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風流鬼
風流鬼
(是個突然的腦洞,本來想摸個小短打的,結果寫了4k+,是凱文皮膚“逆刃之鞭”的同人,血族背景,真的是糖。)
盟約破裂後,教會與血族開戰,受苦的終究是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
亂世裏面女人要謀生總歸得難上加難,愛情更是成了無關緊要、需要舍棄的東西,至少我覺得自己不需要,能活下去、活得稍微像個人,我就很滿足了。
因此颠沛流離中我驟然墜入愛河,簡直就是閃電一樣,突兀而又令我頭暈目眩的事情。
沒有任何羅曼蒂克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那不過是一個小女工,在結束不知道還能做多久的工作後,踏着夜色歸家時看見了他。
我記得那段路在城市的範圍內,這裏受到血族的侵襲次數還算少,但不是沒有,孩子失蹤、教會成員遇害……可怕的事情時常靜悄悄地發生在角落裏。
我那天照常經過一段僻靜小路,反正亂世中鬧市區也不安全。
然後我只是往巷道深處多看了一眼,見到了一對心急如焚的夫妻,抱着他們小小的孩子哭泣:“寶寶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居然有幸在被血族抓走孩子後,還找回來了?我腳步一滞,聽見那個孩子說:“突然有人出來打倒了壞人,他……他呢?”
與此同時我的視野邊緣,有什麽紅色的……一閃而過。
戰争開始後我能活這麽久,總歸是能夠清晰辨認血族的,那一眼我沒有看錯————那個轉瞬即逝的男人,是不折不扣的血族,但他身上有顯然的教會标志……趁着那幸運的一家三口為神秘好心人而迷茫,我幹脆地追過去,翻進了旁邊廢棄的窗戶。
運氣可能也是起作用的吧,窗戶翻進去有點高,我夠不着地。正要掉下去,一雙手穩穩地接住了我。
我被放在地上,趁着那個黑色的身影消失的瞬間,搶着說:“逆刃之鞭!”
黑影身形一滞,我趕緊說下去:“你救了那個孩子吧?這麽急着走,是不是需要食物……”
男人轉過身,他壓低的帽檐與猩紅的面罩蓋住了面容,唯能要我看清一雙冰冷鋒利的血瞳:“既然你認識我,那更該清楚我不安全。”
“不,不,我……”我口幹舌燥,急切地站了起來,“我願意向你獻出自己的血!你是保護我們的英雄……”
“我不是。”逆刃之鞭打斷了我,“後會無期,我先走了。”
我一狠心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顯然血族對鮮血的敏感度要高得多,幾乎同一時刻,男人原先搖撼不動的冷靜就顯現出紊亂來。
這種紊亂使得他沒有躲開————在我撲上去從後面抱住他的腰時。
我把臉埋在又冷又硬的黑色衣料上,仿佛抱着一尊黑色的石像:“我見過你,在十年前的村子,它叫做……算了,你肯定沒記。”
“……”逆刃之鞭的聲音壓得很低,像那種缺水之人的嘶啞,“所以我救過你?你還活到今天了,看來我還算做了點……”
“不,你救的不是我,是————”
是一個和我非親非故的人。當時已經不太平了,那個少女流落到我所在的村子裏,想在此躲避戰亂,然而這個村子也沒能幸免。
我回憶起來永遠是血和淚,泯滅人性的血族屠了村,我躲在死人堆裏成了唯一的幸存者:那是我的至親,用命給我掩護的。
