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不等韓楊等人發問,姜行雲便主動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
一時間,堂下的人紛紛擡起頭來看。
姜行雲冷不丁地這麽一介紹,靳葦面上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準備起身見禮,卻被姜行雲強行摁在座位上。
“見過諸位将軍。”她只能坐着,點頭示意。
衆人拱手行禮,嘴上連說着“不敢,不敢”,卻不知道陛下的未婚妻,該怎樣去稱呼。
堂下人局促不安的情态,姜行雲看在眼裏,這才覺察出有些不妥。
在京城時,她是金科狀元、禮部侍郎、天子之師,任誰見了,都得尊稱一句靳侍郎。
如今到了恒州,成了他的未婚妻,還未正式嫁給他,卻已失去了自己的姓名。
“阿葦是朕的夫子,自朕登基,便在一旁輔佐,如今也是朕的軍師,你們便随着朕,稱一句軍師吧。”
姜行雲這幾句話,信息量極大,衆人嘴上稱着“軍師”,實則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可以看出,陛下對這位未婚妻,是極為敬重的。
鬧了這麽一出,韓楊等人對原先的事早已抛諸腦後,出了姜行雲的營帳,還未走遠,便三五成群,熱烈地讨論起來。
“倒不知我何時成了陛下的軍師。”靳葦嘴上陰陽怪氣,實則心裏高興的很。
“是我的不對。”姜行雲沒有玩鬧的心思,認真地同靳葦道歉。
“莫說眼下你是我的未婚妻,便是日後成了皇後,我也不該這樣拘着你。”
Advertisement
“你鑽在小閣子裏,寒窗苦讀十幾年,不是為了窩在家裏,伺候我姜行雲穿衣吃飯的。”
靳葦看着姜行雲真摯的眼神,眼前突然浮現出初見他時的樣子。
她恍然發現,兩人日複一日的相處,好像漸漸的,她只記得他愛她的樣子,卻忘了最初的他是如何吸引她的目光,如何讓她一步步淪陷。
他愛她,但她不是因為這個才愛他,而是因為……
“你知道嗎?你和別人都不同。”靳葦描畫着姜行雲的眉眼,溫柔地說。
“怎麽不同?”姜行雲饒有趣味地問道。
“哪裏都不同”,靳葦深深地看着他的眼:“世上縱有千萬人……”
姜行雲期待着後面的話,靳葦卻一下轉了話鋒:“不知陛下需要我這位軍師做些什麽?”
姜行雲頓時愣在原地,靳葦是懂怎麽掃他的興的。
“既然是軍師,那從明日開始,便來軍營裏吧。”他悻悻地說。
“那我就再向陛下提一個要求。”靳葦多少有些得寸進尺。
“說。”姜行雲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我要一個單獨的營帳。”
姜行雲沒有絲毫遲疑,爽快地應下:“準了。”
之後,靳葦便每日同姜行雲一起到軍營,同去同回。
幾天下來,營中的人便漸漸習慣了她的存在。
衆人雖然知道靳葦同姜行雲的關系,但因她與人相處,一貫沒有什麽架子,一些武将很快便和她熱絡起來。
也有那膽大的,問起她同姜行雲的往事,她總是笑着一掩而過,從不多講。
大家得不到答案,也不惱,反而對她愈發敬重。
當然,她也知道了那日姜行雲與嚴文琦所說的“議定之事”到底是什麽。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間,便年關在即。
靳葦現在比從前忙了許多,但即使再忙,每晚回來,還是倚在外間的榻上,抽空為姜行雲縫制着過年的新衣。
“何必親自動手”,姜行雲一邊說着,一邊把燭臺往靳葦的方向移了移。
“陛下莫不是,嫌我縫的醜?”靳葦玩笑着說道。
“不知好歹”,姜行雲輕聲埋怨着:“我是怕你累着。”
“白日裏在軍營,晚上又做針線活兒,光又暗,對眼睛不好。”
姜行雲在一旁絮絮叨叨,靳葦只得對他說:“哪有那麽嬌貴,前後不過這幾日,不礙事的。”
“可你在我這兒最金貴。”
靳葦放下了手中的針線,看着對面的姜行雲,無奈地說:“陛下真是越來越貧了。”
姜行雲撇了撇嘴:“卿卿開始嫌棄我了。”
靳葦看他那副故作委屈的模樣,随手扔了本書過去:“書能不能堵上你的嘴?”
