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謹此以阿芙洛狄忒之名,為你祝福
謹此以阿芙洛狄忒之名,為你祝福
·全文1.1w+,含不能發的,劇情是凱文,不能發的是何塞
·這篇乙女文原定名直接就叫“共/妻”,文如其名很離譜,慎入(女主全程用“她”指代)
·為了劇情需要,凱文有一段毀三觀的過往,請相信我是為了寫三個人而強行設定的,作者本人并不相信好男人幹得出來(印第安部落婚俗來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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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港的晨光似乎都泛着深不見底的藍,第一縷映照到何塞·巴登的臉上時,他便睜開了一只灰綠色的眼睛,另一只是義眼,鑲嵌在一道傷疤上。
首先清明起來的意識,是基于溫香軟玉在懷的觸感。女孩蜷縮在他赤/裸的臂彎裏,鴉黑的頭發有一半鋪在他肩膀上,另一半蓋着她細膩的面頰,暖白色的肌膚若隐若現。
何塞小心翼翼地抽回手,在将動靜控制到最小的情況下起身,這個過程中她翻了個身,誤以為她要被驚醒的何塞覺得,過往驚心動魄的海難,也比不得這靜悄悄的一刻緊張。
但她許是太累了,現在也太早了,她沒有醒,呼吸依舊均勻。
于是何塞松了口氣,無聲地将床頭的衣物拾起,他先是單手扣好了裏面的襯衣。
然後他的動作碰到了窗簾,縫隙被撥開了些,突然撲面而來的光亮要何塞下意識地眯起眼睛。
“……”
他發現,自己早就沒有繼續穿衣服的動作了,只是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越過晨曦的目光,落在不着寸縷的女孩的睡顏上。
……她既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情人。比起女人她更像是孩子,一個被她真正的未婚夫,放在草筐裏順水漂來的孩子,而他在床榻之岸撈起了她。【1】
她還在眠夢中呼吸,何塞能看見輕微的、無意識的起伏,一種內心深處的沖動讓他無聲地跪在床邊。
他用臉貼往她的頭發,異域的像絲綢一樣的東西。她的呼吸間或觸着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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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感覺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在将他包裹,如同自己吞飲着對方身體的愛/欲。
這一瞬間他恍惚覺得,自己與她已經白頭偕老,而現在她行将逝去。于是他認為,作為一對相伴白首的愛侶,他們應該生同衾、死同椁。何塞·巴登就這麽把臉埋在她的發絲間過了許久。
直到外面即使不上晨班的市民也開始了活動,曾經的大副才徹底起身,默默地關上卧房的門,來到客廳的玄關。
沒有人敲門,但他認定了有來客似的,徑直開了門。
也不出他所料,門外的男人大半張臉籠罩在帽檐的陰影中,只能叫何塞看清下颚冷峻的線條。
凱文·阿尤索,他的一見如故的好友,所以他立馬邀請他入門,用最舒适的座椅招待他。
凱文進屋後取下了牛仔帽,随手挂在架子上。
何塞為好友拿來了酒杯和酒。
“大早上的,不了。”凱文疲倦地搖頭拒絕。
“那還是重要喝點什麽。”何塞去了廚房,出來時手裏的杯子冒着熱氣,“就像她說的那樣,喝些熱水吧。”
凱文接了過去。
總歸要和朋友聊天的,所以何塞繼續說:“你一直在門外嗎?”
