有了朱慎明先前說的話,嚴宜容捏緊了手裏的花也能遮掩過去。只可惜,就嚴宜容的心性,真的甘心就此回家落人笑柄嗎?
随即,朱慎清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只精美的粉色絹花遞了過去:“美人何故哭得可憐,慶王府雖沒有禦花園的奢華,卻也花團錦簇。任憑姑娘采劼。”
果然,那嚴宜容心有不甘的又看了一眼朱慎明,見他只低眸看着杯中酒,毫無救美之意。嚴宜容貝齒輕咬,伸手接過了那絹花,含淚謝恩。
“那便是臣女的福氣了。”
絹花,正妻為紅,其餘為粉。朱慎清有個側妃的位置還空着,嚴宜容的出身也算般配。
既已選中,自然沒必要留在宮裏。嚴宜容還是要次日送出宮去,歸家待嫁。
宴會恢複了一派的歌舞升平,元岫看了一眼朱慎堯,正巧饒有趣味的看過來。元岫躲了目光沒有理會,側身叫來了貼身的掌事姑姑應淑。
“應淑,你去找周昌,叫他明兒一早親自送嚴大姑娘回去,本宮聽聞她還有個庶妹原本入選,卻因病錯過了。你叫周昌看一眼,若好了,再帶進宮裏給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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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淑年近四十,是宮裏的老人。不過人不錯,給元岫辦事很是妥帖穩重。
看着她側身隐入人群,元岫心底還在盤算着,便聽朱慎堯問:
“你們主仆倆倒是有自己的體己話。”
“皇上見笑了,這百花叢中過,妾身也有看花眼的時候。”元岫随手一指新走上臺前的姑娘,示意皇帝別送往自己身上瞧。
正巧此時那姑娘站在臺中央跪地,身後還領着兩個宮女一塊塊擡着個木盒雙手高舉過了頭頂。
不像是有什麽才藝,而是來獻寶的。
只是有了嚴宜容供奉花籃,此時她也捧着東西要送,就不進讓人多了幾分看熱鬧的心思了。
現在的貴女們也有去,才藝玩樂的時候不好好鑽研,都改成送禮了。
“臣女歐陽芸兒有幸面聖,享天恩之浩蕩,倍感三生有幸。”
那聲音嬌俏動人,很是悅耳。
又聽太後那邊遲疑了一下:“你是……右都禦史家的吧。擡起頭來給哀家瞧瞧。”
那姑娘頓了頓,不敢違旨,緩緩擡眸,壓下了眉眼間的不情願。
元岫倒是多看了兩眼。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哪位歐陽大人當年不顧家人反對,娶了波斯的一位孤女做正妻,鬧得滿城風雨。可惜命苦,連生了三子盡數夭折,獨留下這麽個女兒養大,平日裏如寶似玉的捧在手心。
其實這歐陽芸兒繼承了母親的波斯血統,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個頭也比京城裏姑娘高一些,很是漂亮。卻也因此惹了一番閑話,也不知她聽過什麽難聽的,一直以來不與人交際。元岫待字閨中的時候,也不過聽過兩句只言片語。
卻不想被歐陽家留到了今日。
現在想來,因血統的連累,這位歐陽芸兒對自己的容貌也頗為自卑,毫無其他貴女臉上的自在大方。
這也不怪她這樣心思。太後見了她怔了兩秒,元岫這裏都能瞧見她緊皺的眉心。顯然是瞧不上的。
“罷了,難為你選了進來。那盒子裏是什麽?”太後已然醞釀怎麽推拒。
意識到太後語氣的歐陽芸兒抿了抿薄唇,深邃而靈動的眸子回頭示意身後的宮女。
宮女的手指扣在蓋子上,但沒急着打開。
“臣女鬥膽,還望諸位貴人們莫要多思。皇上、太後娘娘既知臣女母親出身波斯,想必也聽過波斯有一陣驚天下的國寶。是為……镔鐵刀!”
話音落,原本笑聲議論的衆人聲音戛然而止,齊齊望了過去。
新雨不大通,嘟囔道:“倒沒聽過。”
元岫不覺看向那兩個人合力舉起都手臂顫抖的盒子:“镔鐵刀,又叫烏茲鋼,乃是西域國寶,據說堅硬無比削鐵如泥。□□皇帝當年在這上頭吃過虧,招募了天下上百名工匠都未曾研制出其工藝。不過此物就算是在波斯也是極其珍貴的好東西,當年出使波斯催貢三年,才勉強得來一柄,到現在也沒舍得賞賜與誰。”
新雨不覺吸了一口涼氣。
彈幕上也尤為熱鬧。
【卧槽,這不□□嗎?這麽早就有了嗎?】
【我記得這個都失傳了!現在都做不出來。】
【完了,狗男人怕不是要為了這把刀納妃了。】
【這算盤打得太好了,誰娶她誰就能買到國寶。】
元岫了然,看向朱慎堯,瞧他眉心緊皺。随即,那盒子緩緩打開,寒光泵現。元岫看見了那極其獨特的花紋和光澤,心下有了幾分涼意。
朱慎堯開口:“歐陽愛卿當真好本事。”
那聲音清透卻有力,歐陽芸兒不敢擡頭,雙手捧起沉重的镔鐵刀進獻:
“京城皆知,臣女母親乃波斯而來的孤女。月前母親才知她乃波斯聖女之遺孤。父親不敢隐瞞分毫,特借選秀,前來通報這關系兩國姻親之幸事。而與母親聯絡有親之人,恰恰是世代為波斯皇族鍛造此刀的工匠。現如今波斯皇族隕落,他們無他養活的出路,臣女願以外戚之身,長久購入此刀。”
一段話,已然将這血統不正的貴女轉為了可以長期購入波斯國寶的香饽饽。
她那纖細手指托起鋼刀的樣子,讓所有人看清楚她要一雪前恥的決心。
直到那雙臂顫抖,朱慎堯才開口贊到:“有心如此,倒也不愧于名門之後。若能長期購入此刀,朕自然不會虧待于歐陽愛卿一家。”
朱慎堯先将話喂了出去,可歐陽芸兒又哪裏甘心僅僅如此?
