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藏
暗藏
簡颉随祈靳邶進了辦公室後,剛将祈靳邶的電飯煲擱在他辦公室的茶幾上,又動了心思。
眼神盯着祈靳邶的那只電飯煲,支支吾吾了一番,還是詞不達意。
祈靳邶倒是先開口:“你想替我賣了電飯煲,然後中間商掙差價?”
這麽容易就被發現了……
“不是,不是,我這個反正要賣掉,就想說順便幫你也賣一下。”辯解還是要辯解一下的。
祈靳邶坐進辦公椅,從辦公桌後面拉出一個行李箱出來,指了指:“采購多買的一個箱子,角上有點磨損,也不好退了,就當你的中間商差價了。”
簡颉接過箱子拖了過來:“太好了,你怎麽知道我缺……哦,你确實知道……”
在火車站廣場上行李箱的崩塌,丢人丢得屬實讓人記憶猶新。
“還是連行李箱也要一起賣掉?”祈靳邶垂眼看箱子邊角上磨損處。
“……我不會。”簡颉補充,“這磨損了也賣不到好價錢了。”
祈靳邶屬實沒想到她是這個邏輯。
不好搬回學校,簡颉只能将兩個電飯煲暫時都先放在祈靳邶辦公室,準備等挂到網上有買家下單,再從一度快遞出去。
簡颉拖着行李箱回了宿舍,遇到提前回了宿舍的周期,周期一眼看到行李箱的logo,問簡颉是不是新買的行李箱。
簡颉也沒顧得上細說,就說算是獎品的附贈品,就忙着跟周期吐槽祈靳邶。
根據祈靳邶今天在活動中的表現,較為客觀地評價了祈靳邶的智商:“祈靳邶的智商還可以,不知道為啥沒念過正規大學,挺可惜的,就算上個普本也說起來好聽點。”
周期一聽抱頭做“可雲”崩潰狀:“你到底在胡說什麽……祈靳邶是鴿了清華計算機系的人,智商不是還可以,是需要我倆仰望的程度……”
簡颉僵在原地,瞪大眼睛:“……鴿了清華?計算機系?!去念了個培訓中心?”
“同濟建築。”
簡颉為自己內心升騰起的對祈靳邶沒文化的嘲諷而忏悔。是誰沒文化,哦,是我。
“哈?學建築的?他這個操作很藐視人類的正常邏輯啊。”
鴿了清華的計算機系,去同濟學建築,畢業後又繞回去開游戲公司?
周期搖搖頭:“這我也不知道,好像發生了一些事,他大學畢業沒進家裏的南城二建,轉頭去上了個培訓班,學程序開發,後來就注冊了一度。”
簡颉點點頭:“我懂了,他明明是天選之子,非得逆天而為,還要勝天半子……不過祈靳邶這種作精,做什麽決定也都正常。”
“你那次在博覽中心被祈靳邶趕,我還覺得好奇怪,他爸讓我找同學去展會充人頭的,祈靳邶根本不參與二建的事,怎麽會多管閑事趕你走。”周期提到南城二建,想起來簡颉第一次見祈靳邶就是在展會,結果被祈靳邶趕走的事。
“很簡單啊,一度發展一般,觊觎家族企業二建公司,不時就去擺擺少爺威風,生怕被人奪了繼承權……”簡颉說一半,雙眼發亮,“一度,二建,一度,二建,你品,你品,你細品,是不是接近真相了?”
周期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想說什麽,暗示祈靳邶要拭父奪權麽?”
“你細想啊,二建這種企業根系龐大,肯定要定繼承人的,免不了腥風血雨。祈靳邶就是找地方茍一茍,假裝置身事外,時機一到他就獨吞二建。這就跟古代九子奪嫡一樣一樣的。”簡颉拍拍自己聰明的額頭。
“你這大腦袋看來只适合寫點小兒科的商戰片。”周期正色道,“二建是祈建城一手創辦,祈靳邶是祈建城的獨子。”
簡颉一邊明白過來:“對哦,你還是周骞成的獨女呢。”
簡颉一邊腦子還是飛速運轉:“……那麽祈靳邶很可能就是個精分,就像韓劇《海德哲基爾和我》、《kill me heal me》裏的那種男主一樣,雙重人格,多重人格……”
周期暈死。
簡颉第二天在一度和祈靳邶碰到面,幾次都向祈靳邶投去探詢的目光。
這種作精身上應該會有很多需求點可以挖掘,肯定有很多商機吧。
按婉游的要求将完成部分的劇本打印出來送去祈靳邶辦公室,簡颉看到祈靳邶坐在桌前一手扶額,一手敲腦袋。
祈靳邶聽到腳步聲,擡頭看到簡颉正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在祈靳邶這挖掘商機可能要暫停,這祈靳邶好像是宿醉狀态。
“什麽事?”祈靳邶繼續敲頭。
簡颉結結巴巴,人卻還在觀察:“婉游老師讓……讓我把劇本打印出來給你過目。”
祈靳邶終于覺察出不對勁來,擡頭去看她,她站得更遠了,嘴唇緊抿,手攥着一小疊A4紙的一角,雙眼眨得飛快。
“你怎麽了?”