凱文的動作一滞,旋即垂下眼:“不,事實上我昨晚送她來後,就徑直回去了。我怕我後悔。”
“……所以你選擇了追悔莫及的做法。”何塞正在調整左手的義肢,完好的右眼卻只顧着端詳好友的面容,“看看你的黑眼圈,我認為你徹夜無眠。”
“……”
良久的沉默當然是凱文在拒絕回答,何塞嘆了口氣,唯有接着找話:
“那都到這一步了,你好好地、坦白地給我捋一捋,你們怎麽走到這一步,又怎麽把我牽扯進來……”
凱文手裏的水杯還在冒熱氣,但他忽然仰頭一飲而盡,似乎人生的辛酸都融在了一杯熱水裏面。
顧不得未冷卻完的燙,他一口氣咽完,就聲音啞然地開了口:“那你就聽吧,起因不過是俗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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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文·阿尤索與她的初見,僅是一個“因為過往心裏的傷痕,而對女性充滿保護欲”的男人,恰好見到了陷入險境的異國女孩。
見義勇為是想當然的事情。是個罕見的遠東少女,卻不像殖民者描繪的那樣面如菜色、舉止畏縮,她的皮膚細膩白嫩,秀發烏黑亮麗,明眸皓齒笑起來柔媚如春。
出乎意料的不是她的外表,畢竟凱文心中的女孩都是美麗動人、值得保護的;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在得知他的名字後,竟然認識他。
本來凱文只是想把她送回家,就拂衣去不留名,但是女孩子仰起頭、期盼地看着他的模樣着實楚楚動人,他一向不善于拒絕女孩子的請求,更何況東亞人比起歐美人,與美洲原住民在樣貌上的相似度總要多那麽一點……
“我叫凱文·阿尤索。”
她驟然瞪大了眼睛:“你是牛仔?!”
凱文心想他身上的裝扮确實可以作為佐證,坦然點頭。
她繼續那種驚愕:“你以前在印第安部落生活?”
凱文覺得他身上還留着一點部落時期的飾品,也沒有否認。
接下來女孩的話,吓得他差點上手捂她的嘴,她說的是:
“你的套索是不是一個叫安吉麗娜的……”
震驚輪到了凱文:“你怎麽知道?”
真相大白了,請将視角移到東方少女身上,她在這個世界上無家可歸、舉目無親。
因為她來自另一個世界,是位猝不及防的穿越女。
這個世界處于十九世紀,地點在英國倫敦,此時它是世界第一大都市,然而這對東國、青年、女性而言,并不是個好地方,或者說全世界都不是好地方。
不說巨大的階級隔裂和堪憂的治安,光是現代人認為荒謬的、應被摒棄的各種歧視,在這裏可是被奉為圭臬————哦對了,她是身穿,全等于偷渡來的黑戶。
所以不遇到危險才奇怪了。她能碰上凱文·阿尤索,是不幸中的萬幸:在認出他就是那個善良仗義的牛仔時,穿越小姐不禁喜極而泣。
牛仔先生自然不明白她為什麽會認識他,又為什麽會這麽激動,就如同見到了自己本以為死去的至親一樣。
但他不理解,仍舊會安撫,于是溫聲的言語下,女孩停下了啜泣,突然一下子撲到他懷裏,死死抱住他的腰,又大哭起來:
“你不是在美國嗎!怎麽會在倫敦————你是不是要去歐利蒂斯!”
她知道太多了,現在的凱文·阿尤索一身風霜的蕭索之氣、兼有西部牛仔和印第安風格的裝束、還有那從不離身視若珍寶的套索,最重要的是他救下她的地點在倫敦————是不是下一步,他的下一站就是那個吃人的莊園?!
知道自己孱弱的臂膀無法阻攔身強力壯的牛仔,她只能盡全力地将自己撲在他的胸口,不待他回神,就慌慌張張、一股腦地講起了自己的來歷、歐利蒂斯的真面目。
過于的緊張使她講得太急,差點就語無倫次颠三倒四,還好凱文耐心地繼續安撫她、願意傾聽一個激動的少女的絮叨,然後,他臉上那種溫和的微笑逐漸凝重了。
“……我以為,既然你知道這麽多,那你更會理解我。”
他扶着女孩在就近的長椅上坐下:“實不相瞞,我在遇到你之前,就考慮到了歐利蒂斯的情況,冥冥中,我将它當做自己贖罪的終結。”
女孩不安地抱着他的肩膀抽泣,她想說話,卻一開口就只能發出嗚咽,凱文忽然感覺到一種柔情,卻十分不習慣。
她終于稍微平複了些,抓着他的衣袖,睜着漆黑的還帶淚的眼眸對他大聲說:
“不是你的錯!你沒有任何罪需要贖!”
