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出人意料的三人小聚
出人意料的三人小聚
“因為他以前是我的情敵,我對他印象不好”,這樣的理由能夠坦坦蕩蕩告訴牧周文嗎?孟盛夏扪心自問。事實上他也沒有足夠有說服力的證據來證明陶之軒不是個好人,不過是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沒有好印象,那種刻板印象一直持續到了今天而已。
[沒什麽,我只是太累了]
他随便找了個理由應付到,沒有堅持到看到牧周文的回複就睡着了。早上起來才發現自己的手機空了一半的電量,他連忙充上手機,給自己熱了一份三明治就匆匆往實習公司趕去了。
在卡座上坐下來,孟盛夏才有餘力檢查起昨天忽略的信息來。
牧周文六點多給他留了回信,是簡單的三個字“辛苦了”。可他還是為這樣的回複會心一笑。他知道牧周文不想打擾他的工作,倒也不是冷淡的客套。
可惜這樣的好心情只持續到了他們一群新人被Maisie帶到一家餐廳,美名其曰新年前的聚會。可惜這個聚會實在是帶來了個大麻煩,孟盛夏實在沒有想過,吃個晚飯也能碰上牧周語和陶之軒,他們之間還只隔了幾桌的距離。他知道A大和菲維也算不上距離太遠,但偏偏在這裏精準撞上,不得不說在這條大學城美食街上也是一個小概率事件。
孟盛夏餘光才瞥過這兩人,到了Maisie預訂的地方就主動選擇往窗邊坐下了,避免被對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有些問題就是越想回避越會遭遇,這種墨菲定理就像詛咒一樣,什麽時候生效也沒有預告。孟盛夏心想,看來有事沒事不要瞎念叨不想見到的人的名字,要不上帝一定會投出骰子玩弄你。
他雖然坐在內側借助周邊人來掩飾自己的存在,還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悄悄地往他們倆所在的地方瞟。孟盛夏總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太正大光明,要擱往日他甚至能管不着對方怎麽看,直接上去打個招呼。但他現在實在沒法不去在意這兩個人的真實關系,尤其在注意到了牧周語也許有着并不簡單的身份之後,他心裏的對方再也不是能夠被劃歸到安全範圍的角色了。
孟盛夏觀察起兩個人的一舉一動來,發現兩人的關系似乎有些微妙。他們以斜對角的方式對坐,可是談話間的言行并不像是一對真正的情侶那麽自然,更像是還處在試探階段的暧昧。難道那晚上他們之間并沒有……
鄭楚!他怎麽會到這裏來?
孟盛夏看着穿着長風衣的鄭楚不知何時走到了他們那桌前站定。對方先把風衣脫了下來,也沒計較會不會弄髒那件杏色的大衣,暫時把它放在了靠背上,然後直接坐到了陶之軒身邊的位置上,恰好正對着牧周語。
孟盛夏沒忍住一下站了起來,把周邊的同事吓了一跳。他連忙坐回去,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掩飾自己的激動:“不好意思,我剛剛想起自己的論文有一段可以那麽寫。”
他們這一組的新人裏也有幾個大四學生,按理說大家年紀相仿,應當多走動才是。但孟盛夏覺得自己就是克服不了自己這個性子:他對于不感興趣的人連理會的心思也沒有,平日裏自然不太主動和人搭話。今晚他突然來了這麽一出有些喜劇感的“醍醐灌頂”,反而莫名和大家拉近了一些距離。不知是誰接着他的話抱怨起了論文,又有誰接了幾句,于是大家剛剛有些冷淡的氣氛也就活絡起來了。
孟盛夏雖然嘴上也會接上幾句別人的話,甚至說些俏皮話故意逗一逗在座的同事們。可他的眼睛始終盯着牧周語那桌的情況,幾乎想要現在就下單一個望遠鏡方便自己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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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人一起吃飯?不論怎麽看都很奇怪。不論是陶之軒和鄭楚的關系,還是他和牧周語的關系,怎麽看他們都不應該以三個人同時到場的形式呆在一塊。
在孟盛夏的印象當中,他總覺得鄭楚并不是那麽喜歡陶之軒。然而那種态度并非是對對方的輕浮的厭惡,而是一種不知出于什麽緣故的産生的回避,就好像獅子和老虎通常不會出現在同一塊領地當中。
但總不能因為他倆分手這麽一段時間,鄭楚和陶之軒就達成了和解吧?何況他們現在的身份對于彼此來說是小叔子和嫂子,就算忽然看對眼了想上演一出Z市禁忌之戀,還沒落實結婚這件事,大概也得避人耳目。避免八卦報紙把這事捅出去鬧得沸沸揚揚,叫他大哥丢臉——更不應該正大光明地讓牧周語也參與進去。
孟盛夏腦內忽然閃過他在訂婚宴上注意到的事情。那一天的鄭楚臉上的神情,是他沒有見過的——如今細細想來,雖然鄭楚的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是往日裏安之若素的從容,可眼睛裏是一種他沒有見過的欲語還休的苦悶。像是有什麽事情無法出口,然而又熱切地渴望将它公之于衆。
這樣的眼神并不是針對陶之軒的,但如果是落在牧周語身上也十分古怪。
他們交往的時候,他從來不知道鄭楚有這麽一個在意的對象。他們是一個大學的學長學弟,校內的人際關系幾乎都是開誠布公的,至于校外他們對于彼此的交際圈也很熟悉。能玩在一起的人,圈子其實也就那麽幾個,時而還有重疊的情況。
從身份來說,那時候的牧周語似乎還在複讀,不可能和C大的鄭楚接觸(如果他們之間當時有密切的往來,自己不可能察覺不到)。從年紀上來說,鄭楚恐怕大上牧周語好幾歲,連人生所處的階段都差異太大,孟盛夏想,以鄭楚的性格來說(他總是用理智的态度看待所有的問題),他們絕不可能存在發展成特殊親密關系的可能性。
那麽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呢?這樣看似沒有交集的兩個人,是因為陶之軒的存在才鏈接起來的嗎?
