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途

第18章 過往不再

過往不再

邵寂的目光落在一旁衣着破爛的母子身上。

“主任……”

“那孩子心髒不好，得做手術才能痊愈，只是……手術費，你也知道，手術費高昂，他們這種家庭……”

主任停下不再說話，也不忍再說，邵寂也明白。

“我這裏有點閑錢，是朋友離世前留下來的。”賀醒将密碼都告訴他了，“你先拿去給他們用了吧，後續醫療費都從這裏出，剩下的錢再捐出去，麻煩了。”

“你，你真要捐？”主任接過那張銀行卡，此時的他還不知道裏面的數額有多高。

一套洋樓小宅子，一套市中心區的樓房，一套一環別墅，再加上被賣掉的家具和其他物什。

“嗯，您也說了，我自己一個人，以後也會是自己一個人，這些錢，我也用不到了，倒不如，給那些真正需要的人。”

“好，我替你交給院長。”

“麻煩了。”

他驅車離開醫院，将箱子裏的所有東西賣去了廢品站，另外存了張銀行卡，将密碼記下來，依舊裝進那個紅包裏。

另外寫了張紙條。

“周悅，麻煩你把車賣掉，把錢存起來，捐了吧，不要來找我。”

車子停在律師事務所前，邵寂把東西交給保安，讓他等明天早上再交給周悅。

男人一身便裝，打了個車。

“師傅，麻煩去一趟碼頭，謝謝。”

“好嘞。”

車窗大開，夜景一幕幕從眼前略過，不知何時，他就濕了眼眶。這似乎是第一次哭。

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感覺這座城市如此凄涼。

為了一個人，享受一段生活，愛上一個地方。

蔣杳就是他黑暗裏行走的那一束光。瀕臨崩潰之際，一束光從頭頂傾瀉而下，從此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無聲地自嘲地笑着，果然，嘗到甜頭後，就受不了原來的苦楚了。

海邊的風鹹濕濕的，撲在臉上很涼爽。邵寂獨自站在圍欄前。

擡頭看去，海上的夜空中懸着一輪圓月，今夜是中秋夜啊！

往遠處的海面望去，隐約中，月亮碎在海水裏。海水幽深，月亮是唯一的光。

夜很美，他的身影消失在碼頭。

海水帶着他不斷下沉，狹小的視野裏，是微亮的海面，還有波紋。海水不算冰冷刺骨，他閉上眼睛，感受着海水随着呼吸進出他的身體。

“邵寂，循着光走，晚上看月亮，白天有太陽。”

“還有呢？”

“每天都有我。”

……

周悅收到東西的時候是第二天早上。

她看見了停在事務所停車場的那輛車。

她也知道，邵寂跳海自殺了。

他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要在乎的人了。

她有個私心，請不要找到他的遺體。現在，他應該與親人相逢了吧。天人兩隔的日子終于結束了。

還有賀醒。

從前，周悅在事務所是見過蔣綏的。

雨天，那個活潑的少年眼裏滿是他的愛人，雨天的傘，也毫不猶豫向對方傾斜。任自己打濕了半邊肩膀。

他們都該與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在一起了吧。

但她至今不明白，上天啊，這麽相愛的人為何要讓他們分開……

……

“那個向往祖國最西端的少年，骨灰被撒在東邊的海面上，飄往帕米爾高原。”

“他們最終在風裏相遇，枕風入眠。”

“有些人，注定沒有以後，也會失去從前。”

小說最後這樣寫道。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