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畝靈田13
第61章 一畝靈田13
經銷社員工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陸雲柯走出門外時,還聽到那人扯着嗓門對屋裏的幾個熟客說話。
“剛才那騙子,就是喬娟家那口子他爹幫襯的拖油瓶,沒爹沒媽,也沒媳婦!呵,當初媒婆上門,喬娟還不樂意理睬我,嫁到那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一個女人家,就算當上了婦聯主任又怎麽樣,過幾年她就後悔去吧!”
那話明顯就是說給陸雲柯聽的,連等在門外的郴易風都聽得清清楚楚。
哪
怕是厭惡路琢的緊,聽了這話郴易風還是瞬間站直,眼神也帶上了戾氣。
他環顧四周,眼看得周圍路過的衆人紛紛對路琢行注目禮。
一半憐憫一半嫌惡,不像是在打量一個活人,倒像是在評估物件的價值。
自始至終都淡漠的路琢擰着眉沉着臉,分明是被這話刺傷了。
郴易風一直在想,前世今生都表現的很珍視自己的路琢,為何會背着自己結婚,甚至從不覺得他的行為是背叛了自己。
他想了很久,這一刻猛地想明白了。
因為人情,因為世故。
路琢很窮,窮到掙紮一生也脫離不了他生存的環境,十裏八鄉都知道他這個光棍,甚至對他好的人都要被閑言碎語,本就自卑的路琢為了維護自己本就落入塵埃的自尊心,便要順從世俗的眼光,做最世俗的人。
他得娶妻,他得生子。
他得還債。
他得隐藏自己的弱點,連天生的口吃都不能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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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得太累,但他首先得活下去。
所以那個人才覺得将自己愛着的人拉入泥淖,将郴易風的自尊踩碎到塵埃裏,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察覺自己居然在用路琢的思維思考,走向陸雲柯的郴易風猛地止住了腳步。
可憑什麽啊!
他沒再看那群人,只是偏移目光,看向天空盡頭潔白的雲朵。
就在這時,陸雲柯走到了他的面前,詢問道:“你說,我們自制農藥,經過藥監局,認證,是不是,能挂牌營業?”
現在市場開放了,各種行業百花齊放,各種新事物層出不群,那他們嘗試賣農藥賺錢,是不是也能行?
看着他豁然開朗的模樣,正絞盡腦汁思考回家怎麽給他做午飯的郴易風氣結:“你一直在想這個?”
“是啊,得賺錢,還債。你覺得,我在想什麽?”陸雲柯好奇道。
“你……算了。”郴易風無語。
郴易風不知第幾次懷疑自己上一世的記憶——路琢不是該敏[gǎn]又自卑麽,眼前這個被金錢遮蔽了耳目的人,真的是路二狗那個只要面子不要裏子的渣渣?
陸雲柯回到村裏,拎了一瓶酒,兩斤雞蛋,帶着被供銷社嫌棄的藥粉又去找了章平。
章平一直沒打斷,聽他結結巴巴說完後才問:“你說的這個自己配的農藥,真的有用?”
章平的年紀只比路琢的爺爺小幾歲,可村裏講究輩分,路家輩分大,所以章平和路琢他爸算是同輩。
路琢就叫老爺子是老叔。
“有用,叔,以前村裏,用煙葉防蜜。”
蚜蟲嗜蜜,所以在本地方言中蚜蟲也叫蜜蟲子。
聽了路琢的話,章平思索一陣,又翻開日歷看了看。
以前村裏會拿煙葉子和水配防蚜蟲的藥水,可現在煙葉子越來越貴,人都抽不起,那法子自然就被淘汰了。
農村防蚜蟲的法子不少,種韭菜也有作用,不過麽,韭菜得人精心伺候,不好種,種韭菜的法子只能在菜園子裏用,村人也試過別的土法子,可都沒農藥來得效果好。
村長抽了一口旱煙:“二狗,你的這法子,是誰跟你說的?”
他從沒聽過草藥能防蟲,第一反應是路琢是不是被外頭賣假藥的人騙了。
“我爸吃藥時,買了書,我拿着書上山,找的藥草,配的。防蟲草,還長在,我院子裏,您跟我去看看,效果。”
章平攏了攏衣服站起來:“這樣啊,你爺你爸都是文化人,我們大字不識,也看不懂,要是書上有這法子,說不定能成,我去和你在你園子裏看看。”
等到路琢的菜園子裏瞅了兩眼,章平看到連蒼蠅都不落一只的菜園子,便有些信了。
他思索一陣:“你說的這個藥,要怎麽配?我先在我家地裏試試,有效果再給鄉親們說說,讓他們少買些農藥,在你這買點草藥用,也省些錢。你定個合适的價格,可別吃虧,好好攢點錢,過些日子就娶個媳婦兒。”
章平以前對路琢也挺關照,但路琢從不為以後考慮,章平多少有些失望。
而今看路琢終于想明白要好好過日子,開了竅不說,還給自己送了麥乳精、雞蛋和酒,章平覺得這些年的照拂到底沒白費,便打算也替路琢坐回主,給他找個媒人說道一下。
“叔,還要麻煩你。”
陸雲柯自己倒沒把娶媳婦的事情往心裏去,和村長一起配好藥,路琢扛着藥箱打完了章平老兩口伺候的兩畝自留地,就等着過些日子出效果。
眨眼間,端午就到了。
下午村裏人早早下了工,做起了防蟲過節的準備。
天氣越發熱了,郴易風之前進城扯的布料也做好了春夏換洗的衣服,還納了兩雙合腳的布鞋,他現在身體徹底恢複,精氣神兒都回來了,穿着裏外都嶄新的衣服走過時,立刻吸引住了村頭巷尾的大姑娘小媳婦兒。
同行的四個卻知青離他遠遠的,生怕郴易風想起來就讓他們幾個還驢車。
劉家的男人們還沒從地上回來,劉小蘭和嫂子正在淘米做飯,她嫂子往外瞥了一眼,就對着小姑子擠眼睛:“小蘭,快瞧瞧,多俊的小夥子,不知什麽樣的城裏姑娘才能配得上郴知青!”