這句話讓凱文如同聽到猝不及防的槍聲一樣僵住,但并不是他因此恍然大悟,只是沒有人告訴過他自己沒有錯而已。
況且,他自身從不認為自己無辜。安吉麗娜确實因他而死,部落的災難也的确來自他的“同胞”。
女孩也不指望一句話就能要他走出心中的孤島。自從知道眼前人的故事她就為之動容,她動容他的真摯和善良,也動容他心裏的淨土:在這個名為文明實則野蠻的世界裏,凱文·阿尤索是真正的人性之光。
所以為了他,她願意利用這種人性的光輝,她告訴凱文:
“你是男人,你是白人,無論如何,只有真正的女人、亞裔,才體會得到這個時代、在這裏生存的困難。”她告訴他,用一個絕對弱者的地位,向他索取依靠。
如果沒有活下去的意志,那她就制造這個意志:假如有一個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女孩,離了他就無法生存,那麽阿尤索絕對要為她赴湯蹈火。
凱文看着她,倫敦的霧籠罩在他們四周,似乎天地間只有他們的存在。
面前的女孩仰頭看他的眼裏還帶着未幹的淚光,不用說,這張年輕得幾乎是稚嫩的、黑發黑眼的異域的臉,一旦哭泣就很難讓他保持鎮定。
她說她成年了,但凱文感到她是個孩子,迷路的、随波漂流的,歲月的棄兒————他怎麽能讓這個孩子順流漂向狂暴洶湧的江濤?
如果法老的女兒沒有抓任那只載有小摩西逃離波浪的筐子,世上就不會有《舊約全書》;如果波裏布斯沒有收養小俄狄浦斯,索福克勒斯也就寫不出他最美的悲劇:多少史詩始于營救一個棄兒的故事。【2】
凱文握住了女孩遞過來的手。
他的錢都留給部落了,只剩下足夠到英國的路費,現在他得去工作,為這個女孩攢錢,但是她旋即将随身的首飾掏出來:
“還好你救了我,這些東西沒有被搶走。”
“你以前是一位富家小姐嗎?”拿着她精致的首飾去當鋪的路上,凱文和女孩聊起了往昔。
“不是啦……”女孩早就為他破涕為笑,現在她俏皮地沖其眨眼睛,“未來工業仿品,超時代技術。”
于是明明是凱文要照顧這個中國女孩,卻找的房子、吃的第一頓飯,都是來自……人家的錢。
“下午帶我去周圍逛逛吧……”女孩給他倒咖啡,期待地對他笑。
“不行。”好說話的凱文嚴肅地表示,他得去掙錢,“在家裏好好待着,外面不安全。”
“噗。”女孩偷偷笑起來。
凱文正要出門,聽見聲音回頭看她:“還有什麽事嗎?”
她捂着嘴別過臉去:“沒什麽,早點回來。”
凱文已經出門走了很多步,才意識到剛剛分開那一幕,她還系着打掃新居的圍裙,簡直像極了……妻子送別外出工作的丈夫,就差個會哭的孩子了。
這種想法要凱文差點走錯了路。
但是真實的感情卻像粘上了火星的柴木:注定要升起的火苗愈演愈烈。
他們住在有兩個卧室的屋子裏,除了睡覺其他生活都在一起:晚上疲倦地回去,她會做好簡單卻上心的晚餐,給他備好梳洗的熱水,他們邊吃飯邊聊天,從印第安納州山脈上空的飛鷹到二十一世紀公園裏的野貓,從蒸汽驅動的游輪到核動力破浪的航艦……她受過的教育和如今的女性全然不在一個概念上,她的生長環境更是相差了将近兩百年,凱文能從與她的談天說地中,看到比美國西部更為廣闊無垠的世界。
他興致勃勃:她簡直引人入勝,這已經不是她的見地了,這還有她本身……
這個想法要凱文大吃一驚,連忙低下了頭。
女孩見他突然不對勁,疑惑而單純地地關切起他的情況。
凱文躲開她的手:“時候不早了,我、我去收拾……”
他端起餐盤慌慌張張地就往廚房去,身後響起她的聲音,素來穩如磐石的牛仔差點打碎了盤子。
她說的是:“凱文,你還想去歐利蒂斯嗎?”