簡颉一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小心試探:“不是……我看你有點像是宿醉。”人還是離他遠遠的,半份敬畏,半份疑惑。
祈靳邶又捏捏眉心:“不是,感冒了頭疼……”
簡颉這次後退了一大步,窮人不配生病,在蘇州的醫藥費還因為少了一張收據,到現在報銷流程都沒走完。
“你不會是昨天趕回來參加活動淋雨了吧?”簡颉才想起昨天他頭發是濕的并不是發油。
祈禱他感冒最好是跟她沒關系。
他眸色暗了暗:“……不是……”
“呼……”簡颉長舒一口氣,跟自己沒關系就好。
那就無需有心理負擔,自然心安理得地遠離。
祈靳邶看着簡颉生生又往後退了一大步。
簡颉細想有些冒犯,迅速将A4紙往祈靳邶桌上一放,往後退了兩大步:“我先去跟婉游編劇寫劇本了,老板你好好休息。”轉身就溜得腳下生煙。
到吃午飯時,祈靳邶也沒見簡颉從最裏間的辦公室出來。
祈靳邶走過去,門開着,簡颉筆直坐在筆電前,一雙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字。頭發在頭頂折了幾道,用皮筋繞着固定了,半短不長的從皮筋的縫隙裏滑出去毛躁躁的一圈,脖子以上像頂了一顆還沒去葉的鳳梨,很是滑稽。
簡颉寫完一大段話,擡頭看到站着看着她的祈靳邶,站起來問祈靳邶:“老板,你是有什麽事情嗎?”
“我要去吃飯。”他說話開始有鼻音,帶了些軟糯。
簡颉點點頭,擺擺手:“哦,好的,注意安全。”一動不動。
祈靳邶站着也沒動。
簡颉歪頭表示疑惑。
“你去開車。”他将車鑰匙遞過去。
這人明明态度不好,帶了點鼻音,卻像是在撒嬌。
簡颉左手掐了大腿一下才能不被這反差迷惑:“好好好。”還是遠遠接過鑰匙。
祈靳邶報了個地點後,看着簡颉還是一副生怕接近他的神情,抿了抿唇,轉身走在前面,留了個後腦勺給簡颉。
剛坐到駕駛位,簡颉急急将車窗落到底,嘴中振振有詞:“多呼吸新鮮空氣,保持空氣流通,有助于你感冒恢複。”
祈靳邶雖然發着燒,但用胳膊肘想也明白了,她這是生怕他把感冒傳給她。
“真有傳染性就算你開着車窗也沒用。”他揉着額角,語氣嘲諷。
被他不留餘地地拆穿,簡颉也不辯解。
遇到紅燈,踩了剎車,簡颉讪笑着按了中控将車窗關上:“那還是關上把,外面冷,不能給你凍加重了。”
舍命陪君子吧,順帶找個臺階下。
換了綠燈,簡颉松了剎車,聽到祈靳邶像是輕嗤了一聲,也不好分神去琢磨他的表情。
又開了一段路,車內氣氛實在過于西伯利亞了,簡颉還是主動解釋:“我真的不敢生病,浪費錢又浪費時間。”
在生病的人面前說這話多少有點不合時宜,簡颉加以解釋:“不是生病本身不對,就是我想着能避免就避免。”
祈靳邶不置可否,反倒問她:“我一直好奇,你這麽看重錢,怎麽會花學駕照的錢。”
“……其實也不是我花的,一開始是周期報名去學的,後來她不想去了,駕校不退費,周期就讓我去學了。”她停了停又繼續,“我好多機會都是因為認識周期才有的,其實如果不是認識周期,我也不會認識你,也不會來一度兼職。”
他沒吭聲。
簡颉說了一咕嚕串,才後怕起來,他可別想起第一次她坑他的巨額代駕費,只能識趣地撤遠話題:“今天天氣其實挺不錯的,也許下午你多出出汗感冒就好了。”
如果不是車內沒有第三個人,簡颉幾乎不信生着病的祈靳邶竟然笑了。
毫無攻擊和嘲諷意味的平和的笑。
去的餐廳推薦菜品都是湯鍋類的,簡颉在菜單上找到參雞湯,向祈靳邶推薦:“你得喝雞湯,喝了感冒好得快。”
她眉飛色舞激情推薦參雞湯的樣子,跟某些組織來發展下線的也沒什麽區別。
從她激情推薦之後,祈靳邶整個人都像是被順了毛的家犬一般,菜單也不要了,推到了簡颉面前:“你看着點,我先眯會。”