劉小蘭在劉家挺受寵,也不用下地幹活,她兩個嫂子心裏早就不舒服了。
聽說劉家老兩口要把女兒嫁人,瞅上的還是郴知青,劉家大兒媳婦一打量郴易風那疏離的态度,就知道這事兒是自家公婆剃頭挑子一頭熱,她就等着看小姑子的笑話。
劉小蘭卻沒聽出自己嫂子的嘲諷,遠遠看到俊秀的郴易風,她就羞紅了臉,摸出一顆早就煮好的雞蛋,握在手心裏,劉小蘭蹦蹦跳跳出去:“嫂子,我去迎爹娘和哥哥他們。”
看劉小蘭走向郴易風,把活都丢給了自己,劉家大兒媳婦把擀面杖丢開,臉便拉得老長:“我呸,小丫頭片子又思春了,不害臊!”
她也不忙活了,趁着去鄰居家借簸箕的功夫,隔着門窗指指遠處的劉小蘭和郴易風。
“你看我小姑那輕浮相!生怕嫁不出去,之前偷着勾引路二狗呢,還以為我不知道,也就我公公婆婆和我家男人他們被瞞着。”
鄰居的中年媳婦啧啧道:“誰叫你小姑子長得好看,不像我們,只能在地裏忙活,臉曬得和樹皮一樣,自家男人都嫌棄!也就她那個白生生的臉蛋,才有男人能看上呗。”
劉家人這麽寶貝劉小蘭,就是為了把女兒養好嫁給城裏的工人。
劉老大家聞言臉拉得更長,敢情她長得不如小姑子,就得一直留在村裏呗。
“長得好看?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嗎,你看路二狗,長得倒是亮眼,可誰願意嫁給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丫頭片子當時和二狗眉來眼去,村裏不知多少人在看我們家的笑話。”
“那是,小姑娘家家的,啧啧!”
劉老大家的拍着大腿道:“現在她又沒了斤兩,去勾搭知青。我公婆可打算要兩千彩禮,好給家裏的老三老四娶媳婦,他們哥倆年紀也不小了,媒婆上門一直沒合适的。要是這丫頭片子不檢點,被搞大了肚子,去哪裏問人要那麽多的彩禮去?”
鄰居媳婦眼珠子一翻。
“你還擔心彩禮,要是你家小姑子真能勾搭上郴知青,你們以後都能當城裏人!你沒聽到寄住在我家的小陳他們說啊,說郴知青的爺爺在外國,可是個有錢人,錢多的我們莊稼人不敢想象,是那個什麽……比地主老財還招人恨的叫啥來着?”
“資本家!”
“對對對,就是資本家,有錢的很吶。人爺爺和娘都是外國的資本家,打地主一回都沒打着他們,你們家小蘭要是真的能攀上郴知青,那可就是城裏人,不就發達喽!”
“那個郴易風家,真的那麽厲害?”⑥
“嗯吶,小陳他們說,郴知青家那日子過得好的,連他們S市的城裏人都不敢比。”
聽到鄰居媳婦的話,劉老大的媳婦心思不由活泛起來。
她回頭看着和劉小蘭說話的郴易風,心說今兒怕是得好好給公婆說道一下。
傍晚的時候,不等村裏人上門要賬,陸雲柯就帶着賬本子上門,把前些日子上門的幾戶人家的欠債一一結清。
正巧在縣城上班的兩個債主回來過節,路琢又一道把他們家的債也還清,最後剩下的一百,就還給了村長家。
等結清這部分債務,路琢拎着村裏人給的幾個粽子正要回去,走了幾步,就看到一輛警車從路口駛來。
警車沒有鳴笛,看來是有人回鄉探親,路琢站在路邊給警車讓道,沒想到車子很快就停到他旁邊,車窗搖下來,露出周峽那張英俊的臉。
他對着陸雲柯眨眨桃花眼,整個人透着股子少年的清爽氣息:“路先生,我來吃飯了,你沒忘吧?”
陸雲柯點點頭,給他指揮着将車開到自家院門口,推開大門:“歡迎。”
陸雲柯是沒想到周峽會過來,今天是家人團聚的日子,他去請吃飯不合适,但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
周峽是來見郴易風的。
之前陸雲柯帶郴易風進城,除了第二次因為要買東西匆忙了些,其他時候留的時間很充裕,足夠男主和他想追的男人見面熟悉起來。
說不定是兩人約好了在自家見面,他的确不好打擾這兩人。
帶着周峽進了門之後,迎面碰到了來迎陸雲柯的郴易風,周峽和他打了個照面,兩人不由雙雙愣住。
“你怎麽在這裏?”
“周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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