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閉門歇業
閉門歇業
費春看這人進門,便笑着介紹道:“這位是柳逢舟,姑娘剛剛覺得不錯的菜式便是他做的。”
曲暮雲席間便稱贊今日菜色清淡美味,頗得食物本味,十分家常,因此看到這做菜之人,便笑盈盈道:“人都道君子遠庖廚,觀這位柳先生溫文爾雅,倒是不怎麽像是下廚之人,不知先生之廚藝師承何人,我也想讓家裏的廚子去學上幾道。”
柳逢舟正低頭吃菜,頭也不擡,連連搖頭道:“不敢不敢,姑娘謬贊,在下也不過自己嘴饞便試着做了些,難登大雅之堂。”
文沛然一拍柳逢舟的肩膀,笑着道:“姑娘的眼力果然厲害,這人确實是半路出家的廚子。這是他求了清和樓的那位脾氣頗為火爆的胖廚子幾天,才學成的,期間可挨了不少罵,還吃了不少苦頭呢。曲姑娘若是想吃溫陵菜式,不然還是換一家吧,春月閣的也不錯,不然你家廚子恐怕是要遭罪咯。”
衆人聽到此處,想到當日在溫陵客棧柳逢舟要學殺雞,卻被那胖廚師養的蘆花雞追了半個院子的窘态,便不由得集體笑出了聲。曲暮雲便也笑着點點頭,慢慢飲下了一杯酒,大家便又說起了別的趣事。
飯後,費春說起曲暮雲要在此小住幾日,諸人便商量推薦這周邊近處的好山好水,給她挑選。
雖然這樁生意費春還未敲定,但是曲暮雲也已算得上春波綠未來的金主,故此陪金主游玩便不算消極怠工,而是成了公事,連文沛然也不能對此花費說些什麽,因而衆人便格外殷勤。
費春聽了一會,只覺得按着這些人的計劃,曲暮雲大概至少要在此住上三個月才能将這些景色看個大概。但見衆人七嘴八舌,聊的不亦樂乎,也就沒有出言打斷,反而是漸漸聽出了一絲興致盎然來。畢竟她在林州住了這幾年,有好些地方也沒有去過,便想着趁着這秋色四處走走也不錯。
誰知,第二天,這集和衆人才智之大成,拟定商讨了半個晚上的出游計劃,卻一件也沒來得及提升日程。
因為,清早,春波綠的廳中,便站着一個人。
一個看上去便不太好惹的人。
聞月看此人背影高大,是個身材健碩的武人,以為有人闖空門,正要運勁,卻被費春一按,聽她朗聲道:“貴客光臨寒舍,有失遠迎。不知所為何事?”
這人頓了一頓,才轉過身來。
只見他一身黑袍錦衣,頭戴束發紫金冠,一張俊臉如雕似刻,氣宇軒昂,相貌堂堂,但是卻緊緊皺着眉頭,周身氣勢駭人,頗為生人勿近。
他薄唇開合幾下,冷聲道——
“從今日起,春波綠閉門歇業,不可再做生意。”
這人不請自入,已是十分不禮貌。此時這番話又說得如此不客氣,所提要求也很沒道理,尋常人聽到恐怕已經發怒。
但是偏偏他的聲音雄渾厚重,擲地有聲,而神色又嚴肅正經,仿佛所說之話是什麽金玉良言,金科玉律,而臉上神色又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似乎聽到的人必須得立刻遵從不可,否則便是大大冒犯了他。
費春心道這人恐怕長居高位,習慣了說一不二,一發號施令下屬便會即刻遵從,因此現下不自覺将這一套說辭拿來對外人。
她想到此處,心中微覺好笑,面上卻溫和有禮,歉然道:“這位大俠,若是小店得罪了您,我們自然可以給您賠不是。若有什麽生意做的不到位的,也都好說。只是您這尊口一開,便是讓我們不再開門做生意,這恐怕實在難以遵從。”說到這裏,她略擠了擠眉毛,癟了癟嘴,露出一副十分為難的神色,道,“畢竟我這手底下也有十來口人,而且這開門做的也是體力活,正是手停口停,我作為掌櫃的,要如何跟他們交代?”
這黑袍人看着她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從懷中拿出一疊銀票,拍在桌上,道:“拿着銀子,換別的生意,也能糊口。”
費春和聞月對視一眼,上門送銀子,買他們歇業的,這還真是頭一遭。果然這生意做久了,什麽奇怪的客人都會變得面目可愛起來。
“您先喝點茶,咱們慢慢談。”費春用兩指提着那茶壺送到離那位客人一手臂遠的桌上,小心翼翼道,“貴客有所需,我們自然該幫着您達成心願,只是這事沒有若是原委,這銀子費某即使想拿,也擔心沒有命花。”
黑袍人瞧着這掌櫃害怕的模樣,心裏覺得事情大約是辦成了一半,這紅鸾星官似乎也沒有江湖傳聞的厲害,便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道:“只要聽話,便有命花。”
費春連連點頭,贊同道:“自然自然,金主就是玉皇大帝,說什麽都是對的。”
黑袍人見此人很識實務,滿意道:“那便快去閉門吧。”
誰知費春卻道:“這生意從今日起可以不接,但是這門還不能關。”
黑袍人疑惑道:“為何?”
費春也坐下了,她兩手一攤,一副要和人唠唠家常的模樣:“您說做生意之人,最重要的便是守信用,是不是?”
黑袍人不知她怎麽突然提起這個,卻還是不自覺點了點頭。
“今日我們既然拿了您的銀子,便不會再接生意。”話到此處,費春微微挑眉,聞月便心領神會将那疊厚厚的銀票收進了袖子。
黑袍人本就希望他們拿錢了事,便也不阻止。
費春笑眯眯接着道:“不過我們昨日卻已經接了一單,且前日和大前日、大大千日、大大大前日也與其他金主已經商量好了,這信用也得守是不是,且應當不違反貴客您的要求。在下答應您,春波綠從今日起必然是一單也不會接了,我們做生意一向堅持童叟無欺,您放心。”
黑袍人被這一番前日大前日說得稀裏糊塗,只覺得哪裏對,又哪裏隐隐不對,但眼見那紅鸾星官笑的溫和藹然,又見另一女子已經收了銀子,應當是答應了,左右那人的婚事是辦不成了,也覺得放心了,便站起來,準備離開。
卻迎面遇上一人,這時機太巧,他即使想要遮掩行藏也已來不及。
這人睜大眼睛,咦了一聲,柔聲問道:“紹鈞,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