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六】
有了三公主這麽一打岔，周邊其她人也不敢再堂而皇之地議論楊明春的身材。
難得讓她的耳邊清靜了許久。
只除了在練習舞蹈動作時，腰上擠在一團的肉肉讓她有些煩心。
好不容易挨到了結束時間，等教舞蹈的女夫子離開後，廳裏的其她小姐們三三兩兩地約着等會出宮要去的地方，楊明春累癱在地上，不顧形象地躺着，大口喘着氣。
楊春柔蹲下來，拿手帕給她擦汗。
“也太累了吧，”楊明春哀嚎了兩聲，看到楊春柔和封瑩臉上幹幹淨淨的，沒有一絲汗水，她驚詫道：“為什麽你們兩個都不出汗的？”
“額，可能是.....”封瑩想了一下，肯定地道：“可能是我和春柔的身體素質好，不太容易出汗。”
屁嘞，明明就是因為她們是瘦子，而自己是個小胖子！
歇了這麽一會，楊明春也順過氣了。
她坐起來：“咱們也換了衣服走吧，第一天來公主苑上課，家裏肯定都等着呢。”
換衣服的隔間就在舞蹈廳的旁邊，三人換上了幹淨衣服，結伴走了出去。
剛走到公主苑的院裏，她們就聽到外面傳來女孩子聚在一起被逗笑的聲音。
俏皮中帶着害羞，害羞中透着喜悅，喜悅中連着矯揉造作。
這種笑聲，楊明春最熟悉了。
她的眼中透出不可置信，遂提着裙擺大步地跑出去。
果然看到了在公主苑的門口，站着數十個女子，而她們的中間，則是一個身形高挑，俊朗的眉目中透着一絲倜傥不羁的少年。
“大哥！”楊明春驚喜地朝他跑過去。
此人正是她‘清魅皮相惑人眼，風流名聲滿京都’的大哥，楊家大公子楊春靈。
楊春靈去年說要外出游歷識遍天下美人，離開了京都，就連過年都沒有回來，氣得楊太尉寫信大罵他是個不孝子。
可楊春靈完全不懼，依舊我行我素，還回信說要到今年中秋才能回京。
真沒想到，他竟然提前半年回來了。
楊春靈微微一笑，對着圍在身邊的女孩子們說：“真是對不住了各位姐姐，我妹妹來了，我得帶她回家了。等下次有時間，咱們再在此相聚呀~”
“好啊好啊~大公子可不要忘記了~”
“那自然不會。”
楊春靈看着說話的女子，眼中的情誼濃厚，深深地刻在她的眼睛裏：“這麽漂亮的姐姐，我怎麽會忘呢。”
“哎呀你~讨厭~”
那女孩子有些嬌羞，捂着臉低頭匆匆跑走了。
其她人看楊明春走近了，也紛紛和楊春靈告別。
楊春靈揮手依依不舍地送別她們的背影，剛想回頭和楊明春親熱一下，卻得到她一個白眼。
“你真不要臉，那些人個個都比你小，你怎麽好意思叫人姐姐的！”
楊春靈撩了一下鬓邊的頭發：“你懂什麽，這是我走遍了雍朝每一個角落，見了無數良家女子總結出來的，在她們中間最吃香的稱呼了，能讓她們對我愛心泛濫，無條件地包容我。”
他說着話，餘光中看到從公主苑裏走出一個粉衣長裙女子，楊春靈揮手和她打招呼，故作潇灑：“你好，我是楊明春的哥哥楊春靈，這位姑娘怎麽稱呼？”
看到來人，楊明春拽了他一下，低聲警告：“那是四公主。”
四公主瞧見楊明春，颔首示意之後就和宮女一起低頭離開。
離楊春靈遠遠的。
楊春靈是沒那個膽子敢招惹公主的，他向後縮了兩步，看到楊明春身後的兩人，又親熱地笑着打招呼：“春柔，瑩瑩，你們好啊，一年沒見了，有沒有想大哥哥啊？”
春柔是他的堂妹，對楊春靈此等行為已經免疫，倒是封瑩有些羞澀：“楊公子好。”
“嗯~~叫什麽公子嘛，那麽陌生，叫我春靈哥哥就好。”
“春...”