不想了,一點也不想了。凱文将自己關在廚房裏,反複地洗早就幹淨了的盤子,只剩下這一個想法。
有她在他哪裏都不想去了。
他感到一種熾熱的目光在身後灼燒,在他看不見的門外,女孩正看着他的方向。
……她喜歡他,她要嫁給他。前一個是遇見他以前就有過的存在,後一個是她認為如今漂泊在十九世紀的最佳選擇,包括感性和理性。
她沒受過這個年代的女孩要三從四德、不能主動的教育,也沒有位高者才能求婚的思想(也許即使處在等級社會,她也不會真把自己當低位者)————所以她聽從自己心靈的呼喚————凱文終于放過那個盤子出來時,她對他求婚了。
凱文怔住了,他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于是她就又說了一遍。
……他真誠地愛她,毫無二心,于是興奮的血液直往頭上湧————在這種無聲的興奮之中,他真想将自己雨點般的吻傾注在她的額頭上,然後是嘴唇,脖子,胸脯,退去繭蛹,羽化成仙。
但是他不能這麽做,他朝她跪下來了。
“你是女孩子,求婚的事情請讓男人操勞。”
然後仿佛烈日灼目那樣,凱文捂住自己的眼睛,卻又露出縫隙看她。
她多麽年輕、多麽愛他,又多麽純潔啊,他阿尤索再混賬,也幹不出來欺騙她的事情。
他知道必須到坦白的時刻了。
凱文深吸一口氣,然後他說:
“我必須對你交代自己的經歷,才能讓你考慮究竟要不要接受我。我沒有資格請求你的寬恕,你是自由的,聽完後無論作何選擇,我都不會停止守護你。”
他聽說比起西方人,中國人更加注重貞潔,保守的女性,甚至只會将自己的結合權留給唯一的丈夫————因此他可以猜到,相應地她也期盼着她将來的丈夫這麽對她:丈夫要從遇見以前就守身如玉。
他開始說了,到這一步,想退縮也來不及了:
“你知道,我曾經加入印第安部落,離開部落來到英國,不是很遠的事情。我在那裏度過了最徹底的青年時代。”
“這有什麽關系嗎?”女孩好奇地問。
“部落的人雖然很好,但風俗說到底,和東方人西方人都有很大差別的……”
凱文感覺手已經開始抖了:
“比如說他們的夫妻關系,雖然适齡男女會結婚,但是婚後的婚姻……是開放式的,并不要求肉/體忠誠,關系好的男人之間,為了加深友誼,甚至可以……總之,這種事情在朋友之間,就像是聚餐一樣毫不見怪。”
他吞吞吐吐的模樣,和以往的豪邁爽朗全然不是一個畫風,女孩就更好奇了,她不由自主地湊近了一點,結果凱文硬是往後躲了一下。
他終于把那個詞說了出來:“換 /妻。”
女孩手裏的東西應聲落地。
她的那種微笑還殘留在臉上,聲音已經不穩了: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在部落的年月裏,你到朋友家留宿,他的老婆也陪你睡在客房?”
他點了頭。
她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你是不是還要說,你在部落跟好兄弟某天喝開心了,當晚他的老婆就上了你的床?”
凱文閉上了眼睛:“對,全然如此。”
“我居然還笑得出來。”
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繞過地上的凱文,頭也不回地走了:
“睡別人的老婆就跟在別人家吃飯一樣,你玩得一手好入鄉随俗啊。”
————這消息要誰聽到都難以接受,何況是芳心明許的她?她把自己緊緊關在卧室裏,如今的難受,簡直堪比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絕望。
她心中的凱文·阿尤索是真摯善良的好男人,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在部落這不算什麽壞事,她一時半會便更難受了。
她該怎麽辦?按原計劃和他完婚,自己還能控制住內心深處的膈應嗎?又或者大發雷霆叫他滾,萬一他想不開又去了歐利蒂斯怎麽辦?而且她怎麽生活呢?
