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蜜汁軟糯紅薯
第89章 蜜汁軟糯紅薯
(“她又遇到那匹惡狼了。”)
雲市, 雲霧山腳下的縣鎮裏。
“我們也不知道是誰送過來的。”護士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三個人渾身是血地躺在醫院門口,四周也沒其他人,醫院的監控也沒法覆蓋到外面……”
時間已經過去兩個月, 護士只記得有一隊探險的年輕人在雲霧山遇險, 因為傷勢嚴重,連夜轉到了市裏的大醫院。
“謝謝。”
容姝離開縣鎮的醫院, 背着包再次出現在這個給衆人帶來過許多噩夢的地界。
只不過這一次, 是她孤身出行。
還是之前那些裝備,還是一樣的進山路線。
容姝足足帶了十天的幹糧,如果這次再迷路, 頂多只能在山裏支撐十天。
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弄明白,比如蒼阆為什麽會追下懸崖救她,比如狼群為什麽會放過他們,再比如那本手劄和那些珠寶到底是怎麽回事?
其實最理智的做法, 還是忘掉山裏發生的一切,收起該死的好奇心,拿着那堆珠寶尋找門路換出一大筆巨款, 無憂無慮地過完下半輩子。
将關于狼村的詭異經歷徹底埋葬在安嶺。
容姝掙紮猶豫了半個月, 最終還是回到了雲市。
不甘心。
終究還是不甘心。
她可能永遠都沒法成為一個理智的人,她更想去找回答案。
沒有任何的同行人, 容姝孤身上路,很快就到了進山的第四天。再往裏走, 或許會迷失其中,像上次那樣, 永遠找不到出路。
還有後退的機會。
清晨, 容姝煮沸了一鍋面疙瘩湯, 就着自己帶來的蔬菜緩慢地吃完,然後沉默地起身,背着背包走進常年被雲霧籠罩的深山裏。
或許會死在山裏,也或許會死在狼群的嘴裏……但她更想見見蒼阆,将珠寶如數歸還。
轉眼又是一天過去。
容姝沒有找到任何狼群活動的痕跡,她并不着急,因為當初五人也是走到第十天,才遇到了那匹狼。
熊熊燃燒的火堆驅散了夜裏的陰寒,精致小巧的帳篷只夠容納一個人的身軀。
她此刻沒有穿沖鋒衣,而是披着毯子坐在帳篷外,有些茫然地看着不遠處的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些天裏,她總感覺有道視線在注視自己。
容姝試探過許多次,甚至故意留出了破綻,也沒有看到任何人影,更別提跟蹤痕跡。
難道真的是想多了?
她有些遲疑地爬進帳篷,将拉鏈仔細地拉上去,睡意湧上心頭之前,她猛地有個不好的猜想——該不會是被其他猛獸盯上了吧?
這下徹底睡不着了。
容姝睜着眼睛盯着帳篷外的火光,按理說,應該要派一個人守夜,可她分身乏術,只能祈禱火焰能夠驅逐一些心懷不軌的小型野獸。
若是被老虎、野熊、山豬這種大型動物盯上……她深深地嘆了口氣。
那就只能聽天由命,祈禱重金購買的帳篷能夠多一些防禦力。
容姝握着匕首,哪怕再擔憂,也難免在四更天沉沉地睡去。
漆黑的樹林裏,危險伺機而動,樹枝被踩踏的脆裂聲接連響起,一道身影傳林而過,很快就逼近了火堆。
他盯着熟悉的帳篷,久久沒有挪動腳步。
不知過了多久,人影終于動了,他走到帳篷前,伸手熟練地拉下了門簾的拉鏈。
嗖。
細微的響動驚醒了時刻處于警惕之中的容姝,睜開眼的霎那間,她就看到了帳篷外的人影。
真的有人!
還是個男人!
容姝的心裏先是一跳,随後升起一股隐秘的期待,只不過随着帳篷門簾的逐漸拉下,這股驚喜只剩下了驚。
站在外面的男人已經露出臉來,是一副狼狽又削瘦的野人模樣!
“你是誰?!”
容姝的右手瞬間握緊匕首,驚懼不定地看着突然出現的“野人”。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略長的頭發垂下來遮擋住雙眼,臉上的胡茬亂七八糟,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修剪過。
容姝只聽說過H省某片山嶺有野人出沒,難道安嶺不僅有狼人,還有野人?
但很快,“野人”的開口就打斷了她的驚疑。
“容姝,好久不見。”
這是一道極其嘶啞頓澀的嗓音,猶如刮在耳膜上,難聽又刺耳。
但容姝聽出了他的聲音。
“高正?你沒死!”
她太震驚了,離懸崖那晚已經過去兩個月,高正不僅活了下來,還在山裏茍活到了今天!
