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佘素(修)
“只信你一人?”
“沒錯。”
“憑什麽?”
“憑你母親。”
“我母親?”沈如茵沒想到,這個未曾見面的母親,竟還在她的生涯裏發揮着這樣的作用。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周冶笑了笑道:“我與你母親沒有關系,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有一個人,叫佘素。”
佘、佘老太君?佘賽花?少年楊家将?咳……想遠了……
沈如茵正色道:“我确實未曾聽說過。”
“這個人……與你母親有些淵源。”
他忽然伸手覆住她發頂,“我是乞丐所生,有一年冬天太冷,母親被生生凍死,父親不知所蹤,便是佘先生救了我,自此将我養在身邊。你母親入宮那年,他也不知去向。那時我只有十歲,機緣巧合下被暗香前任首領看中。我知佘先生所願,便想着加入暗香可以替他做些事。只是沒想到會那般快……那時我初入暗香,尚在宮外接受考驗,沒來得及……可惜當時還不知道有個你,不然,也不會今日才讓你見到我。”
“我……可是……我又如何知道,你沒有騙我呢?”
“這确是個麻煩事,那你想要我如何做呢?”
“……”不是很想動腦筋的沈如茵嚴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那麽聰明,肯定知道如何讓我信任你的。”
周冶兩手一攤,“你這一無所有的笨拙小丫頭,我确實未曾想過如何讓你信任我。”
“……這樣吧,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若答對了,我就信你。”
“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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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自幼跟在那個佘先生身邊,而那佘先生又和我母親親近,那你也自然知道我母親身邊那位嬷嬷。”
“那位嬷嬷是你母親的貼身丫鬟,從小陪着你母親長大的,我自然知道。”
“好,那你說,我那嬷嬷叫什麽名字?”
嬷嬷叫什麽名字,是她一直很好奇的,屢屢問起,嬷嬷也只說那名字上不得臺面,她也是磨了許久才問到。
想必這世上除了她原本的母親白洛,也只有與白洛極親近的人才知道這件事了。
周冶撲哧笑出聲來,“這問題确實問得好,若非往常日日跟在你母親那處,我也不會偶然聽見那位嬷嬷的名字。”
說罷他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兩個字。
“如今你信我了?”
“信了信了。”用他的聲音正經地念出那二字,叫沈如茵笑得咳嗽。
“只信我一人了?”
“這……”沈如茵擡頭看向他,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暗香之中有人不可信?”
“我不知道。”
“啥?”
“我并不清楚他們每個人的來歷,如何能知道誰不可信呢?”
“那你說個ball……”
“說個……波?”
“啊,”沈如茵正經臉,“就是說個屁的意思。”眼看着周冶笑得愈發可怕的表情,她趕緊挽回局面:“您繼續說。”
“雖然我不知道誰不可信,但是我知道誰可信。他們之中,蒼葉武功高強且可信,這個人,一定要留在你身邊保護你;西隆也可信,便讓他與胭影一起去玉棠樓吧,他那張嘴,在哪兒都管用;孟荃是個從商的人才,那裏污穢事也不少,讓矛壽去幫他正好。矛壽此人最是忠心,即便不知來歷也應當可信,并且他做事從不多問,對孟荃來說,比西隆更有用。”
周冶看了她一眼,繼續道:“公主可知,我們這一群人,放在哪裏都是做領袖的人才,你若是将兩個領袖放在一處發展,結果會如何呢?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公主可懂?即便我們真的兄弟情誼深厚,可是各自都有才幹抱負,在同一件事上若有不同見解,也必定争執,所以,一個地方,只能有一個頭領,另一個,必定是助手的身份。往常在暗香中,大家之所以能夠和平相處,也是因為有個我。周冶雖不才,但若要論出謀劃策,暗香中人都是服氣的……”
眼看着這人就要滔滔不絕下去,沈如茵及時打斷道:“所以說你才這樣安排。可是這樣他們就服氣嗎?”
“矛壽與我們最不同的就是,他雖并非愚笨,但是忠厚,公主叫他做助手,他就絕不會與孟荃相争。至于西隆……他對胭影有意,又怎會違抗她呢?而胭影知曉他心意,做事也必定會顧及他。”
“恩……你方才還說,矛壽與西隆可信,那也就是說,派他們倆還有監視的意思咯?也就是說,孟荃與胭影不可信?”
周冶淡笑搖頭,“我方才說了,我不知道誰不可信,我只知道誰可信。”
“可是……胭影不是很可信嗎……她說她……”
“她說她被先帝養育,那麽你猜猜,她的父母去了哪兒?”
宮中的丫鬟和侍衛……沈如茵也算是看過無數部小說和電視劇的人,自然知道,這兩人是誰賜死的。老皇帝養個這樣的人在身邊,也真是心大啊……
“可是養育之恩大于天,即便是我,也不知道胭影心中到底是如何計較的,只是這些年來看她的表現,确是極忠心的。”
周冶不知想到何處,放在她頭頂上的手指微微摩挲。沈如茵這才發現他過于親密的行為,道:“周公子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過分了嗎?”
“啊……”周冶不甚在意地笑笑,“屬下該死。”
門外傳來嘈雜聲響,想必是找大夫的人回來了。
沈如茵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麽,回頭問道:“你說你是十歲那年入宮,那你如今……”
“二十有四。”
……你個大叔居然頂着這麽一張臉出來招搖撞騙!
“……你、你的腿,疼不疼?”