她把自己關了一整晚,又到了太陽高升,她還沒有動靜。
凱文翹了班,心急如焚地守在門前:“求求你了,至少先吃點東西吧。”
沒有回應,他敲門的手逐漸無力地垂落下去:“……我知道,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無法抹去的,但是我會給你一個交代,至少……讓你不會陷入一種‘不公平’的痛苦中。”
她聽見凱文在幾乎祈求她,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原諒他過去對“未來的妻子”的不忠。
她開門了,也跟着他搬家離開了倫敦,來到了一座港口城市,在那裏,凱文帶她見到了他的好友,何塞·巴登。
然而整個搬家的旅途中,她單方面全程與他冷戰,永遠幹巴巴的不聲不響,凱文打理好了一切,她就像一樽冷冰冰的神像被請上車。
有好事的人看不下去,說她對自己的丈夫太壞了,于是一點就着的,她吵了回去: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像結了婚的?!”
好事者懵了,目光在異國少女和蓄須的男人身上滑來滑去:“啊?養父女?”
凱文差點跟那人決鬥。
但是旅途結束後,他自己也怕了:“你究竟成沒成年?”
她還在冷戰,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凱文只有哄:“求你了,我約了朋友,在這邊定居他也幫了不少忙,他叫何塞·巴登……”
她這才扭過頭去:“以前是個大副?爵位沒了的那個何塞巴登?”
“你知道啊?”
“別忘了我從哪裏來的!”
她終于肯陪他出門,兩人在海濱的餐廳與何塞正式見了面。
何塞披了件有些磨損的軍服,長期與酒精相伴的生活讓他面部泛紅,一個曾經的貴公子,落魄傾頹的前大副。
她好奇地瞧着他,雖然凱文與何塞确實像能成為朋友的,但是沒想到兩人在進入莊園以前就有交集了。
不過更吃驚的是何塞其實比她大不了幾歲,雖然她還以為這人跟凱文年齡差不多……不過這麽湊近一瞧,p掉小胡子後确實能看出青春年華,然而又沒有年輕人的生氣。
她這時候在看何塞,何塞也在看她。
阿尤索離開美國後的第一站,就是這座沿海城市,他們在港口相識,但彼此都是對未來沒什麽期盼的人。
阿尤索說收到了一個叫做歐利蒂斯的莊園發來的邀請,漂泊無定的牛仔就去了倫敦,那天他去送他,也許冥冥中都當成了永別。
沒想到他居然回來了,而且看樣子,是要結束流浪,定居并娶妻的樣子————很突然的事情,他阿尤索憐愛少女,但只是停留在純潔的保護欲層面,現在突然就說有未婚妻了。
然而他們之間卻不知為何,缺了那種羅曼蒂克的香氛。何塞打量着這位過于年輕的東方少女,本該是靈動可人的模樣,現在卻總有幾分萎靡。
何塞慢慢放下酒杯,對着僵硬的凱文和他心懷郁結的未婚妻,打破了自寒暄後就開始的冷場:
“凱文去倫敦後不就,我也收到了從歐利蒂斯發出來的信。”
女孩一下子擡起頭:“什麽?別去!”
