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第二天上午, 明媚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簾投射進來，照亮昏暗寂靜的房間，鋪在地板上的光線一路蔓延, 落在白色地毯上睡熟的女孩身上。
林書棠和方悅昨晚四仰八叉的睡在地毯上, 睡到現在都還沒醒。
不多時, 床上的一道身影動了動，姜意綿慢吞吞的睜開眼睛, 才發現此時早已天光大亮，刺眼的光線直射眼底, 她下意識擡手擋了擋, 胳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渾身酸痛。
姜意綿愣愣地盯着頭頂上方的天花板，大腦一片空白，她隐隐記得昨晚和朋友們喝了幾杯紅酒，卻忘了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姜意綿在床上賴了許久，等緩過勁後才從床上爬起來，只覺得頭痛欲裂。
室友們還沒醒，姜意綿輕手輕腳地下床，在角落找到自己的手機，點開看了眼時間, 沒想到這一覺睡醒竟然快11點。
屏幕上方還有幾條未讀消息，有幾條是學習小分隊的群消息, 劉教授在其中提醒大家帶好行李, 明天上午的航班, 千萬不要遲到, 姜意綿在群裏回複了一句“收到”，又看到兩小時前沈淮敘發給她的消息, 問她“醒了嗎？”
姜意綿正要回複他“醒了”，而後又覺得不大對勁，昨晚喝斷片後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浮現在腦海中。
她怎麽隐約記起來，她昨晚好像給沈淮敘打了通電話？
意識到這一點，姜意綿打字的手頓住，心裏油然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
她連忙退出兩人的對話框，點進最近通訊列表，果然，顯示的最近一次通話就在昨晚八點半，是她打給沈淮敘的。
通話時長竟然長達十分鐘！
姜意綿驚恐地睜大眼睛，大腦開始飛速運轉，拼命回憶昨晚的電話內容，她到底跟他說了什麽呀！
姜意綿第一次喝這麽多酒，壓根不清楚自己醉酒後是什麽樣，這十分鐘的通話時間裏，她昨晚該不會對沈淮敘胡言亂語，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吧？！
姜意綿瞬間不淡定了，她隐約記得自己好像跟沈淮敘道歉來着，還說對他一點也不好，姜意綿絞盡腦汁，一點一點的回憶，終于拼湊出昨晚和沈淮敘的完整對話。
她想起來，沈淮敘問了她，願不願意做他的女朋友！
救命。
想到自己一點也不含蓄的回答，姜意綿的臉瞬間紅得滴血，此時理智回歸，渾身上下都仿佛在冒熱氣，她羞惱地嗚咽一聲，雙手捂住臉，尴尬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再也不想面對沈淮敘了！
他應該知道她昨晚喝了酒，說的那些話也是酒後的胡言亂語，或許并沒有當真吧？
思及此，姜意綿狂跳不止的心髒終于平靜了些，她看了眼沈淮敘發來的消息，想了想，決定不回複了，就當自己還沒醒吧。
姜意綿去衛生間洗漱，冷水拍了拍臉，瞬間清醒了不少，見室友們還沒醒，姜意綿只好獨自出門去買四人份的早餐。
回來時，剛好撞上頂着亂糟糟的頭發，正在找拖鞋的溫漾。
溫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聲音沙啞：“綿綿，你去哪了呀，我還以為你回學校了呢。”
姜意綿晃了晃手中的早餐，笑道：“你快去洗漱，待會過來吃早飯。”
溫漾的肚子咋就餓得咕咕叫，遞給姜意綿一個感激的眼神，立馬去了衛生間洗漱。
