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注定
注定
第七十章
杜佳的病只是暫時得到了緩解，可是依舊需要不斷治療才能勉強控制住病情不至于惡化。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在昏迷中度過。她原本飽滿的臉頰也因為病痛的折磨塌陷了下去，整個人如同被惡靈附身一般，沒了一點生機。
杜佳的病需要進行特殊的配型治療，可這段時間遲遲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衆人看着杜佳越來越差的身體，有些心灰意冷。
雲沫在杜佳轉移出ICU以後就幾乎每天都來看她，她有時候也會醒來，但時間很短，她原本明亮的大眼睛布滿乏累，雖然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但看到雲沫在床邊的時候仍會對她笑笑，似乎在說，“別難過。”
等待醫院尋找配型猶如大海撈針，陸遠提議用媒體來幫助杜佳尋找合适配型和一線生機。
賀揚也動用了林氏集團的關系，在外幫助杜佳尋找能夠配型的人。
因為上次的新聞媒體本就對賀揚格外關注，陸遠作為公司領導幫助自己家的藝人還算說得過去。可這次賀揚全力動用資源幫助網紅杜佳的事情立刻被娛樂炒的鋪天蓋地。對于杜佳和賀揚的關系，各大媒體争相報道，寫什麽的都有。
但賀揚卻沒有絲毫在意或者解釋，杜佳對他來說本就是很特殊的人，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去。
因為陸遠和賀揚的同時操作，真的有國外的醫院聯系了他們。杜佳很快進行了手術，在衆人都擔憂的目光下，醫生告訴他們手術很成功。
杜佳得救了。
接下來就是看排斥反應，如果沒事，杜佳的生命就可以延續下去。
杜佳曾在身體恢複後說，“延續也無非就是幾年而已，我這個病，注定或不長久。”
可衆人卻沒有因為她口中的時間短而放棄。
時間一晃來到了聖誕節，節日氣氛籠罩着整個城市。杜佳的意識從手術結束後就開始漸漸恢複，如今，她的狀态也變得越來越好。
杜佳看着雲沫一早來看她的時候布置的聖誕樹，蒼白臉漏出了幾絲笑意。旁邊替她削蘋果的彭陸切了一塊遞到她的嘴邊，看着她骨瘦如柴的模樣有點心疼，“想什麽呢？笑的這麽開心。”
杜佳吃掉蘋果，嘴角都依舊有些乏力，“你聖誕節也不出去約會，在醫院陪我無不無聊？”
彭陸搖頭笑，“那你就快點好起來，這樣我才能真正解放。”
杜佳知道彭陸的心思，但她不想讓彭陸将感情浪費在她的身上，她這輩子只能自己喜歡別人，不能別人喜歡自己，因為自己給不起對方要的陪伴。
“扶我坐起來吧，總躺着我腰疼。”
彭陸伸手抱住杜佳瘦弱的身子，因為之前的化療她幾乎沒有了重量，她被輕易抱起，坐在了病床上。
杜佳被陸遠安排在了私人病房裏，環境很好，安靜不受打擾，利于病人更好的恢複。忽然，門被敲響，彭陸轉頭看去，只見賀揚拿着一大束鮮花走了進來。
“你怎麽又來了？就算雲沫不在意，你也沒必要總出現在我這裏。”杜佳無奈的對賀揚說。
賀揚看着屋內的兩人，将花朵熟練的放在桌子上。他望着杜佳頭頂帶的帽子，她頭發已經因為化療掉沒了，從那時候氣她就一直帶着帽子。視線只是一掃而過，并沒有讓杜佳察覺，輕描淡寫的說，“順路來看看而已。”
彭陸知道今天賀揚來想和杜佳談什麽，所以拿起旁邊的食物垃圾袋起身，杜佳皺眉，“你幹嘛去？”
彭陸笑着揚了揚下巴，“上廁所，順便倒垃圾。”
杜佳哪裏看不出來彭陸的意思，她無語的朝彭陸擺了個中指，彭陸也沒生氣，反而笑着将她的手握成一個球。
彭陸走後，賀揚才開口，“恢複的怎麽樣？”
杜佳靠着床背，閉上眼不想看他，“你隔三差五就來看看我，還用的着問我嗎？”
賀揚看杜佳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喜歡陸遠。”
“那有怎麽樣？你想說什麽？”
“你也知道，我喜歡的人是雲沫。”
杜佳擡眸，不明白賀揚想說什麽，“所以呢？”
“所以，我來看你。沒人會誤會，也傷害不了任何人，你無需芥蒂。”
杜佳覺得賀揚這個邏輯沒什麽道理，就算他們倆清者自清，但萬一別人誤會怎麽辦？且不說雲沫，就是陸遠，杜佳也不希望他誤會。
杜佳回應，“賀揚，我不願意見你是因為我并不想被你的道德捆綁住，我小時候的确救了你，但并不意味着我需要你來償還什麽。這又不是武俠小說，救命恩情一定要以身相許，你的出現已經給我形成了困擾，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我知道會變成這樣，當初我不見得會去救你。”
賀揚知道她的話并未真心實意，也沒有生氣，只是走到剛剛彭陸坐的位置坐下，“我沒有想要以身相許。你對我也不僅僅是救了一命那麽簡單，你也救贖了年少的我，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杜佳搖頭，打斷他對自己美好的想象，“彭陸曾經告訴過我，你從一開始就以為雲沫是我，所以你在國外調查的也都是雲沫的資料。所以你記憶裏面了解的女孩，一直都是雲沫，那個潛意識救贖你的人從不是我，而是雲沫。既然她能代替我救贖你，恰恰證明你們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兒。”
