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男人的聲線磁沉悅耳, 一字一語清晰地落在她耳畔。
姜意綿愣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看向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淮敘并不是在開玩笑, 他真的要帶自己去法國格拉斯, 找茉莉原料。
而她昨天說的那句, 她一定會拿到國際賽的資格，竟被沈淮敘放在了心上。
姜意綿有太多的話想說, 卻又覺得現在說什麽都很多餘，對上沈淮敘溫柔堅定的目光, 她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她深吸一口氣, 然後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說：“好，我跟你走。”
聽到姜意綿的回答，沈淮敘薄薄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彎了彎，随即兩人一同前往國際機場。
到達機場後，沈淮敘幫姜意綿解決了簽證的問題，從安檢到真正坐上飛機，姜意綿的大腦根本跟不上自己的行動速度，全程雙腳像是踩在雲上，強烈的不真實感。
飛往法國的航班飛過地平線, 飛向翔蔚藍的天際，在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的飛行軌跡。
姜意綿看着舷窗外越來越渺小的街景, 心髒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她想, 她一定是瘋了, 才會毫無心理準備, 毫不猶豫地選擇和沈淮敘一起飛去法國。
一旁的沈淮敘還在處理起飛前助理發給他的文件，等他看完兩份報告, 擡頭時注意到正望着窗外出神的姜意綿。
明媚耀眼的天光穿過稀薄缥缈的雲層，照進舷窗，輕籠着女孩烏黑柔軟的發頂，照得她的皮膚幾欲透明，側臉的輪廓精致昳麗，漂亮的像是一幅仙女油畫。
姜意綿沐浴在金色陽光之中，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
沈淮敘抿唇，長睫斂着漆黑的瞳仁，一時間忘了移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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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似電影慢鏡頭回放，眼前的女孩漸漸與記憶深處的身影重疊，還和初見時一樣，沒什麽變化，卻刻進回憶深處，讓他記了很久。
許是感覺到身後有道目光注視着她，姜意綿回頭，不偏不倚地撞上沈淮敘的視線。
即使被“抓了個正着”，沈淮敘卻絲毫不慌，清隽冷白的俊臉依舊無波無瀾，淡聲道：“考慮到你的比賽時間有限，所以這次行程很突然。”
姜意綿眨巴眼，看着她這位熱心的老同學，一時間感激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沈淮敘不知道姜意綿此時心裏在想些什麽，但面前的女孩眼眸亮晶晶的，眼神充滿感激，像只小動物在看救星。
沈淮敘心念一動，忽然覺得自己這次的臨時出差值了。
考慮到姜意綿對這次出國毫無準備，他說：“你需要的衣物和生活必需品，我已經讓人在那邊準備好了。”
“你不用擔心。”
姜意綿感動得快要哭了！沒想到沈淮敘連這種細節都考慮到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調香進度可以繼續，離獲得國際賽資格又近了一步。
姜意綿想了想，語氣誠懇又認真：“沈淮敘，你簡直是我人生中的貴人。”
三番兩次幫了她大忙，先前的人情還沒償還完，這次又欠下一個更大的人情。
聽到女孩說他是“貴人”，沈淮敘嘴角揚起的弧度微不可察的僵了僵，他垂眸看向姜意綿，一時沒忍住，薄唇掀動：“只是貴人？”
姜意綿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補充道：“還是個好人。”
沈淮敘：“......”
