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途

第7章 去佛羅倫薩吧

去佛羅倫薩吧

四月四號在港口辦了葬禮，一場悲哀盛大的葬禮……

清明節這天下着雨，天還是陰沉的。賀醒舉了好久的傘，低着頭看着墓碑上黑白的照片，蔣杳燦爛的笑容略顯突兀。直到察覺到手腕的酸痛，舉着的傘不由得晃一晃，一旁蔣綏不動聲色地接過來。

“拿着。”

賀醒轉過身去将手中的另一把黑傘遞給邵寂，他神色看上去沒什麽大起大落，叫不了解他的人見了，還真以為他是冰塊心，刀槍不入的。

幾個小輩退了出去，蔣母才情不自禁蹲下身來，伸出手含着淚顫顫巍巍地去撫摸墓碑上的遺照。

這裏面，睡着她疼愛了大半輩子的小女兒……

賀醒環顧一圈，墓地裏來的基本都是遇難者家屬還有自行前來的悼念者，他看到每個墓碑前都擺滿了來自各地的花圈和花束，想到這兒，心中不由得一陣酸澀，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事務所沒有大事，這幾天我陪你散散心。”賀醒微微側頭，蔣綏俊美的側臉映入眼簾。

“嗯。”

蔣綏的聲音悶悶的，他自己也覺得這不像是正常的自己會發出的聲音，“邵寂，你醫院忙嗎？”

“不忙，我跟二老商量好了，去趟香格裏拉。”這是蔣杳生前的願望，後來出國幾年愣是一拖再拖。邵寂本來想着這次回國就去，沒想到竟是永別，“去完成她未完成的心願。”他沒有用遺願這個詞，他認為這個詞不能用來形容那個年輕的姑娘。或許說，他還沒有接受蔣杳已經去世這件事，他垂下眼簾，安靜地注視着鋪着方磚的地面。可以說，這次去香格裏拉，也算是圓了他的心願。

“我先上車了，直接帶二老回去收拾東西。”邵寂撂下這句話就走了。

蔣綏看着他的背影，看出了一種失去另一半的寞落。

賀醒轉過頭去，費力地用另一只手勾住邵寂的連衣帽，給他往頭上一扣。

“幹嘛？”蔣綏還有一點鼻音，感覺嗓子裏也堵堵的。

“生病散心可不舒服，小心看病碰邵寂，他叫人紮你。”賀醒面不改色地開玩笑。

“這我是了解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還在為昨天晚上的事生氣。”蔣綏故意撇過頭去不看他的表情，嘴裏嘟嘟囔囔的。

賀醒低下頭掩飾嚴重的笑意，蔣綏總是這樣，玩世不恭，真遇到什麽挫折可能會委屈一陣，但同時，永遠會努力抗下一切。

蔣家人都是這樣……賀醒自己這樣想。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不再憧憬有人缺席的未來，而是開始懷念回不去的曾經。

……

邵寂他們走的時候，賀醒還在事務所交代事物，只有蔣綏一人過來送機。

“媽，你倆千萬別給人邵寂添麻煩，也別老是不開心，咱散散就好了。”蔣綏喋喋不休地交代着，直到自己都開始皺着眉嫌棄自己唠叨後才肯罷休。

……

賀醒回到家後，一眼就看見蔣綏歪倒在沙發上，兩條長腿就那麽伸着，坐沒有坐相的。

“去哪？”

“你不是一直想去佛羅倫薩嗎，訂機票吧！”

蔣綏倒是爽快，賀醒怔了怔，回過神來輕笑一聲繼續說：“我是問你，你想要去哪？”

“随便……啊。”蔣綏又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往沙發上一靠，打了個哈欠，随口來了句。

“都分手了還那麽在意我想去佛羅倫薩？”

蔣綏聽到這句話猛地擡起頭，只見賀醒含着笑意看着自己，在他看來，賀醒就是只耀武揚威的大龍蝦：“瞧吧，你還是忘不了我把！”

他迅速翻身起來一把拽過身旁的抱枕就往賀醒身上砸，“我去你媽的賀醒，你在胡謅些什麽？！他媽的養條狗還有感情呢！老子養條狗還得記得喂食！！”

賀醒擡起手擋着臉在他強有力的攻勢下連連後退，可那也擋不住臉上顯而易見的笑意，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蔣綏無意中看見了更氣了，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被偷窺了，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了，耳尖赤紅。

“你媽的！叫你笑！！得意個什麽你！”蔣綏帶着壞笑，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神人點化了，此時一肚子壞水，瞬間拿起抱枕往他臉上砸。

賀醒逃脫不及，被抱枕擊中，砸在臉上軟軟的，察覺到自己眼鏡被打歪了，借着戴眼鏡的時機蹲下來捂住臉。

蔣綏見他不反抗反而蹲下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你，你怎麽了？”

他試探着往前走了幾步，發覺這不是陷阱之後就急忙跑到他身邊。

“賀醒？砸哪兒了？我看看。”他伸着手去扒拉賀醒的胳膊，被他碰到的胳膊微微顫抖着。

“賀，賀醒，你特麽別吓我啊？我，我現在就給邵寂打電話！”蔣綏慌忙地掏出手機，但機上好像打了潤滑油一樣，像個泥鳅抓不住，剛打開通話就發覺不對，“不對，邵寂他早走了……不過沒事你放心他給他他同事的電話了！”他又低頭皺着眉翻着聯系人。

“……等你翻到我估計就沒眼淚了。”

“沒關系你……”蔣綏聽到這句軟軟的話後下意識安慰，結果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怎麽了？翻到了嗎？”賀醒擡眼看着呆愣愣的蔣綏，眼睛因為剛才的淚水現在還有點看不清事物。

“你，媽，的，賀醒！”蔣綏低吼了一聲，嗓子啞得疼。

他不管不顧将手機往沙發方向估摸着那麽一撇，轉身就伸出手擒住賀醒的雙手，牢牢地固定在頭頂。

“行啊，敢騙我。”蔣綏将賀醒緊緊地壓制在牆上，邪笑着，距離近得可以聽到賀醒的呼吸急了不少。

“誰叫你惱羞成怒。”賀醒見他這模樣，故意挑了挑語氣。

“你……”蔣綏不置可否，剛剛的自己确實有些心裏藏着秘密被抓包的感覺，現在一把松開手，坐到沙發上開始懊惱，“哼！”

賀醒帶着笑意，揉着自己被捏紅的手腕，一邊又不緊不慢地坐到蔣綏身邊。

而剛剛坐下的蔣綏感覺屁股底下好像壓着什麽硬硬的東西，“傲”的一聲迅速站起來，賀醒配合的很好，眼疾手快把手機一把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