透過親人鄰居的肢體,我看見那個同樣試圖躲藏的少女被血族發現了,就在她無處可逃時,黑衣男人猶如從天而降,直接将那些嗜血的怪物劈成兩半……不,這麽說不對,因為獲救的少女根本沒有大難不死的欣喜————她甚至更為驚恐————原來,來者也是血族。
我看見她倉皇地想跑卻自然被抓回去,然後她絕望地閉上眼睛跌倒在地,黑衣男人卻取出了繃帶……我當時跟那個少女一樣錯愕,我沒想到血族居然還有這樣的存在。
而那個少女并沒有活下去,她就死在了逆刃之鞭面前:本就受了重傷,最後的掙紮只是回光返照。
朝陽升起來了,冷肅的黑色身影孤獨地站在少女的屍體前,少女後面還有一整個村子的冤魂。
迎着霞光,我看見有什麽晶亮的東西在血族蒼白的皮膚與猩紅的雙目上閃爍。
他……在哀悼,以及,為不認識的人類落淚。
離開的最後一眼,他看向了我的方向。
終于教會的人來了,他們似乎預先知道什麽,将我從死人堆裏扒了出來,才火化了其餘的屍體。
我回憶起逆刃之鞭帽子上鮮紅色的十字架,一個難以置信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是追殺血族的血族,守護人類的非人類。
我的目光在來來往往的教會人員中搜尋,卻看不到他的身影,我幹脆直接去問,他們三緘其口不肯多言。
火光在人群身上映出了玫瑰色的影子。
我知道,我不會愛上什麽人了。
我在十年前,就異常地愛上了并非人類的逆刃之鞭————沒有回應地愛着,深深地,靜靜地:夜晚消磨于月亮,計劃私奔和隐蔽山林,為他夢想光榮,身體與靈魂的折磨,因戰争的噩耗而牽腸挂肚,我仔仔細細地經歷過。
人的心裏有一間禁室,我把愛情密密封起,但是沒有加以毀壞————這間禁室,在十年的歲月過後,終于以一個猝不及防的、卻又日思夜想的重逢而啓封。
他聽完我不知不覺聲音發顫的講述,終于肯轉過身來,取下了那身冰冷的僞裝。
帽子被倒扣在窗臺上,面罩被揭下:他和十年前一樣年輕,一樣英俊,盡管當時我根本沒有看清他的臉。
我仰起頭熱淚盈眶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受傷了?你需要鮮血對吧!”
他輕緩地搖頭:“沒事,只是定期的補給斷了,恢複時間還沒個準信。”
……一個饑渴又隐忍的血族,沒有什麽的誘惑力比得過新鮮的少女血液,我的傷口還泛着血絲,饒是逆刃之鞭厭惡血族本能,也無法否認,他也需要的事實。
我被他放到窗臺上,他蹲下身握住我受傷的那只手腕,冰涼的薄唇輕輕蹭過去。
“……”
逆刃之鞭的嘴唇在上面停留了片刻,我甚至能感覺到獠牙時不時滑過傷口,他卻又停下了動作,擡起眼睛看我:
“我沒能就下太多人,更沒能肅清罪惡,反而和黑暗難舍難分。”
我用另一只手穿插進他的頭發裏:“你沒有罪,在這個無情的時代你是唯一的救贖……當年的廢棄村莊裏,無數教會的血獵、神職人員來來往往,為逝者落淚的卻只有你。”
紅色的目光垂落下去,我驟然繃緊了身子,尖銳的獠牙刺進了那片傷口。
我卻感覺臉上燙得像火在燒:這片傷口是我剛剛自己咬出來的啊!他這豈不是間接……
更何況他咬上來時,我沒有想象中的劇痛,反而是麻的,甚至于酥的……細細的、電流似的感覺,從手臂蹿遍了全身,我連忙用空出來的另一只手捂住嘴,防止自己呻/吟出來。
血液的流失感居然這麽……一瞬間,我忽然理解那些出賣自己,去給血族中上層做血仆的同類了:就這樣被吸血根本就是極樂,簡直是,直接死了下地獄也願意!