很久以後,何塞都會想起這個白日的風光,海邊微風搖曳生姿,海浪淺吟低唱,還有海岸上黑頭發的少女,她在聽說他也打算去歐利蒂斯後,方才的沉悶一掃而空,只是焦急地、懇切地對他說,不要去。
“不要去,相信我,什麽都得不到。”
他與阿尤索的未婚妻初識于海濱的一個小餐廳上,三人呆在一起還不到一個鐘頭,她就試圖說服他改寫決定一生的計劃,最後她跟着凱文陪他回去,一直等他關了門;何塞從窗戶偷偷看她,看見他們離開時女孩又回頭看了一眼。
她也忘不了這個日子,何塞身上有一種與凱文不一樣的東西,明明以前覺得他們挺相似的……尤其是眼神,何塞的眼睛略有些下垂,又是罕見的灰綠色,于是總給她一直頹廢的迷離美感;這是凱文不曾有過的,他素來目光如炬,唯一熄滅的那次,是“坦白”的那次。
但這不是她喜不喜歡的問題。
她的急切,只是建立在“她知道太多”的基礎上,她只顧着“阻止他們進莊園送死”,以至于感情上的坎坷,都被她自己暫時忽略下去了。
她回過神,忽然意識到不知何時凱文牽起了她的手。
“放開!”心裏被壓抑下去的難過,這時候又浮上來,她強行抽了回來。
她一生氣,甚至想說點更難聽地,比如“別人老婆的手摸起來更爽”,但一擡頭看見凱文盯着她沉思,她還是忍了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在乎,她也不至于這麽難過。
凱文對她說話,聲音壓得太低,以至于她沒聽清楚。
他提高了聲音,問她讨不讨厭何塞。
後來回想起這個時刻,她意識到凱文真正想問的是,她“喜不喜歡何塞”。
但她現在哪裏知道!她還在生氣,哼了一聲回答“沒你讨厭”,就又冷戰去了。
何塞畢竟是曾經的高門弟子,即便今日落魄,他的見地和信息都超過常人,他們在這個港口城市的定居,還有穿越者憑空的身份問題,少不了這位朋友的幫忙。
“以後不流浪了嗎?”瑣事處理得差不多後,三人簡單地聚了餐,何塞對凱文問起了未來。
“不了,再攢點錢……”凱文說着卻看向了身旁的女孩,“就結婚吧。”
他說得輕描淡寫,她卻一下子就生氣了。
她從來都處于“因為過往而沒有與凱文和好”的冷戰狀态,而凱文不變的包容她也一直當成心虛,于是聽到這話,她當着何塞的面直接沒繃住臉色。
等凱文送別了何塞,她懷揣“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當場摔了凳子開始鬧。
“誰要嫁給你!”
凱文默不作聲地将凳子扶起來,脾氣很好地溫聲細語:
“你再考慮一晚吧,我說過,關于我的過去我一定不會逃避,關于你的郁結,請相信我有辦法……”
他朝他單膝下跪,一如求婚和坦白,然而只是請她晚上陪他出去散步。
“大晚上的散什麽步,這年頭的夜生活也不好玩……”
凱文只是看着她,又重複了一遍。
————不說阿尤索是她的心上人,那也是她的恩人:她對他從來真的狠不下心,否則也不可能模模糊糊地維持到現在。
她也确實想知道,凱文究竟怎麽解決?
就同他一道走上夜幕的街道了,等停下來時,她發現這邊是……何塞的住處?
天都黑透了,眼見凱文直接上去敲門,她一下子抓住他的袖子:“會打擾人家吧?”
何塞卻毫不介意地開門了,将兩人迎進來玄關,然而裏面黑洞洞的沒開燈。
“稍等,我這就去開。”何塞扶了差點踩滑的她一下,轉身又消失在黑暗裏面。
她忽然聽到一聲關門的聲音,回頭一看,卻發現身邊的凱文不見了。
“凱文?”
她不确定地伸出手,剛剛還在這裏的人卻只餘下空氣。
但她聽見了凱文的回應,是從門外面傳來的:
“明天我來接你回家。”
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屋外的未婚夫繼續說,聲音壓得很低:“何塞是個好男人,你會喜歡他的。我有愧于你,只能在今後的忠誠上,做這樣的補償了。”
到了這一步,再不懂的人都該懂了。
第一反應是開門跑出去,然而從外面鎖住後,她壓根操作不了。
她感覺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現實中她根本沒有外出,更別提孤身留在另一個男人的家裏了。
……可是身邊的空曠是那麽真實,她感覺自己被無聲地黑暗攫住了,進退全然由不得自身。
就在堪堪緩過來、還沒來得及害怕和發火的時刻,燈突然亮了,吓得她不由自主地瑟縮。
何塞終于舍得開口了,他坐在角落裏,倒了杯酒卻沒喝:
“凱文問過我,如今還能不能擺脫酒精入眠,我說不能,他說他可能有別的助眠辦法……他請求我在他無能為力的時候照顧你,我和他一見如故,我怎麽會拒絕呢?”
