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事實
事實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雲沫和杜佳在酒店的餐廳吃飯。賀揚說一早有事去辦，但去了好久也沒有消息，雲沫想問問賀揚今天有什麽安排，但賀揚卻一直沒有回消息。她給賀揚打了個電話，賀揚也沒接。
賀揚很少不接電話，就算在忙也會接通後告訴雲沫一聲，雲沫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
杜佳吃着吐司，忍不住吐槽，“行啦，那麽大的人也不會丢了，你擔心什麽？他不在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嘛！”
雲沫拿着手機笑着說，“好好好，我不理他了還不行嘛！”
話雖然這麽說，但雲沫心裏卻總感覺在慢慢溢出一些不好的預感。
另一邊的賀揚則在一家事務所裏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桌子上的照片一言不發。手機在安靜的房間響起，坐在賀揚對面的男人看見手機頁面顯示的名字是雲沫。他冷峭深沉的望了望坐在對面的賀揚，猜測此時的他心裏在想什麽。
賀揚沒有接通，也沒有挂斷，只是讓它一直響着。
或許，此時的賀揚也沒辦法做出決定。
這種事情怎麽會發生呢？他屏氣斂息，視圖讓自己冷靜，但大腦卻不聽使喚的飛快思索着，究竟該怎麽辦？
他拿起桌上的照片，那張照片上的兩個女孩他曾經在雲沫奶奶給他的照片上看見過。只是那時候的他滿心歡喜，如今卻臉色蒼白，腦子一片混亂。
坐在對面的男人率先打破沉默，“事情已經全部調查清楚，的确是從你給我的名字的時候就開始弄錯的。杜佳才是你一直要找的人，而雲沫并不是。”
雖然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但賀揚卻不能夠相信，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這甚至比他被親生母親抛棄更加殘酷。
自己千辛萬苦一直尋找的女孩，竟然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人。自己愛了這麽多年、等了這麽多年的人，也是錯的。原本以為是照亮他人生的光芒，如今卻發現那根本沒有什麽光，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怪不得自己看見杜佳，聽見她的聲音後，會打開那段塵封的記憶。原來不是自己記憶錯亂，原來是這樣，自己真的是個傻瓜。
賀揚擡手按了按太陽穴，雲沫竟然和自己毫無關系，而當年那個她，竟然是杜佳。
“如果不是這次調查，或許我們永遠也發現不了這個事情。”桌子對面的男人說，“這也不全是壞事，至少你現在知道了誰才是你心裏真正的那個女孩。”
是誰？自己心底的那個人現在究竟是誰？
杜佳嗎？
不！賀揚知道，現在絕不是杜佳。
那是雲沫嗎？
賀揚不敢去想，也不敢承認，自己是愛錯了人。
他像是再次被黑暗吞噬，手指不斷摩擦着，眼神飄忽起來，仿佛那些鑄造好的堡壘一層層開始坍塌，那些聳立的意志也開始搖晃墜落。自己果然還是不行嗎？他像是被世界抛棄掉的孩子，沒人可以看見他的內心，沒人可以讀懂他的想法，他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似乎無法呼吸，身子突然傾斜，沒有任何支點可以支撐起他一樣，他倒在了地上。
對面的人吓了一跳，賀揚沒有任何緩沖，椅子倒的時候發出砰的一聲，他快步走到對面，扶起全身僵硬的賀揚，“你怎麽了？我給彭陸打電話。”
賀揚拉過他的衣袖，深吸了一口氣，不理解的問他，“為什麽？為什麽我的記憶裏她告訴我的名字，就是雲沫。雲沫怎麽會變成杜佳，究竟為什麽！”
“不論當年是什麽原因，現在我們搞清楚了，不是嗎？賀揚，來得及的，只要我們糾正掉，一切事情都來得及的。”
不，來不及了。
自己怎麽可能在愛上杜佳？自己已經愛上雲沫了。
再也不能糾正回來了，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腦中浮現出外公威嚴的神情，“偵探游戲早該結束了，快結束掉那些小孩子的事情吧。”
自己果然什麽都做不好，怪不得當年他們會選擇抛棄他。他就是一個廢物，連人都找錯了的廢物。如果不是他意外讓人調查杜佳，他是不是這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認錯人了。
