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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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休息了将近一個月又一天的柳青炎于今天歸隊。
牧厭傷得比柳青炎重,恢複得倒比柳青炎快,邬楓聽說牧厭又進ICU表示已經習慣了,但還在醫院時柳青炎就見到了牧厭轉病房後始終守在他身邊的邬楓。
……
早上起床的時候柳青炎被一陣穿堂風激了個寒戰,書房窗戶外的那株老樹已進入了休眠,葉子也快掉光了。
這個點還能滿懷激情地起床,也只有柳青炎了。
柳青炎倒了點狗糧給還在沉睡的霸霸,抓起牙缸推開門,正瞅見客廳裏駱延和她的貓排排坐一起進食。胖橘一邊進食一邊洗臉,駱延就穿着一件老頭背心在彈琴,不長不短的頭發紮起一個小辮,而窗臺那的窗戶大敞着。
這個畫面有點可愛。
“早。”
駱延和貓一起回頭。
太像了。
“起這麽早?”
“你不也起這麽早?”柳青炎進了衛生間。
駱延的手機裏放着掃弦教學,她抿着嘴,踩上拖鞋,又帶上身邊的外套走過去。
“你今天上班?”
“……對啊……”
駱延不自覺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晚上你回來嗎?”
柳青炎把泡沫吐掉:“……不知道,怎麽了?”
“酒館,來不來?”
柳青炎擰開門把手:“行呗,沒有加班我就來。”她徑自回到屋裏,從櫃子裏翻來覆去,找到了那枚領帶。
柳青炎發現自己不會打領帶了;貓還在進食,見主人又回來了,伸過腦袋求抱抱。
“好醜。丢了算了。”
鏡子面前,柳青炎努力做着面部表情管理。
“你說的對。有吃的嗎?”
“貓糧。”
“……”
“那就是昨晚剩下的。”
“行吧,”柳青炎又重新回屋換了一件打底的襯衫,手裏挽着警服和小馬甲,“我走了。”
“嗯。”
“丹柏今天可能變天了,還是多穿點,小心着涼。”
柳青炎今天複出,全局上下都很高興,而且牧厭準備了一些小驚喜——其實就是幾個拉花組成的橫幅以及一份遲來的蛋糕,這還是邬楓和牧厭親手做的。
一進警局,撲面而來的親切感就讓她安心。拽着小偷小販進出的民警,在審訊室裏正在唾沫橫飛的巫凡,在技偵裏認真做實驗的相稔潤,以及在自己辦公室裏撒狗糧的牧厭和邬楓。
“我早就說要去我那你非要來柳青炎辦公室……”
隔着門縫柳青炎也能聽見牧厭那個嗓音。
"過生日的又不是你……”
柳青炎做好了表情管理,推門進來。
“牧隊,嫂子。”
有段時間沒見了,柳青炎感覺邬楓保養得還是那麽好,不像自己,手上全是握槍握出來的繭。
邬楓比柳青炎要大好幾歲,按理來說柳青炎還得管她叫一聲老師呢。
邬楓抱了抱柳青炎,随即松開,柳青炎和牧厭的禮節就很正常,頗有意味的撞拳。
……柳青炎覺得牧厭好像又老了幾歲似的。
“精神頭不錯,恢複得真好。”
“你也一樣。”
“來青炎,給你備了些小禮物。”邬楓把她的手工蛋糕推來。
香味撲鼻,做工精細,最上面邬楓還畫了一個Q版的柳青炎。
“謝謝,可我哪有這麽圓?”
邬楓非常迅速地指了指身邊的始作俑者。
“我去叫他們一起來吃。”
“我和老牧做了一下午才做好的,他就是一個只會查案其他啥都不懂的榆木。”
柳青炎聽她抱怨牧厭起來井井有條,倒不自覺樂了。
又扯了一會有的沒的,最後包括宋局大家全來了。
“不厚道啊牧厭,怎麽不把小爻叫來?”