沈淮敘靜默了兩秒，心裏卻反複回味“貴人”“好人”這兩個詞，總覺得後者不太像是個誇人的詞。
考慮到獲取茉莉原料的難度，姜意綿猜測沈淮敘在其中肯定費了不少周折，她昨天才跟他說了自己的困境，今天一大早他就來接她出國，幫她解決難題。
這次欠他的人情，可不是請他吃頓飯或是送他一瓶香薰就能說得過去的。
姜意綿：“沈淮敘，你跟我去法國，你的工作怎麽辦？”
沈淮敘沒有隐瞞，如實道：“請了兩天假。”
聞言，姜意綿心裏越發過意不去：“.....會不會對你有影響？”
沈淮敘看她一眼，聲線低而淡：“不會。”
姜意綿粉唇微抿，總覺得沈淮敘這話應該是在安慰她，她還想問些什麽，但沈淮敘從上飛機以後，就一直對着電腦忙碌。
短暫的猶豫後，姜意綿決定，等回國後再好好感謝沈淮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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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的格拉斯被稱為香水之城，位于法國東南部的普羅旺斯，屬于阿爾卑斯藍色海岸大區，這裏是世界香水産業的中心，上等的茉莉原料就産自這裏。
沈淮敘之前看了星華杯的比賽規則，還有姜意綿的抽簽內容，得知她遇到的問題後，沈淮敘第一時間找到一位曾經與他有過商業合作的法國朋友弗雷德。
弗雷德是某奢侈品品牌總部的經理，在格拉斯有座莊園，莊園內種植了許多香水最常用到的原材料，其中就有姜意綿一直尋找的大茉莉。
得知沈淮敘突然要來法國，還想去一趟他的莊園，高價購買他的大茉莉，弗雷德驚訝之餘，十分歡迎，特意推掉下午的全部行程，趕來國際機場接他。
弗雷德去過中國很多次，有時為了工作，有時是帶着家人去旅游，而每一次去中國，他都會和沈淮敘見一面，兩人聊工作，聊生活，從一開始的商業夥伴慢慢變成談得來的朋友。
飛往法國的航班準時抵達機場，将近10個小時的飛行時間，當雙腳真正踩在異國的土地上，姜意綿被傍晚的落日餘晖包圍，她伫立在光下，深吸一口氣，似乎還處在漫長又美好的夢境中，讓她不敢輕易打碎。
此時手機終于有了信號，姜意綿剛開機，屏幕中便彈出無數條未讀消息和通話，大都是老師同學室友發來的。
姜意綿挨個回複完消息，才點開寝室群裏近99加的消息。
消息實在太多，姜意綿指尖滑動屏幕，根本看不完，最新幾條是半小時前：
溫漾：“@姜意綿你去哪啦？怎麽不回我消息[流淚]你不愛我了！”
林書棠：“對呀，她也沒回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方悅：“聽同學說，綿綿今天傍晚都沒去實驗室，打電話也沒接，該不會真有什麽突發狀況吧？？？”
看着室友們的關心，姜意綿愧疚又心虛，急忙抱着手機打字回複：
“姐妹們對不起，讓你們為我擔心了[跪地]”
“我很好，一點問題都沒有，只是最近忙着找香料，忘了回複你們的消息[落淚]”
“原諒我吧QAQ”
姜意綿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自己突然出國的事兒告訴室友，說了又要解釋很多，畢竟她還從未在室友們面前提過沈淮敘。
要是讓她們知道她現在和沈淮敘在一起，那不得炸開鍋？
沈淮敘推着極小的行李箱，等他回頭時才發現身旁的女孩已經落後他一截，正低頭看手機，他眸光微頓，于是原路折返，在姜意綿即将被經過的路人撞到時，他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輕扣住女孩纖細白皙的手臂，将她拉回自己身前，避開迎面來的路人。
兩人的距離猝不及防的拉近，姜意綿的手一哆/嗦，差點沒拿穩自己的手機，等她反應過來時，鼻尖正對着的就是男人堅實挺括的胸膛，屬于沈淮敘的氣息絲絲縷縷的萦繞而來，侵/襲着她敏銳的嗅覺。
她甚至辨別得出，沈淮敘身上的味道，正是她那晚送給他的那款香薰，想來他應該是喜歡的吧？
要是他喜歡，下次她可以再送他其他味道的。
姜意綿的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着，直到頭頂上方傳來男人溫沉低緩的嗓音：“跟着我，別走丢了。”
姜意綿老實巴交地點點頭，在人生地不熟的法國，她不僅不認路還不會說法語，總之緊跟沈淮敘的步伐就對了。
