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那個人不知是心虛,還是被這大陣仗吓到了,轉身撒腿就想跑。
不想卻被衆人圍住,最後給衙役壓了回來,跪在鎮長面前。
有人大着膽子問道:“鎮長大人,您怎麽說這個人就是偷錢的人呢”
那個被捕的男人也大聲喊:“對啊,憑什麽,青天白日,大家也來評評理,我只想幫幫這個孩子而已,大人,冤枉啊!”
鎮長大人哼了一聲,對衆人解釋說:“你們瞧這小孩的手上滿是油,他數過的錢上也一定沾滿了油。”
鎮長捋了捋他的胡子,接着說:“這個人把銅錢扔到盆裏,水面上立即漂起一層油花。所以,他的銅錢就是趁着這孩子睡覺的時候偷來的!”
鎮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男人,說:“本官說要審石頭,只不過是想讓你圍攏過來而已。”
能做父母官的人都是聰明人,鎮長在聽完衙役提供的點子後,就想明白了裏面的關竅。
不用衙役去問陳樂,鎮長自己就能解釋原由給在場的人聽。
在場的人都發出了原來如此的聲音,轉頭都紛紛誇起鎮長大人和官府,又罵小偷好幾句,還往他身上扔了幾根菜。
鎮長大人心裏得意,但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更有威嚴地對着小偷說:“物證在此,你還有什麽要狡辯的來人,押回衙門。”
說完,鎮長一撩官袍,來了個帥氣轉身,帶着人呼啦啦地走了。
不過先前跟陳樂搭話的衙役回頭看了陳樂一眼,但也什麽都沒說就跟着隊伍回衙門。
陳樂也沒在意,等人群散了,陳樂他們繼續往城門處走。
在途中,他們進了米鋪買了十斤精米,在路旁,又買了好幾樣果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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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裝滿了陳樂的背簍。
陳樂現在手頭寬裕了些,打算改善一下自己的夥食,況且說要把蘇揚養得白白胖胖不是說說而已,就從今天開始。
蘇揚看着随着采購而逐漸變重的竹簍,就想把它從陳樂上身拿下,背到自己身上。
陳樂知道蘇揚想幫忙,但陳樂實在怕這背簍會壓垮蘇揚的小身板,忙阻止了,表示竹簍他自己背着就可以。
蘇揚第一次主動幫忙宣告失敗。
兩人走到靠近城門的那條小巷,陳樂探頭進去,那個豬肉攤還在,下午了,豬肉攤冷冷清清的。
豬肉案板後,張屠戶坐着,用手撐着頭正在打盹兒。
陳樂走近去,再次把剩下的豬肉和豬骨頭都包圓了。
陳樂注意到,蘇揚看到精米和肉時,眼睛都瞪圓了,圓圓的杏眼在消瘦的臉頰上更顯突出,連眼神都專注了幾分。
陳樂覺得有點好笑但又有點心疼,這讓陳樂覺得他買的米肉算是買對了。
買完了豬肉,兩人繼續往前走,到了城門旁的那棵大樹下,已經有好幾個人在那裏等着了。
約定好要坐車的人也陸續來了,都非常驚奇地看着陳樂和跟在他身後面的哥兒。
有好事者,忍不住前來問陳樂:“陳樂,他是誰啊,是不是從牙行裏面買來的你是不是該娶夫郎了”
說完,還嘻嘻地笑了兩聲,并向着陳樂擠眉弄眼的,也顯然對于買夫郎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旁人也在看着這邊,聽到他們的說話內容,轉頭就窸窸窣窣地交頭接耳。
陳樂聽到後臉都黑了,覺得他們說的話真的很不中聽。
陳樂看向蘇揚,蘇揚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但身體不由瑟縮了一下。
難得蘇揚剛剛與陳樂相處時自在了些許,現在好像一朝回到解放前。
陳樂心想,蘇揚會不會覺得他是個心懷不軌的人。
想到這,陳樂也難得有點生氣了,瞪了那好事者一眼,沉着臉沒有回應他。
有些人也陸續地走過來問,可是都沒有得到陳樂的回答,也無趣地走了。
可是蘇揚終究還是聽懂了,從有第一個人過來,他就一直低着頭。
蘇揚其實是知道的,賣給牙行的哥兒,通常最終的歸宿是哪兒。
正常人要買能幹活的,大多數從漢子堆裏挑選。
選夫郎之類的,才在簾子裏面挑選。
蘇揚沒去過牙行裏,但有聽別人說過,也親眼見過。
在蘇家村時,就有好幾個被買回去的哥兒,娶不到夫郎的漢子通常就這樣做。
比如說村裏的二皮子,他就是從牙行那裏買了個哥兒回去。
可是,二皮子的性格不太好,對那個哥兒不是打就是罵,飯也不給吃。
蘇揚還見過那個哥兒蹲在小山坡旁挖野菜生吃,好不可憐。
但對比那時的蘇揚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去可憐別人。
反正從牙行裏被買回去的人下場都不怎麽好。