“他正在和他女朋友拌嘴呢,我哪好意思。”
宋局本來在樓上和廳裏的大老板們談論事務,還以為牧厭有什麽要事相告,沒想到就是請他下來吃個蛋糕。
于是他拿出了昨天晚上從他孫子那繳獲來的可樂以代酒,而爻紫舟和許可澈的口水仗打完後,在走廊拐角撞見了邬楓。
“嫂子好。”
“怎麽又和人家小許吵架了?”
爻紫舟狐疑,但更多的是惱火——一定又是相稔潤那個大嘴巴。
“沒多大事,就是之前在醫院待了一段時間嘛,讓人家擔心了。”
“你就喜歡幹這種事,怎麽不學學你柳隊長,家庭事業兩頭顧。”
爻紫舟尴尬笑笑:“是是是,嫂子再見。”
先是目送許可澈離開,再是目送邬楓消失在街頭,一股無名火驟然燃燒。
他非要去把相稔潤那家夥剁了不可。于是他氣憤地沖進柳青炎辦公室,敲門也沒有,一掌推開後,就被相稔潤拿着蛋糕糊了一臉。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衆人被面前這個被塗成花貓的氣包逗樂了,像是預估到爻紫舟接下來要說什麽一樣,相稔潤趕緊補充:“這回告密的可不是我,是牧隊自己聽到的。”
“你吵架歸吵架,聲音還那麽大。”
爻紫舟知道了,相稔潤就是單純地想調戲他。
“那我也要宰了你!老子新買的衣服!”
“你倆別鬧了。”柳青炎平常也不怎麽管他們,看他們掐架也挺快樂的。
突然手機響了。
柳青炎以為是駱延還是誰,沒想到是老媽。
“喂。”
聽見柳青炎在打電話,打鬧的兩個人也停了。
只見柳青炎的眉頭皺深,神情些許凝重。
“怎麽了?”
“我媽說我爸住院了。”
柳青炎和巫凡一并趕到醫院的時候,只見江绮正指着柳骞抱怨。
看見巫凡來了而不是背後的柳青炎,即将破口而出的國罵頓時收斂。
“凡凡來啦?快坐快坐。”
柳青炎一直很不爽自己老媽這種奇怪的語氣,明明親生女兒就在眼前,某人就是看不見。
“阿姨好,叔叔怎麽樣了?”
“柳青炎,你說你爹是不是忒不講理了,我跟他講了讓他多穿點,死活不聽,還要吹空調,非要鬧個肺炎出來,本來身體就不硬朗……”
江绮吐槽起來沒完沒了,柳青炎和柳骞互相看看,表情基本一樣。
巫凡自然參與不進去他們的家庭讨論,只是拿起病床邊醫生開的證明。
“這咋還有急性闌尾炎呢?”
“你倆就是在逗我,”柳青炎一把拿過證明,仔細看了過後合上病房的門,“先是我住院再然後是你住院。”
巫凡被柳青炎妖嬈的語氣逗樂了。
“要我說,咱就幹脆在人醫院辦個卡,想住院就住院。多方便。”
巫凡在邊上默默聽着他們一家子活寶扯皮,笑得不停,直到醫生帶着設備過來換藥,極其勁爆的互怼才得以結束。
“哪天你們把狗帶回去。”
“讓你帶着和讓我們帶着不都一樣嗎?”