林書棠和方悅也醒了，幾人都因昨晚那場宿醉，有些萎/靡不振。
姜意綿拿出袋子裏的豆漿遞給她們，輕聲道：“我待會就不跟你們一起回學校了。”
林書棠小口吃着早飯，有些疑惑：綿綿，你這是要去哪呀？”
姜意綿：“回趟老家，去看看我外婆。”
聽綿綿要回老家，幾人沒再多問，她們都知道姜意綿外婆生病的事，而她明天就要去法國，今天去看望老太太也好道個別。
和朋友們道別後，姜意綿直接去了高鐵站。
其實她這次回青石鎮，除了看望外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意綿到家時，外婆正在院子裏曬太陽，老太太的身體恢複的很好，生活完全能夠自理，護工前陣子已經離開了。
得知孫女這次匆忙趕回來，是要找一件高中時期的東西，老太太有點納悶，但也感覺到，這件東西對綿綿來說應該很重要。
“你高中讀書時的課本我都留着呢，都放儲物間了，你自個兒去找找。”說着，外婆将儲物間的鑰匙交給姜意綿。
高考結束那天，很多同學都把自己的書賣給了廢品回收站，還有的學生将課本從教學樓上丢下來，漫天的書頁被撕成碎片，像極了冬天的鵝毛大雪，在地上鋪了白茫茫的厚厚一層。
姜意綿沒有将書處理掉，總覺得這些記滿無數筆記的課本，記載了她中學時代的美好回憶，還有那些努力過的汗水和回報。
此時此刻，姜意綿忽然有點慶幸自己沒有丢掉高中時期的雜物，這樣才有可能在其中找到當年沈淮敘送給她的那封情書。
姜意綿滿懷期待的打開儲物間的門，随着“吱呀”的推門聲響，彌漫在儲物間的灰塵也撲面而來，凝滞潮濕的空氣裏夾雜着一絲陳舊發黴的味道。
看着角落那兩摞堆積的跟她一樣高的書本，姜意綿不禁懷疑，自己能不能在這麽多本書裏，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姜意綿回想起那年發現書本裏夾着的情書後，便被周圍的同學搶走互相傳閱，等那封信在再傳回到她手裏時，信封不見了，紙張也變得皺皺巴巴，但她依然記得，紙上的字跡筆力勁挺，寫信的人像是練過書法，每一筆都幹淨利落。
至于信的內容，姜意綿當時覺得尴尬，在一衆同學八卦好奇的圍觀下沒好意思仔細看，慌亂之下随手夾在了課本裏，随着時間的流逝，她早已忘了信中的具體內容。
姜意綿在儲物間找了許久，堆在角落的書山，她每一本都要拿起來翻一遍，再抖一抖，期待下一秒，那封信就會從課本裏掉出來。
奈何所有的書都翻遍了，姜意綿卻一無所獲。
姜意綿想起自己多年前弄丢的一個裝有錯題集的文件夾，那封信該不會夾在裏面，一塊丢了吧？
姜意綿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失落的耷拉下腦袋，随着那封信的丢失，她好像也錯過了某一樣重要的東西。
姜意綿一無所獲的關上儲物間的門，忽然腦子靈光一閃，有個地方她居然漏了！
姜意綿幾乎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想起床底下還有帶有密碼鎖的小箱子，裏面有她高中時期的日記本，各處收藏來的森女系貼紙，還有很多手鏈戒指之類的小玩意，或許那封信就在箱子裏。
姜意綿蹲在地上，看了眼床底，果然有個箱子，她眼睛瞬間亮起來，将箱子小心翼翼地從床底下拖出來，解鎖時，姜意綿想起那串數字，是譚明睿的生日。
那時候她眼裏只有譚明睿，不僅連這個密碼鎖與他有關，就連箱子裏日記本中的內容有一半都是他。
姜意綿默默在心裏鄙視自己一次，現在想起自己在高中時代喜歡過這麽一個人渣，還是覺得很晦氣。
箱子打開，姜意綿一眼就看見，壓在日記本下方的那封信，雖然信封早就丢了，可信紙她卻認得。
拿起那封信的時候，姜意綿覺得自己的手都有點抖，心髒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動，一聲蓋過一聲。
