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好,瑪麗(上)
你好,瑪麗(上)
·非典型乙女,開膛手案件最後一個受害人對傑克單方面飛蛾撲火的愛情。
·第一人稱
·可以看作《玫瑰·畫像·血痕》的女主離開後,傑克在去莊園前,發生的事情(最後幹幾票大的,與歷史上的真實案件,以及游戲時間線有出入),當然也可以分開成當成兩個獨立故事。
·有時候,開膛手也需要騙個幫手,或者說幌子
·是舊文翻新,原文出自我以前寫的原創小說《維多利亞的過客》,同開膛手相關,與游戲無關。
“還記得安娜西湖嗎?他的眼睛比仲夏黃昏的水光還要引人沉醉,簡直叫我溺死也願意。”
彼時姐姐正将鮮紅的染料精心塗抹在她那榛子形的指甲上,見我回“家”,只頭也不擡就來了這麽一句。
“我走之前你已經強調過很多次了。”我感覺耳朵起了繭,“一個英俊而年輕的恩客,你再說下去我要懷疑誰才是賣的了。”
姐姐果然惱了,把用來抛光指甲的東西向我砸過來,念叨着“不許這樣無禮”的話。
我靈活地躲開了,去打了水便将就着在屋裏清理身體,我才做了筆“交易”,多走一步都牽扯起難言的隐痛,可若不這樣,我和姐姐會更難受。
饑寒、□□還有其他倫敦西區的老爺闊太們想象不出到的下流事……
噢,在此我忘記了自我介紹,如果有人願意聽一個混跡東區的妓/女毫無意義的絮叨的話。
我叫瑪麗·珍·凱莉,一般來講有人願意聽到“瑪麗”就夠了,他們大多叫我bi*ch,盡管自己也是個浪蕩過了今天,便不知道明天在哪裏的、被文明社會抛棄的下等人,偏偏還在我面前自視甚高仿佛我生來恬不知恥一樣。
可誰生來就是野雞?
不過是曾有不愁生活的童年,一對在安娜西湖邊長大的鄰家姐妹,然後英國每年呼嘯的火車那麽多,偏偏就我兩的至親們一起乘坐時出了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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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兩個單純的湖邊少女,要怎麽在失去一切的情況下讨生活————倫敦的底層是個無底洞,每年數不勝數的垂死貧民消失掀不起一絲波瀾,新的補充從鄉野、外國數十年如一日地湧入,還是填不滿。
比如我們,先是做女仆,收入夠住最差的房子吃最稀的食物,後來就是男主人瞧上了兩個小女仆,女主人一怒之下我們皆丢了飯碗。
對了,住在東區可不止租個房間那麽簡單,還有保護費要交!
面對男人粗劣的威脅,姐姐一夜之後湊齊了保護費還有接下來的房租,夠我們撐一段時間。
然後便是順其自然,在這裏不堕落才是怪事————
我一開始還抱着幻想,給姐姐說我去酒吧當女侍,一開始我真的端茶倒水,後來我半推半就,再後來……
沒錯,一個年輕女人回憶她淪落風塵的故事,用了不到五十個字。
無人逼我這麽做,是整個東區在我頭上架了把刀,還有就是這樣确實能過點稍微像人的日子,畢竟我和姐姐都不醜。
姐姐生來有細膩亮白的肌膚,即使女仆的粗活也沒摧毀殆盡,她的客人尤愛這花瓣般的質感……我呢,除了眼睛越來越含情,還有一頭烏黑濃密的直發,雖然不是金發,但勝在質感好,不止一個客人一遍又一遍地摩挲它們,稱贊它們,我嘴上賣笑,心裏則嫌棄又該洗頭了。
“有人說過,你的黑發很有東方風情嗎?”某次一老頭包夜,他懶洋洋地朝我炫耀他年輕時在遠東打仗的風光,最後說那裏女人的頭發都是我這樣,順滑如黑絲綢。
我拿到錢了,就沒回話直接離開。回到住處時姐姐也回來了,卻不打理自己。
我一邊洗一邊問:“昨晚沒收獲?”
“……”
“怎麽了?”我回頭去瞧她,計較着錢是不是又要掰開花了。
“瑪麗。”姐姐似乎這才回過神,“你相信妓/女也會有愛情嗎?”
“我覺得你有點累了,快休息吧。”
但是我覺得她似乎真的進入了傳說中的戀愛狀态,我們遇到變故前也讀過書,看過浪漫主義小說中纏綿悱恻的愛情。我知道墜入愛河的人是什麽樣的。
但那是上等人的專屬,在東區,生活磨盡了不實用的荷爾蒙。
也不知那個男人有多大的魅力,姐姐不再攬客,拿出她微薄的積蓄盡可能地梳洗打扮自己,可是我們早已跌落泥地,哪是一兩天就能洗幹淨的————哪怕死了也得髒兮兮地下地獄!
