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雅努斯(上)
雅努斯(上)
·本文園丁和傑克一樣是雙人格,只不過各自人格之間的關系有所不同,黑園丁叫艾瑪·伍茲,白園丁叫麗莎·貝克
·是誰2022突然想寫傑園了啊?原來是我自己
·雅努斯:雙面神
·本章傑克只有好孩子出場
【人間至苦,是付出而不為人所知所解。】
————有人知道,還理解了。
傑克睜開眼睛,不出所料他在鐵鏽味中醒來。
這是他的屋子,視線下移能辨認出手上染得暗紅的手套,以及綁過指刀後的印痕。
……一個生來的嗜殺者,先天性的“壞孩子”,存在于他這具名為“傑克”的藝術家之內。
不是沒想過壓制,也不是沒想過終結,可是他做不到,自殺自殘自首都是剛冒出苗頭便被阻止,恢複身體控制權時還能看見手裏的字條:“阻止我吧,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話”。
所以于這樣的氣息中醒來時,他幾乎都不意外了————讓他意外的是這所空落的屋子裏還有另一個人,一個女孩。
自稱叫做艾瑪·伍茲的少女,就是在這個時刻走到他面前的,手裏端着一盤、在傑克初醒尚帶朦胧的眼裏,是血紅色的東西:映得她的發梢和眼底也莫名泛紅。
“傑克先生日安,您的早餐做好了。”女孩穿着工人的衣服,然而端着盤子遞過來的手白皙嬌嫩,俨然一位體面人家精心保養的淑女。
“好孩子”傑克對突然出現的她一無所知,紳士的修養令他接下了艾瑪口中的早餐,卻是不敢動:“請問伍茲小姐是為何……”
艾瑪“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歪頭眉眼彎彎地湊近,左右打量起了茫然的青年人。
Advertisement
她開口的聲音也帶着笑意:“真的不記得了呀!和之前你————不,和他說的一樣嘛!”
“他”?!
傑克終于想起将手裏的盤子放到桌面上了,眼神幾乎在轉瞬便帶上戒備與警惕:“你知道了什麽?”
艾瑪卻是笑得更開心:“好啦,給你做的早餐,快吃完送我回家吧!”
“回答我的問題。”
“你吃的時候聽我娓娓道來呗。”
“……這是什麽?”
“草莓布丁。”
傑克低頭去看盤子裏的布丁,扪心自問由于它的紅色太濃郁,令他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尤其是近段時間“壞孩子”的活躍增多……
“只是草莓醬我不小心加多了!”許是見他遲遲不動手,艾瑪佯裝不滿地又把布丁推近了一把,“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于是傑克只好拿起勺子取了一塊放進嘴裏,草莓醬濃郁的香甜在齒間撲散開來,将那陣似有若無的鐵鏽味掩蓋了下去。
他便又挖了塊布丁,這時候艾瑪清脆明快的聲音也從餐桌對面傳過來:
“說起來,與先生正式見面是在昨晚,一個狹窄的小巷子裏,你知道那種地方相向而行的兩人遇見了,總是很難擦肩而過,便什麽也瓜葛沒了……主要是先生當時在忙着藝術創作,我是幹擾者,但還好先生沒和我生氣,出于愧疚我做了自己最擅長的草莓布丁來補償!————至于有兩個你的事情,當然也是他自己剛剛說了‘沒口福’啦!”
傑克吃不下去了:“……我當時在做什麽?”
“做你喜歡的東西呀!先生快吃完,另一個你已經答應下來要送我回家的!”
藝術家還想問,艾瑪臉上可人的微笑一點都沒有退卻:這種微笑似乎有某種直達人心的魔力,令他無可奈何地答應了送她回家的要求。
雖然這也是紳士應該做的……傑克将勺子擱在空下來的餐盤上,艾瑪把架子上的草帽取下來戴好,兩人一道踏進了玫瑰色的晨光中。
艾瑪的家離他住所距離不算遠,是倫敦中間階層鐘愛的區域之一,看來她确實是位體面人家的小姐,傑克看着她掩蓋在草帽下面的笑顏如是想。
這時候她突然擡起頭,狡黠的大眼睛對他飛快地眨了一下:“先生,可以把手杖上的玫瑰借給我嗎?保證還給你。”
傑克才意識到自己慣用的紳士手杖上面又被壞孩子綁了玫瑰,遲疑片刻後将其解下來遞給了艾瑪,這才敲了門。
她的母親是一位優雅的漂亮夫人,和艾瑪一樣的亞麻色頭發,卻不似女兒這般簡單地紮個丸子頭,而是精心绾成了時下流行的發髻,衣着打扮也是緊跟潮流的精致日裝。
“麗莎!”夫人開口叫女兒,“一大早到哪裏去了,還是穿成這樣子————這樣會讓你爸爸以為你讨厭他買的裙子!”
“嘿嘿,媽媽。”自稱叫“艾瑪”卻被母親喚作“麗莎”的少女上前親吻了夫人的面頰,将手裏的紅玫瑰舉起來:“我當然是去花園了,老早就算好了今天開花,怎麽能錯過呢!再說了要進玫瑰叢,穿裙子被刮壞了怎麽辦!”