許是時間過去太久，信紙的邊邊角角已經泛黃，都是歲月的痕跡，可信紙上的內容卻清晰可見：
高一一班的姜意綿同學，你好：
我是高二（1）班的沈淮敘，不知你對我是否有一絲印象，2016年我們曾見過三次，後來我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落在你身上。
每周五上午第二節 課的課間操時間，我時常看見你從我們教室門口經過，我也總在這個時間，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去辦公室問題，這樣才有機會跟你面對面路過。
本來想寫一段很長的話，告訴你這封信的目的，然而我寫了又寫，改了又改，發現我想對你說的話只有寥寥幾個字：姜意綿，我喜歡你。
七年過去，這卻是姜意綿第一次認真的看這封信，裏面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沈淮敘寫的。
而當時的她卻和其他人都以為，這是場惡作劇，姜意綿輕抿着唇瓣，覺得好笑又心酸，心口的位置瞬間被巨大的遺憾和內疚填滿，不知道當時的沈淮敘得知後又是什麽心情。
姜意綿盯着手中的信看了許久，久到信中的每一個字她閉上眼睛都能默念出來，片刻後，姜意綿從書桌上找到嶄新的信紙和筆，準備寫一封給沈淮敘的回信。
只是不知道這封七年後的回信，對沈淮敘來說算不算遲。
......
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姜意綿趕當天的最晚一趟高鐵回了學校。
到了宿舍後姜意綿繼續收拾行李，考慮到還要帶些換季的厚衣服過去，她帶的比較少，打算到時候再買新的。
不多時，林書棠和方悅推門進來，兩人剛從打印店回來，手裏拿的正是制作好的簡歷。
林書棠看見姜意綿的行李箱，歉意道：“綿綿，明天我跟悅悅要去公司面試了，沒時間送你。”
“你路上注意安全哦，到了機場記得在群裏說一聲。”
方悅：“是呀是呀，我們本來還想着送你去機場，沒想到面試突然提前了。”
姜意綿輕笑：“沒關系，我一個人去沒問題的，到時候在群裏報平安。”
“還有，祝你們面試順利。”
說到明天的面試，林書棠和方悅放下簡歷，開始挑選明天面試要穿的衣服。
姜意綿看了眼手機，神情微頓，距離上午沈淮敘給她發消息，問她醒了沒，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此後兩人的對話框像是被凍住，她沒有回複，沈淮敘也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他這是在忙還是說，被她昨晚的“主動”給吓到了，不敢給她發消息了？
姜意綿努了努唇瓣，雙手撐着腦袋，盯着手機出神。
好想給他發消息哦。
她明天的航班，這一走也不知道兩人什麽時候能再見，要是能在走之前見他一面就好了。
要不發條消息，提醒他一下？
萬一他明天工作很忙怎麽辦？
姜意綿黛眉輕蹙，一時間猶豫不定，就在這時，屏幕上方彈出一條微博本地最新金融資訊，姜意綿對金融不感興趣，下意識就要劃掉，然而一行小字中她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随即連忙點進去。
#國際未來領袖商業峰會即将在X月X日于A市金融貿易中心舉行，受邀出席人物，沈氏集團執行董事沈淮敘，宏建商貿董事長李明德.......#
姜意綿仔細看了遍資訊的詳細內容，确定這場國際峰會在明天上午十點舉行，而她的航班也正好是十點。
看來天不遂人願，姜意綿本來還想着和沈淮敘見一面，這下是沒有機會了。
考慮到沈淮敘的工作要緊，姜意綿最終放下手機，将那兩封信一同放進書包裏。