“不方便,我成天早出晚歸的,它不得跟着我在家悶死,我休息了就回來嘛,搞得好像我不認家一樣。”
柳青炎給巫凡使了個眼色。
“柳姐,咱們該走了。”
那個口型的意思就是,叔叔阿姨對不起,我們有案子了。
走出醫院的時候,巫凡活活笑了一路。笑柳青炎在家長面前人設突然崩塌,人前是雷厲風行的刑偵副隊,人後就是和家長犟嘴犟不過的小姑娘,笑柳青炎一家的嘴都是黃金做的,一般不開口,但開了口就是金句滿滿。
柳青炎一臉黑線,奪過他的車鑰匙。
“你再笑我就把你踹出去。”
巫凡本來是騙柳骞和江绮有案子,結果車還沒開出去沒多久,牧厭就來告知,真的有案子。
“你就是個巫鴉嘴。”
“略。”
下午的事處理得很快,又沒有多餘的事要操累,所以今晚柳青炎按時下了班。
回家的時候駱延正在廚房弄吃的。那只狗正在書房進食沒空搭理她這個剛到家的主人。
玄關處沒有多出來的鞋,柳青炎就知道樂隊大概是下午來過了,房間很幹淨,沒有煙味,只有煙火味。
“駱延。駱延?”
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片刻從廚房探出來。
“晚上好。”
柳青炎訝異,怎麽突然還打招呼了?柳青炎回房換好衣服後走去廚房,發現她正在煮面。
“不加班?”
“沒有案子,我雖然是個警察,但又不會天天忙裏忙外。”
“嗯。”駱延撸起袖子往鍋裏下面,柳青炎遞給她手邊那碗打好的雞蛋液。
柳青炎就站在駱延背後看着她。
“喵。”駱哥邁着優雅地步伐走來,柳青炎撇出一個縫隙讓它進來,于是它腳步一蹬跳到佐料臺上蹭駱延的胳膊。
“對啊,你還沒說,你的貓叫什麽呢?”柳青炎從冰箱裏摸出兩根火腿腸準備切。
駱延回頭看看貓又看看柳青炎:“駱哥。”
“啥?”
“我的姓,再加一個兄弟姐妹的那個'哥'。”
“駱哥?”胖橘拖着龐大的身子轉過來看看柳青炎,好似對面前這個人類的詫異十分不屑。
“這名字聽起來有些缺德。你小心燙着。”
駱延又把有紋身的那只手的袖子放下。
噴香的面條甫一入胃,柳青炎不得不承認,駱延燙的面很好吃。
駱延卧了兩個蛋在各自的面碗裏,柳青炎切了火腿,一人一半。
但駱延好像沒怎麽覺得。
“你這個刀功,稀碎。”
柳青炎瞟了一眼駱延碗裏的火腿——長短不一,形态各異,難以入眼,和駱延做好的蛋比起來,就是天上地下。
柳青炎的心裏有無數個小人舉起刀叉揮來揮去。
腳邊微癢,霸霸聽到了動靜聞到了香味,瞪起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柳青炎。
“喏,吃貨來了,你把火腿給它好了,它不嫌棄。”
窗戶那縫罅隙滲進來些許夕陽,把狗子照得金燦燦的。
駱延咽下嘴裏的蛋,擡頭先是看了眼沙發上眯着眼睛打哈欠的駱哥,緊接着嗤笑一聲。
“不。”
“你不是嫌棄我嗎?”
“誰嫌棄你了,”駱延忽覺不妥,又補一句,“你柳警官的手藝我不得試試。”
切個火腿算什麽手藝,面前這碗面還是她做的——反正剛剛已經在心裏把駱延誇了一下。
“汪!”
“閉嘴。”
駱延吃完了,端起碗就去廚房,一句話沒說。
“汪!!”
“閉嘴聽到沒,沒你份!”
霸霸和柳青炎糾纏到一起,直到駱延洗完碗出來了,他倆還在打架。
這個畫面有些美好:柳青炎掙脫不過霸霸的黏糊勁,只能用盡全力将他推開,而霸霸就是使勁用舌頭舔她,非要占便宜不可。
駱延偷偷拿出攝像機,調好參數,仔細對準了夕陽下笑得好看的柳青炎。
美好的事總在一瞬間——柳青炎和狗同時轉頭那一剎,鏡頭下的柳青炎雖然頭發散亂,竟然平添了幾份朝氣和無法忽略的笑意。還有那只胖嘟嘟的狗,笑起來和柳青炎簡直一樣……一樣可愛。
很美,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