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喝醉酒了是不是該接吻?
喝醉酒了是不是該接吻?
他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随便找人通傳了一聲就辭別回府了。
晚風裹挾潮濕的水汽,混着馬車輪轱轱辘轱辘的轉動聲,将道邊的草叢樹木刮得亂響一通。
他靠在馬車窗邊,回想起就在前天,有個人曾也坐在這個位子,欣喜地指着窗外戴花環的姑娘。
沒事,也好。
他心想。
本來就沒可能在一起的,最後一年他就要離開黎元國了。
就這麽安靜地看着那個少年成家立業,興許有機會看到他披上金黃龍袍的那一天,這個結尾也很圓滿了。
馬車停下後,南遠辭昏昏沉沉地進了南府。
走進院落後,他屏退了所有侍從。
侍從婢女已很久沒見到公子這般失魂落魄了,清冷和自信的氣質不知丢到了哪裏,一個個唯唯諾諾退下了。
南遠辭在苑子中的石桌邊獨自坐了一會兒。
今宵夜晚格外寂靜,很漆黑,連一顆星星也看不到,只有月輪孤苦伶仃的。
他起身去屋中搬了一壇陳釀多年的酒來,一杯接着一杯吞入腹中。
酒味此時已不重要了。
陳酶的酒散發着醇香,很烈。
Advertisement
滿滿一壇子酒一點一點低了下去。
平時沒有人會同意他一次性喝這麽多,他自己也清楚有傷身體。
但他現在只想讓腦中一片空白,什麽都不想。
酒勁上來後,沖得他腦袋發暈,空腹引酒導致胃也在一陣劇烈的絞痛。
南遠辭一杯一杯地喝,喝到眼角都有淚水了,淚水沿着臉頰滑落摔到地上。
就像跌落塵埃。
最後一點喝完後,他劇烈地咳了起來。
頭痛欲裂,有東西在裏面炸開了一樣,眼前也花了起來,黑的白的畫面飛速旋轉,轉得他發暈。
随後他聽見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南遠辭轉頭,只見謝如楹一身水藍的羅裙,正向他跑來,臉上有點着急。
然後他眼前就一黑,剎那間頭似有千鈞重,直直跌倒在地上。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一束亮光射進。
剛剛下凡渡劫的辭仙君漸漸在眼前浮現——小小的、粉雕玉琢的,對所有人抱以漠然的微笑。
那個小男孩一個人讀書、一個人彈琴。
他成熟地太早了,是同齡人中的異類。
然而鏡頭一轉,畫面裏走入另一個小少年。
矜傲的、調皮的、靈動的,成了他世界裏最鮮明的色彩。
“辭哥哥,教本宮彈琴如何?”
“辭哥哥,你怎麽這麽好看啊?”
“上卿大人,本宮不要上早朝。”
“上卿大人,你怎麽不笑啊。本宮逗你笑可好?賞個臉呗。”
……
過往歷歷在目,哪怕時光蹁跹卻絲毫沒有退卻其本來的色彩,仍然鮮活生動。
“謝北望。”他聽見自己像在呢喃低語,“謝……北望、謝北望……”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好像聽見身邊有人在回答,在回答什麽話。
雕花床榻,淺紗從床頂落下,一層層地鋪在地上。床柱上挂着深海鲛珠,正瑩瑩流轉着晨光。
房中沒有其他人。
只有南遠辭安靜地躺在榻上,身邊坐着玄衣少年。
謝太子長發散在肩頭,發梢還在滴水,像剛剛沐浴過的。
謝北望剛從玺玉殿泡完冷泉出來,凍得直哆嗦,一聽謝如楹說南遠辭喝酒喝暈了,吓得連頭發都忘了擦幹就往南府趕過去。
大夫說是喝酒上頭了,傷了脾胃,開了幾方藥,說調養調養就好。
衆人這才放心,都散了,留下謝北望一個人自告奮勇守在南上卿床邊。
南上卿睡得不安,眉頭緊蹙,卻叫人心生憐憫。
謝北望看得不忍,使勁兒抹平他的眉宇,反倒是越皺越緊,開始念叨着“謝北望”。
看上去特別乖巧,就像一個溫柔的瓷娃娃。
看得謝北望唇角一點一點彎了起來,應着:“我在啊,叫我幹什麽啊。”
南遠辭眉宇深邃,眼尾微微翹起,看上去非常勾人;五官深邃,唇很薄,唇色也如其人一樣淡淡的。
謝北望盯着看了半晌,心頭忽然漫上一種異樣的感覺,喉結緩緩滾動了一下。
然後被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吓得“噌”一下坐直了,目視前方。
沒過兩秒眼神又不受控制地往男人唇上瞟,整個人飄飄然仿佛忘記了自我。
就一下下,就一下下。
謝北望心中默念,終于下定決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微微俯身——
然後“唰”一下又坐了起來,飛快而警惕地環顧四周。
确定沒人能看到後,少年太子才又重新壓低身子,與南遠辭的眼睫越湊越近,近到可以清晰數清男人每一根纖長的睫毛,可以看到晨光下他臉頰上細微而透明的小絨毛。
然後在他唇上輕輕點了一下。
像一片鴻毛落入心間,卻掀起了狂風駭浪。
很久很久以前的心願忽然實現了。
謝北望感覺耳根像燒了起來。
然而他剛準備擡頭,後腦勺就被人猛地反手扣住。
謝北望驀地睜大了眼。
南遠辭眉眼低低的,就着這個姿勢舔了一下唇縫。
嘩啦一下火焰直沖理智。
謝北望僵在那裏,任由五指被反扣着,叫人攻城掠地地欺負了個遍。
嘴唇分開時,謝北望還有點沒反應過來,躬身撐在床頭,耳根紅得要滴血一樣,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劇烈的喘息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清晰過頭了。
兩人的手還十指相扣握在一起。
南遠辭舍不得放開,謝北望也沒松開。
最後還是南遠辭無奈地捏捏眉心,先打破了寂靜:“抱歉,是我沖動了……”
“不不不不!!”謝北望仿佛就等着男人先開口似的,聞言一把跳起來,然後又慌忙湊近跪在他床邊,用朝堂上打嘴炮的語速飛快道:“你才不是沖動,不不不你是沖動了點但咱倆之間還說什麽對不起——你看啊你看!”
他用力捏了握南遠辭的手,“咱倆這都什麽關系了……”
這話一出口,兩個人俱是愣了一下。
什麽關系啊!這是什麽關系啊!
一通口不擇言下,謝北望方才神魂歸位地想起剛剛二人做了什麽。
唇角還隐隐有點疼,被來勢洶洶的男人咬到了。
他眼神亮了起來:“你你你你南上卿,你你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後面幾個字沒說出來,但謝北望已經開始瘋狂眼神暗示南遠辭了。
南遠辭眯起眼,仰看着少年一會兒瞪眼一會兒眨眼,神情十分好笑,感覺自己可能在做夢。
做夢時,謝北望才會扣着他的手不松開。
他手指動了動,沒有說話。
謝北望怎麽會在這裏?
他不是應該和沈素安……然後順理成章結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