第二天一早，姜意綿拖着行李箱，和其他幾名同學在校門口見面，學校租了一輛小客車，專門載着五人去機場。
姜意綿下意識看向校門口某個熟悉的停車點，此時那裏空蕩蕩的，偶爾有車輛經過。
雖然知道沈淮敘今天肯定不會來，可姜意綿的目光還是忍不住朝之前他停過車的地方瞟，末了，她收回視線，拎着沉重的行李箱上車，而後坐在前面靠窗的位置。
小客車緩緩駛離A大，朝機場的方向開去。
五人的學習小分隊中，有個女生叫何恬恬，貼心的為大家準備了暈車藥。
一路上，大家互相自我介紹，慢慢變得熟絡起來，有說有笑，對接下來在法國的交流學習格外期待。
何恬恬是個自來熟，十分健談，幾人坐一塊有聊不完的話題，姜意綿一時半會插不上話，大多數時間只在一旁靜靜聽着，偶爾配合地點點頭，可注意力卻時不時落在手機上。
見大家聊得開心，姜意綿抽空拿起手機，指尖在鍵盤上打字，準備跟沈淮敘道個別：
“沈淮敘，我出發去機場啦，以後要是有機會，我再請你吃飯。”
至于她昨晚寫好的那封回信，等到了那邊的學校再找時間寄給他吧。
編輯好內容，姜意綿确認沒有錯別字，正要按下發送，耳畔傳來幾個同學的議論聲：
“你們發現沒，後面這輛黑色豪車跟着我們一路了，這也太巧了吧？”
“這車看着好眼熟啊，感覺之前在咱們學校見過，是不是咱校長的車？”
“不會吧，這車大幾百萬呢，王校長可沒這麽高調。”
“看這車牌號，車主身份應該不一般，但這車我真的在學校看見過！”
“......”
姜意綿循聲回頭，看到幾個同學一起坐在最後一排，扒拉着車尾的窗戶似乎在看什麽。
姜意綿有些好奇，正想看看窗外到底有什麽，會讓大家議論紛紛，下一秒，手機傳來震動，她垂眸看了眼，目光頓住。
是沈淮敘打來的電話。
看到熟悉的號碼，姜意綿的唇角微不可察的揚起抹淺淺的笑痕，萦繞在心頭的沮喪和失落也瞬間煙消雲散。
她按下接聽鍵，不自覺放緩了呼吸，直到耳畔傳來男人磁沉悅耳的聲線：“我好像來晚了一步。”
男人的語速不急不緩，一字一語間噙着似有若無的笑意，姜意綿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此時坐在黑色商務轎車後座的沈淮敘，漆黑深邃的眼安靜地注視着正前方那輛銀灰色的小客車，俊美如畫的眉眼無波無瀾，神色卻溫柔。
他緩緩開口：“剛剛到你們學校門口，看見你已經上車了。”
因為國際商業峰會的事，沈淮敘這兩天忙到焦頭爛額，昨晚淩晨才結束工作，本想告訴姜意綿，他第二天來學校接她，然後送她去機場，考慮到時間太晚，沈淮敘索性一早便讓司機開車過來。
好巧不巧，他剛到學校門口，載着姜意綿的那輛客車也剛好駛離。
聽到沈淮敘去了學校門口，姜意綿驚訝地睜大眼睛，從位置上坐起來，連忙問：“那你現在在哪？”
沈淮敘緩緩勾唇：“在你坐的那輛小客車後面。”
什麽？！
姜意綿呼吸一窒，心髒頓時一陣亂跳，她随即看向車窗外，恰好車停在一處十字路口前，她的目光急切的在後方搜尋，緊跟着視線定格，客車的側後方真的是她最熟悉的那輛黑色商務轎車。
沈淮敘沒有開玩笑。
姜意綿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幾個同學讨論的話題，竟和沈淮敘有關。
意識到沈淮敘就在她身後，兩人就隔着一段不遠的距離，姜意綿握緊手機，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心口像是炸開了一束束煙花。
她貝齒輕咬着下嘴唇，小聲嘟囔：“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沈淮敘挑眉，薄薄的唇角揚起抹好看的弧度，笑道：“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