命中注定嗎？這段時間他和雲沫雖然經常能在杜佳這裏遇見，但兩人都沒有說上幾句話，他們倆自從上次在雲沫家樓下見到後，就再也沒有單獨說話的時候，似乎對比賀揚，雲沫比他更加難以接受這三人的關系。
杜佳看着這兩個人都着急的不行，明明兩人心裏都有着對方，但就是誰也不主動和好，仿佛自己的存在，就是隔絕他們二人感情的壁壘。
賀揚想起上次雲沫說她放下了，也希望他們各自可以好好生活的話，嘆道，“如果當初你告訴我的名字是杜佳，可能……”
“沒有這個如果！”杜佳打斷賀揚，“事實已經發生了，沒有那麽多假設。或許最開始你是因為我而接近她，動機的确不純粹，但如果她不是雲沫，而是任何一個其他人，你也不見得會愛的這樣刻骨銘心，你們從兩個陌生人到到愛人，絕不是因為你記憶裏那個我。而是你的心。”
賀揚擡眸看着杜佳，她繼續說，“不管你信不信，當年就算不是你，我也會救。我就是這樣的人，看不慣世界的那些醜陋畫面。賀揚，你說你當年愛我，可你根本點也不了解小時候的我。”
“你說的沒錯，我從未了解過你。小時候看着你爬樹、玩耍，只覺得這個女孩為何如此樂觀，想必生活一定更加優待與她。”
杜佳失笑，“可我從小就得了不治之症，生活對我從未有過優待。只是我不認命，我不因為生活苛待于我，我就自暴自棄、怨天尤人。活不長久又能怎樣？人，不都有死那麽一天。只是我的那一天比一般人的要早一些罷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
“別說是傻話了，賀揚。”杜佳靠近他英俊的臉，“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就算償還當年的救贖，也夠了。我的病注定我就是活不到老年，什麽時候死只是看老天想讓我活多久而已。”
賀揚皺眉，“你知道，我做這些并不是因為償還。”
“有什麽區別呢？”杜佳輕笑，“別為了感恩而對我懷有抱歉。你和陸遠已經盡力，接下來的路，我只能靠自己來走。賀揚，我告訴你，這個病痛的折磨真的已經讓我好累好累，就算我有一天真的離開了，我也是開心的，因為我再也不用受這樣的病痛折磨了。”
賀揚無法感同身受，他說不出任何安慰杜佳的話來。
相反的杜佳卻安慰他，“別想不開，你是我認識的朋友，我很高興。答應我，如果愛雲沫，就去用心愛，別想那些已經過去的事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杜佳已經釋懷，賀揚也該釋懷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
“你不明白。當年你愛上她又離開她，這對雲沫太不公平了。說來她才最慘，愛上你後發現你接近她卻是為了我，這任誰都沒辦法輕易原諒你。但我知道，雲沫心裏還有你，所以，只要你努力，一切都可以改變。”
可以改變嗎？雲沫真的還會接受他嗎？
杜佳的聲音再次傳入賀揚的耳膜，“相信我，你和雲沫的愛情，絕不是一場錯誤。”
錯誤！
一定不是。
杜佳說的對，如果愛上雲沫是錯的話，那他不想對。如果對是等于沒有雲沫的話，他寧願一輩子錯下去……
站在門口的雲沫，沒有選擇推門進入，而是轉身離開。
夜晚的醫院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最近降溫了，雲沫裹着厚厚的羽絨服坐在室外的長椅上抽煙。她的指尖被凍得通紅，腦子裏都是賀揚的那句，“如果當初你告訴我的名字是杜佳，可能……”
如果一開始沒錯的話，可能一切都不一樣了吧，她吐出香煙，全然沒有注意到站在她身後許久的男人。陸遠幾步上前，抽走了雲沫手裏纖細的煙，劍眉下的眸子帶着幾許怒氣，“不冷？在這裏抽煙。”
雲沫被他抽走了煙後只是擡起眸，将凍紅的手伸入羽絨服的口袋，點點頭，“冷！”
怎麽不冷呢？身上也冷，也心冷。
陸遠看她這幅樣子也猜到是因為看到了剛剛在病房裏的杜佳和賀揚，不知道她聽見了什麽。
“你為什麽過了兩年還忘不了他？”陸遠坐在她身邊，高大的身子替她遮擋住一部分吹來的寒風，“放棄他那麽難？”
有什麽難呢？不過是分手而已。自己又不是沒有分過手，之前和高一帆不是就輕易的分開了嗎？怎麽換做是賀揚就不行了呢？
雲沫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陸遠，陸遠也沒有追問，而是提起了之前那件事，“你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嗎？”
陸遠的話讓她想起那天直播後，那時候她不知道賀揚已經回來了，她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見賀揚了。
可如今，只要她想，她可以天天見到他，就算他不和自己說話，可他依舊在自己身邊。
“對不起，陸遠。”
意料之中的三個字，陸遠失笑，就算陸遠遠在國外，她的心裏也從未放棄過他。何況，他現在人就在面前呢？自己在那個男人身邊毫無勝算。
雲沫剪水的雙眸帶着水霧，口袋裏通紅的手握成拳頭，“陸遠，我真的做不到。我試過忘記他，也試過接受你。但我就是做不到。我甚至滿腦子都在想為什麽，為什麽我不是杜佳？如果我是她，那該多好？”
雲沫覺得自己太對不起陸遠，賀揚比他優秀嗎？其實不然，但她就是沒辦法忘記賀揚。
陸遠嘆了口氣，受不了雲沫這般難受的模樣，擡手擁住了她。他在心底感嘆，“我何嘗不是，如果我是賀揚，那該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