賀揚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該怎麽回去面對雲沫，該和她說什麽？當做無時發生，繼續和她相愛？
怎麽可能？他做不到，做不到欺騙自己，也做不到欺騙雲沫。
告訴她一切真相？
告訴雲沫其實她不是自己心底的那個女孩。自己接近她都是以為她拯救了自己，将自己從黑暗裏拉了出來。但現在自己發現找錯了人，她其實和他是完全無關的陌生人，是自己搞錯了，将無辜的她套在了另一個女孩的框架之上。
雲沫，從來不是框架裏的那個人。
賀揚無法想象雲沫知道真相的樣子，她不想傷害雲沫，但卻注定傷害了她。
這段感情裏，最無辜的人，就是她。
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
他支撐起高大的身子，如同失了魂的幽靈，緩慢離開了事務所。對方有些擔憂，立刻給彭陸打了電話，告知了一切。
賀揚迎着陽光，在滾燙的烈日下無目的行走，但他感覺不到熱，陽光曬在他白的沒有血色的臉龐上，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只暴露在陽光下的吸血鬼。他的腦海裏不受控制的浮現出和雲沫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些回憶與甜蜜像是刀子一般撕扯着他，他根本無法丢掉那些，感情不是可以随意暫停的機器，他已經付出了全部真心，現在卻告訴他，是自己愛錯了人，錯付了情……
手中的手機開始震動，他看了看名字，知道事務所會将這件事告訴彭陸，畢竟，他也是這裏的老板。
“賀揚！”彭陸的聲音有些急切，他在得知這件事情後，第一反應就是定了去北京的機票，他看見過賀揚曾經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尋死的場景，他不知道這樣的打擊會不會有什麽意外。
“彭陸，原來我弄錯了。”
彭陸聽出了賀揚的聲音不對勁，立刻詢問，“你在哪？賀揚，你別吓我。弄錯了也沒關系。如果你真的喜歡雲沫，就和她在一起，不管當初救你的是誰，我們可以換一種別的方式感謝她。”
感謝？
賀揚失笑，心裏的那棟高樓已經徹底毀滅，“你也以為，我尋找雲沫選擇和她在一起，是為了感激她嗎？”
彭陸沒有說話。
“你們都不明白，她對于我意味着什麽。”
彭陸不知道賀揚口中的她是雲沫還是杜佳，他也不想刺激賀揚，“不管你是為了什麽？我們都有辦法解決的。這樣，我一會兒飛去北京，你在那裏等我，我們想辦法處理好這件事。雲沫也一定會理解你的，相信我。”
賀揚笑了，“理解我？因為我是個精神病人，對嗎？所以，你們都應該可憐我，理解我，鼓勵我，我才能活下去……”
“不是！”彭陸拿出車鑰匙，準備現在就去機場，趕最近的一班航班，“賀揚，你沒病，你早就好了！”
“如果我真的好了，你就不會這麽着急趕來北京，你怕我出事，對吧。”賀揚望了望烈日，看着不遠處馬路上飛馳而過的那些車子，“放心，彭陸，我不會尋死的。至少，我還有責任給雲沫解釋清楚這些事情，我不能讓她被無緣無故的喜歡，又被無緣無故的……”
賀揚說不出離開雲沫的話。或者，他也做不到在得知真相後立刻離開她，他突然意識到了當年心理醫生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也許有個女孩的出現會拯救你的人生……”
一開始就是他理解錯了，他以為那個女孩的存在可以點亮他灰暗的人生，讓他想要活下去。但其實他錯了，因為就算雲沫不是他一直要找的人，但也他必須承認，因為雲沫，他不想死了，他不想和她在這個世界分隔，就算他們不在一起，他也想要活着。
他愛上了她，他學會了愛人，他不能也做不到随便停止自己的愛。
“好，等我去找你，我和你一起處理這件事。”彭陸快速的發動車子，趕向機場。
而另一邊雲沫和杜佳已經從酒店餐廳出來，杜佳似乎真的很喜歡陸遠，還在不斷和雲沫談陸遠的事情，聽得雲沫耳朵都起繭，就在她想要吐槽杜佳的時候，一個尖銳的聲音從雲沫身後傳來。
雲沫轉過身，看見一身緊身旗袍的李陽，她今天打扮的十分古典，長發被一根精致的發簪绾起，口紅也第一次沒有塗那麽豔麗的紅色，看上去倒是增添了幾分柔美。
“雲沫，我有事找你。”
杜佳不認識李陽，看了看雲沫，雲沫轉頭對杜佳說，“你先回房間，我一會兒過去找你。”
杜佳拿着手機點點頭，也沒多想，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