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兩人在車上略微讨論了一下簡固上學時的“貼心”習慣。
抵達孟舒然家,坐下來學習一會兒、聊聊天,甄語又該回學校了。
他倆和孟舒然道別,來到車上,更貼心的來了。
簡固從保镖那接過一個暖白色的保溫壺,雙手捧着,遞向甄語:“喝點東西吧。”
甄語:?
“之前你剛吐過,不能馬上吃東西。”簡固溫聲道,“你也知道的吧?在孟家就只喝了溫水。”
點心一點都沒動。
“我就是渴了……”甄語無奈,“而且,孟——”
他要說不好的話了,要背後說孟家管家的小話了,得小點聲。
“我每回來,孟舒然的管家都沒準備過茶點,是你來了才準備的。”
“我吃個什麽勁。”
簡固一怔,笑問:“你好像為這事産生了一些感想?”
“是不滿。”要不是真覺着別扭,甄語絕不會背後議論這些,“之前我陪着孟舒然,也是半天半天地待着,怎麽沒見他勸:舒然少爺吃些點心吧、舒然少爺休息一下吧……”
“當着你的面,反倒來這套了。”
他以前只覺着,那些針對孟舒然的輕忽和竊竊私語是自己想太多了。
Advertisement
要不是帶着簡固來了,真不知道那些人的反差能那麽大。
主要是管家,當着他,是用鼻孔說話的冷淡面孔,從來沒詢問過孟舒然的飽暖。
簡固來了之後,那叫一個殷勤熱情,鞍前馬後地圍着孟舒然轉,其實就是想在簡固面前表現。
離譜。
“你會那個嗎?”甄語都有點想不通了,“給別人家的管家……小費?”
簡固被逗笑了,也沒特地收着——兩人之間的氣氛親近許多,沒必要太過注意。
他邊笑邊解釋:“去別人的莊園度假時可能會,平時做客大可不必。”
“這事吧,咱們是客人,孟舒然是主人,管家要是在客人面前太疏忽,丢的是孟舒然祖父的面子。”
“你才是客人。”甄語在兩人之間劃分了一下,“我就不算了,回回空手上門,什麽惡客。”
簡固玩笑道:“你背着書包了,給他帶去了知識的海洋。”
“是嗎?”甄語故作懷疑地問,“在知識的海洋裏沖了一下午浪,你掌握什麽學習技巧了沒?”
“正在學……”簡固讨饒地舉起手,“我覺得狀态好很多了,能學進去了。”
如何接近甄語、和對方拉近關系,是讓他最為煩惱的事,今天有了跨越式進展。
心情大好之下,學習的效率都提高了很多。
“我沒想到你真從初中的開始學。”說到這,甄語覺得有必要關心一下,“你在家請老師了沒?”
“就算平時學不下去,梳理一個完整的知識體系也很重要。”
“就像我學競賽,悶着頭自學和有老師帶領,完全是兩碼事,起碼到什麽時候得知道該幹什麽……”
一個說一個聽,氣氛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融洽。
至于簡固保溫壺裏的“東西”,拿都拿來了,好心好意的,甄語索性喝了,也沒問是什麽。
是香滑的,溫度有些微燙,吹一吹就适口了,暖暖地滑進胃裏,整個人感覺都很舒服。
連喉嚨口有食物反向經過後持續的不适都從心理上得到了緩解。
看來他确實沒事,能喝進水去,能吃東西,沒有犯炎症什麽的,就是吃得太油了。
還是母親了解他,從小就經常跟他說:別吃得太葷,不然消化不了,會吃吐。
等他自己會吃、會判斷了,果然看到油大的東西就自然地不喜歡。
今天吃油條泡飯和燒餅的時候,他是不是潛意識裏覺着不好消化了?
有可能……也可能是炸醬沒熱好。
誰知道呢,沒事就好。
他就知道沒事!畢竟這麽多年他也沒真因為吃得太油犯過什麽毛病。
賀明明說他有腸胃炎,絕對是在危言聳聽。
他這個毛病很有選擇性,吃牛肉面的時候,完全不覺得鹵牛肉油,吃得賊香。
像周六他紅燒的雞塊,按家人口味做得油重了,亮锃锃的,他就不太行……
甄語邊琢磨着邊把最後一口湯羹都給喝完了。
他就不問是什麽了,免得有念想——自己的廚藝顯然還原不出來!