所以盡管蘇揚踏進牙行時已經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
可當蘇揚聽到周圍的人這樣子問陳樂時,蘇揚雖然強行鎮靜下來,告訴自己不要怕。但其實蘇揚還是有點害怕與不安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當驢車來了,陳樂和蘇揚默默地跟着衆人爬上車,又默默地一路坐回去。
陳樂坐在驢車上時,也注意到蘇揚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但現在在外面,也不好說些什麽安慰蘇揚,同時,陳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只好湊近蘇揚些許,兩人一直到家都沒怎麽說話。
陳樂帶着蘇揚回到了家裏,立馬就拉着蘇揚坐下,陳樂自己半蹲下來,看着蘇揚的眼睛說:“你,你不要聽別人胡說,我沒那種心思。”
陳樂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說:“我,叫陳樂,這,是離你們蘇家村不遠的青禾村,我雙親也離世了,現在我一人獨居,把你買回來是因為我家裏太冷冰冰了,想家裏有個人,可以說說話。”
陳樂停頓了一下,似乎思考着接下來要說什麽:“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把我當哥哥。你想家的話,我也可以陪你回去蘇家村的家看看”
說完,兩個人相望無言。
過了一會兒,蘇揚才幹巴巴地說了一句:“我叫蘇揚。”
他頓了頓,又說:“不用回蘇家村,我沒家了,不用回去。”
陳樂都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兜子,哪壺不開提哪壺,那些人真的把蘇揚當家人的話,都不用蘇揚自己走到牙行,落到自己賣自己的地步。
又是一陣沉默,陳樂看着蘇揚,臉上和手上都沾有泥土,渾身髒兮兮的,怕他覺得難受,便問蘇揚:“你要洗澡嗎”
蘇揚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衣服沾上的泥土,那都是今天親手埋葬雙親時留下的。
畢竟牙行的中年大叔只給了蘇揚半天的時間,所以蘇揚只來得及在土墳前磕上兩個頭,然後都沒來得及收拾自己,就匆匆去牙行了。
雖然到別人家裏的第一件事是洗澡,有點不太好意思,但自己髒成這樣,能擦擦身子總是好的。
況且,蘇揚悄悄地看一眼陳樂的神色,見他真的沒介意,這才猶豫地點點頭。
當蘇揚點頭答應時,陳樂才想起來,自己家裏根本沒有浴桶。
因為陳樂自己平時洗澡都是挑井水洗的,在外面裏随便沖沖,冬天就把井水給燒熱擦擦身子,就算是洗完了。
陳樂自己一個糙漢子,這樣幹是可以的。
可是對于一個小哥來說,這樣子似乎不太好。
陳樂就想到了陳林一家。他們家有兩個哥兒,肯定會有浴桶的。
陳樂跟蘇揚說了句我去借個浴桶回來給你洗澡,沒等到蘇揚的回答,就轉身跑了出去。
蘇揚根本來不及阻止陳樂。
蘇揚沒想到陳樂說的洗澡會用到浴桶,他以為的洗澡就是用水,簡單地擦擦身子。
因為從小到大,蘇揚用到浴桶的機會屈指可數。
沒人舍得為蘇揚燒這麽大的一桶水。因為木柴是可以賣錢的。
所以蘇揚以前頂多是用熱水擦身子,熱水用多了還會被罵。
但蘇揚看到陳樂已經去借浴桶了,自己也只能坐在那裏不安地舔舔自己有點幹裂的唇。
這些陳樂都不知道,他現在站在陳林家門前,擡手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是安哥麽。
陳樂說明了借浴桶的原由後,安哥麽很是驚訝,前幾天才說這件事,今天阿樂怎麽就從牙行裏領回一個哥兒了?
安哥麽有點驚訝陳樂的效率,但也沒說什麽,轉身回屋就拿了個浴桶出來,交給了陳樂。
安哥麽對陳樂說:“過些日子我們去看他哈,先讓他慢慢熟悉一下。”
陳樂說:“好,過些天我就帶蘇揚來串串門兒。”
由于只有蘇揚一個人在家,陳樂也沒有多聊,抱着浴桶轉身就準備回去。
但又立刻轉過身,看着還沒來得及關門的安哥麽說:“安哥麽,那個,你家有柚子葉嗎?”
安哥麽反問:“什麽是柚子葉?”
陳樂:“啊,沒事,安哥麽,我先回去哈,浴桶過會再還給您。”
陳樂小跑着回去,他問安哥麽有沒有柚子葉,只是刻在國人血液中的習慣而已,沒有也不強求。
陳樂抱着浴桶回來,跟蘇揚打了聲招呼,環顧一下了四周。
陳樂家裏就三塊地方,他轉身就把浴桶放到了房間裏面,然後又跑去廚房那裏生火燒水。
蘇揚看着陳樂忙前忙後,自己卻手足無措地坐在椅子上。
蘇揚慢慢地往廚房那邊挪,然後小聲的問陳樂:“我可以幫忙幹些什麽?”
陳樂頭都沒回,忙向着火堆裏吹氣,就說:“不用,你坐在那兒休息就好。”
蘇揚第二次主動幫忙又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