祈靳邶半眯着眼就聽到簡颉在那朝店員叨叨叨,“這個參雞湯裏面少放鹽,這個甜蓮藕少放糖,再來這個莼菜銀魚湯吧,都清淡點。”
接着祈靳邶又聽到她在那自言自語:“我點個啥自己吃呢,糖醋排骨,響油鳝糊看上去也好吃,這個是碧螺蝦仁啊……”
簡颉正糾結着,手中的菜單已經被說了要眯會的人搶了去。
祈靳邶将兩份菜單都抽走合上還給店員:“糖醋排骨、響油鳝糊、碧螺蝦仁。”
簡颉眼睛瞪得滾圓,滿臉都強烈地寫着“不是我點的,我可不付錢”。
“我付錢。”祈靳邶身子又靠向了身後的沙發假寐,“等你點完,早晚餓死在這裏。”
這人閉目慵懶靠着沙發,手搭在扶手上,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袖口露出來的手腕也白皙。簡颉視線所及處,都長得恰到好處。因為發燒,面色和唇色都發白,有劉海散落在額前,一張線條朗硬的臉生動了許多,有了生氣,還多了幾分脆弱的少年弱質。
簡颉心中扼腕,這一張好臉加巅峰智商,結果性格缺陷,還愛西裝褲配籃球鞋,白瞎了。
店員端了參雞湯上來,禮貌提醒了注意燙。
祈靳邶聽到動靜,才算睜開眼,看到簡颉捧着臉看他看得認真。
與她目光對視,他坐直身子,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沉啞開口:“你也要喝?”
簡颉被他突然開口吓了一跳,一個激靈又往後退:“不喝,不喝,我不喝,你多喝點。”
參雞湯是這家的特色,上得快,其他菜卻遲遲不見上桌。
簡颉直勾勾看着祈靳邶慢吞吞喝湯,暗暗嘆氣。
祈靳邶喝到一半,将盛着雞湯的湯碗朝簡颉推了推:“自己舀。”
“不不不,不用。”簡颉搖搖頭,眼神沒離開。
“勺子是公勺,你不用怕,感冒不會傳染給你。”
聽祈靳邶的聲音是不耐煩的前奏了,再不喝多少有點不識好歹了。
簡颉連忙拿起勺子往自己碗裏盛湯,低頭美滋滋喝了一口:“太好喝了!”
小半碗一下子入了肚,簡颉又開始觊觎湯裏的雞肉,掏了一塊來吃了,不太好意思再去撈了,擱了筷子,頭抻着看有無端菜的店員往他們的方向走。
祈靳邶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擱了湯匙:“我不喝了。”
簡颉看一眼剩下的小半碗參雞湯,驚訝問他:“還有好多呢,你不喝啦?”
“沒胃口。”
看上去是沒什麽食欲的樣子,還是是在暗諷她倒胃口……
簡颉一把将湯碗挪過來,直接就着湯碗喝起來:“很好喝的,你這樣太浪費了。”
祈靳邶扶着額頭撐在桌上,只覺得嘴角牽動了整個腦殼都疼。
菜陸續上了,分量不小。
簡颉看着幾個菜有些懊惱,剛剛應該少喝點參雞湯的。
祈靳邶吃得不多,每一樣夾了一筷子就不再吃了。
簡颉一看慌了,這眼看着都是自己吃的,祈靳邶不會賴賬吧……
她連忙找了雙幹淨的筷子往祈靳邶碗裏夾菜,嘴上抹蜜:“沒有胃口也不能這樣,再多吃點,營養均衡了,馬上感冒就好了。”
祈靳邶看着面前碗裏漸漸堆砌了一座小山,某人還在一本正經表演關心,他慢悠悠道:“你怎麽不說多喝熱水。”
要吃得清淡也是她說的,現在生怕他賴賬說營養均衡的也是她。
“對對對,你不說我都忘了。”簡颉以為祈靳邶還沒感受到她的熱情和示好,怕他秋後算賬,最後要她結算這單,立馬倒了杯熱水放在祈靳邶面前:“熱水也确實要多喝,飯也要多吃。”
祈靳邶忍無可忍:“這頓飯不要你付錢,你安心吃。”
“诶……”簡颉知道戲過了,适當找補,“我是有九分為你好的真心的,四舍五入,一點點假意你就忽略不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