他上身只穿了最裏面的一件襯衣,身體的曲線若隐若現,絲發淩亂地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露出一雙眉眼,依舊微微垂下的綠眸捕捉到如同驚弓之鳥的她。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感。
他過來了,她想後退,但是退無可退。他很輕易地将她逼到了角落。
裝着義肢的手繞過她的脖子,她不得不擡起頭來,何塞将杯中酒遞到了她紅潤的唇邊。
他朝她做了一個邀請舉杯的動作:
“我謹以阿芙洛狄忒之名,為你祝福。”【3】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喝,他有的是辦法叫她喝下去。
事實也的确如此,她本能性地掙紮,別過臉去不肯張嘴,何塞就收回了杯子。
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何塞直接将酒仰頭飲盡,然後,他扳回少女的臉,嘴唇徑直堵了上去。
“調制”過的酒全部被渡到了她的嘴裏。
他松開少女柔軟芬芳的嘴唇,指腹摩挲過她的臉龐,遠東的肌膚是他從未見過的細膩。
她的驚恐全然落在眼裏,何塞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愛憐,低聲地、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
“這種酒專門為處/女調制,它能消減初/夜的痛苦,全然享用床/笫之歡。”
不出所料,少女漆黑明亮的眼睛很快便迷茫下去,但她還留有理智,這畢竟不是全然催情的藥物。
她僵硬着,緊緊抓住門把手渾身發抖。
何塞便無奈地嘆氣,輕笑着搖頭過後,一個銀色的懷表,被它的主人提着鏈子,墜落到她幾乎失去焦距的眼前。
“非他不可的話,這樣吧……”
懷表輕晃一下,她身子一軟,宛若無骨地倒在了他的懷裏。
何塞将少女柔軟的身體橫抱起來,一直往床榻走去。
……(請自行想象,不能發出來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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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接下來你自己清楚了。”凱文的講述戛然而止在“将她鎖進這間屋子”,他迅速換了個話題,“你應該不打算去歐利蒂斯了吧?”
何塞把玩着自己的懷表,眼裏是微不可察的笑意:“還是等她醒了,由她的态度來決定吧。”
語畢不待凱文回答,他露出了一種可以說是苦笑的表情:“我有點……不,是非常擔心,她恨不得我們兩個都進歐利蒂斯才好,或者說她自己要去。”
凱文沉默地起身,手覆上了卧房的門把手,滑滑的有一種她的溫軟感。
何塞追了上來,把懷表塞到他手裏:“要是真出了意外,用這個,反複直到她沒事了為之。”
凱文接下了懷表,卻在進門時就随手放在了櫃子上,才走向床邊。
他不打算用反複的催眠逃避她的一切态度。
他對着她說:“阿尤索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娶妻,于是也就沒有為将來的妻子拒絕部落的‘風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彌補曾經的過錯。”
她已經醒了,睜開眼睛看着他。凱文溫存地低下頭來吻她。
但一碰到他的嘴唇,她就想起了另外一個男人。于是用顫抖的手摸自己的臉,但終究沒有躲。
被子一滑她光潔的肩膀就露了出來,她一翻身躲開了凱文,将自己捂了起來:“我還是很可能懷孕的。”
“何塞說如果你願意與我留在這座城市,他也絕對不會去歐利蒂斯了。”見她不說話,他就繼續問起了昨晚出門前的事情,“現在呢?考慮得怎麽樣?”
她不說話:“……”
“如果以後喜歡更多的男人,我不會阻攔你,只是一定要我知道,畢竟萬一有男人欺騙傷害你……”
“夠了!”她随手抓起床頭的東西朝凱文砸過去。
凱文一側身輕松地躲開了,與此同時何塞聽見裏面傳出來叫喊聲,連忙推門而入,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迎面而來的東西蓋住了眼睛。
他一把抓下她随手扔過來的東西,赫然是她的文胸,于是三個人都怔住了。
空氣驟然安靜後,何塞抓住她的裏衣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只能顧左右而言他:“過去海上的事情,給我的身體和精神都留下了殘疾,我沒有能獨自照顧好妻子的自信,但如果共……”
他被她野貓一樣、沒有威懾力但兇狠的眼神鎮住了,終究把那個詞省略了下去:“……的話,我覺得我能扮演好丈夫的角色。”
(OK,寫到這裏我實在寫不動了,請自行把女主那句“夠了”當成“有兩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