姐姐終于得到了那個男人的邀請,她語無倫次地向我訴說他有多英俊有多優雅,我笑話她那人家圖什麽看上你?
“我不在乎,我要為自己活一次。”她毫不猶豫地說,“我現在不是賣!這條命再賤也是我的,我要不白活一回————能得到他就算要我死也願意!反正我清楚,東區妓/女的未來,慘得叫我不想要!”
晦暗的未來、還不如沒有的一生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珍惜這條命。如果不是為什麽要活到今天;如果是,我卻清楚我的職業會帶來什麽:生不如死的性/病。
但我沒想到姐姐居然真的就這麽消失了。
她失蹤了,警察可不在乎一個風塵女子,東區茫茫深淵裏這樣的人從來不缺……但那是我唯一的親人和依靠,哪怕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我顧不得房租和保護費了,跌跌撞撞地跑遍了她可能去的每一個角落,什麽收獲都沒有。
我跌倒,又狼狽地爬起來,頭發早就散了,披散着活像那老頭說的遠東女鬼。
我看着西區的方向,真漂亮的街道啊,這居然是同一座城:只可能是那裏,姐姐最後心心念念的……
我匆匆跑過去,巡邏的警察見我衣衫不整頭發散亂,要阻攔我沖進富人的別墅區,我一口咬在他身上,從未如此英勇地一鼓作氣跑到了目的地。
叫姐姐去死也願意的人……我搶在警察追上來用力地拍門。
門開了,開門的直接就是主人,也只消一眼,我完全明白了。
————他非常年輕,非常溫柔,他一見到敲門的狼狽女人,第一眼毫無對下等人的厭惡,只是睜大了那比安娜西湖還迷人的眼睛,裏面寫滿了撞見的訝異而已。
他護在我面前,打發警察走了。
“小姐,或許我無法看着需要幫助的你什麽都不做。”他請我進去,我害怕自己髒兮兮地污染房子,他就攬着我的肩膀将我帶進去。
他對我微笑,介紹他叫做傑克。
“我叫瑪麗·珍·凱莉。”我說起了自己最正式的全名。
“你好,瑪麗。”
然後仿佛順利成章的,他取出一套精致的裙子送給我,還讓我使用他的浴室。
我從沒用過這麽高檔的浴室,他就耐心地教我操作,然後很有禮貌地出去,不看我的身體。
最後我就坐在銀光閃閃的大鏡子前,傑克先生親手為我梳理頭發:“瑪麗,你的頭發很漂亮,是全英國最漂亮的頭發……”
而我呢?在我眼前,早就眼花缭亂,過去的生活,安娜西湖也好、小女仆也好、性/交易也好,皆如昙花一現般煙消雲散,無影無蹤,連我自己都懷疑是否那樣生活過了。
我這時在別墅裏,別墅外是一片朦胧,籠罩一切。
我從沒有見自己這麽美麗過,毫無疑問傑克先生喜歡我的頭發,他修長的五指隔着手套觸碰,青絲就紛紛在其間滑落。
也劃過了我的心頭。
更多的、該對一個妓/女做的事情他一點也沒做,我就這麽跟先前截然不同地、煥然一新地被他送出門。
我們在夜晚的街道閑庭信步,我從沒覺得西區到東區有這麽近。
我在暈頭轉向中,還是想起了姐姐,我現在完全理解她了:我們的今日不是與生俱來,我們有過鮮花般的人生階段,在我們的靈魂深處,一直等待着發生什麽事。就像沉了船的水手,遙望着天邊的朦胧霧色,希望看到一張白帆……
“傑克先生,請問你最後見到我的姐姐……”我被他送到住處,惜別時問了出來。
傑克先生一笑叫我神魂颠倒,他湊近了一點,暧昧地在我耳畔吐息,聲音卻正經得要死:“是見過,就在我家。”
我居然除了“投入工作”還有別的臉紅的時候:“那之後……”
“先別說這個。”他伸出食指輕輕點在我塗紅的唇上,卻又未真正觸碰,直叫我抓心撓肺,“瑪麗有心上人嗎?”
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直愣愣地盯着他一動不動,嘴似乎不屬于自己:“就是你,傑克。”
是你……
他笑了起來,将我攬入懷,低聲湊近我要滴血的耳朵:“哪怕,你姐姐被我剁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