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封鎖
封鎖
第五十四章
霍秀梅像是在喃喃自語，“你怨也該怨林惜君，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
賀揚笑了，那笑容沒有絲毫溫暖卻異常好看，刀鋒一般的下巴揚起，“你讓我怨林惜君什麽？怨她活該老公被狐貍精勾引生下我這個野種？還是怨她用金錢打法舐錢如命的小三。又或者怨她給了你一個合理抛棄我的理由？如果沒有她，你就不會抛棄我了嗎？不，你還是會的，不管有沒有林惜君，你都會這麽做。因為我對于你來說，不過是一個獲取金錢的工具罷了。一旦這個工具沒用了，便可以随手丢掉。”
霍秀梅身子一抖，被自己親生兒子罵狐貍精的感覺并不好受，她雙手撐住桌子，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支撐住自己的身體，“賀揚，我是你媽媽，你不能這麽說我！”
“媽媽？你除了沒有征求過我的同意就把我生下來，然後呢？你做過什麽媽媽應該做的事情？”
霍秀梅腦中閃現出賀揚還是個孩子時候的畫面，她眼眶紅彤彤的說道，“不論如何都是我生了你，當年你因為淘氣磕破了頭，一直哭，是我陪在你身邊。還有你知道你有多難帶嗎？你小時候我給你喂奶，我營養跟不上，也沒有奶，你餓的只哭，我幾乎每晚都睡不着，那時候沒一個人幫我，只有我自己獨自照顧你。我那時也才二十多歲，我那麽年輕漂亮，很難不會被金錢蠱惑，我怎麽能考慮到那麽多？我只想的是自己為什麽要承受這些？！”
這些話在賀揚耳中仿佛是一種別樣的控訴，或者說，霍秀梅把她的悲慘人生全部歸結與自己，可這些和他有什麽關系呢？又不是他主動要來到她的世界中去的。
霍秀梅的委屈并沒有得到賀揚的理解或是同情，賀揚頭上和下巴上都有兒時摔傷的疤痕，他小時候的夢想是可以成為飛行員，但因為這些都消散為泡沫。霍秀梅從不覺得這些傷疤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兒子的證據，反而，這些變成了她陪伴在賀揚身邊的有力證據。
賀揚無視掉她的淚，冷漠的回答她，“如果你二十多歲不去勾引賀臨城，不去貪圖那些不屬于你的東西，你自然不會經歷那些。”
霍秀梅淚水滑落，一滴滴打濕了身上的裙子，她腿上的手都顫抖起來，十字蜷起，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為了追求更好的物質生活有什麽錯？為什麽我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我錯的也不過是用你去換了一張支票而已。”
霍秀梅說完腦子裏就浮現出前夫被騙後自己用光所有積蓄都沒能添補那窟窿的畫面，或許這就是自己抛棄賀揚的報應吧，那些錢自己一分也沒有花掉。
“不，遠不只這些。”
如果她當初沒有選擇賀臨城，那之後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霍秀梅擡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她依舊美麗，但卻沒有了一開始的卑微，而是擡眸盯着賀揚，語氣裏帶着幾分尖銳，“你是我生的兒子，我有權利處理你。你在這裏和我計較這些是想說什麽？我已經盡我最大程度去撫養你了，可最後我失敗了。我承認，我不是一個成功的媽媽？但那有如何呢？你沒得選，我也沒得選。”
賀揚雙目似劍，冷漠的看她，覺得這個女人無比惡心。
“事到如今，我才知道自己的母親竟是個惡魔。”
霍秀梅呵呵一笑，靠在椅背上，“如果我是惡魔，你也是小惡魔。你是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你必須要管我！”