他似是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斷了只腿似的,笑道:“承蒙公主關懷,屬下不疼。”
“疼就說疼,裝什麽。”
“那屬下很疼。”
“嘁……”
還未來得及打趣他,外面的人已經闖了進來,是輕功最好的矛壽,腋下夾了一個老頭。
看那老頭半死不活的臉色,沈如茵覺得自己讓矛壽去找人,實在是一件有損陰德的事,也不知因為這個老頭,她這輩子要折壽多少年。
“這位是城東張老名醫。”矛壽一邊介紹一邊為自己倒了杯水喝。
沈如茵劈手搶過矛壽還未到嘴邊的那杯水,遞給張名醫,狗腿道:“名醫辛苦了,快請為他看看腿。”
名醫惶恐地接了水,又抖索着遞還給矛壽,“老、老朽還是先瞧瞧病人罷……”
被名醫挽起褲腿查看的周冶笑道:“小姐雖年齡尚小,卻也快到了及笄的時候了,是否該回避一下?”
沈如茵翻了個白眼,“你是黃花大閨女麽?露個腿有什麽好回避的。”
誰知張老名醫的話立刻就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說:“這位公子,恐怕要您脫下褲子來讓老朽察看一番。”
周冶似笑非笑地瞥向沈如茵,後者氣急敗壞地摔門而去。
不多時,胭影回來介紹道:“這位是城西王老名醫。”
沈如茵胡亂點點頭,“進去吧進去吧。”并扯住想要一同進去的胭影道:“非禮勿視。”
胭影了然地點頭,恭恭敬敬站在她身側後方。
幾人将城中東南西北四大名醫都叫來之後,杜白空手而歸,而孟荃還未回來。
待到第一個來的張老名醫離開,孟荃方才姍姍來遲,介紹道:“這位是宮中劉太醫。”
沈如茵瞪大眼睛,不由得豎起大拇指:“厲害了我的哥!孟先生果然如傳聞一般辦事最是能幹!”
孟荃拘禮回道:“不敢當。”
沈如茵笑笑,附在孟荃耳邊說了幾句話,便見孟荃點點頭離開了院子。
約莫半個時辰後,幾位名醫相繼離開,都道這腿沒斷,只是脫了臼,要休養一段時日,往後也盡量不要劇烈跑跳。
沈如茵憂心忡忡地看着剛穿好褲子的周冶,心想這可是自己唯一一個能夠信任的人,卻這麽快就先受了傷,實在可惜。
不過還好沒斷,看來也是胭影手下留了情。
“公主不必憂心,屬下不是習武之人,這腿好與不好,都無甚區別。”
“還是有區別的……”沈如茵認真地看着他,“你這樣不能跑跳,萬一遇上逃命的時候,會拖我們後腿的。”
周冶毫不在意地彈了彈衣擺,道:“屆時,公主抛棄我便是。”
他神态随意,好似對自己的命真的不放在心上,氣得沈如茵給他一腳,“說什麽混賬話呢!我不過開個玩笑,往後若有危險的時候,你就給我待在家裏哪兒也不許去。”
“也是,”他笑了笑,“我對公主還是有些用處的。”
沈如茵覺得自己不想跟這個人說話了,轉頭對着胭影道:“方才我細想了一番,覺得先前的安排不好,現下決定讓你和西隆去玉棠樓,孟荃與矛壽去徳善商行。”
眼看着西隆形于顏色的喜悅,沈如茵暗道周冶機智,接着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數一數二的大才之人,所以讓你們去這兩處,自然不是僅僅讓你們做個小下屬,至于将來能爬到什麽位置,便靠你們自己的能力了。”忽而又想到哪處,她急忙道:“對了!忘了問,胭影可會什麽樂器?”
西隆忙接嘴:“老大的笛子天下第一!”
胭影無奈橫他一眼,垂首道:“公主放心,胭影各種樂器都略懂些,比起玉棠樓那等地方的女子,必定不會輸了去。”
正在此時,孟荃提着許多食材交與王阿婆手中,交代了幾句才走到沈如茵身邊行禮道:“公主,都辦妥了。”
沈如茵點點頭道:“方才我調整了計劃,讓矛壽與你一起去徳善商行,你可以疑問?”
“屬下遵命。”
“好,西隆與矛壽二人都要做好助手的工作。”
一句話定了主次之分,幾人也都沒什麽反對的意思,沈如茵滿意地點點頭,忽然覺得周冶這個人還是很可愛的。
擡頭看了看天色,正是夕陽西下,斜晖灑金的好時候。沈如茵小手一揮,“正事都安排完了,接下來就好好為胭影賀生吧!”
作者有話要說: 【事後小劇場】
周冶:所以說嬷嬷到底叫什麽名字,你為什麽不寫?
吃着涼拌黃瓜片的醬紫:咳咳,這個問題我沒想過,這個很重要?
周冶:【嚴肅臉】很重要,我好奇。
覺得黃瓜片味道奇怪的醬紫:那就叫二狗子好了。
周冶:……這是三個字。
再也不吃黃瓜片了的醬紫:啊……那就叫二子!
……
……
……
疑惑的醬紫:恩?周冶呢?
沈如茵:正捧着肚子笑得打滾呢。
醬紫:……二子這個名字很好笑?
沈如茵:哦,他說你吃的黃瓜片是他昨夜拿來敷臉用的。
醬紫:……我去你大爺的周冶你個娘娘腔你不得好死!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