姜行雲笑了幾聲,便在一旁翻開書看了起來。
靳葦覺着姜行雲那邊光暗,便把蠟燭往他那邊挪了幾分。
但不知何時,姜行雲又偷偷挪了過去。
燭芯長了,他便拿起剪刀剪一剪。忖着靳葦該口渴了,便倒杯茶遞過去。
以前在宮裏,茶盞放在他桌上,他都不記得喝,如今在恒州,做起這些事來倒是得心應手,比訓練有素的宮女還要細致。
一過小年,年味便越來越濃了。
軍中放了假,春嬸兒在府中忙上忙下,鄭衛便也回來幫襯着。
今年過年,只有姜行雲和靳葦兩人,加上春嬸兒母子一起過,姜行雲便問了嚴文琦,要不要一同來府裏守歲。
嚴文琦想了想,還是拒絕了,雖然回了恒州以來,他與祖父總有許多矛盾,經常說着說着便吵起來。
但是年三十他若不回去,府裏便只剩祖父一人,二人吵歸吵,終究還是不忍心。
除夕這天,和春嬸兒母子一起用過飯後,姜行雲便早早屏退了衆人,只和靳葦兩個人圍着爐子守歲。
爐子上燙着一壺熱酒,桌上擺着幾樣小菜,兩人倚在一起,不免想起從前。
那年除夕,在京中小院兒裏,春嬸兒、黎叔、德叔還有他們倆圍坐在一起,說笑着,吃着餃子。
轉眼間,人到了恒州,只有春嬸兒還在這裏。
“不知黎叔和德叔怎樣了。”靳葦說着,便有些擔心。
姜行雲撫着她的臉,安慰道:“你放心,黎叔有些本事。”
聽姜行雲這話,黎叔應該有些來歷。靳葦側過臉看着他,顯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
然而姜行雲只是笑笑,卻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靳葦突然又想起了陵游,之前出逃時,自出了京城,陵游便不見了蹤影,一開始她還以為陵游先行來了恒州。
誰知他們在恒州這幾個月,陵游一直無影無蹤。
“那陵游呢?”
姜行雲不知是真沒聽懂,還是故意岔開話題,開始講陵游的來歷。
“那年宮中挑選侍衛……”
不過姜行雲這一番話,靳葦也不是毫無收獲,起碼她知道了,陵游是姜行堯給他挑選的。
“我是問陵游去了哪裏?”靳葦仍不死心。
姜行雲諱莫如深地說:“你馬上就知道了。”
翌日一大早,嚴文琦便登門拜年。
靳葦困極,天一亮便回內室睡下了。
姜行雲于是将人領到了書房裏。看着嚴文琦身後那個身影,不免替靳葦感到惋惜。
今日嚴文琦并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還跟着兩個人。
其中一個身穿黑色外衫,正是數月未出現的姜行雲的侍衛陵游。
而另一個男子,身穿青色外袍。
“陛下,這位是西北軍的謝徇義将軍。”嚴文琦側過身,指着陵游身邊的人介紹道。
一聽“謝徇義”三個字,姜行雲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他擡起頭注視着那人的臉,因為此前只見過一面,對他的樣貌可能記不太清,但是“謝徇義”這三個字他不可能會忘。
“可是西北出了什麽事?”姜行雲急切地問道。
“西北……”謝徇義斟酌了一下,然後說道:“人心渙散,山頭林立,情況不太好……”
姜行雲聽着,眉頭越皺越深,這個時候,西北可不能亂。
“自陛下南下恒州,臣便日日想着前來投奔”,謝徇義繼續說:“機緣巧合之下,有幸遇到了陵侍衛,便結伴而來。”
随着,謝徇義便單膝跪地:“臣願誓死追随陛下!”
多日不見,謝徇義的氣質與當時在兵部時大為不同,聲音更加渾厚有力,整個人多了幾分粗粝。
“先起來。”姜行雲趕忙上前将人扶起。
依謝徇義的意思,應是不願再回西北了。
然而姜行雲并沒有立即答應,思索了一番後,才開口:“你得回去。”
謝徇義顯然對眼下的情形毫無預料,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陛下……”
“你可知道”,姜行雲緩緩說道:“當時為什麽讓你去西北?”
姜行雲一句話點醒了謝徇義。當年杜家在朝中一手遮天,兵部尚書李明德無能軟弱,他一直以為派他去西北,是杜家對他的報複。
然而眼下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難道,是陛下的意思?”謝徇義小心求證。
“正是。”姜行雲肯定了他的猜測。
“謝将軍真有報國之心,便在西北好好待着,眼下西北的形勢,對将軍而言,正是個機會。”
“至于以後”,姜行雲頓了一下:“定有用得着将軍的地方。”
平心而論,西北那個地方,謝徇義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但是聽了姜行雲的話,他卻沒有絲毫猶豫。
“是。”謝徇義爽快應下。
不為別的,就為當年那一個放在他腳邊的炭盆和那件披風。
随後陵游又将此次前往西北的歷程細細說了一番,謝徇義本想退下,卻被姜行雲開口留下。
聽完了陵游的彙報,謝徇義才知道姜行雲在整個西北的計劃。
而以姜行雲現下的處境,這些機密之事,毫不避他,無疑是對他莫大的信任。
謝徇義頓時覺得肩上的擔子重如千斤。
議完了事,各人準備退下。
姜行雲突然對陵游說:“別的先不忙,一會兒先去見見阿葦,她昨晚還提起你。”
陵游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心裏瞬間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