封瑩叫不出口。
楊明春直接伸腳踢了楊春靈，低聲警告他：“閉嘴，你要是敢禍害封瑩，我饒不了你。”
楊春靈委屈地癟嘴：“我哪有啊，我就是把她當妹妹嘛，我這當哥哥的，和自家妹妹打個招呼怎麽了。”
“就你理由多是吧！”
楊春靈從小就愛招惹女孩子，為此沒少讓楊明春給他頂罪，看他又露出這可憐巴巴哄騙人心的樣子，氣得她又想上手揍人。
打人的動作卻被一道驚喜的聲音打斷：“春靈！真的是你啊！”
太子一身暗黃雲繡常服，正朝他們走過來。
認出了來人，楊春靈立刻收了神态，正經地轉身對着他，微微躬身作揖：“太子殿下。”
太子伸手扶他。
“方才遠遠的看到你的身影，我還以為是花了眼呢，沒想到真的是你。怎麽樣，什麽時候回來的？”
楊春靈道：“剛進城門，聽說明春出息了，能進公主苑讀書了，今天還是首日，我這當哥哥的，不得過來給她撐個臉面。”
“那倒也是。”
太子附和道，說着看向明春：“今日怎麽樣，可都還順利嗎？”
不知為何，看着眼前溫和有禮的太子，楊明春的心裏卻冒出三公主的話。
她喜歡太子。
楊明春也不敢确認。
她從小就和太子認識，也知道他脾氣很好，平日裏每逢她進宮，都很照顧她。
甚至在她和三公主打架争吵的時候，會幫助自己而不是他親妹妹。
說實話，她挺樂意和太子獨處的。
難道這就是喜歡嗎？
楊明春有些不敢看太子。
“怎麽了？是玉姝又欺負你了？”太子立刻就抓住了她的反常，問道。
玉姝，是三公主的名字。
公主苑剛開始實施，皇後怕各位公主不熟悉，就讓她們在結束課業之後，可以回各自母妃的宮裏用晚膳，然後再返回公主苑休息。
三公主剛出公主苑的大門，就聽到了太子的這句話。
她想也不想地辯解：“什麽呀，我哪敢欺負她，她可是我未來的小嫂子~”
“玉姝，不得胡說。”太子嚴道。
能讓三公主叫‘嫂子’的，除了未來的太子妃之外，再無她人。
三公主最是見不得別人不信她
“我沒有胡說啊，我聽到母後說了，她和父皇商量着你們的事呢。”
太子聞言，神色微變。
母後那般謹慎的人，在說此等大事的時候，必然不會讓玉姝聽到。
尤其是玉姝還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她若是知道了某件事，不到半日，整個宮裏和她相關的人都會知道。
既是如此，想來應該是母後故意讓玉姝聽到的，然後想借她的口傳出來，好試探一下衆人的反應。
和以前一樣，這個‘衆人’之中，肯定也不會包括他。
畢竟從小到大，只要是事關自己的，他從未做過主。
現在就連親事，應該也是和以前一樣，經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太子的心底有些發沉。
這些年良好的教育讓他立刻就控制住了情緒，開始勸說三公主：“事情既然沒有确定下來，還是不要和他人說。萬一傳出去了，我倒罷了，可你考慮過明春的名聲嗎？”
他的眼中帶着罕見的認真，讓三公主頓覺心虛。
她想說楊明春的名聲管她什麽事，壞了才好呢。
可是話在心中盤旋起伏，當着太子的面，三公主卻不敢說出來。
她輕微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見她如此委屈，太子心中也有些不忍。
他轉首望向楊明春：“明春.....”
