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三】
楊明春回過神來，看到宋元閣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她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元閣無謂地收回目光。
“反正大家都一樣，無所謂了。”
楊明春岔開話題：“我叫楊明春，以前也去過皇子所。不過我們應該沒見過面，不然我肯定記得你。”
她說完，看到宋元閣愣了一下，皺着眉頭問道：“你就是楊明春？”
楊明春點點頭，不知他反應為何這麽大，有些茫然地道：“是啊，你見過我？”
據她所知，這位九殿下從不出皇子所，也不參加任何宮宴。
他應該不認識她才對。
宋元閣扔掉手中還沒吃完的糕點，神情變得冷漠。
他起身向殿後的方向走：“你走吧，今天我就當沒見過你。”
看他前後反差如此之大，楊明春邁腳跟他向裏走，邊看着他邊說：“為什麽.....啊！”
誰也不知道，一片被/幹草蓋着的地下，竟然藏着一個有兩人高的地洞。
楊明春光顧着和他說話，一腳踩空，整個人身子一斜竟直直地掉了下去。
她反應快，雖說洞裏的光線有些暗，但她還是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在洞裏的地面上，插着削的尖尖的木棍。
可能是布置這些的人還沒有準備充足，那些尖木棍只在地面插了一小部分，還留下了一大片空地。
楊明春當即伸手蹭着洞牆，緩解了她身體的沖力，讓她避過了那些木棍，平順地落在了空地上。
她剛站穩，擡頭就看到宋元閣正站在洞口。
想讓他離遠一些，可惜她話未說出，就見他腳下一滑，順着她掉下來的軌跡直接落了進來。
他那小身板，要是順着掉下來，肯定得被那些尖木棍捅個透。
楊明春眼疾手快，直接站在他下面，張開雙手成功地接住了他。
從一旁看來，宋元閣像是坐進了她的懷裏。
他的左手向下垂着，為了怕自己再掉下去，他的右手緊緊地摟着她的脖頸。
“九殿下，你沒事吧？”
楊明春後退兩步，察覺到他的身體有些顫抖，以為他是吓壞了，出言安撫他：“沒事，我接住你了，不會掉下去的。”
宋元閣回過神來，面色依舊慘白，卻固執地說道：“誰害怕了，你才害怕呢，我可是男子漢！”
嘴硬。
楊明春沒有挑破他，而是擡頭望着洞口：“這誰啊這麽缺德，挖洞就算了，竟然還在上面蓋着幹草迷惑視線。這也就罷了，還在地上插了這麽多的尖棍棍，剛才要不是我反應快，現在和你說話的估摸就是我的鬼魂了。”
宋元閣有些心虛地眨了下眼睛：“那我們現在要怎麽上去啊？”
楊明春目測了一下洞的高度，很快放棄了爬上去的想法。
她圍着洞牆轉了一圈，耳邊沒聽到宋元閣的回應，楊明春疑惑地回頭看他，才發現他僵硬地站在原地，驚恐地看着腳下的位置。
“九殿下，怎麽了？”
宋元閣依舊一動不動。
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楊明春發現他的腳邊，正盤着一條顏色鮮亮的蛇。
它不停地吐着信子，正好奇地探索着他的鞋面。
看它身上黑白分明的花樣子，像是條毒蛇。
楊明春不知道它為何會在這裏出現，不過現在也不是究其原因的時候。
她彎着腰，踮着腳尖靠近他，在那蛇不注意的時候，迅速的伸出手，一拳頭砸向了它的腦袋。
她的動作太快了，又刻意收了掌風，竟然真的砸暈了那蛇。
看到宋元閣眼中的震驚，楊明春不在乎地笑了下：“我爹教我的，用這個招式去偷襲，一用一個準，還不會被人發現。”
宋元閣依舊愣在原地。
他不知道洞裏為什麽會有毒蛇。
洞是他挖的，挖了有小半年，為的就是要置那幾個臭太監于死地。
上次他順着繩子爬出去之後，把工具收好，用幹草蓋住洞口就走了。
他來過輕夕宮多次，可以确定周圍絕對沒有蛇出沒。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發現了他在挖這個洞，想要他下次進來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利用毒蛇咬死他。
想到這，宋元閣的後背不由得出了層冷汗。
照顧他長大的嬷嬷曾說過，這宮裏處處都是算計，他這麽小，根本不可能是別人的對手，能活着就很不錯了。
以前他還很自信，覺得自己天資聰穎，那些人處處都不如他。
現在他深刻地意識到，是那些人并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這次若不是楊明春在，按照他的身手，絕對逃不過去。