賀揚眸子幽暗難測，語氣寒冷刺骨，“林惜君有一件事做的對，她先鑒定了你有精神疾病才讓你順利将我送去福利院。如今我看，你真的有病。或許，我也有，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國外自殺過很多次，都沒有如願。你說是你将我帶來這個世界所以我必須要管你。但我卻希望，你從來沒有帶我來過這個悲慘的世界。在我的世界裏，從未感受到過一絲母愛和家庭。以前的我最羨慕廣場上那些帶着孩子玩耍的父母，因為他們心裏眼裏都是自己的孩子，而我，從未有過那種時刻。如今，我不在羨慕他們。因為我知道，我從未有過真正的母親。霍秀梅，我今天告訴你，我絕不會幫你，也不會再見你了，你好自為之。”
說完，賀揚起身欲走，霍秀梅驚恐的抓住賀揚，聲音尖銳起來，“不行，你不可以丢下我。我是你的媽媽？如果你不幫我，我就去找你女朋友，我是你媽媽，她那麽喜歡你，她一定會幫我！”
此話一出，賀揚原本雲淡風輕的臉立刻變了色，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可以威脅到他的人，那就是雲沫。
賀揚不可置信的盯着霍秀梅，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用雲沫來要挾他，這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你拿她威脅我？”
霍秀梅來北京後沒有立刻來找賀揚，她知道賀揚住在哪家酒店，也偷偷跟過他幾天。她見過雲沫和賀揚在酒店的場景，也看的出自己的兒子很喜歡且很在乎那個女孩。
“我知道那個女孩對你很重要，她也很喜歡你，我一直沒有出現在你們面前，就是希望你們能好好在一起。賀揚，媽媽希望你們幸福。你們能在一起，我也很開心，我也不希望我打破你們之間的感情。”
“你想做什麽？”
霍秀梅搖頭，“我什麽都不想做，幫幫我。我什麽都不做，就是對你們最好的幫助，不是嗎？”
賀揚覺得眼前的女人真像個水蛭，滲透進賀揚的骨髓裏吸食他的血肉。這種話她是怎麽說出口的呢？
“賀揚，媽媽愛你，所以可以讓你們好好的在一起。但你不可以丢下我，不管我。如今你過得這麽好，只需要幫助和接濟我一點就夠了。林惜君那個女人舒服了一輩子，她搶走了我的兒子，霸占了我的男人，憑什麽只有我，要在這陰溝裏活着？”
“你真的瘋了。”
霍秀梅像是在哄孩子一般繼續說，“現在，你是我唯一的指望。如今賀臨城只有你一個兒子了，林家和賀揚為了維持穩定關系，一定會将遺産全部留給你的。到時候我的兒子，你将是最幸福的那個人。”
霍秀梅對于幸福的定義原來是這樣？
賀揚低沉的聲音提醒她，“到現在這個時候，你還放不下你的榮華富貴，你只關心這些得失？今天見你簡直是浪費我的時間。”
霍秀梅拿起桌上的本子硬塞進賀揚的手中，語氣也沒了耐心，“賀揚，你別逼我，要不然我什麽都做的出來。”
賀揚看了霍秀梅一眼，語氣涼薄，聲音平緩，“那你就去做吧。”
這樣的漠視徹底激怒了霍秀梅，她摁在桌上的手開始顫抖，目光裏那個高大的男人頭也不回的離開，慢慢消從視野裏消失。
霍秀梅身後不遠處站着李陽，她踩着高跟鞋慢慢走近霍秀梅，在她身側停下。霍秀梅扭頭去看身邊的女人，她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我可以幫你，需要嗎？”
霍秀梅擰着眉，“你是誰？”
李陽微微前傾，靠近霍秀梅的耳邊，濃重的香水味讓霍秀梅皺眉，“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事，你需不需要我的錢？”
……
停車場內，記賬本的第一頁便是生日蛋糕的價格。賀揚修長的手指停在那行字上，記得從小到大，他從未特別的慶祝過生日，也沒人記得他的生日。那時候媽媽從未提及過生日的事情。他印象中最深的一次生日，是他媽媽有次破例給了他二百塊錢，讓他去附近的游樂場玩。等他開心的回家後，媽媽已經收拾好了他的全部東西，告訴他，他要搬去一個叫福利院的地方。
媽媽說，不久之後，會來接他回家。
賀揚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他将記賬本收到扶手箱裏，仿佛也将那些回憶都一并鎖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