“剛才都顧着看手機了，差點撞到人，多虧有你。”姜意綿認真道謝，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沈淮敘垂眸，清冷疏淡的眼裏似有笑意，并沒有怪她的意思，他薄唇掀動，正要開口，被手機震動聲打斷。
是弗雷德打來的電話，詢問他現在在哪，他正在負二樓的停車場等他。
姜意綿不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只聽見身旁的沈淮敘淡定從容的用一口标準流利的法語跟對方交流，完全沒有障礙。
姜意綿雖然英語還行，但對法語卻不怎麽了解，愣是沒聽懂沈淮敘說的是什麽意思。
不過聽沈淮敘說法語，不僅對耳朵來說是種享受，更顯得說話的人優雅風度，很有魅力。
沈淮敘挂斷電話：“我朋友已經到了，就在停車場，我們現在過去。”
“好。”
許是沈淮敘周身溫和松弛的氣場感染到姜意綿，姜意綿的步子不經意間都變得輕快，她笑顏明媚地跟在沈淮敘身側，笑眯眯地問：“沈淮敘，你能不能教我一句法語？”
“簡單一點的就好，比如早上好，很高興認識你，或者問路之類的~”
聞言，沈淮敘清隽的眉骨輕擡，有些意外，溫聲開口：“想學？”
姜意綿點點頭，微仰着腦袋看他，一副勤學好問的模樣：“想學！”
沈淮敘長睫斂着，溫柔安靜的注視着她，黝黑的眼底有姜意綿看不懂的情緒，末了，他緩緩勾唇，弧度淺淺淡淡，笑意四散。
“好，我教你。”
沈淮敘微垂着腦袋，薄唇輕啓，慢條斯理地一張一合，說出一句流利純正的法語：
“Je suis comme une prisonnière des lumières qui brillent au fond de tes yeux.”
姜意綿聽得認真，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薄且好看的嘴唇，努力的想要記住他每一個單詞的發音，腦袋微微輕點。
法語的發音相比于姜意綿擅長的英語，少了含糊的元音，咬字時聲帶有一絲緊繃。
“等等，能不能再慢一點。”
于是沈淮敘又說了一遍，這一次語速極慢，非常有耐心，姜意綿起先沒記住，慢慢的也能跟在沈淮敘的發音後重複。
學了幾遍，姜意綿在心裏默念，随後胸有成竹地朝面前的男人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對他說出那句：“Je suis comme une prisonnière des lumières qui brillent au fond de tes yeux.”
姜意綿說得很慢，雖然發音比不上沈淮敘那麽标準，但聲線柔軟輕盈，能大差不差地模仿沈淮敘的發音，說完一整句。
沈淮敘靜靜聽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聽着面前的女孩重複着他剛才的話，這種感覺沈淮敘無法描述，只是覺得嗓子突然有點癢，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晃動了一下。
姜意綿說完，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詢問“老師”的意見：“沈老師，你覺得我學得怎樣？”
聽着這聲“沈老師”，沈淮敘沒忍住，輕笑了聲，毫不吝啬的誇贊：“姜同學很有天賦。”
兩人相視微笑，姜意綿自然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不過對于沈淮敘的誇贊還是很開心的。
“對了，還沒問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姜意綿問。
沈淮敘輕抿了抿唇，看她一眼，溫聲解釋：“很高興見到你的的意思。”
原來是最常見的問候語，跟中文和英語一比，的确多了些難度。
姜意綿所有所思的點頭，又在心裏反複默念了幾遍，有點開心自己新學到了法語。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句法語并非真的如某人所言，是“很高興見到你”的意思。
沈淮敘對她說了謊。
這句“Je suis comme une prisonnière des lumières qui brillent au fond de tes yeux.”所表達的意思是：我是你眼睛深處那道光的俘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