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冥婚？冥婚！
冥婚？冥婚！
一場秋雨一場涼。
細細的雨絲裹挾着蕭瑟和冷意，浸潤了大地。
林州，玉園。
一早起來，便覺冷風過境，落葉滿園，呼吸間都有了幾分寒意。
聞月忙領着家丁丫鬟打掃庭院，林莳則叮囑春波綠諸人都加件衣裳，又在自己的湯藥裏加入了一味姜片。其餘人見晨間沒什麽客人，便躲在屋子裏避避寒氣。
午後太陽終于露了臉，費春便趕忙搬了個躺椅到院子裏曬曬筋骨，誰知那話本還沒翻兩頁，便覺得一陣困意翻湧上來，她低聲嘆感嘆了句，果然是春困秋乏，身子便向下滑了滑，将話本往眼睛上一遮，準備小憩一會。
正是昏昏欲睡間，卻忽覺鼻尖飄來一陣香氣，似花非花，卻清甜馥郁。她雖然困意正濃，卻忍不住，掀開書頁，擡起眼皮往外一看。
這一看，便不由得睡意全消。
雖然逆着日光，尚且看不清面容，但是她已知這院子中來了一位絕世美人。
只因這人來了後，那原先的蕭瑟秋意便已化為滿園春色。
随風飄零而下的幾片落葉，成了停息在她肩上的翩跹蝴蝶，那秋日金晖，仿佛是随細雨飄落的點滴日光，萦繞着她，反而将那繡裙上的綠意襯托得格外盎然，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甜潤起來。
“打擾了費掌櫃的好眠，真是罪過罪過。”這人邊走邊笑，卻仍然雅麗多姿，儀态萬方。
原來這不僅是一位美人，還是一位熟人。
費春将話本一放，站起身迎客來，道：“天下第一美人駕臨，費某自然是無聲自醒。”
這人停在費春三步之遠處，黃衫翠裙，玉面笑顏，不正是那位在火雲山莊的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武林第一美人，曲暮雲。
曲暮雲擺了擺手，不好意思道：“都年過三十了，還什麽第一美人，就算是我年輕的時候，也少有人這麽喊過我。”
費春知道當年她們三美不分伯仲，但如今蕭靈菀已逝，而剪夏羅是怙惡谷的人，因此便差了些風度氣韻。而且她更深知對于女子，無論多大年紀，當有人誇獎她們的容貌時，心情都會好上幾分。因此她此時倒是并不接話，只是笑着将人帶進屋裏。
費春伸手給曲暮雲倒茶，道：“前廳怎麽沒人招待曲姑娘，我一會要說說他們，太沒有規矩了。”
曲暮雲倒是不在意，親切道：“我其實是在門口碰到了聞月，便被她領着進來了，後來見文公子似是找她有事，便問了路自己進來找你了。如此說來，倒是我有些唐突了。”
費春一向喜歡美人，哪裏會怪罪她，便笑着搖了搖頭，又開口道：“姑娘，此次怎麽有空來？”
曲暮雲淺啜一口茶湯，贊了一句茶香，才道：“說來也巧，栖兒前幾日領着一位姑娘回了盟裏，我瞧着是位十分不錯的人，與他十分相配。這孩子品行樣貌樣樣都好，就是從前并未開竅，也少與年輕姑娘往來。之前我還為他娶妻之事憂愁過一陣子，誰知這出了趟遠門便自己找到了合适的人。後來我聽他說了，才知道原來是費掌櫃為他牽的線搭的橋。”
費春心道原來程栖說的為之送信的長輩便是曲暮雲，說來也是，若是她當日順利嫁給了唐紀文，如今便是程栖正兒八經的師娘。可即使沒有嫁，以她和湛青盟諸人多年的關系，想必和程栖也定十分親厚。
“我聽他說起了你們這一路的經歷，真的跌宕起伏，還頗為有趣。”曲暮雲的神色幾番變化，似乎有些猶豫，又像是在思忖什麽，“因此，我也有一事相求。”
費春趕忙道：“姑娘有事不妨直言。”
曲暮雲将一縷鬓發捋到耳後，慢慢道：“說來也不怕費掌櫃笑話，尋常人在我這個年紀，孩子估計都已經去上學堂了，可我卻還是個孤家寡人。”
費春心道，尋常人哪裏能長成您這個樣子，看着永遠十七八似的。
但是她聽着曲暮雲的意思，似乎是有恨嫁之意，便道：“結婚生子便本就是人生大事，姑娘順其自然便很好，倒是不拘泥什麽時候。”
她又試探着問道：“那姑娘的心儀人選，不知可是魏大俠？”她心道這位等了許久的魏大俠終于是要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了。
誰知曲暮雲卻搖了搖頭，似乎是躊躇了一瞬間，卻柔和而堅定地道：“紹鈞他很好，對我也很好，但是我卻并不愛他。”
費春心下一頓，輕聲道：“那曲姑娘是還沒有放下了唐盟主麽？”
這一回，曲暮雲沉默了許久，卻一直沒有回答。
費春心裏卻連連搖頭，曲大美人你如此癡心固然是很好，但是在下在婚配一事本就是個半路出家的，冥婚這種高難度的業務，可是大大超出了小可的能力範圍啊。
曲暮雲幽幽道：“雖然我心裏并沒有放下紀文，但是不放下又能如何，他大約是回不來了，我也不能一直等下去。”
費春被這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難道曲美人愛上了其他人？那魏紹鈞還不當場打上門去。但是如今，她也只得壓下心頭疑惑，裝作自然地問道：“那不知曲姑娘心中的婚配對象是？“
”我也還不确定，要再等等。”曲暮雲說到此處，卻展眉一笑，道，“但是我知道費掌櫃很難得接一單，這不提前來了，先定下個位置，萬一遇到了那人，便請費掌櫃賣我一個面子，盡快為我做媒才好。”
費春這也是第一回接到這樣預定的單子，但誰讓曲暮雲是天下第一美人，人們對美人總是會寬容一些，便只得陪笑道：“好說好說，若是姑娘要嫁給誰，想必那位公子定會即刻準備好三媒六聘八擡大轎，只等迎娶姑娘進門。”
兩人在生意一事上達成了一致，便開始閑話家常。
費春提議道：“姑娘既然來了，不如在此住上幾天，也好讓我一盡地主之誼。”上一次在火雲山莊，曲暮雲算是幫了她大忙，雖然并不是單單為了她，但是最終那銀子是進了她和春波綠衆人的肚皮，因此也該一還這位美人的人情。
曲暮雲聽後，欣然一笑，道：“我也好久沒出門了，早聽說林州景色很好，比我們那北方苦寒之地秀美很多，這次便托賴費掌櫃了。”
晚間有美人列席，酒菜和美，衆人是賓主盡歡。
只等到近日剛榮升廚子一職的柳逢舟慢悠悠進了門。
那席間卻驀地靜默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