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誕辰舊禮
誕辰舊禮
阿紮尼娅沿着昏暗的鏡廊走，摸着牆壁似乎是在找什麽。
忽然，她停下，用力按進去一塊磚，一塊門大小的牆壁凹下去，出現了一個人能通過的縫隙。
她手舉燭臺悄悄走進去。
剎那間，一陣天旋地轉，黑暗裏有人撲向她，手中的燭臺打翻在地，漸漸熄滅。她被抵在牆角，安靜黑暗的地下室裏，她呼吸聲急促，胸口劇烈起伏。
“啪”的一聲脆響。
身前的人被猝不及防打了一個巴掌，退開在一旁。
阿紮尼娅站起身，周圍太黑暗，她無法看清地下室裏的環境，想起剛剛，她咬牙切齒地說道：“真沒想到陛下還回來這種地方。”
“冕下過贊了，我也沒想到冕下還會自降身份進來。”
埃格納重新點亮了地下室裏的燭臺，照亮了周圍，他看見阿紮尼娅身穿鵝黃色長裙，明黃色的燭光下，她淡金色的長發散發出迷人的光澤。
仿佛她周身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唯有一雙眼睛平靜如水。
埃格納左臉頰上紅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見。
“你可真狠吶。”
阿紮尼娅沒有理會他，端着燭臺打量起這個地下室。
很整潔，看來有人比打掃大殿的侍女更勤快，牆壁上的櫥窗裏擺着很多小玩意，她走過去打開櫥窗門，看見昔日的“寶貝”，一陣恍惚。
阿紮尼娅伸手拿出一個小木馬。
即使多年過去，它還是嶄新的，看來被照料得不錯。
她拿在手中反複看了幾遍，她清晰地記得，這是六歲誕辰的時候，埃格納親自送給她的。
要說是送，還是客氣了。
當時六歲的埃格納一腳踹開大殿的門，滿臉傷，就那麽丢給她一堆不知從哪搞來的玩意，當着耶稣的面。
那天也是埃格納的誕辰，他說他不需要什麽，以送她禮物為快樂。
“你收起來的？”
阿紮尼娅拿着木馬沖他晃了晃。當時，這些東西她臨走前偷偷找遍了宮殿都沒找到。
“算是吧。”
幼時的感情還是純粹的，她很少表現出對某個東西格外喜歡，只是這個木馬，偶爾低落時她會擺弄幾下。
阿紮尼娅将櫥窗裏所有東西看了一遍，然後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
埃格納說：“你今天很像那個娃娃。”
順着埃格納的指尖，她看到了坐在櫥窗頂部的金發玩偶。
她試着踮着腳尖去拿，可惜身高不夠。
正當她準備放棄時，面前的牆壁上映出一個高大的影子，身後有人隔了一拳的距離靠近。
空間壓迫感襲來。
阿紮尼娅轉過身，就看見黑發少年将手中的玩偶遞過來，她本能接過來。
這個玩偶跟她長得極像，金發紫瞳，準确說，是跟她小時候很像。
她皺着眉，“這個是什麽時候的？”
埃格納聽了，輕笑一聲，“教皇冕下不妨數數。”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八、十九、二十。
一共，整整二十件。
“你每年都會添一件嗎？”阿紮尼娅回過頭去。
“是。”
自打她成為教皇，埃格納加冕為王，她都不會再過那個誕辰，身為教皇沒有這樣的先例，反倒是埃格納，這個最煩那些繁文缛節的人被迫接受了。
甚至還會記得給她準備一份禮物。
借着一絲燭光，阿紮尼娅微微偏了偏頭，紫羅蘭色的眼睛折射出鑽石般的光點。
“你每年，都會來？”
二人難得像今天一樣沒有陰陽怪氣。
“冕下，可以這樣說。”埃格納将幽深的目光投向她，那雙漂亮的灰藍色眼睛，此刻給人玩味而危險的感受。
“可我從來沒遇見過你。”
埃格納挑起她肩頭的一縷金色發絲，纏在指尖。
“可我每次都能遇見你，我親愛的教皇冕下。”
埃格納靠得越來越近，阿紮尼娅後退一步，并沒有感受到後腰撞在櫥窗角上帶來的痛楚，反而被覆上一只溫熱有力的手掌。
“亵渎教皇……”
“這裏不是教皇殿。”
埃格納挑着眉看着她，一會兒，錯開身将東西放回去，然後鎖上櫥窗門，将鑰匙丢給她，“既然你知道了，鑰匙就由你保管。”
“該走了。”阿紮尼娅輕聲道。
她提着裙擺出了大門，馬車正等在不遠處，雨過天晴，陽光傾灑而下。
“我的榮幸。”埃格納站在馬車前，彎腰向她伸出了手。
她将手搭上去，借力進了馬車，想了想，“陛下，您總得回去。”
“教皇冕下這是要我與您同乘嗎？”
阿紮尼娅沒說話，也沒讓車夫駕車。緊接着，埃格納身手敏捷地坐進來，“走吧，回聖城。”
一路上，二人都沒說話，侍女長羅莎蒙德盡最大努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阿紮尼娅閉着雙眼，宛如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根根分明地卷翹着，淡紅色的唇瓣引人遐想。
埃格納始終帶着笑意，看着對面的女子。
深夜，馬車到達宮廷外，埃格納下了車向一言不發的教皇鞠躬道別，顯得彬彬有禮。
“明天見，冕下。”
“慈悲一些不是壞處，陛下。”這是一句不帶任何感情的話。
馬車駛出宮廷，黑暗中身姿挺拔的男子嗤笑一聲。
被深夜包裹的芙洛琳宮顯得莊嚴而肅穆，花園中能聽到昆蟲的鳴叫聲。裙擺拖在地上發出沙沙聲，她腳步愈發快了。
侍女長羅莎蒙德點亮燭臺，阿紮尼娅坐在寶座上，将桌上那一堆礙眼的帝國文書随手塞進抽屜，空間已經被塞滿，她推了幾下沒推進去，皺着眉移開目光不再去看。
嘆息聲被拉得悠長，她獨自坐在冰冷的大殿裏，臉色在燭光的照耀下蒼白無色。雙手随意搭在兩側扶手上，仰着頭望着幽深的穹頂，淡金色的長發在椅背後面傾瀉而下。
感受不到一點力量，即使上帝就在她背後。
“羅莎蒙德，親愛的，請将我的白色長裙準備好。”說完，她走進寝殿。
這是件收腰長裙，綢緞柔軟輕薄，不帶任何裝飾。較寬的肩帶被她翻下來，與領口呈一字挂在肩膀兩側，露出單薄白皙的肩頭。裙擺一直到腳底，顯得她清冷高挑。
阿紮尼娅光着腳踩在柔軟的酒紅色地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