他不由得看向楊明春。
經過這一番折騰，她的衣着裝扮雖說還是那麽精致高貴，但到底還是染了些狼狽。
發髻有些亂了，上面的珠釵也歪了，最重要的是手上，在之前掉下來的時候，為了緩解身體下落的速度，她直接用手和小臂去蹭洞牆，現在小臂上的衣服被磨破了，隐約還有些血色。
不過她像是沒發現似的，掐腰站在洞口下，想着該怎麽盡快地爬出去。
宋元閣可以肯定，她方才說‘偷襲’的那句話肯定是在點自己。
她早就發現是自己故意推她下來的，還有趁她抱住自己時，自己想要從背後偷襲她，那股還沒有控制好的殺意。
那她為何還要再救自己。
思量之間，楊明春已經想好了辦法，興奮地回頭尋他：“九殿下快過來，你靠着牆，我托你上去。雖然咱倆的高度夠不到洞口，我想好了，等最後我使勁兒往上一舉，你再向上跳一下，肯定能上去。”
她覺得自己聰明絕頂，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注意，和他說的時候，眼睛高興的都快眯起來了。
宋元閣實在是不理解，一向陰險狡詐心機深沉的楊宰相和楊太尉，怎麽會有這麽蠢笨的後代。
楊明春站在牆根，向下蹲着馬步催他：“快來啊九殿下，快點，等會蛇醒了就晚了。”
宋元閣看着地上暈的四仰八叉的蛇，心道等它醒來，估計這坑都被填上了。
他走上前去，按照楊明春所說的辦法，在她托着自己快挨到洞口的時候，踩着她高舉的手，用力向上一跳，成功地趴在了洞口上。
而因為他這個動作，楊明春受力不均，一個腿軟坐在了地上。
看他已經爬了出去，楊明春朝他喊道：“九殿下，快去找人救我啊。”
宋元閣趴在洞口旁，低頭看着她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猶豫了片刻，起身跑走了。
楊明春在原地等了半個多時辰，依舊沒聽到任何有人過來的腳步聲。
她知道，宋元閣不會再回來了。
好在地上的木棍插的并不緊實，她把那些木棍拔出來，在洞裏的牆上挖了小凹陷，摔了五六次之後，慢慢地爬了上去。
外面天色已經擦黑，怕家中人擔心，她匆匆把幹草蓋住洞口，悄悄地出了宮。
她知道宋元閣三番兩次想要置自己與死地的原因。
無外乎就是聽說了傳言，以為他外祖父和舅舅的叛朝，是楊太尉為了鏟除異己誣陷的。
回府之後，趁着楊夫人為自己擦藥的時候，楊明春說出了和宋元閣見面的事情。
楊夫人面色未變：“你爹是什麽樣的人，你應當是清楚的。他雖說性情固執，為人又尖酸刻薄，但誣陷同僚，尤其周将軍還是他的好友，這種事他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可是外面傳言這麽厲害，會不會影響我爹啊？”
楊夫人不在意地笑笑：“咱們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何須畏讒言。”
楊明春卻有些顧慮。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楊夫人心疼地看着她身上的傷口。
“九殿下小小年紀，下手也太狠了。虧得你爹還念在他的身世，私下對他多加照顧。”
楊明春道：‘沒事，也不怎麽疼。娘，去年在新年宮宴上，聖上提的公主苑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楊夫人愣了一下。
她立刻就明白了楊明春的話：“你是說聖上會借着這次事情，組建公主苑？”
楊明春點頭。
“估摸着這幾日宮裏就會傳消息出來。按照我的身份，可以帶一名伴讀，娘盡早和家裏商量一下，看帶誰過去。”
伴讀事情可大可小。
尤其是對她們女子所言，能進公主苑，是她們拓展交際圈的一個絕佳機會。
楊明春在家中排行第四，除開她的一個親兄之外，楊家二房還有兩位堂姐。
“娘知道。”
楊夫人給她抹完藥，又給楊明春披上衣服，半摟着她，語氣有些酸澀：“都是娘不好，這麽多年讓你壓着性子過活，現在又要去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裏熬日子。”
楊明春笑着安撫她：“哎呀娘，大夫說你憂思過深，你還不承認。現在事情都還沒下定論呢，你就想這麽多。”
可惜她的話并沒有勸動楊夫人。
到最後，楊夫人離開楊明春房間時，還是一副消沉的樣子。
“姑娘，如果宮裏真的組建公主苑，那大公主和三公主還不得整日的欺負咱們啊。”
歲歲一直聽着她們的話，擔心地說。
楊明春躺在床上，攏了攏被角。
“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