“你附近跟着個移動廚房啊?”他将保溫壺傾斜,給簡固看自己都吃完了,“很好吃,謝啦。”
“不客氣!”簡固現在很懂了,不做不必要的客氣,有謝意大大方方地表達,甄語這樣很好,“你喜歡就好。”
甄語笑着搖頭:“你可真……”
神奇。
他沒想到,這輩子關于保溫壺還能有好點的回憶——誇張了。
看到保溫壺,他有那麽一陣想起了母親的愛心午餐,遭不住。
沒有嫌棄的意思,就是有點反胃。
估計是心理上的吧。
要不是簡固珍之重之地捧着,他可能不會接過來,更別提打開吃完了。
吃完了,胃裏還挺得勁。
破除恐懼了,打開保溫壺的時候,裏面不是他有些受不了的剩飯剩菜。
說實話,很治愈。
神奇的簡固。
“真什麽?”簡固等半天了,甄語一直沒有下文,等得很忐忑,“你可以直接說的。”
“我不。”甄語瞥了他一眼,很想發笑,扭臉擡手掩了掩,繃住了,“我就要欲言又止,欲語還休。”
學簡固,用那種巴巴的眼神看人,他是不會的。
其實“欲語還休”他也不會,就口頭說一下吧。
簡固松了口氣,同時也有點失望:“哦。”
他很在意甄語的評價,因此有點怕聽到甄語的評價,向來是這種心态。
他實在是太在乎甄語了。
“行了,我回學校了,下個——”他想說拿到獎學金還人情,請簡固吃飯,覺得輕狂,沒說出來,“下周見面再聊啊,我得趕自習。”
“好的。”簡固乖乖地坐着,看着甄語伸手去按了開門的按鈕。
甄語對簡固這臺保姆車型還算熟悉,知道按下把手門就會自動打開。
等了一會兒,沒開。
什麽情況?
他納悶地回頭看向簡固。
“門鎖着呢。”簡固開口了,“我猜到你想自己坐地鐵回去,就鎖上了,免得再進行不必要的客氣。”
甄語:“……”
聽聽,這溫順的語氣,這聰明勁兒。
他能說出簡固什麽不好來!
他用的是問句,其實很确定:“你又要送我去學校?”
“我想送。”簡固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真誠地問,“你願意嗎?”
甄語立馬用遺憾的表情搖頭,覺着自己整個人都浮誇起來了:“不願意。”
簡固為自己争取:“那你能不能再考慮考慮?”
“神經啊!”甄語不行了,繃不住了,笑了出來,“你——我跟你說,要當朋友,不是這樣的。”
“時不時給我準備吃的,送我去學校,每回聽我說話都特當回事……”他簡單總結了一下,可能有遺漏的,就那麽個意思,“你又不是、又不是——”
他說着說着,把自己說愣了。
又不是什麽呢?
他好像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可以拿來和簡固類比的人。
這種說法,他好像是聽前座偶爾誇張吐槽賀明明的時候學來的。
賀明明是觀察家嘛,有時候三人一起學習、讨論問題,會一針見血地指出前座“裝聽懂了”,還語重心長地說什麽“一定要虛心”。
前座反駁了,會被賀明明犀利地指出:你沒穿秋褲。
什麽都逃不過賀明明的觀察,前座大約就是聽不懂解題過程又不好意思說。
前座崩潰:“你又不是我媽!”
看來,前座心裏,“母親”是最關心自己的存在。
他呢?
他在這種時候,該舉誰的例子?
父母不是對他不好,負擔着他的學習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
為他出了心儀學校的學費,讓他接受了對三觀影響極大的、非常優秀的學校教育。
父母對他挺好的。
他只是沒有被人堪稱無微不至地關心過,關心到能“崩潰”地舉出例子。
是抱怨,也帶着親近。
和父母不算多親近的他,說不出那樣的話。
這還是第一次發現。
簡固一直默默地等待着,發現甄語的表情從靈動變得悵然,慢慢也若有所悟了。
聯系一下語境,他大概能猜到甄語想說什麽。
之所以沒說出來,是什麽原因,他都不敢想。
他以為甄語不知道家長偏心呢。
畢竟甄語經常去看望母親,說起家人來,表情也都非常自然。
甄語很可能感受到了吧?自己是家裏比較不受重視的那個孩子。
在這樣的語境下,甚至沒辦法自然地、像他見過的、這個年齡段的普通男生一樣嚷嚷。
“你又不是我媽!”
這話,是多難呢?
“甄語。”簡固知道自己此時絕對不能表現出任何異樣,在開口前就控制住了情緒,“別在意啊,這就是我,交朋友的方式。”
只要他适當地斷句,就不會凸顯出自己現在也很難自在地講話了。
甄語居然知道家裏偏心。
也是,甄語那樣聰明,怎麽可能沒發現?
就算他這輩子早早地找到甄語,前十幾年的事也無法彌補了。
不夠早,但他可以好好幹,加倍對甄語好。
任何人都不能去強求誰,做好自己的事才最重要。
比如,按時送甄語回去上自習。
簡固帶着堅定開口:“甄……”
突如其來,他手機響了。
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甄語大喘了一口氣:“你接,接、接電話。”
太尴尬了,他這是怎麽了!
“曲惪?”簡固抱歉地看着甄語,聽清打來電話的發小說的是什麽,一口回絕了,“我現在有事——”
電話那頭,曲惪淡淡地說:“我就再問你一句。”
“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