所以逆刃之鞭松開我時,我幾乎神識都有點迷茫地,靠在光禿禿的牆壁上氣喘籲籲了,弄不清這種眩暈是因為貧血,還是別的羞于啓齒的事情。
我感覺自己被從堅硬的牆邊抱起來,倚靠在稍微柔軟些的地方,是他把我抱在懷裏,好讓我逐漸從不清醒的狀況裏稍微恢複一點。
回過神時手臂已經被仔細地包紮過了,逆刃之鞭冰涼的手握着我,卻叫我憑白感覺到了暖意。
他将一枚金幣放在我的手心:“……謝謝你,逆刃之鞭孑然一身,無以為報,除卻這點身外物能幫到你的生活。”
“你當我賣血呢?”我不肯收,掀起眼皮淡淡地瞄他的紅眼睛。
“我總不能什麽都不給你,這世道一個女孩子謀生本來就難。”
“你要真想報答我。”我感覺自己嘴角漾起一絲甜膩,方才的餘韻又湧了上來,居然叫勇氣憑空而生,“和我睡吧,我知道你不會停留也無法停留,就用一夜換我一世的愛情吧。”
我以為我的大膽會震驚他,逆刃卻只是軟和了臉色的冰霜,抓着我的手強迫我收下那枚金幣。
一種像是對待小孩子的态度,他把聲音放得輕輕的,有些像小夜曲:
“不行,說教的話我就不提了,只一點就不行:我明天就得啓程,而現在你失血的量已經接近危險值了,血族對血的渴求壓過一切欲望,即使在男歡女愛時,最重要的歡愉也是吮吸彼此的鮮血,如果我與你……你這個狀态,很可能活不到天亮。”
講這話時,月光在他深邃的面容上雕刻出了精妙絕倫的陰影,我忍不住癡笑,身軀貼上他的臂膀:
“這世道本來就朝不保夕,做個風流鬼也算沒白活一遭。”
然而逆刃之鞭的冷靜哪是我能搖撼的?他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臂:
“幾百年了,我見過的人不計其數,也不乏因為一些舉手之勞的份內事,而傾心于我的……如果我來者不拒,也不值得你的真心了。”
我擡起頭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是啊,我只是他生命中轉瞬即逝的過客,我把一生的欽慕交付,可他其實能得到許多,每個人都要這麽一夜,那他算什麽了?
可是能不能多停留一點?我的眼影突然現出了重影,我知道他想讓我昏睡過去,可是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倒下去前不甘心地伸出手:我還不知他叫什麽名字。
但是來不及了,沒有人能抵抗血族的眼睛,我跌入了深深的眠夢。
再次睜開眼時,原以為會消失的人居然就坐在面前,這裏是我那個狹窄的栖身之所,多了個男人後顯得轉身都堪憂。
他居然還在!我一下子坐起身,逆刃之鞭聽到動靜,從搖搖欲墜的小桌子前站了起來。
“給你弄到點吃的。”
他示意了床頭的盒子,然後戴好他的帽子,重新拉上面罩,推開門往外面走去。
我知道再見他不知要等多少個十年,連忙跳下床到門口送他:“如果我死了,你能來看看我的,墳墓嗎?”
“好。”逆刃之鞭很爽快地點頭,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哄我,但是走到這一步,已經是我從前欣喜若狂的事情。
夠了,真的本來就不奢望再多,我卻覺得眼眶發熱。
“還有一件事:你叫什麽名字?”
“凱文·阿尤索。”
黑色的身影消失的瞬間,我聽到他的聲音随風飄散。
我抹着臉轉身回了屋子,打開床頭的盒子,是現在很少見的,便攜又能長期保管的食物,還有藥品。
我把藥品取出來,這是保命的東西。我翻箱倒櫃找出那個上鎖的箱子,藥品被我放了進去,然後我腦子裏空白一片地獨坐良久,又把那枚金幣放了進去。
接下來該面對生活……生存:明天我會在哪裏呢?戰争什麽時候可以結束呢?這些都不必思索了,我寧可昨夜當了風流鬼。
……
醒來入目的,是暖色調的天花板。
都說夢裏不知身是客,我盯着它,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什麽是夢境,什麽是現實。
身邊傳來一陣動靜,小麥色的手臂從被子裏伸出來,熟悉的手摸到了我的臉。
男人初醒的聲音還有些許含糊:“怎麽醒得這麽早……還睡不睡?”
我呆呆地轉頭去看睡眼朦胧的枕邊人:“……”
我見過這張臉,在夢裏面,可是卻哪都不一樣,尤其是逆刃之鞭病态的蒼白,和眼前男人健康的膚色形成了最大的對比。
“……凱文·阿尤索?”
他對我笑了:“親愛的,睡迷糊了?你這是不認識我嗎?”
我也笑了,還是冷笑:“你給我滾去睡沙發!————你居然敢這麽對我?”
“我怎麽了?不是,你怎麽突然生氣了?睡前不還好好的嗎?喂,別動手我走我走————你倒是說清楚我哪裏錯了啊!”
“我夢到的!我現在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