楊明春知道他的意思，連連道：“沒事，過兩天大家都會忘記了。”
太子聞言，面色有些許放松：“你放心，我也會下令讓大家不準再提及此事。”
楊春靈站在一旁，目光淡淡地看着他們說話。
下一刻卻察覺到一抹好奇的視線，他轉首望去，好笑道：“三公主這般看着我做什麽。”
三公主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楊明春迫切需要一件事來讓大家忘記方才的話。
她連忙解釋說：“這是我兄長，楊春靈。”
三公主恍然大悟，直言不諱：“原來你就是楊明春那個不男不女的哥哥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你長的确實夠漂亮，比楊明春好看多了。”
楊春靈長相偏柔美，再加上他那雙含情的桃花眼，小時候經常被人認作女孩子。
後來長大之後，楊春靈為了這件事，刻意把身形練得強壯威猛了一些，認錯的人這才少了許多。
現在乍然聽到這熟悉的話，楊春靈難得愣了一下。
他用眼神制止住要生氣的楊明春，平靜地朝三公主笑道：“是嗎？那我就當是公主在誇獎我了。”
楊春靈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柔和了他身上的風流氣質，使他整個人顯得異常深情。
三公主有些發愣地眨了下眼睛。
“是，是吧，不客氣。”
楊明春壓下心中的怒氣：“太子殿下，三公主，時候不早了，我們.....”
她的話還未說完，只聽到從公主苑的大門口處傳來喊她的聲音：“明春！還好你沒走。”
大公主快步走過來，她先是和太子殿下打過招呼之後，才對楊明春道：“明春，方才我母妃身邊的嬷嬷過來了，說想請你去月華宮一趟。”
月華宮是文貴妃居住的宮殿。
文貴妃因着聖上多年的偏寵，一向眼高于頂，就連皇後都不放在眼裏。
更何況一個不成氣候的楊明春。
楊明春道：“大公主，貴妃娘娘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大公主看了三公主一眼，說道：“母妃聽說在馬場上是你救得我，想要好好感謝你一番。還讓我今日無論如何，都要請你過去。”
她這輕飄飄的一眼，徹底地刺激了三公主。
直到楊明春和楊春靈一起跟着大公主離開，三公主還在掐着腰生氣：
“她這是什麽意思，我是讓她摔下馬了，可她不也給了我一杖嘛，父皇都說了，我們扯平了，以後誰都不許再提這件事。”
太子看着他們離開的身影，目光幽深。
耳邊還是三公主的抱怨聲，太子道：“恐怕文貴妃還有別的目的。”
三公主的話音立刻停下：“什麽意思？”
太子道：“你想，為什麽文貴妃早不請晚不請，偏偏要今天請呢？要說是明春救了大公主一命，那這救命之恩，是不是也顯得太潦草了一些？”
三公主摸着光潔的下巴，皺眉想了一下，鄭重地點頭：“對！”
太子循循善誘：“那明春今日，和往常有什麽不同嗎？”
前面三人的身影還沒有徹底消失，三公主立刻就發現了重點：“今天楊春靈進宮了！難道文貴妃想見的人，不是楊明春，而是楊春靈！”
太子贊賞地看着三公主，意味深長地說：“楊家到明春這一輩，可只有楊春靈一名男子。楊家偌大的家業，以後可是要交代楊春靈手裏的。聽說他到現在還沒有定親呢。”
想到方才大公主看向楊春靈時羞澀的眼神，三公主狠狠地跺了下腳：“文貴妃可真是陰險！”
如果大公主嫁給了楊春靈，而楊春靈的妹妹楊明春嫁給了自己的哥哥太子殿下，那按照順序來說，大公主就永遠壓自己一頭！
“不行！我得去找母後！”她說完，氣呼呼地轉身離開。
而留在原地的太子面色依舊，只是無人知曉他心裏所想。
去吧，最好鬧的大一些，這樣父皇和母後就沒有心情再管他的親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