當即又開口道:“啓禀皇上,能為皇家長期貢獻此刀,是臣女全家之福。只是……那波斯的親眷到底不是中原人,尚有戒備之心。不過是瞧着臣女血脈,才願放手一二。故此,如果得知臣女是要轉贈,定然不肯的,臣女……波斯人看重血脈家族,只怕,更願意看見這镔鐵刀,是源源送入臣女夫婿手中。”
歐陽芸兒額角的汗幾乎要落入那大而明亮的眼睛裏。可她目光眨也不眨的,偷偷去看朱慎堯桌子下的腳。
這是一場明目張膽的交易,甚至有些威脅在裏面。
可她還是要這樣做。只有那潑天的富貴,才能洗刷她從小到大備受歧視之辱。
波斯血統又如何,波斯女不禁要當娘娘,未來還要誕下皇兒,叫這大夏天下也有她的血脈。
歐陽芸兒想的,也是在座諸位能想到的。
元岫手持杯子,壓下了某種的複雜,忽然手背一熱,回頭竟是朱慎堯桌下請拍了兩下。
元岫目光看向太後,示意他該擔心的不是自己。
果然,太後一再去看那歐陽芸兒手中的刀,心下已經千萬般的盤算。旁邊的純貴太妃壓低了聲音建議道:
“到底那國寶難得,她既有野心,何不給她個恩典。左右是個波斯女,不生孩子,就污染不了皇家的血脈。”
太後正有此意。剛要開口,又聽朱慎堯道:
“拿的近些。”
歐陽芸兒膝行上前奉上,卻見朱慎堯猛然起身,帶着拉起了元岫的手。
元岫不明所以的跟着起身,卻見他額角一滴汗落入龍袍。
“皇上?”元岫壓低了聲音喚回了朱慎堯的出神。
“無礙。”朱慎堯聲音啞了幾分,轉頭對太後道:“此等不世出的國寶,國庫裏有一兩個賞玩也就罷了。再多,也無甚用途。若當真幾柄寶刀便能左右一場戰局,那波斯早在數百年前寶刀出世時,便稱霸天下了。可見事在人為,非一物件能左右的。母後以為如何?”
朱慎堯在看太後,太後卻在看元岫。
她原以為,朱慎堯對元岫的深情,是做給元太師這位三朝元老看的。可今日,她越看這夫妻二人,越是心境的慌。
新婚燕爾濃情蜜意是不假,可若讓皇帝如此不顧後果,又哪裏是好事……
“既然皇帝說到了用兵打仗,便是前朝之事。你做主便是。”
太後也沒必要當面與之為難,破壞了他們母子情分。
元岫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心知過了今天,怕是太後沒那麽和善了。
望着彈幕飄過的“老妖婆”,元岫開口面向歐陽芸兒:“皇帝想的是用兵打仗。本宮道沒那樣的遠見。只是瞧着花紋着實喜歡,放在廳堂裏鎮邪避災也好。歐陽氏,既是獻刀,不若贈予本宮,算作媒錢。今後若瞧見好的回禀本宮。本宮下懿旨與你賜婚。如何?”
一柄削鐵如泥的國寶,被用來鎮宅消災。衆人吸了口涼氣,皆嘆皇後嚣張至此,竟為了不納妃做出這種事。
可皇帝默認了此事,又哪裏有人敢提出異議?
“啪!”“叮!”
歐陽芸兒的纖纖玉手支撐不住沉重的镔鐵刀,那刀落地,聲音清脆悠長。
伴随着謝罪的聲音,元岫十分貼心的叫她暫且下去休息。
歐陽芸兒在婢女的攙扶下退下,只是臨下臺的一刻,元岫看見了她擡眸一瞬的陰冷,是那樣的不甘。
左右今天她這個惡名是要擔下了。
【卧槽,姐姐好帥!】
【雌競給爺爬!都有國寶了還特麽只想着嫁人!】
【一雪前恥也不能逼着人娶你啊!】
【她走了她走了!等等?誰跟上去了?】
【那不是七王爺嗎?】
【不是要撿漏吧!】
【你們姓朱的都喜歡挑進不了後宮的嗎?幸虧皇後姐姐入宮早啊。】
作者有話說:
哎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