有什麽答案呼之欲出,可孟盛夏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麽,也不知道它所代表的意義。他的直覺告訴他不要再凝視這沒有終點的深淵,可他的好奇心卻已經無法克制。
他們這群除了商業來往、沒有太多瓜葛的人,被這個看上去讓人難以提起戒備心的Omega串聯在了一塊。他的身份到底是……
他盯着那邊看了不知多久,發現鄭楚突然站了起來,好像要離開了。孟盛夏不免有些意外,他們的點菜甚至只上了兩道,大概還沒有齊,可這個落座不久的賓客就已經打算離去了。他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孟盛夏心裏清楚,這就是他不高興時候的一種表現。鄭楚總是笑着的,就像是一種本能驅使的行為,和他相處時候看到那樣的笑容,總不免覺得如沐春風;能讓他不笑了的情況,一定是讓他感到了憤怒或者慌張。
他不是一個容易被人帶動起情緒的人,能讓他不快地拂袖離去,他們到底方才聊了什麽?如果能夠隔得近一些,他就能聽清了……
鄭楚就這麽抱着自己的風衣離開了,陶之軒好像也沒有挽留他,而是撓着自己的後腦勺,露出了一個他自己也不明所以的苦笑來。孟盛夏看到他張嘴和牧周語解釋了什麽,然而對方已經被鄭楚吸引了,就那麽直直追着鄭楚的身影,直到陶之軒站起來俯身在對方面前打了個響指,這才得到了對方的注意。
接下來的互動大概沒有什麽關注的價值了。孟盛夏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心裏思考起來要不要抹掉鄭楚的出現,和牧周文提上一句陶之軒今天和牧周語的“約會”。
“開始給您們上菜了,請小心。”
他正糾結着呢,服務員就走了過來。熱情洋溢地介紹起手上端着的菜品,然後把它放在了玻璃圓盤上。孟盛夏難得生出一點照顧別人的心思來,他幫着周邊人把碗碟向邊沿推了推,方便桌上的玻璃裝盤轉起來。一道道菜從外邊轉進裏邊,排滿了整張桌子。
孟盛夏已經很久沒有在晚飯時候吃過太重油鹽的菜飯,看着這一桌的菜就犯了難。雖然Maisie看得出是這裏的常客,點的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但他實在沒有什麽胃口,也就動了幾筷子。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壓菜,他刻意多和他們聊了幾句,掩蓋自己沒怎麽進食的情況。
飯吃着吃着氣氛就融洽了起來,今晚的東道主Maisie主動起身招呼着他們不要客氣,自己倒了一杯果汁,以敬酒的形式祝福大家接下來的工作順利。
孟盛夏下意識就覺得有點煩。他不太喜歡這樣的應酬,平日裏更不大做。好聽的話他不是說不來,讨口彩這件事他小時候就很熟悉,只是他實在讨厭費心讨好別人,又被別人虛僞地祝福。除非是被家裏人愣是押解到宴會上,他才會勉為其難地出于自己還在被家裏養着應付一下。但今天大家看上去其樂融融,他心裏那根擰着就沒松過的筋也似乎軟化了許多,于是他主動站了起來,第一個和Maisie碰了杯:“Maisie辛苦了。不論接下來大家會不會留在菲維,都祝福大家走上事業的巅峰。”
孟盛夏知道自己的祝福簡單又老套、沒有半分新意,但在座的人好像沒想過他會選擇主動送出祝福,他們愣了一會兒,終于有人被他煽動了,站了起來也說了幾句。接下來還坐着的人也紛紛站起來做了表态,大家又天南海北地聊起些有的沒的。
這一頓飯看來真是吃個氣氛,雖然沒讓他感到飽腹,但精神上還算得到了一點愉快:不論是和同期生們的互動,還是好像又揭開了謎團的一部分。和衆人分別的時候,孟盛夏難得露出了笑容,語氣比往常溫和許多地道出明天見這句話來,被他身邊一個小夥子給拍了肩膀,有些誇張地喊到:“Leon,原來你會笑啊?”
不熟還敢這麽拍他的人不多。在他混的那些圈子裏,人人都知道他不喜歡肢體接觸,可在當下的氣氛裏,這樣的行為也不是那麽讓他讨厭了:“說什麽呢,我又不是面癱。”孟盛夏的嘴角上揚的幅度也大了起來,“就是不愛笑,你們別誤會我。”
女孩子們見他态度軟化,也跟着男生一起和他開起了玩笑。孟盛夏不免擔心在這種時候自己突然發作起來,可他心裏那頭暴躁的怪物就好像睡着了一樣,直到他們真正地分別,他也還是笑着的。
是什麽改變了他呢?他也不清楚。孟盛夏微笑着解開鎖屏,打開了通訊軟件,一眼就看到了在置頂欄裏靜靜躺着的牧周文的姓名。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一滞,終究還是點了進去。
[你哥哥真的在和陶之軒談戀愛嗎?]
他打下這段疑問,不知為何心裏忽然輕松了許多。
TBC.