高正的臉色立馬陰沉下來。
“別廢話!把吃的全部給我!”
那雙幹裂黝黑的手掌瘦得像只雞爪,但依舊蘊含着強大的力量,伸手就将容姝手裏的匕首奪走。
面對他的威脅,容姝不敢遲疑,只好将放在身邊的背包遞給他。
高正拿到背包後,也不離開,就坐在帳篷前,一手拿着匕首威脅帳篷裏的人,另一只手急不可耐地扯開背包,從裏面倒出一堆幹糧。
嘶啦。
包裝袋被撕開的聲音持續響起。
他最先消滅的就是速食食品,補充能量的牛肉幹和蛋白棒被他囫囵塞進嘴裏,吃得狼吞虎咽。
容姝沒敢動,她隐約察覺到高正的不對勁,不敢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惹怒他。
只不過這并不影響她的悄悄觀測。
眼前的男人渾身散發出一股酸臭味,隔着一米遠都能清晰地聞到;借着火焰的照耀,她還能看到有些虱子正在他的頭發上攀爬;原本還算強壯的身形,也被多日的野外生活折磨得瘦骨嶙峋……
簡而言之,高正僥幸從懸崖上活了下來,但也迷失在安嶺中,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野人。
唯獨他背上的髒破背包,還能證明他的“現代”身份。
那裏面裝的或許就是從狼洞裏帶出來的珠寶,被他背到了今天。
或許這幾天,那道一直跟随她的窺伺視線,罪魁禍首就是他!
容姝看着他吃完了好幾天的幹糧,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高正,你當初是怎麽活下來的?”
攀岩繩被狼人咬斷,他明明在跌落前還發出了一聲慘叫。
“懸崖下不止一個山洞。”
高正已經填飽了肚子,吃飯的速度也降了下來,但他手裏還拿着一塊高能量黑巧,不停地往嘴裏喂食。
這是被餓怕了。
“攀岩繩斷裂的前一秒,我跳到一個山洞裏,配合着發出慘叫,讓那群畜生誤以為我已經掉下去摔死了。”
“後來我在山洞裏等了兩天,餓了就抓蟲蛇吃,等到那群狼徹底離開,我才一點點爬上去。”
容姝倒抽一口涼氣。
到了這會兒,她是真心真意地佩服起他來。
如果不是在山嶺裏迷失方向,如果不是那群狼放過了他們,高正肯定會是這批人裏唯一一個幸存者。
“那、那你這兩個多月是怎麽活下來的?”
提到這,高正的神情就變得有些不對勁了,眼底流露出七分的癫狂、三分的憎惡,顯得十分地駭人。
“我怎麽活下來的?”
“渴了就喝河水,餓了就生啃能夠抓到的動物。”
體力好一點兒時,能抓到兔子和野雞;體力不好時,就只能翻河裏的小螃蟹小魚蝦、挖土裏的蚯蚓和蟲蛇;餓暈時,他甚至還趴在地上啃那些帶着泥濘的野菜!
他就是這麽活到了現在,在快要餓瘋時,遇到了再次進山的容姝。
這是老天不讓他死!
“那晚,我在山洞裏聽到了徐玉龍和丁樂瑤的慘叫,還有此起彼伏的狼嚎,他們已經死了,對吧?”
容姝有些遲疑,并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口。
這副模樣看在高正的眼裏,就是自己猜對了。
“那你呢?是那個傻子從狼群裏救了你?你們一起離開這座山?”
“還有這些嶄新的設備……肯定是從山外帶進來的,你們已經出去了,為什麽還要進來?”
高正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但很快就自己給自己解了答。
“你們是想進來拿走其他的珠寶,對不對?”
在他看來,沒人會再想進這片該死的山嶺,除非另有所圖。
容姝和傻子離開安嶺,肯定要吃要喝要生存,說不定就是為了錢財,才铤而走險回來,試圖找到那些遺落在深山裏的珠寶。
容姝始終沉默着,沒有反駁。
她聽他說的這些話,才意識到——高正并不知道那晚發生的一切,他也不知道當初進的村子,是個狼村。
高正自認為猜透了她的心思,當即伸出大手,将容姝從帳篷裏拖出來。
“你幹什麽?快放開我!”
鋒利的匕首橫在容姝的脖子上,緊緊地壓到皮肉上。
高正緊緊地锢着她,面露狠色:“讓他出來,讓那個傻子出來!他必須帶我離開這片山嶺,否則就等着給你收屍!”
容姝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進山前,怎麽也沒想到兩個多月過去,高正還活着,還和她撞了面。
“你先放開我,我們好好說……”
“閉嘴!”高正大喝一聲,他此刻根本聽不進容姝的話,瘦得深深凹陷的眼眶不停地望着四周,“我不想聽你的鬼話,我只想出山!”