“野丫頭,也只有等你爸爸回來管教你了……”母親把花接過去,這才得以注意到女兒後面的年輕紳士,“這位……”
“這是傑克。”艾瑪介紹說,“是一位藝術家,我在花園遇見他的,因為順道便一起了。”
“你好,夫人。”傑克對艾瑪的母親行了周到的紳士禮,一肚子狐疑被修養很好地掩蓋,“既然小姐安全到家,我想我該告辭了。”
結果剛轉身走了沒兩步,艾瑪又從後面追了上來,用一種帶着少女特有的活力、卻令他想起壞孩子的“游戲”的聲音,悄悄告訴他:
“希望你能來邀請我哦,雖然‘他’一定會……”
傑克還沒來得及回應,她便一陣風似的溜回了家。他只來得及看見大門的關閉,以及邊上的門牌:這裏是貝克家。
所以她既不叫“艾瑪”也不姓“伍茲”?!
……一個古怪的早晨終于結束了。
傑克急匆匆回了家,名為艾瑪伍茲之人突然闖進他的世界,又那麽地,讓他感覺到她與壞孩子、某種程度上千絲萬縷的相近度。他甚至感覺體內屬于“他”的那部分在共鳴……他一回家便匆匆支起畫架,企圖以此平靜壞孩子,他一向如此。
畫不出來。
艾瑪對她和壞孩子的相遇含糊其辭,被他反複回想後不可控地往“幫兇”上面聯想,甚至感覺自己也會受她控制————盡管她明明看上去是個纖細的少女。
這種感覺令他不安,無法專注在創作中,好孩子認為自己不能這般下去,又匆匆換好外出的行頭出門尋找靈感。
————再見便是來得這麽猝不及防!傑克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眼便捕捉到了那個玲珑的身影:盡管她穿上了和她媽媽一樣考究的裙裝,頭發也在編制過後戴上了首飾,但在少女回眸以前他便認出來了。
“先生?”她睜大了眼睛,倫敦難得的陽光使其呈現出蜂蜜般的色澤,“你……認識我?”
傑克:?
“艾瑪……不,”他想了想,說,“貝克小姐?”
女孩子就溫柔地笑了:“是的,請問你是……不,我是說,我有時候會出現失憶的症狀。”
“沒事,我們今天早上才認識,只是點頭之交。”
“好的,先生。”她對他行淑女的禮儀,“我叫麗莎貝克,這次我不會忘了。”
麗莎小姐自然不能在陌生的大街上逗留,她是來等父親的。
很快前面停下工人階級乘坐的公共馬車,她便匆匆道別了傑克走上前,親切地挽住了下車的男人中的一個。
傑克注意到那個中年男人雖和工人們擠在一起,但衣服要好得多,想來是在工業區有産業要打理的人,應該便是那位貝克先生了。
藝術家收起了采風的念頭,又回了自己的住所,腦海裏面麗莎小姐的話語,又像之前的“艾瑪”一樣反複出現,失憶……他太熟悉也太感同身受了,貝克小姐怕是和他一樣人格分裂吧。
他取來筆記本,開始列出邀請她出行的計劃:還真的順了艾瑪的意思————肯定也是“他”的意思吧。
“艾瑪”和“壞孩子”會怎麽想他和麗莎呢?兩個無用懦弱的家夥抱團取暖嗎?可是只有當兩滴未知的藥劑混合的以後,才能知道這次是爆炸還是無動于衷……
他寫好信函,蓋上血紅的火漆寄給了貝克小姐。
出游那天也是陽光正好,她也穿着陽光色澤的日裝,和所有優雅動人的小姐一樣對他伸出手,被紳士扶上馬車。
待到車輪辘辘轉動,原先一直含羞帶怯的麗莎,嘴角突然勾起了游刃有餘的弧度:
“傑克,你果然很守信嘛。”
意料之中,傑克收斂起了微笑:“日安,伍茲小姐。”
“那我也得守信用呀!”艾瑪對他的冷漠防備笑得更開心,開口叫車夫停在了她說的花園邊。
傑克一拉開車簾便愣住了:這是一片墳地,要說有什麽不同,就是墓碑與灌木叢相互掩映,那些灌木是正值花期的玫瑰。
艾瑪小心翼翼地提起裙子,別的淑女從手包取出香水絲巾,她從裏面取出鉗子尖刀,在玫瑰叢的邊緣手法老練地剪下了開得最豔麗的幾枝。
“……貝克先生和夫人就這麽放任你打理墓地嗎?”面對回到馬車上的她熱心地幫忙把新鮮玫瑰在手杖上綁好,傑克最終只能說出這麽一句。
“爸爸媽媽肯定不知道呀,他們以為我就在隔壁街區的小花園呢。”說完艾瑪滿意地又檢查了一遍玫瑰手杖,這才遞到了他手裏,“喏,說好還給你的。”
“等游玩湖,我們去哪?”傑克接過來,不動聲色地問。
“回家,我晚上還有約呢……雖然也是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