容姝用盡了辦法,也沒有撼動高正的執着。
他似乎認定了有容姝在的地方,那個傻子一定也在。
“蒼阆!你的女人在我的手裏,你給我滾出來!”
高正拽起容姝,匕首架在她的脖頸間,在雪白的肌膚上劃出一道血痕。
他就這麽拖着她,朝着四面八方的漆黑樹林裏展示,似乎以為這樣就能将傻子逼出來。
“他不會出來的。”容姝竭力保持着冷靜,試圖勸服高正,“我沒有和他一起進山,這裏只有我一個人。”
“我不信!”
高正大吼,髒亂的發絲間露出一雙陰狠的眼睛,眼白間全是血絲。
“他肯定就在附近,快讓他出來!”
“嘶!”
脖子上的血痕再次加重,容姝吃痛地驚呼一聲。
“高正,你聽我說……”
“閉嘴!”
高正再次喝止她,固執地朝着樹林呼喊嘶吼,彷佛陷入了癫狂。
容姝的呼吸停滞了幾秒,一顆砰砰跳動的心髒緩慢沉入最低。
高正瘋了。
剛才表現出來冷靜與衆多解釋的話語彷佛是他最後的回春,一旦涉及到逃離深山的執念,他的瘋狂就全部顯露出來,甚至圖窮匕見。
明明帳篷四周的一切都表明,這裏只有容姝一個人。
但他就是能裝作看不見。
“你放開我,我能帶你出山。”
高正的嘶吼乍然消停,他低頭死死地盯着容姝,啞聲道:“真的?”
“真的!”容姝猛點頭,試圖表明自己的真誠,“我出去了一次,又從山外進來,當然知道出山的路。”
她說得很篤定,高正盯着她看了半響,彷佛終于被說動。
“那你帶我出去。”
“好。”
容姝被放開,脖頸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她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目光落到正在彎腰撿起她背包的高正身上。
沒人知道出山的路。
她也只是在騙他,試圖拖延時間罷了。但這個謊言,遲早會被揭穿。
容姝狠了狠心,從腰間抽出另一把隐藏的匕首,朝着高正的後心狠狠地捅去。
然而她低估了一個在深山裏生存了兩個月的“野人”的警惕心。
幾乎是在她出手的下一秒,那道瘦骨嶙峋的身影就迅速地轉身,不僅精準地抓住她的匕首,還拽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扔到了地上。
“婊子!”
“你騙我!你該死!”
高正的精神本就走向了極端,容姝的“毒手”,對他來說,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猛地撲到容姝的身上,戾氣和怨恨傾洩而出,右手掐住她的脖子,左手狠厲地去撕扯她的衣服。
“放開!滾!”
容姝的掙紮放在平時,根本不起作用,但高正這段時間長期受餓,體力嚴重不足,很快就被她雙手雙腿瘋狂地踢到一旁。
嘶啦。
衣衫被扯破的聲音。
容姝脫身前,上衣被撕破一條巴掌大的口子,露出了裏面白皙柔軟的皮膚。
毫不誇張地說,高正在那一刻,充滿血絲的雙眼在冒綠光。
“臭婊子,給我滾回來!”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伸出大手去抓翻身逃跑的容姝。
若是抓到她,他一定會将她的衣服全部撕光,狠狠地扇幾個巴掌,讓她吃足教訓後,再将所有的憤怒在她的身上發洩出來。
容姝驚懼極了,她甚至能夠感覺到男人伸手扇來的掌風。
快逃!快逃開!絕對不能被他抓到!
她來不及回頭,身後的大手眼看着就要抓住她的手,下一秒,慘叫聲乍然響起。
“啊啊啊啊啊!!!”
突然吹起的陣風從容姝的後背穿過,她聽到了重物落地的響聲,還有一聲熟悉的狼嚎。
她猛地回頭。
兩米遠的空地處,一匹兩米高的巨狼将瘦骨嶙峋的人幹壓倒在地。
它的嘴臉異常兇殘,頃刻間就咬下了高正那只作惡多端的手臂。
“救命!容姝,救我!”
死到臨頭,高正反而想起自己曾經的同伴,痛叫着發出最後的求救。
只可惜容姝被吓得愣在原地,聽到他的求救也沒有反應過來。
“救……呃!”
溫熱的鮮血飙射在巨狼的臉上,襯得它更加地可怖,像極了吃人的怪物。
高正的脖子,被它活生生地咬斷了!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消失在容姝的眼前。
她有些驚懼地後退兩步,眼睜睜地看着那匹狼丢掉身下的人類屍體,頂着一顆淋滿人血的狼腦袋,緩慢地扭回頭,黃褐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容姝倒抽一口涼氣。
她真的再次見到那匹惡狼了。
作者有話說:
命中注定的老婆回來了……吸溜吸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